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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自此时,天边隐隐电闪,轰隆隆一阵闷雷从屋顶掠过,细密的雨滴打在书房窗棂上唰唰做响,犹如万蚕食桑,又如清风过竹。
景监一惊,“老霖雨?不好!”他闪过的念头是,道路泥泞,数万骑兵何以行军?
嬴虔却是眼睛一亮,大步走到廊下。
仰望夜空,但见云厚天低,栎阳城一片漆黑,万籁俱寂,唯闻天地间无边无际的唰唰雨声。这种雨声,不急不缓不疏不密不间不断,其徐缓舒展有如上天撒开一幅细纱覆盖大地。
这是恍若春雨却又比春雨更厚实的初夏之雨,正是关中年年难免的四月老霖雨。
其时春耕方完,播种已了,上天的绵绵细雨来得正是妙极。
它既不是能够冲开地皮暴露种子的暴雨,又能够徐徐滋润土地彻底消解春旱,堪称关中大地的时令好雨。
渭水平川,撒种皆收,正是因了这种天下难觅的风调雨顺。
每年四月初,秦国民众都要祈祷这一场霖雨及时降落。
不想今年的老霖雨来得竟是比往年早了半个多月,确实是有点儿异乎寻常。
嬴虔仰头望天良久,猛然间竟仰天大笑。
嬴渠梁泪水盈眶,大步走到院中向黑沉沉的夜空深深一躬,“上苍有知,若秦不当灭,嬴渠梁当永不负天。”刹那之间,景监恍然大悟,激动得冲到庭院中双手向天挥舞,“上天啊,好雨!秦国有救了!”
君臣三人同声大笑,一任绵绵细雨将他们淋个透湿。
这场早到的老霖雨当真抵得上千军万马。
它既迟缓了六国进兵的时日,又给了秦国五万铁骑一个秘密运动的绝佳机会。
大雨连绵的日子,任何一国的骑兵和步卒都不会做长途跋涉,更别说笨重的战车。
一个显而易见的道理在于,粮草辎重的跟进是根本无法解决的。所以,雨季不用兵几乎是整个古典战争时代的铁则。隋末唐初,李唐军进军长安,遇上了连绵的大雨,李渊甚至有了退兵回太原的想法,可见雨天对军队的影响了。
非止如此,还有弓箭,皮甲,铁器武器等等,哪一样不受到影响?
然而秦国面临生死存亡的两面夹击,这场连绵霖雨却成了最好的掩护。
老秦人是从西周末年和春秋时代的戎狄海洋中杀出来的部族,其勇猛剽悍与顽强的苦磨硬斗是天下所有部族都为之逊色的。
那时侯,汪洋大海般的蛮夷部族从四面八方包围蚕食中原文明,若非齐桓公九合诸侯、尊王攘夷,中原文明将被野蛮暴力整个吞没。
正是如此,孔子才感慨的说,假如没有齐桓公,中原人都将成为袒着胳膊的蛮夷之人!
其时戎狄部族和东方蛮夷气势正旺,他们剽悍的骑兵使中原战车望而生畏。
虽然是依靠一百多个诸侯国同心结盟最终战胜,却也使中原诸侯大大的伤了元气。
但就在那血雨腥风的数百年间,秦部族却独处西陲浴血拼杀,非但在泾渭上游杀出了一大块根基,而且在戎狄骑兵攻陷镐京时奋勇勤王,以骑兵对骑兵,杀得东进戎狄狼狈西逃,从而成为以赫赫武功立于东周的大诸侯国。
老秦人牺牲了万千生命,吃尽了中原人闻所未闻的苦头,也积淀了百折不挠,傲视苦难的部族品格。嬴渠梁和他的臣子们都知道,雨天行军对于山东六国是不可思议的。
但对于老秦人却是寻常得紧,而且目标就在本土之内,根本不用携带粮草辎重,沿途城池便可就近取食。以秦军的耐力,旬日之间便可抵达陇西大山。
如果战事顺利,秦军班师之后便可全力防范东部,由两面受敌变为一面防御。
这就是一场老霖雨将要造成的战事格局。
左庶长嬴虔冒雨匆匆走了。
他要立即调兵遣将,当夜便要派栎阳城的骑兵以千人队为单位陆续上路。
斥候要出动,粮草使者要出动,兵器马具要检查,行军的秘密路线要确定,集结地点要预先警戒等等等等,事情是太多了。
更重要的是,嬴虔第一次以左庶长之身担任全军统帅,身边没有久经锤炼的一班军务司马,事无巨细几乎都要他一个人独立决断了。
“君上,能否给左庶长派出一个副将?”景监轻声道。
秦国公重重的叹息一声:“有当然是好,可人在何处呢?你倒是堪当此任,可又派谁做秘密特使呢?子岸也可,可这骊山守将又派谁呢?你不见政事堂一班大臣,青黄不接,文武不济,有几个堪当大任的人哪?无法之法,只好勉力支撑了。好在五万骑士久经战阵,统军大将或可顺当一些。”
景监一阵沉默,拱手道:“君上,我也去准备了。若无意外,我当后日出发。景监告辞。”
秦国公微微一笑:“景监呵,你这不能露面的秘使可是个用心思的活儿,我倒想派个帮手给你,如何?”
“景监谢过君上,但不知何人为副使?”景监很是兴奋。
“别忙,不是副使,是个帮手。人嘛,我还得想想。”年轻的君主露出罕见的神秘笑容。
景监也不由自主的一笑,却也不好再问,便告辞而去。
天地苍茫,细雨霏霏,清晨的栎阳城竟是秋天般的冰凉。
虽是下了雨,但是永寿县令李格还是来了,他是飞马来的,但他的马在城门外十里就倒毙了,所以,这位县令大人是乘着农人的驴车进城的,不说别的,衣服就湿得发出霉味儿。
李格只是一个读过一点书的东方士子,因为误会到了秦国,在不知不觉下,当上了秦国的官,他的身体不是很好,但却尽职尽责。
一听到嬴渠梁的命令,这位县令大人就来了,一点打折的也没有。
“臣李格,拜见君上!”
“起来吧……”嬴渠梁虚扶一手,李格站了起来。嬴渠梁道:“我听说,这次赵国坐间是定戎令刘羲拿下的?”
李格点了点头道:“正是,有没收的财物为证,那些财物在后面,当要一两天后才道,我把他们并成了牛车,一发儿拉过来。”
嬴渠梁笑了,他指点黑伯拿出了一点小吃给了李格,看着李格进食,方始道:“刘羲出了多少兵?”李格想也没想直接道:“八十,但动手只用了五十……”他抬起头:“当时臣听了也不大信,就问了当地的百姓,有很多人是在连上看见的,只有五十个小兵动手。”
嬴渠梁反问道:“五十个小兵可以拿下那一百名赵国武馆里出来的剑手吗?”
李格道:“按理不能,但他做到了,臣也是怀疑,才又下乡多问了几遍,不然,臣也不敢信。”
第一百一十章:刘羲的算计
嬴渠梁冷然喝道:“他刘羲自己就没有动手吗?”以刘羲一搏三百的勇力,要说他没动手,这一点上嬴渠梁是绝对不信的。
李格道:“君上明鉴,的确,刘羲本人也是出手了,臣听说他力搏三百,想来出手也属正常,不过就臣所知道的,那些赵国的剑手的确是给那些士兵杀死的,刘羲用的武器是一种扁头的矛,而他的士兵用得是一种三角刺口的矛,两者一比,就可以看出,刘羲是杀了一些,但那只是少数,主要七八十以上的赵人是那些士兵下手的……臣还听说……”
嬴渠梁道:“你听说了什么?”
李格道:“臣听说,那些士兵是刘羲一手训练出来的童军,每一个都不是很大,这也是臣无意听来的,本来臣也没有在意,给君上这样一问,臣算是明白了,君上,是不是您想要刘羲来为我大秦训练士兵?”
嬴渠梁好玄没气死!他怎么可能把大秦的国器交到刘羲的手里?再者说了,如果给了刘羲,就算是给他自己的死士,刘羲再怎么训也拉不走人,可问题是,刘羲一定要给你训吗?
现在,刘羲立族立身,从哪方面来看,他都是摆出了一副立足于外的发展态势。
在中原战国时,有的部族吃不消这种频繁的战斗,因为中原争霸不是打别的,还有人口后勤等等,很多坚持传统的部族或是一些大家族都转着向外部发展。
比如商朝给周灭了之后,商国的子民一点点的向外发展,韩国人说中国的一切都是他们的,未尝不是道理,从根性上说,所谓韩人,就是朝鲜人,其实就是那时,商人的后裔而已。
这真是一个可悲的事实,就是这样,日本人也好,韩人也好,越南那些矮子们也好,其实那些人都是在炎黄时代,在商周时代,从我们国家一点点向外移去的。
这里面最远的一支是越南一代,那里是老秦人打过去,越佗以二十万秦军为主,在那里留下了中国的痕迹!可惜始皇帝的一切都给后人败光了,那些个小国一个个的独立,谁也管不着了,真是可惜。
对于刘羲的一切,嬴渠梁很了解,他知道刘羲的部族,在这种古时候,似刘羲这样拉起一个部族,想要强大起来,能是一星半点就成功的吗?那真是说笑!
嬴渠梁本想着等秦国缓过这口气就回头灭杀刘羲给公父报仇,但问题是,他一直没想到,刘羲的手下虽然不多,但他竟然能把一队童子训练成军,这不奇,关键在于这些童子军居然还有一定的战斗力。要知道,面对那些赵国剑手,秦国用骑兵也要付出一至三百的代价。
但刘羲只用五十人就全部拿下了,这是一种怎么样的实力。
是不是要收收网?嬴渠梁这样想着,当下就道:“那个,刘羲现在还在不在他的地方?”
李格是真以为嬴渠梁要启用刘羲了,当下就道:“这个么,怕是不定,臣来的时候,听说,刘羲在拿杀了赵人后,第二天,正午时分,带着一队兵车走了,也不知是做什么去了,许是兴猎吧,刘羲喜猎,尤爱杀凶野之兽,也许,他是听说草原上的狼多,要去杀狼也不一定……”
“走了?”国君不由呆了:“刘羲啊刘羲,你是要到哪儿去?”
在荒凉的草原上面,一行车队正在行进着。
这队人一共有百人之多,其实,有五十名小熊,刘羲本人带着他的爱徒小五,还有猗大息虎等十名骑士,余下的,是三十多名的健奴。
本来,白露也是想要随队的,但对此,刘羲一点情面也不容的拒绝了,因为此行非常重要,刘羲是不可能把自己的夫人置于险地的,在刘羲看来,万一白露出了事,他的脸面可就丢大了,到时,哭都来不及。
一直和小熊在一起的白露岂有依从的道理,她本以为自己闹一闹,也就成了。
但她没想到的是刘羲是刘羲,刘羲不会在这种原则性问题上对她让步,不要说她是二夫人了,就算她是她姐姐都没用,刘羲不会在此有任何让步,在女孩强行任性的胡闹下,刘羲豪不客气的给了她一个耳光。
这一巴掌算是打醒了白露,人说打是亲,骂是爱,这话不是没有一点道理的。
在白露的性子上,这是一种刺激,一种玩闹,但对刘羲来说,这是一次冒险。
连刘羲自己都承认是冒险,那这一次还能没有风险吗?
就像刘羲对小熊们说的一样,小打小闹结束了,现在,我们要去进行一场战争了。
这次的战争会死人,我预期你们会死上一大批人,也许只会剩下几个人。
但剩下的人会成为军官,会成为头子,那才是我要的。当然,如果你们一个都没有死,那是最好的,不过,我们不能抱那样的梦想,打仗尽想着自己不死,那不是笑话吗?
所以,在战争结束前,你们暂时是死人,打完这一仗之后,你们才会是活人。
这一点,对白露的刺激很大。
她第一次想到了自己所在的这支小队的危险,原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