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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就看到那个书生了——依旧是懒散地坐着,依旧在写写画画。说不清为什么,一时间的心情就和掠过的阳光一样有些温婉。
少女有些犹豫,想要上前打招呼吧,不过见对方一丝不苟的模样又考虑着如何开口才显得不那么唐突。
“哦,是你们啊,午安!”那边似乎也没有许安绮想像地那般一丝不勾了。看到她们后,许宣就随口招呼。这让许安绮一时间有些无言,不过是要和相识的人打个招呼罢了,自己居然还忐忑半天,也……太刻意了。
“呵呵,许公子,妾身叫许安绮。”
“唔、唔四黛儿。”小丫鬟勇敢地自我介绍,因为口中嚼着俩糖葫芦,声音闷闷的。
“呵呵,叫许宣就好了。”笑着说道,随后指着黛儿:“你要叫哥哥。”
黛儿这时候好不容易将糖葫芦咽下去,大大的眼睛眨啊眨,半晌才点点头:“哦。”
于是,就算正是认识了。
“许公子这是?”
“呵呵,闲来无事,写写生。”
“……”
没有回话,大概是听不太懂。
“咦?许公子……哥哥,这个大屋顶,画的跟真的一样!”
“嗯,许公子的画风倒是、倒是有些别致。”许安绮斟酌着语气,试着评价一下自己从未见过的画风。
“其实很一般啦……呃,好吧,这个叫静态写生。”许宣大概觉得眼前的主仆二人比较可爱,于是随口解释几句:“看到那个屋檐没有?从这个角度……近大远小的道理大家都知道……关键是空间感还有立体感……所以要透视……”
“另外,光线也很重要……明暗关系如果处理好了,稍等……呐,就是这个样子的。”
“哦,画人物?道理其实是相通的,素描嘛,不过是线条……对,还有明暗。咦?小丫头比表面看起来聪明!”
“难道人家看起来很笨吗?”小丫头有些不满意。
“没有这么说啊,看起来的话,嗯,只是不聪明。”
“不聪明,不就是笨嘛。”
“呐,可是你自己说的。”
随后估计是有些委屈,小丫头沉默片刻,很快就又抛到一边,继续好奇着许宣的画,手中的糖葫芦也不知道被扔到哪里。
“要画这样的画,得先练习画鸡蛋……”反正是说过的话,这个时候再多说一遍也没有压力了。许宣这边才开始说,那边就打断。
“为什么一定要画鸡蛋呢?橘子可不可以?”
“呃,勉强也是可以的吧。”
啧,最讨厌聪明的小孩,一点都不可爱。
第六章 聪明人、不讲道理的人(二)
秋日午后的阳光很温润,长街一角,许安绮看着年轻的书生耐心并且随意地满足着黛儿的好奇,偶尔调笑几句,惹得小丫头一脸委屈,待过了片刻又是“许公子哥哥,许公子哥哥”,一副开心得不得了的样子……
所谓安稳的生活也不过是这样罢?
街道上有几辆马车驶过来,人多的地方,车夫就放慢速度。马车打着陆氏商行的标识。陆氏的生意做得大而杂,每日货物的吞吐也很可观。这时候,为首的马车上,陆承涛掀开帘子观望,这批货物大概比较重要,所以需要他亲自压阵。待看到站在一旁的许安绮,便立刻将帘子放下。
五辆马车整齐地朝陆氏商行方向驶去。
许安绮望着马车行驶的方向,轻轻抿了抿嘴唇,神色复杂。陆承涛,年幼时曾经抱过自己在雪天里燃放烟花的长辈,这时候已然陌路。方才觉得生活安稳的感受这个时候也没有了。想想也是,生活的无奈那么多,安稳……毕竟是短暂的。
“好了,自己琢磨吧。”许宣拍了一下黛儿的脑袋,将手中的画纸递给她,然后站起身。
“这种幽怨的表情很专业啊。”
“呃……什么?”许安绮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没有啦。”许宣摇摇头:“很麻烦?”
许安绮低头笑笑:“哪里,只是小事而已。”话说道一半,看到许宣的清澈目光:“呃……很麻烦。”
“呐,有什么不开心的,就应该说出来,大家开心开心。”
“……”
午后的时光慵懒而惬意,许安绮斟酌着情绪,和许宣小声交谈着。黛儿坐在一旁的石阶上,腮帮子鼓鼓的,平日就很大的眼眼睛这时候就睁得更大——真的好像啊,居然是用木炭画的。
还是想不明白。
……
“七月初三那天,爹爹过世了。事情太突然,谁也没想到……”
“没有征兆么?”
“嗯,没有征兆的,爹爹平素身体还算硬朗……只是记得那天他兴致不错,中午贪了杯。”
“那大概是脑溢血了。”
“嗯?”
“随口猜测,只是这个可能性比较大。大概是平日血压就高,又喝了酒。”
许安绮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不过既然已经开始说,话匣子就打开了。
“家里是经营墨坊的,姐姐三年前嫁到杭州去了,如今爹爹走了,很多事情来不及交代,生意就困顿起来。”
“其实,也留下了一些人手和关系的,只是没有一个话事的人牵头,很多事情就会很麻烦。”
……
许宣曾经商海打拼也有很多年了,很多东西虽然时代换了,却也并不陌生。虽然许安绮说得很随意,但是结合这些天的所见,他该明白的也都明白了。这女孩家中经营墨行,生意铺得不算小,在如今的大明朝,墨业是不错的行当。
至于她所遇到的麻烦,在商场上也不鲜见。许氏墨行如今正是群龙无首的局面,徽州的墨业如果少掉一个许氏墨行,空出的利益空间相当可观。何况在他人眼中,许家如今也就留下一个女儿,这基业早晚是要送人的,这个时候还客气什么?
所以,出手吧!
采用的手段当然不可能正大光明,若真要通过竞争的方式将许墨给挤兑出去,太费时间不说,指不定会有什么变故。所谓不光明的手段其实也不需要多复杂,徽州府衙刘知府那边也已经有过交待,今年京里要的墨量提高了,徽州府墨商摊派份额也加大,这些入冬之前要准备妥当云云。
所以釜底抽薪,直接从制墨原料上卡住许墨,其他的就简单了。若到时候许墨这边交不出货,拂了朝廷的面子,结果自不用多言。
“爹爹虽然去了,但是家里的原料还有一些,勉强支撑一些时日也是够的。但是问题总要解决,其他的倒也罢,可这制墨所必须的桐油如果短缺,墨行也就没必要再经营了……”
“爹爹原先的老朋友,如今也都在观望。客气一点的会见上一面,其他人,比如陆承涛……”顿了顿,微微摇头:“哎,提他做什么。”
许宣正站着活动一下四肢,听到这里微微扬眉:“陆承涛?那个小杂货店老板?”
许安绮有些失落的眼神中顿时带上些许笑意。哪有这么说人的,陆氏的产业很杂不假,但是规模也很大了。小杂货店?这称呼也太小气了。摇头轻笑。
“虽说是人走茶凉,可凉得未免也太快了。妾身也知道,肯定是有人在后面动作。程家作为墨业行首……当然,也不止一家了。”
絮絮叨叨地说着话,许宣微笑倾听。这女孩子当然不会指望他来帮助做什么,只是心里的事情憋久了,就有向人倾吐的欲望。大概也是因为许宣之前做的事情,让她觉得还算是个靠谱的听众吧。
两人说着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一齐在石阶上坐下,一个絮絮叨叨,一个笑而不语,相当默契。女孩一袭素衣,双腿斜斜地并在一起,很好看的样子。大概是受旁边的男子影响,坐姿也显得随意些。
午后土黄色的阳光斜斜地照耀下来,流淌在她身上,很庄雅的感觉。男子偶尔偏头看看她,偶尔看看来往的行人,点头,或者微笑,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小丫头正拿着纸张对着阳光的方向打量。
一时间,岁月静好。
……
日光绰绰,街道上行人走过,各种模样的神色。从容的,匆匆的,兴高采烈,也有面色忧愁的。
无意与人群争夺热闹和喧嚣的街角石阶,一些碎语闲言,家常轻话。
“经商,不太懂啊……不过要说制墨的话,倒还记得一点。”
“妾身今天是想去刘世伯那里……嗯?你说什么?”
许宣伸了个懒腰,顺便换个比较舒服的姿势:“我有没有告诉你,其实我内心深处是个艺术家。”
“……”
少女闻言黛眉轻轻蹙起,似乎实在琢磨着,这个书生总是会说一些听不太懂的东西,但是就感觉来说,也不像胡说八道了。然后随意问道:“艺术家?很厉害么?”
“当然厉害,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什么的。”看到少女狐疑的眼神,又不确定地笑笑:“应该吧……”随后余光瞥见黛儿一脸憧憬的目光,疑惑道:“喂,你信了没有?”
黛儿大大的眼睛眨啊眨,用很用力的点头来表达她的信任。
这到底算不算聪明的小孩呢?许宣摸着下巴思索,小孩子……啧,总是在不该乖的时候最乖了。真是……不可爱啊。
那边许安绮笑了笑:“公子也懂制墨么?妾身回头倒是可以看看家里缺不缺人手……”
许宣轻轻摆手:“不是这个意思。”正准备解释,那边有人过来。
来人是程子善。
第七章 聪明人、不讲道理的人(三)
许宣看着阳光下走来的书生,还是和那日相差无几的打扮,风流才子么,在着装上向来有很严格的连贯性,只是今日没带扇子罢了。
其实按照原本的日程,程子善是不准备过来这边的。只是因为昨夜画舫上的一个意外,这个时候觉得很有过来一趟的必要。远远地看见石阶上坐着的男女,心中有些东西就更加笃定。
那边许安绮见到程子善后也怡然地站了起来,并没有多余的情绪,大抵是自然从容。程子善朝许安绮温和施礼,也是平和姿态,倒是丝毫看不出两人几日前才有过摩擦。
他是聪明人,那日见到许安绮,出口了几句奚落的话语,本意也是要给处于困境中的对方加一把火,算得上有几分落井下石的意味。这是技术层面的东西,大家心里其实都明白。抛却这一层,他对许安绮本身的观感并不算差,相反,还是好感更多一些。
那日这女孩子只是片刻的失神,也毕竟自己戳中的是她心中最脆弱的地方,但也就到此为止了,随后就是犀利的反击。神情态度也是进退有度,点到为止。程子善后来想想,倒是把握不准自己当时奚落她的心态。当然,并不会后悔,有些事做了也就做了。
这个层面的交锋,本来就是互有胜负,倒是明白过来,要让对方难堪,其实未必一定要摆在明面上。
如果说和许安绮的交锋还属于同一层次,那么随后看许宣的眼神就有些吃味——内里颇有几分我来找茬、闲者回避的意思。倒也不是指他的神色有多凶戾,实际上作为书生,程子善的外表算得文质彬彬,这时候即使心中憋着火气,面上却也不显出来。
只是,对于前世见惯风浪的许宣来说,对方刻意表演出来的云淡风轻即使再多一些,目的性却依旧是掩饰不住的——很多东西有了经验,便一眼能看出来。
“你可知道我么?”程子善笑了笑。他随意的口气,听着确实也不像生气,至多就像是在路上遇到陌路人,随口招呼一声。也正是这样子,才会让人听着没底,所以在谈判的时候,这种轻描淡写地施压,并不会少见。
“你这人奇怪。”想了想,许宣伸手指指他,随后笑着摇摇头:“莫非不认识自己,却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