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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支军队旁若无人地燃起了篝火,行军锅上煮着肉汤,空气飘散着香味让饥民们猛烈地咽着口水,他们蠢蠢欲动了起来,然而他们却不敢靠近一步。
那为首的军官,冲着他们扬了扬手,见饥民们还是不敢靠近,便驱着马儿来到他们地面前。
“要你们过来,你们为何还不过来?”军官操着一口口音怪异地党项番语。这群饥民当中以党项人为主,夹杂着汉、浑之人。
“不知将军如何处置我等,我等身无分文。我们只是一群平民百姓,又手无寸铁。”饥民当中一个汉族老者站了出来,“将军若是可怜我们这群无家可归之人,赏给我们一口饭吃,我们甘愿作您的奴仆!”
“哦,你就是主事地?”军队立刻换了汉语,他汉语比番语说得流利的多了。
“我等都是肃州(酒泉)的番汉百姓,兵荒马乱,家中没有粮食,只得向畏兀儿逃难。老汉我虽是因为年长,也曾去过伊州(哈密),所以大伙让我来领路。”老汉恭敬地跪倒在地,回答道,“求将军赏给我等一口饭吃,我等愿意随军。”
“原来如此,我们能遇到尔等也不算是意外。不过我是不需要你们随军的,而你们遇到我们,也是尔等的运气。”军官脸上挂着让人感到亲切的微笑,这让饥民们的大感意外,心中稍安,“我们煮了一锅肉汤,你们分了吧,我还会给你们一些干粮。足够你们支撑三天了。”
“多谢将军。”老者大感意外,我等愿意成为将军的奴仆,只求将军不要丢下我们。小老儿虽老迈,但可以为将军担当向导,我们还可以鞍前马后地为您的部下效劳。若是将军看上了我们当中地女人,尽管带走,只要能赏她们一口饭吃。”
他仿佛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在这兵荒马乱之中,难得遇到一个和颜悦色的军队,跟着军队他们就不会有饿死或者被强盗杀死的危险。只要能够活下来,一切廉耻都不重要了。他还在交涉着,可是跟他一起来的饥民们,早就不管这边发生的一切事情,一哄而上,围着数口行军锅,不管食物是否有烫伤自己的危险。狼吞虎咽,甚至有人差点被干粮给噎死。
军官和他的手下打量着这群饥民,却没有答话,他们好似是好客的主人,敞开自己家的大门。招待着一群饥饿的陌生人填饱肚皮,甚至有人将随身地水袋拧开塞子送到饥民的面前。
“这是一支来自何方的军队?”老者心中充满着疑问。
待这群饥民吃饱了,只听为首的军官说道:“我们是不会带着你们的,你们在此处不要走动,我料不出三日,我军后方会有大队人马来到,他们将会妥善安置你们,不虞没有粮食吃。到那时你们就算是到了天堂。”
“将军,不知贵军是否是畏兀儿的军队?”老者大概是多日来第一次吃饱,甚至还有肉汤可喝,气色恢复了不少。
“畏兀儿?你看我们这群人长的像是畏兀儿人吗?”军官脸上很不屑地说道。
“难道是蒙古?”老者不敢相信。
“你听好了。我们地主子也是个汉人,名叫赵诚!他将来是我们所有人的主人!”军官道,“顺便告诉你,用你们汉人的话,我复姓卫慕。出生于万里之外的撒马儿干。跟蒙古人可没什么关系!”
“卫慕?这个姓氏也是我夏国党项族中的姓氏。”老者满脸不可思议道,“难道将军是我夏国地军队?”
“这你就算说对一半了。我的祖先确实是夏国党项族人,不过如今,我除了这个姓氏之外,可没把自己当成夏国人!”此人正是赵诚的属下党项人后裔卫慕,“如果夏国的军队还能够有余力搭救你们,你们还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卫慕是作为赵诚的先锋在前探路的,这样的饥民他已经遇到了很多次,他和他的手下十分同情,如同自己当年在撒马儿干地过去一样,活着是每一个人最大的渴望。所以,卫慕和他的士兵丝毫也不吝惜他们的同情之心,而这也让他们不敢在路上太耽搁。
老者地脸上挂满了疑问。
“你给我听好了,尔等要是想活命,就在此地停下,我家主人带着大批粮食从西方而来,他将拯救你们这样的饥民。”卫慕命令道。
“可是……”老者脸上惶恐不安,对卫慕所说的很是不放心,在他此时的心目中,卫慕恐怕是天底下唯一的善人。
“你放心,我会留下一小队人马与尔等一起等待我家主人地到来,留给你们地干粮也要省点吃,我家主人来了自然不会看着你们饿死。我只是前锋之军,还要继续赶路。”卫慕道,“尔等要是不听我留下军士的号令,擅自抢夺粮食或者到处乱跑,格杀勿论!”
老者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心中却被卫慕口中地主人充满了好奇,他选择了对眼前这位军官的信任。
而赵诚正在与别失八里告别,他从遥远的撒马儿干一路行来,天山群峰环绕的赛里木湖、伊犁河谷及果子沟之中如诗美景并没有让他有一丝愉悦之情。因为一到畏兀儿的别失八里城,他就不得不将自己有孕在身的妻子梁诗若安置在那里。在这兵荒马乱和医疗条件落后的年代里,这很可能就是诀别。他本来对自己的西夏任职是充满着期待的。
在别失八里,耶律文山在此与他会合,早前耶律文山以“天下铺”的名义将从西辽和畏兀儿采买的粮食,屯集在别失八里,加上赛赤等畏兀儿商人自己采买的粮食,将别失八里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粮仓。
别失八里城外的唐碑仍然顽强地屹立在赵诚的身前,似乎不愿默默无闻地淹没在滔滔黄沙之中。王敬诚、刘翼与何进等人骑在马上,远远地望着这里,而长长的驼队已经出发远去,只有驼铃声声悠远地传来,载不动许多的愁绪。
“夫君一路上小心,救人重要,你也不要累坏了自己身子。”梁诗若道。她的眼角噙着泪花,心中很是不舍。
赵诚爱怜地抚摸着她的脸庞,低声说道:“无论千山万水和大漠戈壁,等我安定了下来,我就亲自来接你,无论是谁也无论是什么事,也不能阻止我!”
“但愿夫君早去早回,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每一天都会在佛像的面前为您祈祷,愿夫君日日平安天天顺意。”梁诗若道。她理了理赵诚的衣襟,将赵诚的弓亲手挂在赵诚的腰畔。
赵诚欲语还休,他望了望耶律文山的妻子陈氏一眼,重重地点了点头,翻身跃上赤兔马。
“夫君忘了一件事。”梁诗若抚了一下自己已经隆起的腹部,“若是我已经分娩,夫君还未来得及接我的话,咱们的孩子将唤作什么名字?”
赵诚愣了愣,他抬头看了看远方白雪皑皑的群山,沉声说道:“若是女孩,就叫赵雪,如高山冰川上的雪莲一般圣洁。若是男孩,便叫赵松,愿他如山脊上的雪松,顶天立地。将来,我要让他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
赤兔马似乎感受到主人的心情,踌躇不前,然而终挡不住漫天黄沙的吹拂,终于消失在天地相交的远方,只留下梁诗若等人站在古老的唐碑之前。
第四卷 贺兰雪
第九章 东返之路㈢
卫慕和他的手下在稍作休整并补充了一些清水之后,再一次跃上马背,将古老的玉门关甩在了身后。
他救助的那一批饥民因为看到了希望,就停留在原地,因为还有一小队士兵看着他们,他们也不愿自找麻烦。令他们感到意外的是,从此之后,每隔三天,在他们的食物就要耗尽的时候,就有一批同样装束的军队从他们的身边走过,每一次都会有面目可亲的军官自动留下一些干粮,这支与众不同的军队令这些无家可归者感激地无可复加。
“从未见过这样仁义的军队,这支军队的统领该是什么样的人物啊?”这群饥民的领头老者心中有如此的疑问。
半个月之后,这支军队的统领或者说一个庞大的驼队的统领赵诚终于来到了玉门关前,这支混杂的庞大队伍当中,还夹杂着他一路收集的逃难者…………他们被临时充作劳役。在赵诚的身边多了一位大胡子的西域人,他就是帖木儿…灭里。
“过了玉门关,才真正是到了东土。”赵诚指着玉门关的古老长城道,“在玉门关内,你我将可以大干一场,谁也不能阻止我们。”
“我姑且做您手下的一名奴仆。”帖木儿点头道。他转头看了看自己地妻儿。只见自己十三岁的儿子正好奇地东瞅瞅西瞅瞅。
“父亲,那是什么?”他地儿子指着那紧贴着疏勒河连绵不绝的长城问道。
“那是万里长城。距今已经有一千多年的历史!”王敬诚解释道。
这是汉代是为了防止匈奴的侵袭而修建的,本地并无砖石,而是就地取材,因为河流流至此时便成了沼泽湖泊之地,生长着大片红柳、芦苇、罗布麻、胡杨树等植物,修建长城时,就用这些植物的枝条为地基,上铺土、砂砾石再夹芦苇层层夯筑而成。
长河落日,残阳如血。古老的长城在落日的余辉之下。被镀上一层赤红的色彩,如一条赤龙横在众人地面前,那或残损或完整的烽隧此起彼伏,如争相奔腾向前的猛虎般不肯相让,而观者为之膜拜。心中肃然起敬。
“这长城实在是大手笔大气魄,真不知道当年哪一个皇帝能有此魄力和雄厚的人力财力物力。”帖木儿也打量着道。
“将军有所不知,这长城并非是一个皇帝修成的,更非是一日即可修成。”王敬诚道,“就是修成了,也不见得就能挡住对自己财产和百姓有所企图地外族人!”
“城是死的,人是活的,一个国家若是内政不强军力不盛。就是城墙修得再坚固也是没有。”赵诚道,“将军是突厥人,应当知道马背上的民族总是对农耕之国的财富有着不同寻常的渴望,因为城市与农村总能生产出来草原上所缺少的大部分东西。比如草原上总是能遇到雪灾、旱灾和瘟疫,他们只能南下掠夺,并且认为这是天经地义。你的祖先也曾生活在这长城之外,也曾强盛一时,依我看并不比蒙古人差。然而他们最终被击败。并非是因为你地祖先不够勇猛,而是当时这长城之南的国家实在太强盛了。”
“恕在下驽钝。关于我们突厥人祖先的事情,在下一无所知,并且好像与在下也无关。”帖木儿坦承道。
“不,当然有关。曾经也有许多的突厥人成为我大唐地将军,他们战无不克攻无不胜,视大唐为祖国,以身为大唐的将军而骄傲,也因此,我们所离开的河中府以及北方的怛罗斯之地,均处于大唐的威慑之下。时易事移,大唐帝国早已经消逝,然而不变地是,仍然有人为自己地祖先的武功而骄傲,我赵诚、王敬诚、刘翼、何进及我地手下两千名健儿均有恢复昔日祖先荣耀的雄心。而将军你,身为突厥人的后裔,有没有成为我旗下第一悍将的雄心?”赵诚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这让帖木儿并不感到意外,他只是有些怀疑:“我已经发誓愿做您的奴仆,但是您要知道我们之间的约定。”
“呵,我当然知道这个约定。不过,我可没把你当成我的奴仆,我们虽有上下之分,但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如果你我有幸击败这个敌人,而你我头上的这个用来吃饭的家伙还没有换了主人的话,咱们再谈下一步。你看如何?”
“我帖木儿再一次郑重发誓愿意臣服于您!”帖木儿翻身下马,单膝跪拜在地,“并再一次感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