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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天纵1931-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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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威拖着伤痛的身体随了大哥走出去很远,大哥才雇了两辆黄包车,压低了礼貌遮住半个脸坐上一辆黄包车,根本不去理会汉威吩咐车夫往前走。

汉威只听大哥说要去黄龙河边的黄村,那是个逃难来龙城的难民集中的地方,治安也是极乱。多年的战乱,龙城还是一方安静的土地,所有越来越多的人拖家带口逃来龙城谋生。而大哥如今默不作声的带了他去黄村,难道是不想惊动家里,要寻个僻静的地带处置他?汉威想到这里就心里忐忑不安。

黄包车才进黄村,早有军队、军车在路两旁守候,空气中弥漫着硝烟气息。

“立~正,敬礼!”一声令下,齐刷刷的列队敬礼声,汉威就见大哥摆摆手,摘下礼帽问副官小昭:“准备好了?带路吧。”

汉威窘迫的无地自容,副官们看到他滑稽的模样终于忍不住大笑出来,又在大哥一个含怒的目光逼视下忍了笑。

“威儿,你是乔装去贫民窟了?太像了!”小昭低声取笑,汉威心里骂,你还吃过我卖的烤菜薯呢。

依山而建的一排排破烂的草棚一片杂乱,月色下,一群赤红着眼睛,手持木棒的汉子气势汹汹冲过来,嘴里大喊说:“我们不搬,谁也别想赶我们走!”

“闪开!静一静,静静!杨司令来了!”副官们护着杨汉辰来到“乱民”面前。

汉威就见大哥登上一块大石头,山风卷起他长衫的衣摆在风中裂裂做响。

“在下杨汉辰,龙城省主席兼军区司令。大家有什么话尽可以对杨某讲。”

一句话出口,众人鸦雀无声,只有山风的呼号和夜莺偶尔的鸣叫。

汉威听到人群中的窃窃私语:“他就是龙城的杨少帅,真年轻呀。”

“身为一方父母官,汉辰欢迎诸位来龙城作客;但作为龙城一家之长,也请诸位遵从龙城的法规,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汉辰不希望见到不愉快的事情发生。”→文¤人··书·¤·屋←

大哥的话音平淡,却不怒自威,带头闹事的汉子俨然被震慑住,随即缓过神又大喊道:“当兵的凭什么要赶我们走,我们辛辛苦苦搭起的房子,手都磨出泡了。”

“不是军队赶你们走,是老天爷赶你们离开此地。你们身后的山叫乱石岗,每到雨季都会有泥石流下,曾经发生过埋毁房屋的惨案;你们前面的河是黄龙河,河道泄洪的渠就在你们身后,你们盖房堵了泄洪的渠,一旦山洪爆发,不是自己送死吗?”

围观的人越聚越多,孩子的哭闹,老人的痛哭。人们开始抱怨连年战乱,民不聊生,颠沛流离的境遇。

这让汉威想到了才离开的福全哥一家,鼻头又开始发酸。

“那让我们住哪里去?”百姓们喊。

“军队这些天来动员大家搬迁,就是为大家选好了地方。”

“难道我们的房子就白建了?”

“龙城的法规,这一带不许住人;龙城的法规,这山上的树是用来防洪固沙所种,不能乱砍乱罚。汉辰念大家初到龙城,不懂规矩,就不再计较,请配合军队迅速搬迁。”

汉威就见小昭哥走来扯扯他,示意他撤离。随着大哥跳下石头离去,守在外围的军队荷枪实弹涌上。

汉威边走边回头,追上大哥问:“哥,你这是做什么,他们够可怜的了。”

大哥并没有理会他,低头上车,吩咐关门。

小惊喜的揉了眼睛说:“小爷,你可回来了,急死人呀。”

汉威正在巡视哥哥的踪影,明明是同他前后脚进了大门却不见了。忽然见平日给他理发的黄胖子满脸陪笑的过来,指着院子正中央马灯旁的那把椅子说:“小爷,你请坐吧。”

汉威大惑不解,为什么才回家就要理发呀?

胡伯满脸窘态说:“大爷吩咐说,小爷跑出去这些日子,定然身上沾惹了虱子,要把头发剃光。”

“啊!”汉威惊叫起来。剃光头发岂不成了秃子,可是没脸去见人了。

“胡伯,别吓威儿了。”汉威翘着嘴,在胡伯面前他可以肆意骄纵。

胡伯为难的劝说:“小爷,听话,别惹大爷不痛快。这虱子惹在头上,是轻易洗不去的。”

汉威挠着头,难怪他这些天浑身发痒。

门房“猪头”端来一个火盆到汉威面前,结巴着说:“大爷……爷吩咐,要把……衣服烧……烧掉。”

汉威看看自己身上破烂的衣衫,又困惑的望望胡伯。

“威儿,听话,把衣衫脱了烧掉,去去晦气。大爷在楼上看着呢。”

书房那扇窗灯光闪亮,窗口立者大哥威严的身影。

在这人来人往的庭院里脱衣服,亏得大哥想得出。

汉威问胡伯:“更换的衣服呢?”

正盘算如何快些结束眼前的尴尬局面,胡伯却支吾的说:“大爷吩咐了,要小爷洗过澡,用柚子叶驱过邪才可以换上干净衣服。”

血涌上汉威的头,双颊火烫。“猪头”还憨态可掬的催促他说:“烧……烧……跳蚤,啪……啪……”

汉威曾听人说过,跳蚤在火里烧,会爆发出爆栗子般的清脆的“啪啪”声。

“小爷,别任性了,大爷脾气上来要打人了,总不想在这里被大爷剥光了打你一顿,可就真没脸了。”胡伯吓唬说。

这不是没可能,大哥暴躁起来什么都做得出。

胡伯拿来一条厨房里的蓝布围裙,裹在了汉威腰上为他遮掩,将汉威一身破旧的衣裤从外到里尽数脱下来,连鞋一起扔进了火里。一阵断断续续的“哔哔啵啵”响声传来,满园弥漫着焦糊气味。

第18章 冷血

汉威坐在椅子上,弯弯长睫下原本灵透的双眸已经暗淡无光,空洞的目视前方。

这是大哥对他残酷的惩罚,无所不用其极的侮辱他,让他对家法恐惧生畏,不敢越雷池半步。真若剃个光头,他该如何出门见人呀?

柔软的乌发一绺绺剪落,扔到火里,发出“哔哔啵啵”的响声。“猪头”如观奇景般蹲在火盆边听着跳蚤被烧裂的响声,嘴里还附和着“啪、啪”得声音,一声声似是皮鞭抽打在汉威心头。

黄胖子则在汉威头上刮着,安慰他说:“头发剃一遍长得更好,再说,天热了,剃光头凉快。”

低垂眼幕,泪水顺了汉威清俊的面颊静静滑落。如一只被按在砧板上待宰的羔羊,历来的命运只能靠拿刀的人肆意摆弄。

“小心些,抬好了,看你们笨手笨脚,抬一路洒一路。”大姐那尖刻的声音由远及近。

汉威一惊,面红耳赤的他无处躲藏的暴露在恶毒的大姐眼前。

仆人抬着一只沉香木浴桶放在汉威眼前不远的地方,热气蒸腾弥漫。

大姐凤荣摇着柄镂空檀香扇幸灾乐祸的上下打量他,忽然噗哧的笑了:“到底是江南第一美人下的种,剃了光头都别有番美韵,看这小模样人见人怜的,跑出去这几天饿得肋条骨都能数出来了。”

汉威羞愤的侧过头,他不能让大姐看到他的泪水,不能让大姐的诡计得逞。可越想吞下委屈的泪,那泪水却如泻闸的洪水般一发不可收拾。最令他伤心的是大哥,大哥带他从低矮的贫民窟毡蓬出来时那份温情都是假的,都是演给旁人看的。那副温文尔雅仪态大方的大家子弟风范都不过是粉墨登场的演戏,辉煌的外表里隐藏的是一颗冷酷的心,枉费他还为大哥的安危担心数日。早知回家的结果仍是如此,宁愿去跳进黄龙河或躲在那贫民窟再也不出来。

“呦,还哭了,害臊了?你小时候光着屁股满屋跑,往大姐的帽子里撒尿可没害臊过。”大姐故意凑近他,一脸秋后算账的得意。

“凤荣!”姐夫储忠良快走来拉扯着姐姐说,“你凑什么热闹,小弟被你欺负的够惨了,你还不去劝劝龙官儿。”

“我不去,我还要在这儿等了看好戏呢。他大哥说了,要他好好洗干净,拿猪鬃刷子一点一点的刷,别把什么虱子跳蚤、臭虫、蟑螂的带到杨家来,脏了杨家的地。”凤荣得意的摇了扇子凑到汉威脸边扇着,在汉威耳边低声说,“我家里养的猫也是这么贱,家里大鱼大肉不吃,宽敞的屋里不住,偏去那地沟里钻一身泥,饿的皮包骨头灰溜溜回来摇尾乞怜。”

黄胖子似乎都听不过耳,陪笑了说:“大小姐,你还是回避一下,这跳蚤会乱跳,别跳到你这头发上。”

话音未落,汉威猛的抖甩着搭在肩头接碎发的毛巾,残存的发渣乱飞,惊得凤荣“啊呀!”一声惨叫向后跳去,却躲闪不及踩到了身后储忠良肥厚的脚上。二人站立不稳,一起跌撞到浴桶上,跌坐进去,水洒满一地。

汉威破涕为笑,指着在水里狼狈挣扎的姐姐姐夫笑得前仰后合。

“胡伯,汉威就吃点亏,让姐姐先洗,还不把什么猪鬃刷子给大小姐备着。”汉威促狭的性子上来,凑过去拍手大笑。姐姐被水呛得连吐带喘,姐夫也如落汤鸡一般从桶里往外爬。

汉威正在得意的笑,忽然听胡伯严厉的喊了声:“小爷!”

一回头,正看到大哥在身后怒目而视。

不等汉威说话,大哥一把扯过他,翻转过身,飞出一脚。汉威凌空腾起,飞扑进旁边的玫瑰花坛。

汉威下意识的在着地的刹那间双臂护了脸,身体却狠狠的摔在花池里。疼痛令他瞬间失去知觉,嗓子里如堵了异物般发不出声,久久的才泻洪般嚎啕大哭起来。

“龙官儿,你疯啦!他是人,不是狗。”大姐居然声嘶力竭的朝大哥叫嚷起来,汉威哭着爬起身,大姐正恼怒的揪扯捶打着大哥哭骂:“龙官儿,你要他的命呀,你怎么下手没个轻重呀。”

汉威心头忽然无比的委屈,竟然连平日最讨厌憎恨他的大姐都能说句有人情味的话,大哥莫不是真拿他这个小弟当成家里养的一条狗了?

汉威忍了伤痛在胡伯的搀扶下爬起身,胡伯老泪纵横的说:“这身上都被刺破了,老爷要是活着看到……”

一片唏嘘声,汉威却忽然忍住了泪,他都奇怪如何此刻能如此冷静,低声对胡伯说:“麻烦胡伯吩咐人为汉威准备洗澡水,汉威不会脏了杨公馆的地。养条狗进门前也知道抖抖泥呢。”

汉威看着大哥,心痛的自言自语:“你为什么要去接我回来?”

粘稠泛了腥味的液体从鼻间流下,胡伯惊愕的喊:“呀,流血了。”

汉威用手背胡乱揩了一把,满脸殷红,倔强的说:“没事!”

大哥并没有走,挑着眼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情,背着手,如戏弄一只到手的玩物。

“别乱动!手拿开。”大哥用毛巾浸湿为他洗着头,擦洗后背。水里有着柚子叶,据说是驱逐邪气的。大哥的手抚弄着汉威背后的一处处青紫的伤痕问:“这点出息,被几个地痞给打成这样,离开杨家,你连条狗都不如!”

汉威不屈的目光瞪向大哥,冷傲中含着挑衅,立刻招惹来一记响亮的耳光。

大哥将毛巾扔在水桶里,溅起水花迷了汉威的眼。

迷蒙中,汉威见大哥站在眼前指着他喝骂:“不服?我杨汉辰养条狗也比你有出息!要不看在你身上还流着杨家的血,我才懒得管你。”

汉威惊愕了,怕到今天他才真正听到了大哥的心声。心里一阵苦笑想,既然在你杨少帅心里,我杨汉威连杨家的一条狗都不如,又何苦不让汉威就此在外面自生自灭?

平日如何被大哥打,汉威也只觉得那是应该的,大哥是一家之长,长兄当父,有管教他的责任和权力。可今天听到大哥的话,心痛如撕裂一般,原来大哥的眼里,他不过就是一个连狗都不如的宠物。

“大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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