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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了血,百姓们都瑟缩着身子蹲在地上,等到陈留军的接收。很多人身上都塞满金银子,步履蹒跚。有的人身上甚至还裹了厚厚一匹绸缎,看起来异常狼狈。
这个时候,严富贵带来的那一千多民夫起了很大作用,这些人在骑兵的警戒下冲进人群拳打脚踢,“叫你抢,叫你抢!”
一片哭爹喊娘的告饶声。
这些民夫也够狠,大冷天的居然叫这群百姓脱了个精光,一枚铜板也不肯放过。
很快,战果统计出来,数目之大让众骑兵都齐声欢呼起来。
这次的缴获,一下子解决了陈留军迫在眉睫的粮食问题,让大军有了继续发动攻势的可能。
但刘满囤却不高兴了。林小满为了一点粮食和财帛居然放任这么多满州精锐逃离战场,从小里说是决策失误。往大的地方将,是贻误战机。
加上又杀了一百多百姓,民怨极大,简直是军阀行为。
作为一军之主将,刘满囤板着脸同林小满骂了几句。二人平素就不对付,你一言我一句,冲突也越来越激烈,最后开打。
林小满那里是刘满囤的对手,自然被打得鼻青脸肿。
这事情让莫清知道了,最后,二人各被打了二十军棍,关了禁闭。
等二人被带到高原面前时,林小满面上还带着伤,他恼怒地盯着刘满囤,而刘满囤则一脸得意扬扬。
高原看了看林小满,“你被刘满囤打惨了,输了。”
林小满也不说话,只点点头。
“混蛋,居然打输了,早知道让莫清多打你二十军棍。”
“哈!”刘满囤笑出声来。
高原狠狠地盯了他一眼,怒喝道;“刘满囤,身位一营之统领,居然同下属斗殴,你还得意了。这个营官你也不要做了,我自己来带飞虎营。你去带重骑队,林小满还带你的轻骑兵。”
“不做就不做。”刘满囤不服气地嘟囔:“放任敌人逃跑,不是勇士行为。”
高原缓和下脸,对二人说,“这事也怪我,当初没同你们说清楚。今后若遇到这种情况,先杀敌,至于财帛就不要管了。”
“是。”二人同时点头。
“对了,那些俘虏是怎么安排的?”高原转头问徐以显。徐以显回答说,已经甄别完毕,正准备教育教育,然后发给路费放回家去。毕竟都是山东百姓,也是高原的子民,不可虐待。
正说着话,黄镇、王滔、黄大牛三人来了。
高原威严地看了众人一眼,道:“敌人已经被压缩在天津到青县方圆几百里的一个狭小区域,据可靠情报,敌人正在卫河上搭建浮桥。时不我待,务必在敌人搭建浮桥北逃之前全歼阿巴泰部。现在我命令……”
众将动同时站起身来。
“飞虎营于东翼策应,镇远营突前,无畏营居中,长胜尾随其后,突袭阿巴泰中军主力。”
“是!”众人轰然应到。
“终于捞到主攻任务了!”黄大牛大笑一声,“要歼灭后金主力还得靠我镇远营,你们地不行。”
王滔:“黄洪将军,你再乱说话,小心大爷我揍你。”
黄大牛一吐舌头,“你是长辈,就算要揍我,我也不敢反抗。”
大家都笑起来。
“对了,青县可有一支后金大军,是不是准备些攻城器械?”黄大牛突然问。
徐以显肯定地说:“不用,我数万大军势如泰山压顶,区区几千建奴不过是螳臂当车,不待我军至,早望风而逃。以螯拜的性格自然不肯冒险在清县与我军抗衡,他们北逃都还来不及呢!”
等各将领了军令自去动员部队后,高原还是有些担心:“青县敌人分成两部分,步兵由觉善率领,骑兵统领是螯拜。螯拜自然是主将……你说,岳乐和觉善会不会劝螯拜在青县死守,拖延我军速度?岳乐这人你也是知道的,用兵灵活,作战勇猛。先前济宁一战,他放弃济宁溃逃的明军不追。而是领轻骑突袭我军,无论是战略眼光还是战术运用上都高人一筹。实际上,当时我军险些在他手头吃了大亏。若不是我冒险越过冰面从背后给他一下,只怕我陈留军就完蛋了。”在高原印象中螯拜不过是一介武夫,加上又没直接交过手,不知其中深浅,心中自然不惧。到是老朋友岳乐让他颇为忌惮。听说这次后金后卫大军能够在林小满手里全身而退,同岳乐的计策有莫大关系。
说起来,这家伙还真是个人才呀!
“不可能,济宁大败之后,听说岳乐被阿巴泰老贼用鞭子抽了个半死,威望大降。今后恐怕再没有领兵的可能,而觉善,毛头孩子一个,这二人自然以螯拜马首是瞻。所以,青县后金部队必退。”
“那就好。”高原舒了一口,说句实在话,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泥泞的道路,炮兵运动困难,骑兵运动困难。若再打攻城战,还真不是人干的活。
准备停当,第三日,高原尽起精锐,一万多人捏成一只铁拳,重重地朝青县砸去。
而青县的螯拜会真徐以显所料想的那样撤退吗?
第十五章 走错路了
说来也奇怪,以大运为界,东面是春雨绵绵,西面却是密云不雨,地面干燥得起了灰尘。一队明军在路上飞奔,一个个都跑得满身灰尘,蓬头垢面。
看到这样的行军速度,一般人见了,只怕要大吃一惊,难道是陕西的秦军来了?在冷兵器时代,行军速度衡量一支军队的精锐程度的最重要指标。
不过,仔细一看他们的旌鼓旗帜,只怕所有人都要大失所望。这哪里是精锐到不可一世的秦军,分明就是杂牌到不能再杂牌的彰德地方守卫部队。
甘霖骑在马上,屁股火辣辣地疼,只恨不得立即跳到地上,让人将他的蓝呢官轿抬来。可他也知道,如此一来,这支军队的士气只怕立即就泻了,自然也没办法赶到天津卫。
接到高原的信之后,他也知道问题的严重。若是让阿巴泰越过卫河,进犯京畿,九城震动不说。以京畿地区的平原坦途,后金大军自可纵横腾挪,不管是北上古北口,西去怀来、宣府进蒙古,或者索性东击抚宁,出界岭口回满州,都有可能,也有许多的变数。
就目前而言,能够将阿巴泰全军压缩在天津,使其动弹不得自然是最好不过。到时候,敌人深入大明腹地,三面受敌,一面临海,可以说是肉在俎上。只需将时间拖延下去,等敌人士气丧尽,就是一次空前的大胜。
如此一来,几十年的东奴之患一朝拔除,史书上将记上重重一笔。
想到这里,甘霖不禁豪情万丈。一直以来,他都不认为自己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明朝文官,虽然他极度贪婪,对于那种一味干草,两分乡愿的官僚他却是非常不屑。甘霖的精神家园是盛唐烈风,上马为将,下马为相。沉醉唐风,剽悍胡马,此大丈夫所为也!
不过,明军的纪律和体能追究比不上唐朝健儿,这一路走下来,部队都快垮了。昨日,部队的几个军官同时找上门来,请甘霖放慢行军速度,若不是甘霖拿出官威,晓之以礼,动之以情谊,只怕这几个家伙就会带着部下赖着不动。
这个时候,随军参赞军事的侯方域抬出几口大箱子,打开一开,里面全是白花花的现银,一共有三千两。
侯朝宗也不废话,直接说,“每个士兵每两天走一百里路一两赏银,到地头发钱。”
见到了银子,所有的军官都两眼发红,嗷嗷叫着,提起鞭子就下去对着偷懒的士兵一阵狠抽。
就这样,队伍才快了起来。
士兵们都跑得浑身发热,很多人直接趴在大运河边上,扒开浮冰大口舔食着冰凉的河水。
“雨声兄,你这支部队跑得还真是快呀,快抵上陈留军的行军速度了。对了,天津那边可有消息?”侯公子骑着一匹白马风度翩翩地从远处过来。
“见笑,见笑,不敢同坦之的兵相比。”甘霖面露微笑,一拱手:“朝宗,信我已经派人用快马发到天津去了,这才一天,哪里有这么快。”
侯公子道:“我这也是着急上火,一急就忘记了,雨声兄恕罪。”
甘霖道:“我算了一下,一过青县就是一百里路,你那点银也花光了。等到天津卫,还有一百多里,按照目前的脚程,明天赶到静海,最早要后天才能到天津。银子准备好没有?”他知道,这支部队的士气全靠金钱维持。事关紧要,也顾不得什么儒雅之风度了。
侯朝宗笑道:“雨声兄放心,陈留什么都缺就不缺钱,实在不行,我直接发银票。”
“银票那东西还是算了。”甘霖没好气地说:“还有什么比白花花的现银更诱人的?”
侯方域只叫甘霖放心,钱少不了。又问:“雨声兄,天津那边没什么问题吧?”
甘霖略一踌躇,道:“没问题,天津卫的几个官吏和我是同年,国难当头,说服他们当不难。”
“如此就好,只要天津的部队出城拖延一下敌人就好,即便丢了天津,高将军也有信心全歼阿巴泰大军。我只是担心……”侯朝宗抬头看了看天上的云团,有心忡忡地说:“就怕他们不出城,让阿巴泰顺利搭好浮桥。到那个时候可就麻烦了。”
“要不这样……”甘霖也叹息一声,他太知道天津那群人的德性了,让他们出城同后金作战,可能性微乎其微,“要不,我单身一人骑快马去天津说服他们?”
侯公子苦笑一声,低声道:“雨声兄弟,你若走了,这支队伍只怕都要散了。这几天,你手下的士卒看我的眼睛都是红红的,只恨不得把我给抢了。”
“谁叫你那么有钱。”甘霖笑了笑,“算了,我还是加快速度行军吧。”候方域说得对,现在的明朝军队是一支没有任何荣誉感和归属感的武装力量,这样的军队已经急剧退化到山贼的水平。自己在,或许可以靠着官威压住他们。若真的只身去天津,只怕这些家伙立即会抢了侯公子,哗变而去。
如此一来,这次算是白来天津了。
部队在银子和鞭子的驱使下快速前进,天渐渐暗了下来,转眼已到傍晚时分。火把一支接一支点燃,还得再赶二十几里路才能到宿营地。随着火光越来越大,前方右手位置突然出现一条大河,一片黑黝黝的城堡出现在众人面前。
有人在大声喧哗,“青县,青县!”
甘霖和候方域定睛一看,都抽了一口冷气,前面果然是青县。而那条横亘在他们面前的大河则是河间府第一大河滹沱河。
滹沱河发源于山西省繁峙县泰戏山孤山村一带,向西南流经恒山与五台山之间,至界河折向东流,切穿系舟山和太行山,东流至河北省河间府献县,并汇流入大运河。
而青县则正好位于两河交汇的顶端,处地势之要冲。
甘霖大惊,下令:“命令诸军保持安静,不得喧哗。”城里可住着鏊拜和几千建奴,惊动了他们,这三千人马也别想走了。
说来也是倒霉,彰德军的行军路线应该在西南三十里处的渡口,却不想这一通昏天黑地的赶路,加上大家都是外地人,居然冲到螯拜的跟前。
螯拜于天启年从军以来,大小凡百余战,威名赫赫,是后金第一猛将。即便军官们声嘶力竭地叫嚷,试图让部队安静下来,可士兵们在巨大的恐惧之下,依旧大声吵闹,惶惶然不知如何是好。
三千人马加上无数民夫将两河交汇的这个三角地带闹翻了天,眼前全是火把,人翻马仰,行李辎重散落一地。
甘霖一看不好,此时若螯拜领兵渡河杀了,他这支混乱的部队只怕立即就要被人一窝端了。
想到此处,冷汗一颗接一颗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