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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承恩微笑道:“杂家只是代为传话而已。”随后趴在三桂耳边轻声道:“皇上宣你于明日午后在锦阳宫面圣,吴将军可千万记住了!”
三桂忙点头应是,待要再准备继续和王承恩套套近乎借以探探口风时,王承恩已经挥挥手走开了。
三桂跨步走出殿外,明媚的阳光立时照耀在身上。但却无法抹去映照在三桂心中的阴霾,崇祯才在金殿见过自己,这下又要单独召见自己究竟有何目的?如果他对自己起了疑心要收回自己的兵权,那自己将如何应对呢?想到此,三桂不由得有些忐忑不安。
第六十八掌 督师蒙难 上
三桂出宫后,快马加鞭的赶赴高府。因为义父高起潜事前告诉过他在面圣之后要速速赶回,有重要的事情安排。因此三桂不敢怠慢,一路催马狂奔不止。
进得府中,三桂听到大厅内传来一阵阵谈笑声,心知里面定是来了客人,忙放缓脚步,向大厅的方向走去。
远远的,三桂看到厅内坐了两人,除了义父高起潜之外,对面还坐有一人。一身太监的打扮,但颜色款式均和普通的太监不同。此人须发皆白,看起来比高起潜的岁数还要大。身材中等,不过比起高起潜来要胖出不少。面色白净无须,双目细小狭长,望着人的时候目光闪烁,眼珠乱滚,笑起来则双目眯成了一条缝,显是那种奸诈狡猾且阴狠无情之辈。在他的身后还站立了两名小太监。
虽然三桂对厅内的情况一览无余,但此时厅内的几人却并没有三桂那种超凡的视力,依旧毫无所觉的继续谈笑风生。直到三桂步入厅内,几人这才将目光转移到门口。
高起潜率先站起,急匆匆走到三桂的面前,拉过他的手高声道:“哎呀,我儿终于回来啦!快,来跟为父过来!见过你曹伯父!”边说着边拉着三桂来到那白发太监身前站定。
此时那白发太监也已经缓缓站起,高起潜对他介绍道:“曹兄,这就是我那义子吴三桂!”接着对三桂道:“还不见过你曹伯父?”
三桂见他一身太监的装扮,且义父又让自己称他为曹伯父,心中隐隐已猜到对方的身份。连忙翻身跪倒在地,高呼道:“侄儿吴三桂见过曹伯父!”
那白发太监伸手拉起三桂,随后上下仔细的打量了一番。接着点头赞许道:“恩,果然是威猛雄壮、英气勃发啊!”随后转头对高起潜羡慕的道:“高老弟端的是好福气啊!竟收得如此伟岸的男儿作义子,我曹化醇佩服的五体投地啊!”
此人竟是皇宫的大内总管曹化醇!三桂听了暗暗点头,自己果真没有猜错。
这时高起潜哈哈笑道:“曹兄你就别太谦虚了,像你这般的身份地位,要想收个此等的义子岂不是手到擒来?”
曹化醇摇头叹道:“唉,你在宫外,我在宫内,你我所处的环境不同,我没有你这么自由,除了外出监军之外剩下来就是大把的时间。而我还要时刻伴随在圣上的左右,事情千头万绪繁杂无比,就连三更半夜帮圣上办差那也是常有的事啊。你说我哪里还有时间和精力去挑选义子呢?”
高起潜闻言也不由感叹道:“唉,是啊,其实就算收个义子又能顶什么用呢?不过就是在心里上有个寄托罢了!像我们这种没有根的人,将来入土为安的时候,能够有个人年年来坟前看一眼就知足了!”
曹化醇显是被高起潜钩起了心事,语气也低沉下来,缓缓道:“其实我们能混到今时今日这个地步也足以该自豪了!想当年我们同年一起进宫净身的二十几个人,在这些年当中死的死,残的残,如今只剩下了我们两个。想想那些人,我们也应该知足了。”
高起潜点头道:“是啊,想当年我们俩一步步由最底层爬了上来,付出了多大的艰辛与痛苦?忍受了多大的羞辱与折磨?如今也算是功成名就了,每每想起这些,我都会更加珍惜眼前的这一刻。”
两人光顾着回忆往事,把三桂直接晾在了一边。而三桂听了他们二人这番感想,心中也逐渐明白过来为何这两人的关系如此之近了。原来他们竟是同年入宫净的身!且和他们一起入宫的都已不在,只剩下这二人,难怪他们会惺惺相惜了。而且对于曹化醇来说,无论他在宫中多么的得宠,崇祯多么的信任于他,他都不可能将崇祯视为自己的贴心知己。毕竟两人的身份摆在那里,一个是大明的九五之尊,另一个只是失去了下身的太监。相比之下,高起潜的遭遇则和他差不多,两人都属于同病相怜之人,且身份地位都相若,因此这两人成为莫逆之交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时由外面进来一个下人,来到高起潜身前,道:“老爷,酒菜已经准备好了,请入席吧!”
高起潜猛然醒悟过来,拍了拍自己的脑门道:“咳,算了算了,不提它了,我们吃饭去!”
三人在酒桌上一阵推杯换盏,高起潜问起三桂金殿面圣的经过,三桂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犹豫着四下里看了看站立在四周伺候的下人及小太监。
高起潜和曹化醇都明白过来,曹化醇摇头阴沉的道:“贤侄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我敢保证在这房内的谈话绝不会泄露出半句,这个自信我还是有的。除非是他们都活腻味了!”说罢回头扫了一眼身后站立的两名小太监。那两人立即浑身一哆嗦,随即低下头去。显是平日里尝尽了这位曹公公的手段。
高起潜也跟着道:“我儿尽管放心,这府中之人都是跟随为父多年的了,忠心方面绝对一点问题没有!”
三桂连忙给予澄清:“三桂绝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在琢磨着该从哪里说起。”
高起潜道:“那就从头至尾说一遍!”
三桂点了点头,便把入宫面圣的具体经过详细的讲述了一遍。
曹化醇听后点头赞道:“贤侄真是英雄了得啊!竟敢在金殿之上掌毙后金鞑子借以威慑众君臣!恩,有胆量!有气魄!我很是欣赏啊!”
高起潜却眉头紧锁,忧虑的道:“虽然圣上没有过分追究,反而还升了你的职,但由此一来你却和周延儒结上了仇。如果日后他借机报复起来怕也是不好应对啊!”
三桂还未说话,曹化醇已接过来道:“放心吧,周延儒此人虽是首辅大臣,但却并不足惧。毕竟他只是一个文官,还不能将贤侄怎么样!只要兵部尚书洪承畴不找麻烦我保管万事无忧!”
三桂这时道:“我当时也是很奇怪,按理说我并未得罪周延儒啊!为何他偏要和我作对?”
曹化醇冷冷道:“周延儒这个老东西我早就看不顺眼了,仗着自己是当朝大学士,又是首辅大臣的身份,除了皇上任何人都不放在眼内。哼,早晚有一日,只要让我抓住机会,定会让他后悔终生!”
从他的话语中三桂可以猜测出来,周延儒必定和曹化醇发生过不愉快。
三桂又道:“我还有一事不明,就是圣上又要在明日单独召见于我,不知是福是祸?”
高起潜也想不明白,不由把目光望向曹化醇。
曹化醇哈哈一笑,道:“贤侄尽管放心,皇上的脾气我还是十分了解的,他既然单独召见你,就绝不会找你的麻烦。如果你心里还是没底,那这样,待我酒后回宫向皇上旁敲侧击一番,最迟今日晚间我就派人来给你送消息,以解你的忧虑,你看如何?”
三桂点头道谢,随后站起身恭恭敬敬的向曹化醇敬酒。
临走的时候,三桂向曹化醇的怀中塞入一沓厚厚的银票,并说这只是当晚辈的一点心意。曹化醇推脱了半天,见实在推辞不下,便只好收下。
上车后,曹化醇对站立在车外的三桂高声道:“贤侄,日后遇到什么难办的事,如果你义父不在家中的话,尽管去宫中找我就是!”
三桂一边答应着一边道谢,目送着马车远远离去。而此时身边的高起潜则对他道:“儿啊,此人你一定要牢牢把握住!虽然他在朝中以及民间的名声不太好,但此人的能量却是非常之大。就连为父都有很多地方还要仰仗他呢!只要你和他走得近了,为父保准你日后官运亨通!”
三桂点头应是,同时心中想到,管他什么名声好坏,只要自己能利用上就行。
直到走了一段路,车内的曹化醇这才掏出银票细细的数了一遍,竟有八万两之多!看来这吴三桂不但武艺高强、作战勇猛,就连头脑都是圆滑的很,办事老道干练,且出手大方,是个干大事的人。曹化醇重新将银票塞入怀内,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果然,到了晚间,一个小太监过来高府传话,明日万岁爷召见三桂的主要目的就是要他好生安慰他的舅舅祖大寿,以防他生了异心。三桂这才明白,原来崇祯要单独召见自己是为了这个!看来前面为自己升了一级还是有一部分原因在这里面的。
次日,三桂来到锦阳宫面见了崇祯。
崇祯望着跪倒在地的三桂问道:“吴三桂,知道朕今日又召你进宫所为何事么?”
三桂心中答道,昨晚上我就知道了,但当然不敢真这么说。当下高声道:“末将不知!”
崇祯先命三桂站起,随后自己也由椅中站了起来,缓缓迈着方步,口中道:“朕昨日听了你的一番练兵之语,心中很受启发。如果我大明军队人人都似你所说的那般对付敌人凶狠无情,哪还会有今日之艰难处境?不过你能保证你所率的队伍时时刻刻都保持这种杀气么?虽然你率队打了一个大胜仗,但这只是一次而已,也可以说它是偶然,这证明不了什么。朕要的是更多的胜仗!吴三桂,你敢率领你的队伍去主动的攻击后金的城池么?”
第六十八掌 督师蒙难 下
三桂不知崇祯是什么意思,朗声答道:“皇上,末将的这支军队乃是一支纯骑兵军队,只适宜长途奔袭以及半路伏击,根本不适合攻城掠地。再者对末将来说,一城一地的得失并不算什么,关键是看对方的人马损失多少。末将的主要目的就是要尽可能多的杀伤敌人的有生力量,使敌人到最后无兵可用,无马可骑!”
崇祯看着三桂道:“可是这样一来,岂不是任由敌人长驱直入,不但掠去大量的牛羊财物,还会使沿途的百姓遭殃!这还不算,我大明的每一寸土地都是祖宗的基业,岂能轻易丢掉?如果在朕这代失去了大片的土地,那叫朕如何对得起列代先皇?又如何对得起天下的臣民?”崇祯双目圆睁,声嘶力竭的道:“朕绝不允许这样做!”
三桂见崇祯如此激动,知道在他的心中对于大明土地的得失要远远胜于对人命的重视程度。对于打击敌人有生力量的作战思维他绝对不会去接受。三桂只得转换一种语气:“皇上请息怒,末将并不是这个意思。末将只是说骑兵的用途主要是用来打击敌人的有生力量,而我大明骑兵的数量毕竟非常有限,大部分还是步兵。他们可以牢牢的守护住城池,并力保城池不失。而骑兵则可以趁后金军大举出击之时突入到他们的腹地进行袭扰、破坏和伏击等。这样必然会分散后金军的精力和兵力,以至于无法尽全力进攻我大明城池。因而城池也就会愈加的稳固和牢不可破,这是双管齐下的作战方式。既能够打击敌人,还能够力保城池不失,此为一举两得。”
崇祯听到这里面色这才逐渐平静下来,他思索了一会儿,对三桂道:“这个作战方法不错,只是就目前来说,我大明还没有谁敢去冒这个险深入到后金的腹地吧!你吴三桂敢去么?”
三桂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