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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站在对立的立场,李唐也不得不承认,这老头子的风度确实是他见过所有人中最佳的。明知道他做了一些令人不屑的事情,但当看见他,和他面对面的时候,你还是很难生出厌恶之心。
当他迈步跨进门的时候,头上不自觉地扭了一下。李唐见了,终于找到了一点鄙视他的理由。原来,李唐很早以前就听说过,大宋所有当官当久了的,都会有这个毛病,走进一扇小门的时候,头都会不自然地扭一下。原因无他,他们戴惯了长翅帽,进门的时候,总是担心帽羽被门挂到。而官越大的,这方面的毛病越多。因为这长翅帽的帽羽是随着官品的增大而变长的。
进门之后,许将立即大刺刺地坐了下来,并不开口,而是笑吟吟地望着李唐。
李唐本以为他会说一些“来迟,抱歉”这一类的场面话,没有想到他居然一点抱歉的意思都没有,甚至礼貌上都不给自己这个台阶,心下顿时有些不悦,道:“老人家,你这么大年级了,难道不知道约会迟到不是一个好习惯吗?”
许将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反正你也没有等多久,不是吗?”
李唐眼睛凝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许将摇了摇头,笑道:“你们这些年轻人那点小九九,我这把年纪了,焉能不清楚。你这么盛气凌人地主动邀约,自然是算准了我急着要赴会。你一定会想着借此机会好好折腾我老头子一番,让我老头子坐在这里先尝尝等人的滋味,是也不是?”
李唐顿时无语。人说“人老成精”,这句话实在是再贴切不过,没有想到自己一点小小的心思居然尽数被许将看在了眼里。
想到这个,李唐心下不由有点沮丧。不过,随即他又转念一想:“这些小事上再怎么聪明,又能如何?如今你把柄就捏在我的手心里,你难道还能不任我虐吗?”
这么一想,他心态平和了一些,道:“天色也不早了,咱们直接进入正题吧,银子你带了吗?我想你也没带。不过,我话说在前头,交子我是不收的。如今这世道乱得很,有些人的人品差得很,交子是真是假,我又没有办法分辨,只好不收了。”
交子就是这时代的纸币,不过都是大面值的,和大锭的银子一样,市井之中很少用的。南方人很多甚至都没见过交子,李唐虽然见过,辨别的能力却不具备。而这时候许将是空手而来,他这样的老头子,身上自然不可能带着三千两的银子的。所以,李唐猜测他带的是交子。
“银子?”李唐的话显然让许将有些惊讶:“这么说来,你还是坚持要向我取回那三千两银子?”
李唐道:“自然是要取回本就该属于我的银子。不然的话,我把你约到这里来谈什么?”
许将忽然“哈哈”笑了起来,口中喃喃地念道:“难得!难得!”
李唐却不买他的帐:“别难得了,银子的事情,你怎么说?”作为新科探花郎,开口银子,闭口银子,要是被一些读书人听见了,李唐保准要被狂批。不过,李唐却并不在乎,在被认为读书人典范的许将面前,一样是该说什么,就说什么。
“这么说,你真的没看过你抢到的那个宝贝?”
李唐心下“咯噔”一下:“难道中计了,这抢到的东西根本没有意义?”他口中还是接了一句:“我说没看,你也不会相信吧?”
“不,我相信!”许将站起身来,就向外走去,“你还是回去看看,再来找我吧!”
第19章 扑朔迷离
李唐出去的时候踌躇满志,回来的时候一头雾水。;
今天范胡二人都没有出门,就在客栈里等着他,他刚刚一走进房间,范晓璐率先上前拉着他问道:“怎么样,拿到银子了吗?”
李唐苦笑:“三千两银子就是一百多斤,你看我象都拿在身上了吗?”
范晓璐愕然。胡清儿忙问道:“怎么回事?”
李唐便把这次短暂的会面详细地说了一遍。
范晓璐一听,连忙过去翻出那个藏得很深的包袱,道:“既然他要咱们来看看,咱们也就不要客气了,就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打开包袱,二女同时惊讶地“咦!”了一声。
李唐奇道:“怎么了?”走上前去一看,顿时也呆住了。
那包袱里面别无他物,就只有一封银子和一盒胭脂!
多么眼熟啊!哦,不,这已经不是眼熟的问题了,这根本就是李唐自己的东西——这一点他是十分肯定的。当初,为了这点东西,他还曾去报官,也就是这时候才认识的范晓璐的父亲范正平的。为此,甚至还弄出了什么“白雾盗”的事情——
等等!“白雾盗”?难道,许将那老家伙就是“白雾盗”?
想一想,李唐又觉得不大可能。他实在很难想像许将那老胳膊老腿飞檐走壁是什么样子的。若是许将那老家伙都有这等武功,那这东京城里还有谁不是绝顶高手?
不过,随即他就恍然了:“许将那家伙位高权重,手下能人应该是不少的,偶尔出来当什么‘白雾盗’也没什么奇怪的。而且,这事情许将显然也是知道的。有了许将的庇护,小小的开封县想要把这位神出鬼没的大盗擒住,自然是不可能的。只是,许将又为什么要养一个大盗在家里呢?
而且,据范正平所说,这‘白雾盗’已经好几年没有出现了,这一次出现,为什么偏偏就被我遇上呢?他所图的显然不是我的东西,而好像是和我这个人做对。这又是为什么呢?还有,既然是做对,他偷了东西,为什么还以这样迂回的方式送还?”
一时间,李唐心下疑窦百出,百思不得其解。
胡清儿一眼看见那包袱里的那盒胭脂,眼前一亮,一只手就不由自主地向自己的胸前摸去。她的怀里此时正藏着这么一盒完全相同的胭脂,这便是当初李唐送给她的。到现在,她也没舍得用一次。眼前的这盒胭脂立即勾起了她不少的回忆,有甜蜜的,也有辛酸的。这时候回想起来,更是别有一番滋味。
“咦!”范晓璐满脸疑惑之色:“这是什么?”伸手把那盒胭脂拿起来,仔细端详了一番,“胭脂!这是一盒胭脂!难道这,便是那个什么宝物吗?”
她翻来覆去地查看着这盒胭脂,努力寻找着它的不同寻常之处。不过,她当然是找不出的,因为这本来就是一盒寻常的胭脂。
李唐顿时有些尴尬:“你喜欢,就拿去用吧!”
范晓璐又把那盒胭脂重新放下,道:“这不行,这是咱们辛辛苦苦弄回来的物事,就指着它换回你那三千两银子呢,我可不能——”
李唐笑着拿起那盒胭脂送到范晓璐的手里,道:“叫你拿着,你就拿着吧,这胭脂本来就是我的!”
“啊!”范晓璐和胡清儿都是大讶,同时失声惊呼。
李唐很肯定地点了点头:“这便是上次我丢掉的所有东西了。这胭脂还有这银子,就是被那个所谓的‘白雾盗’盗走的所有物事了!”
“你,你是说,许将他,他就是‘白雾盗’?!”范晓璐的大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满脸都写着“不相信”。
“那我们还不快去报官?”她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那边胡清儿却摇了摇头,说道:“以许将的身份,没有理由来盗取这点东西的。这其中肯定有隐情。而且,晓璐妹妹,你就是去报官,人家官府会相信咱们的话吗?诬告,可是要反坐的!”
范晓璐有点沮丧地点了点头:“这也是!”
李唐笑道:“这回,你拿着这胭脂总不会有什么了吧?”
范晓璐点了点头。正要把那盒胭脂放入怀中,忽然,她想起了一事,一脸疑惑地望着李唐道:“你不是说你刚到京的时候就被盗了吗?那时候你就买了胭脂?我记得那时候你连我都没有认识,更没有认识清照姐姐,这胭脂,你是买给谁的?”
胡清儿一听这话,红着脸看转过头去,她心里是以为李唐买同样的两盒胭脂,她和他自己一人一盒,这正好是成双成对的意思。她却不知道,李唐当初买这胭脂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过要送给她的。想到这个,她心中又是羞赧,又是甜蜜。
李唐苦笑:“我若说是自己用的,你——嗯,别这么看着我,我真的——好了,真的不是打算自己用的,而是打算送给我最喜欢的女孩子的,这下你满意了吗?现在我把它送给你!”
虽然这话从逻辑上还是有些问题。比如说,你是进京来赶考的,又不是泡妞,你怎么知道会遇上什么女孩子,甚至连胭脂都买好了。不过,范晓璐一听李唐此言,早已被甜蜜冲昏了头脑,喜滋滋地道声:“这还差不多!”便把那盒胭脂收入了怀中。
她心中觉得,李唐当着胡清儿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意思岂不是告诉她,李唐更喜欢的是她吗?虽然她如今和胡清儿的关系已经好成了一个人,但在这方面,还是忍不住要在心里比一比的,只不过是她们在面上都没有显出来而已。
而同样一句话,听在胡清儿的耳中,也没有让她产生多少失落之情,反而是同样的甜蜜。因为她知道,她是更早就拿到了一盒同样的胭脂。李唐这话,岂不是在暗示她自己:“你才是我最喜欢的人!”吗?
两个女人都在心中暗暗欢喜,产生了一种同样的优越感。
李唐见二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知道如今也不好和她们继续谈论正事了,便自顾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还是胡清儿率先醒过神来,她罕有地主动走上前去,轻轻地李唐肩膀捏拿着,道:“如今,你打算怎么办呢?”
范晓璐一听这边说话,也笑着围了过来,却是一屁股坐在了李唐的大腿之上。
李唐轻轻隔着衣服摩搓着范晓璐烦腻的大腿,享受着这种异样的刺激,一边说道:“既然许将让我回来看一下再去找他,那我回去再去找一下他也是必然的。”
范晓璐却回过头来,道:“不行,这老狐狸这般狡诈,天知道他会把你怎么样!”
李唐笑笑道:“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若是他真想对我怎么样,前面几次我去找他,他早就可以动手了,又何必等到今天?”
胡清儿点了点头,道:“那倒也是!大郎,你放心去好了,我也跟着暗中潜进他许府保护你就行了。他手下即使有那个什么‘白雾盗’,又或者还有其他一些不知名的高手,即使他要对你怎么样,我也一样可以对他自己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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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云来到后院沐苍穹的院子前,正要推门进去,忽听里面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跪下!”
别看沐云在朝廷之上是以铁血见称,在沐苍穹面前,他还是很有几分胆怯的。闻言,他想也不想,便立即便跪了下来。但这一跪下,他疼得差点就哼出声来。原来,他的膝盖正好磕在那石制的门槛的锋刃上,由于下面悬空,所有的力量都一下子集中在了膝盖上。这一下,实在是够痛的。
“我问你,你这是在做什么?”里面沐苍穹的声音继续传来。以沐苍穹的武功,沐云所遭的罪他轻而易举就能听见,但愤怒之下,他并没有命儿子起来,而是继续责问。
沐云咬牙忍住疼痛道:“属下不知道又有什么事情做错了,请教主明示!”
悲愤之下,他又重新启用了“教主”这个称谓来称呼他的父亲。
“不知道什么事情?那好,我问你,你为什么派人去刺杀徐国长公主?如今我教中的老一代无能之辈都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