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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掌柜的顿时感激的了不得,一副遇见了知己的模样,连声道着不敢地在胡椅上挨边坐下了,又接茶在手,却是也不急着喝,便道:“小人要说的,有三个人——”
“其一,当今陛下的嫡亲兄长,薛王。当今陛下待自家兄弟极为亲厚,这是海内皆知的,虽然薛王手里没什么权势,但若是咱们剑南烧春成了他的产业,那么即便是宰相之尊,也绝对不敢动咱们只是……只是这薛王非同一般人物,他从不曾和其他官员贵胄一般插手市场这一块儿,为人本分的很。”
李曦闻言点头,心说当今玄宗皇帝待自己的兄弟倒是确实亲厚,但这种亲厚的前提却是要求他的这些兄弟们必须老老实实的,钱,富贵,都给够了你们,但是不许给我乱说乱动。所以,这薛王从来不插足这一块的利益,倒也不难理解,一来对他来说,钱不是问题,二来,他也不愿意为了这么一点利益就额外引起玄宗皇帝的警惕。
因此当下李曦点点头,道:“掌柜的,请继续说。”
那掌柜的喝了口茶,继续道:“其二,当今吏部侍郎,李林甫李大人。”
听到李林甫三个字,李曦先就吃了一惊,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然后便突然盯着那掌柜的看个不住,道:“掌柜的,继续说,继续说……”
那掌柜的见李曦有些激动,先是吓了一跳,然后才结结巴巴地道:“小人觉得,这位李林甫李大人为官谨慎,居官多年,居然没有结过任何仇家,而且近来皇上那边对他也是恩宠日隆,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此时投靠在他门下,将来前景可期啊”
李曦听了他这番分析,不由得心里倒吸一口凉气,心想果然是有句老话叫市井多奇人,此人虽然只是个小小的掌柜,却真的是目光如炬啊
自己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知道李林甫的前途会是一片光明,这个丝毫都不足为奇,但是在当下,李林甫在朝中还没有什么太大的声望,这一点只看自己穿越来了那么几个月,做官也有一段时间,听到的朝廷动向里,却几乎都没有出现过官居吏部侍郎这等高位的李林甫什么消息就可知一二。
但是,此人一个小小市井生意人,却能判断出李林甫未来有登台拜相的可能
可以说,不管是不是要采纳他的意见,李曦都必须得承认,他选的这两个后台人选都是极好的,显示出他的眼光不凡,于是,李曦对他心里的第三个后台人选便顿时更加好奇了,当下便道:“掌柜的说的很好,下面呢?”
那掌柜的越说越来劲儿,当下便道:“其三,便是当今皇帝的嫡亲妹妹,玉真长公主。她虽然是修道之人,但是在当今皇帝陛下面前,却是有着极大地影响力,而且最关键的是,前面那两个人咱们纵然有心,人家还未必愿意笑纳,这一位却是不同,因为这位玉真道长向来便与贺知章贺工部等人熟极,有了贺工部的一番评语,公子爷要找她,却是容易上手的很了,有她做后台,可就等于是有了当今皇帝陛下做后台哇”
李曦闻言点点头,脑子里思路飞转,心想,找皇帝做后台……这个思路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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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风风火火闯长安 第十六章先生真神人也(上)
第十六章先生真神人也(上)
听他说完了,李曦点点头,脑子里思路飞转,心想,找皇帝做后台……这个思路不错。
至于玉真长公主么……就没听过了,居然还是个道士,公主做道士,那也就是女冠了,据说唐朝的女冠可是很乱的啊,这个,还是不惹的好。
这时候,他脑子里胡乱地腹诽着压根儿就不认识的玉真长公主,却是扭头笑着问那掌柜,道:“掌柜的所荐三人,皆是恰当,只是,据说九龄公即将拜相,为何掌柜的丝毫不提他呢?”
那掌柜的不知道是不是说兴奋了,闻言当即摇头,道:“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李逸风闻言脸上不由一黑,扭头看看李曦。
他自然知道李曦乃是周邛的座下大弟子,而周邛又是张九龄的东床快婿,听到那掌柜的如此不屑于张九龄,他立刻就有点头大,深恐他因此一言就惹怒了李曦。
这掌柜的是他好不容易从别人手里挖过来的,虽然他在那边一直不得势,但偏偏一见之下,李逸风就觉得他是个经商的奇才,这才费了心力拉过来,然后更是用人不疑的把长安剑南烧春的大小事务全部交给他。
即便当下,这掌柜的过来说话,他也是始终都含笑地看着听着,倒是有些冲李曦显摆一下的意思在内,自然是不想因为几句题外话就惹怒了李曦,李曦不高兴是小,若是他一怒之下要赶走这掌柜的,在李逸风看来可就赔大发了。
在他李逸风看来,这做生意的本事,和做官的本事,还有作诗的本事一样,易学难工,你要做小本生意,那只需精打细算会盘账能哄住客人,就已经算是合格了,再稍微厉害点的大商人,那就必须得能知前后三个月的行情,也就是说,不但要能通细务,而且必须要有大局观,要能够把握住市场行情的动向,如此,才能为一家大店来掌舵。但即便如此,也只是普通意义上的大商人罢了,落到官场上来说,也就可做的一地刺史了。
但是显然,一个可以为剑南烧春逐鹿长安而掌舵,甚至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李氏商业总经管人,仅仅只有这一点要求,还是不够的。他还必须要懂政治,识进退。
俗话说“官商结合,无往不利”,一个不知道看政治风向的商人,或许走了狗屎运,也能三五年间跃起,但是说垮台却也不过就是一眨眼的功夫罢了。
要想在长安做生意,要想把生意做遍天下,不懂政治显然不行。不管承认与否,历朝历代经商有成的人,都是眼光精准的幕后政治大手。
而在他看来,面前这个被自己任命为剑南烧春长安店掌柜的人,就是一个有资格也有能力成为大唐最最顶级商人的。
虽然知道其实李曦的见识比自己还要深远,虽然年轻,但他对朝廷大势的把握似乎也是异乎寻常的精准,但是这掌柜的在此前效力的那家商铺的时候,就是因为喜欢向自己的东家兜售这些建议而为人所不喜,甚至一度嘲笑他,给他奉上了一顶“东市房梁国”的诨号。
这“房梁国”什么意思?房,是指大唐开国贤相房玄龄,房玄龄最终的封号便是梁国公,之所以给他去这个绰号,并不是称赞他善于谋略政治,其实倒是不屑兼挖苦的意思:你一个小小商人,整天介议论这个大臣那个大臣,倒好像你就是那开国贤相梁国公房玄龄,朝廷需要你去执掌朝纲一般。你一个小小商人,朝廷大政关你屁事
有了这等先例,李逸风自然害怕李曦也会不喜这掌柜如此风评国事,更何况还直接牵涉到了李曦的师公张九龄。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李曦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并不曾露出怎么不高兴的意思,只是想了想,才纳闷地问:“为何?为何不可?”
那掌柜一直低着头,显然是不曾看到李逸风的脸上已经变了颜色,闻言之后应声而答,道:“九龄公有风度,为人刚直,朝野称颂,但是,他太刚直了,仇家遍地啊不管一个人有多大的本事,一旦得罪的人太多,那可就不妙了。”
顿了顿,他紧紧地皱着眉头,道:“是以,小人断定,若是九龄公不拜相,那么他可能一直居官显赫,直到终老,因为只要不拜相,他的地位就没那么显眼,便有人攻讦,陛下也会体谅他这等孤臣,而九龄公若是一旦拜相,多则三年五年,少则半年一年,必然遭贬”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摊摊手,似乎是一副很为朝政担忧的模样,道:“但眼下的问题是,朝中萧韩二相相互争斗,陛下时有不悦,九龄公的拜相,怕是指日可期,因此……”
“放肆”
一直提心吊胆地听他胡扯,唯恐他说话说冒了的李逸风,到现在终于听不下去了,当即拍案而起。斥道:“汝一商铺掌柜,安敢擅言国家大事”
说着,他还拿眼睛偷偷地看看李曦。
他当然是不信这掌柜的一番胡言的,像这等朝廷大势,说实话怕是连当今皇帝陛下都无法事前预知,他一个小小掌柜,自然是无由知道。不过呢,在他看来,此人能有自己的这些独到思考和判断,在商人之中便已属难得,因此此时虽然拍案而怒,其实却是在回护与他,以免他再说下去会真的触怒了李曦。
谁知道这个时候李曦扭头看看他,却冲他招招手,道:“李先生莫着急嘛,坐下,坐下。”转头看见那掌柜的吃了李逸风这一拍一斥,已经是给吓得站了起来,手里端个茶碗晃晃悠悠,手脚便没个着落处,脸色也是一片蜡黄,不一瞬的功夫,额上似乎都要渗出汗珠子来,便笑着对那掌柜的和颜悦色地道:“不要害怕,坐下,坐下,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还有什么想法,都尽管说出来。”
那掌柜的闻言坐下,看看李逸风,再看看李曦,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末了道:“小人名叫罗克敌,京兆万年人,今年三十二岁。”
说到这里,他看看李逸风的脸色,还是忍不住小声地道:“荥阳土窟春的例子在前,公子千万不可……不可大意呀”然后便吓得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看李逸风。
李曦见状失笑,扭头看看李逸风,李逸风则是微微有些尴尬。
不难想象,在李曦来之前李逸风肯定叮嘱过他,什么话是可以放心抒发想法提意见的,还有什么话是绝对不可以随便说随便评论的,但是显然,李逸风没想到李曦会突然问起张九龄,于是这一点他没叮嘱到,再于是,这罗克敌就信口胡扯起来了。
李曦笑笑,端起茶盏来浅浅地抿了一口,脑子里思绪万千。
这个罗克敌起了个很大气的名字,其实个子却不高,而且形容几近猥琐,如今坐在胡椅上,更是显得那宽大的袍袖下似乎只剩下一把细小的骨头,尤其是他那眼睛,细窄,且邪吊向下,眉毛更是淡到几近于没有,唇上还是两撇鼠须……
总之一看就不是好人。
所以在他刚过来的时候,其实李曦心里也存了几分轻视的意思,对他也不曾在意,直到他提出了对李林甫的评价,这才真正的对他的话重视起来。而等到他谈到对张九龄的认识,李曦心里更是忍不住要倒吸一口凉气。
李曦对历史了解有限,但是对于一些知名人物,却还算是略有所知。
比如,他知道李林甫这个著名的大奸相曾经当过近二十年的宰相,那么,这肚子里的一本帐就有了底子了,仔细算算,眼下杨玉环才十五岁,估摸着就是这两年里,他就该嫁给寿王李瑁了,然后结婚之后要过几年,才会给唐玄宗抢走,据说杨贵妃死的时候才三十多不到四十岁,而她死的时候,自然也就是安史之乱发生的时候了……
按照历史教科书上的记载的话,满打满算,杨贵妃还有二十来年好活,而她死于安史之乱的时候,李林甫早就已经死了,那时候当宰相的已经是杨国忠了。所以,李林甫的登台拜相,近在咫尺,再所以,张九龄很快就要拜相,但是拜相之后,他也很快就会完蛋。
因为历史教科书上的时间表已经规定好了,他必须给李林甫的二十年权相挤出足够的时间,不然这些历史时间就对不上账了……
李曦的办法很笨,而且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