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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国大盗-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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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一声,炮垒上的大炮猛的一蹦,喷出大片白烟,炮弹呼啸而过,登时将对面的堡垒炸出一个大口子,随即凄厉的小喇叭响起,军官们吆喝着士兵,列着队形向前突进,士兵们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的表情,斜端着火枪,半躬着腰杆,拼命的朝前奔跑,刚刚突入缺口,堡垒上突然想起一片锣声,原本寂静无人的墙头顷刻占满了敌军,一桶桶的开水浇灌下来,将仰攻的汉军烫得皮开肉绽,随即抬枪轰鸣,子弹混合着尖利的箭支,如同雨点一般泼向汉军的队形,在军官的指挥下,火枪兵们置满地嚎叫呻吟的同僚于不顾,慢条斯理的列队举枪,一边交替射击,一边朝堡垒内部突进,严密整齐的队列之中,不断有人倒下来,然后又被后列的战友踢到一边,补上缺口继续前进。

当汉军冲到近处,铜锣再次响起,守军轰然大叫,登时一起站起,朝汉军反扑,顷刻之间,两军猝然相撞,登时刀枪并举相互砍杀,排头的火枪兵甚至来不及开出一枪,便立即被汹涌的人潮吞没,在狭窄的地形上,汉军再也无法保持队形,值得三三两两结成依靠,与敌军拼上了刺刀。

“再上去一个连!”马进良放下望远镜,冷冷对身边的传令兵道。

面前的这个堡垒是德州城最内围的一重防线了,冲破了这道堡垒群,德州便再也没有遮掩,直接处于汉军的威胁之下。

“是!”传令兵匆匆奔出,未过片刻,一连士兵立即朝前狂奔,投入前方的肉搏战。

见汉军增兵,堡垒上一声呼哨,正在肉搏的敌军立即后退,逐渐将战场散开,墙头屋顶两侧抬枪四射,掩护肉搏士兵脱离战斗,趁着汉军士兵抬不起头来,交替掩护着逐渐撤出堡垒,将这座残破的工事留给汉军。

“呼……”马进良吐了一口长期,朝对面的敌军投去钦佩的一眼,却并没有下令追击,经过这段时间的战斗,他知道追击并没有什么好结果,对方撤退的路上除了伏兵之外,还有大量的地沟和陷阱,骑兵跑不动,步兵不好走,若是露出破绽兴许还要被敌人反咬一口。

这种打法只有一个意思,就是人命换人命。而汉军占据如此优势,最不喜欢的正是人命换人命。

“报军门!……”带队攻击的军官是个中尉连长,这时满身鲜血脸色苍白,虽然胜利攻克了敌军堡垒,但也并不显得如何兴奋,他朝马进良行礼道,“幸不辱命,本部已拿下敌堡!斩二十五名,俘敌六名!”

马进良旁边的一众军官均是面无表情,马进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点了点头表示欣慰,随口问道,“伤亡多少?!”

“死了十七个弟兄,重伤十一个,其他轻伤的……”那军官立即脸色苍白,抿了抿嘴唇,偷偷看了马进良一眼,哆嗦着道。

“好!——辛苦了,下去歇息吧!”马进良皱了皱眉头,却并没有斥责怪罪,反而温言安慰。见他军官准备离去,他忽然又叫住了他,道“带那几个俘虏上来,我有话要问。”

六名俘虏都身上带伤,马进良细细的审视了一遍,指着边上那名最年轻的俘虏道,“你——对,就是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这名士兵看上去年纪很轻,抵多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他在刚才的战斗中被肩膀被刺刀捅穿,当即痛晕了过去,这时虽然被粗粗敷了点草药,鲜血却依旧不停的渗透出来,这时见马进良指着自己,显然有点不知所措,旁边的亲兵当即蹬了他一脚,将他踹得跪倒在地上。

“大……大人……我……”

见亲兵又准备上来动粗,马进良摆摆手,叫他下去,口气温和的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小人叫毛四孩……”小兵浑身发抖,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上去象一只惊吓过度的雏鸟。

“哦,那毛四孩,你是哪里人?!”

“小的是阳平县人!”

“哦,可是东昌府的阳平县?!”

毛四孩惊讶的看了马进良一眼,旋即低头应到,“是东昌府阳平县……”

“嗯,”马进良点了点头,“你吃粮几年了?!”

“五年!”见马进良一怔,毛四孩连连磕头,补充道,“小人本来是在外边要饭的,后来有个把总爷要找人伺候,于是就叫人把我拉进营给他当亲兵,前几天他在刘智庙大营被你们打死了,小的没了依靠,就被派上来打仗!”

马进良哑然失笑,摇摇头道,“真看不出,你还是个老兵!”他收敛笑容,肃然道,“你老实跟本大人说,王承业跟你们说了什么,是不是不准投降?否则杀全家?!”

毛四孩吓得一哆嗦,急忙摇头道,“没有没有……总兵大人……哦,不不,是王承业,他、他没这么说过!”

“哦?那他对你们说过些什么么?!”

“小的也不知道,小的在营里是小兵,官爷和老兵都不理会俺,没啥人跟俺说话,……”毛四孩偷偷抬头,眼见马进良满脸失望,他急忙道,“不过前些日子把总爷没死的时候,小的在给他斟酒伺候时隐约听说他们谈什么‘降不降’……”

“什么降不降?”马进良愕然道,“你说明白点。”

“是、是!……”小兵连连磕头,“小的其实也不知道,只是听他们说,说什么上面有交代,咱们这回不能投降,要顶着打,打得越狠,咱们山东人的面子就越大,打得越凶,什么‘抚’的价钱就越高……”他偷偷瞥了马进良一眼,小声道,“……不然的话……”

“什么不然?!——说!!”马进良情不自禁提高了生气,厉声喝道。

“是、是!官爷们说,不然的话,咱们稀里糊涂完了,就算是不问罪流放,也肯定会被裁散开缺,到时候讨吃的都讨不到……”

马进良站起身来,不再理会这个小兵,转头对自己的参谋长道,“把这个记下来,发给……发回京师……”他脸上一红,转过身去小声道,“结尾要记得说明白:咱们近卫第三军众志成城势如破竹,德州旦夕可下,然兵法云,善用兵者无赫赫之功,故还请主公定夺!!”

第二十五节

黎明。

启明星尚在西天,北京城一片幽暗,中南海附近的数条街道灯火通明,一片火把倒插在门帘上,烧得噼啪作响,数队卫兵不停的往返巡视,刺刀雪亮,给这寂寞的寒夜平添了几分杀气。

周培公不顾王府侍卫巴结的笑脸,坚持不进一旁的小屋休息,阴沉着脸在中南海汉王府外徘徊来去,在他旁边不远处,是大学士李光地的大轿。

德州战役已经进行了整整十七天,战事胶着不定,他很生气。

自从前年林风亲征辽东之后,大汉便立下了一条铁律:近卫军的一切事宜,由汉王乾纲独断,总参谋部衙门不得插手,所以这次近卫大军进攻德州战役,他的总参谋部衙门基本上是站在旁边打下手,战斗发起之前,一应人马调动、军事部署周培公都被蒙在鼓里,如果仅仅是这样,倒也没什么大不了,总参谋部衙门大可站在一边冷眼旁观,但随着战事的拖长,前线对辎重的需求也越来越大,早已超过了近卫军后勤系统所能担负的极限,于是又不得不拉上总参衙门中途接收,美其名曰“襄协”,实际上明眼人都知道,这却根本就是擦屁股:打下了德州之后,人人都是知道是汉王英明神武,马进良大人彪悍神勇;而如果一旦受挫,则陪斩的“罪人”里面,他周培公第一个就跑不掉。

挨了约莫大半个时辰,沉重的宫门终于“咯吱”一声,闪开一侧小门,一名太监拉尖细着嗓子嚷道,“殿下请两位大人进宫!”

周培公立即站定,远远地朝李光地的轿子望去,只见大轿稍稍一倾,李光地慢条斯理的度步而出,朝周培公拱手笑道,“培公兄,您先请——”

周培公和李光地的关系一直不太密切,但也没什么仇怨,其实这并不奇怪,虽然都是汉王的左膀右臂,但不论出身、性格、兴趣、交集都大为不同,所以虽然同事几年下来,私交却几乎没有,平日见了,往往都是点头了事,就如今日,两人同时在府外等候,相隔不过数丈,但却只是见面时道了声“早”,然后各行其是,没什么交谈畅论的兴趣。

如果说内里一定有什么玄机的话,有心人可以认为这文武二相之所以如此,是为了避嫌,以免让汉王有个“结党”的印象,实际上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但就两人的性格来看,权谋倒还真的是其次,两人确实是缺乏交流的兴趣。

李光地是文官之首,朝传统总的官场秩序,周培公虽然心中着急,但哪里敢让他走在自己后边,当下急忙微微躬身,“不敢,折杀下官了——李相先请!”

李光地微微一笑,率先迈过宫门,两人错身时侧身转头,朝周培公拱了拱手,微笑道,“培公兄客气了,大人请——”

周培公微笑还礼,落了李光地半个身位,小声道,“李相,德州那边来消息了!”

“哦?!”李光地点了点头,“马进良打下德州了?!”

“哪里会那么快!”周培公只感觉满嘴苦涩,摇头道,“打了大半月,昨天才打进德州内围——照下官推测,现在应该在起炮台轰击城墙了吧!”

李光地叹了一口气,“培公兄,今年咱们大汉可是连着打了两场大战了,好不容易安生了几个月,眼下却又要动兵,真是让人好生难做!”他苦笑道,“这七、八月的天气,阡陌大熟,各处人丁吃紧,直隶各府的地方官叫苦不迭,说人都被你们拉去打仗了,田里都只有女人、孩子收割,今年的秋赋可怎生得了?!”

“下官有什么法子?!这可都不是……”说道这里,他情不自禁掩了掩嘴,满脸尴尬,改口道,“……军情急迫,主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嘛!”

李光地点了点头,没有接口,再说下去,难免就会有些怨怼之言了,虽然都知道对方不会胡乱泄漏,而以主公的大度,就算听到了也多半是付诸一笑,但终究是不合礼制。两人在当值太监的引领下,径自穿过宫禁,一路上岗哨林立,各处巡视侍卫见了两人,均是远远地的躬身行礼。

接到侍卫的传报,林风匆匆披衣起床,粗粗抹了一把脸就朝前院赶,这时周培公和李光地已经到了门口,于是就在书房内接见两人。

当李光地看到林风的时候,不觉怔了一怔,林风此刻根本没有熟悉,满头长发胡乱挽在脑后,眼泡浮肿,隐约可见几块眼屎,满脸睡意,尤自不停的打着呵欠,一转眼看见两人,随意的抬抬手,“不用行礼了——两位先生这边坐!”

待两人坐下,林风揉了揉眼睛道,“这么早就找我,肯定是有事吧?!”他斜过眼,对周培公道,“老规矩,军务为先,培公你先说。”

“是,”林风如此颓唐,周培公视若无睹,当即起身道,“回禀主公,刚才总参谋部接到德州军报,马进良已经攻至德州城垣,但对攻城之事,似有疑虑,臣不敢自专,故连夜进宫,呈请主公定夺。”

林风接过奏折,随手翻开,只看得两眼,就明白了马进良的意思,忍不住笑道,“看来是王承业还真有两把刷子,咱们的马大将军叫苦了!”

“是,主公明鉴!”周培公接口道,“其实臣以为,当今之德州非往日之德州,山东已经营有年,实力不可小窥,咱们原来就知道难打,想不到居然如此难打。”

“是啊,其实咱们原来都过于乐观了,想想工事归工事,士气归士气不是?再好的工事也得人来守,现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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