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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观人群中有没有萧益民的人,这些人会不会记下自己的长相随后痛加报复。
所有举着赵尔丰首级游行示众回来的新军官兵,心情都和陶泽坤一样,早已没有了任何的荣耀和得意,剩下的全是惊恐,全城民众口中的“小哥”二字,如同利刃一般顶在他们每个人的心尖上。
又一阵大风袭来,披红挂绿的陶泽坤在马上打了个寒战,他惊恐地望着前方越来越多的围观民众,希望能听到几声喝彩几声赞扬,可是除了“嗡嗡”一片的低声议论之外,没有一个人为“屠夫”赵尔丰的死欢呼鼓掌,传入陶泽坤耳中的,几乎全是民众关于萧益民的议论:
——赵尔丰是小哥的老师啊!
——小哥回来怎么办?
——有人要遭殃了……
第093章 无声的恐惧(四)
深夜八点刚过,十余匹口吐白沫的战马载着十余名官兵冲进成都西门通惠门,城门顶部新安装的大瓦数照明灯透出的光线,很快被快马卷起的阵阵尘烟遮挡,除了镇守城门的振字营官兵,谁也看不清马上骑士的摸样,奔腾战马发出的急促蹄声由近而远,最终消失在北校场方向。
靠近通惠门的城西民居,陆续亮起灯光,惊恐等待的民众似乎从马蹄声中预感到什么,一户户人家的大门先后打开,街坊邻居们聚在一起紧张议论,揣测一场堪比刚刚过去的成都兵变更大的灾难,很快就要降临。
不知是有人告密,还是新军派出监视西门的密探发现了危机,没过多久,一队又一队荷枪实弹的新军奔出南校场和东校场军营,冲上大街,开始控制每一个街口。
由于成都最大的发电厂华西电厂于今早开始,停止向西北区以外的所有城区供电,匆匆跑上大街的新军只能高举火把照明,尽管火把数量众多,仍然无法避免频频发生的战马打滑和士兵摔倒事件,因此而引发的惊呼声、叫骂声不绝于耳,在夜里听得格外的清晰,声音也传得格外的远。
胆大的居民透过窗户和门缝,清晰地看到火把下新军官兵一张张惊恐万状的脸,这一情景再次加剧了居民的恐慌情绪。
突然发生的一切似乎证实了民众心中的担忧,整座城市很快亮起灯火,一座座屋子里灯光闪耀,一个个街角处插上火把,一片接一片的光亮,掀开了笼罩在古城上空的沉重夜幕,将所有一切照得通亮。
这种从未有过的全城光芒,令整座城市骤然苏醒,可这种光明并没有给人带来安全感,反而充斥着令人窒息的慌乱和压抑。无数的民众和所有新军官兵神经高度紧张,数十万人在寒冷的冬夜里担惊受怕,瑟瑟发抖,度过了一个终身难忘的不眠之夜。
东门内肮脏狭窄的旧军营里灯火通亮,都督尹昌衡面对二十余名匆匆赶来的新军将校故作镇定,大声给惊魂不定的部下打气说:
“萧益民绝对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为了一己之私干出天怒人怨的事情来,否则他将沦为千夫所指万民唾骂的凶徒!”
可在座的将校心里都非常清楚,无论东校场还是南校场,都成了振字营官兵架设在西城墙和北城墙上的克虏伯火炮瞄准的目标,其中对准皇城明远楼的火炮绝不止八门,尹都督你如果不害怕,为何你不敢留在已经挂上四川都督府大牌匾的明远楼召开会议?为什么你不敢去新军驻扎的东校场和北校场?偏偏把我们紧急招到这个原属城防军驻扎的、狭窄肮脏臭气熏天的破军营里来开会?
书院路的罗公馆里更是一片惶恐,公馆主人罗纶本来还有个西充县洪门袍哥老大的身份,可自从赵尔丰被割下脑袋,门庭若市的罗公馆忽然之间变得门可罗雀,原本溜须匹马的大批名流和各地洪门瓢把子,仿佛被风吹走的空气一般,消失得无踪无影。
与罗纶交情不错的成都洪门几个瓢把子做得更绝,都在下午齐齐退回罗纶的拜帖和礼物,成都的黑白两道已经没有谁愿意与蜚声全国的四川副都督沾上半点儿关系。
多么寒冷的一夜,多么漫长的一夜!
数十万军民在惊恐等待中苦苦煎熬,终于熬到天边曙光升起,一座座房屋里、一个个街口边高度紧张的军民刚刚可以喘口大气,阵阵轰隆隆的马蹄声如同闷雷般自南向北滚滚而来,南边天空上的黄尘漫天翻卷,如同千军万马奔腾而来的马蹄声震得城中窗户唧唧作响,古城上空的气流为之加速涌动,千枝万树发出了“刷拉拉”的摇摆声。
雷鸣般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就在城中民众惊恐叫喊的时候,马蹄声在南门方向戛然而止,所有的声音似乎随之凝固,只有漫天飞舞的尘土从南门方向蒸腾而起。
一颗颗心脏在恐怖的寂静中紧紧收缩,城南、城北、城西方向再次传来阵阵边军特有的牛角号声,悠长而悲凉的号角声很快连成一片,在成都上空久久回荡。
数分钟后,逼人的号角声逐渐停止,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接踵响起。
四千余名身穿振字营新式军装的官兵,从成都城北、城西两个方向跑向城南,他们全身披挂手握钢枪,满脸悲愤跑步向前,在众多军官的引领下齐声高呼“一往无前”的雄壮口号,肆无忌惮地冲破一道道新军设置的防线,震得一队队新军官兵仓皇退让,无人敢试其锋芒。
率部镇守南门的新军六十六标一营管带卢逸轩突然吹响集合哨,以队官马兆明为首的百余官兵迅速集合,在卢逸轩的吼声中,齐齐扔掉头上的帽子,搬开横亘在城门洞中的所有路障,迅速将厚重的城门打开。
三百余名风尘仆仆的骑兵随即涌入城门,不管不顾直奔皇城而去,紧随而入的萧益民策马进城,匆匆向卢逸轩和马兆明等弟兄举手敬礼,在上千边军弟兄的簇拥下向北奔去。
整座皇城已经被振字营四千官兵包围,城中留守的一个标新军被无情缴械,一挺挺崭新的德国水冷式重机枪架到四面城楼之上,五千多名穿上军装、手握长刀的蒙满青壮急速奔来,转眼间将皇城前方的所有街道占据,整齐地排列在大街两旁迎接萧益民的到来。
先行进城的三百余骑兵已经将挂在明远楼上的赵尔丰首级取下,用赵尔丰的边军青龙战旗小心包起,整齐列队默默等候。
萧益民来到明远楼前方,翻身下马,跑出两步、腿部发软地栽倒在地,他不等身后侍卫搀扶迅速爬起,上去接过青龙战旗包裹的首级缓缓打开,随之紧紧抱在怀里,双腿跪下,伏在地上哽咽不止。
皇城周围和城上城下近万边军弟兄再也无法忍受心中的悲伤,哭泣声、怒骂声响成一片,巨大而悲愤的声浪震天而起,瞬间传出十里开外。
吴三等人已从拴马桩下搬来赵尔丰的遗体,十余名边军将校扯起早已准备好的黑白布匹,很快将痛不欲生的萧益民等人和赵尔丰的尸体团团围住,满脸是泪、形容憔悴的“泰安营”参领祁洛和两位年长协领钻进布围之中,打开两张虎皮铺在地上,拿出一套半新旧的一品武官朝服,开始为赵尔丰更衣收敛。
萧益民接过郑长泽递上的针线,一面流泪,一面将赵尔丰的脖子和身体缝上,连接中几次悲伤过度扑倒在尸身上,布围中哭声一片,久久不息,引来外围数千将士泪流满面。
就在这时,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在南面响起,无声双眼睛循声望去,只见八名服装整齐的警察,抬着一具黑亮的棺木缓缓走来。
为首两人正是麻刚和樊春林,后面跟着近百名高举白藩和纸人纸马的成都警察,旗幡后方紧紧跟随的是百余名身穿袈裟,吹吹打打的和尚、尼姑,和尚和尼姑之后是多达五千余人的成都洪门老大率领的洪门弟子。
各方队伍集合完毕,匆匆赶来的主祭人邹文翰一声令下,上千名洪门子弟在和尚们的指导下飞快搭建灵堂,振字营两百工兵在灵堂四周挥舞十字镐,竖起一根根修长粗壮的竹竿,六十四面边军战旗和振字营的飞豹旗在空中猎猎招展。
主祭人邹文翰登上明远楼,俯瞰眺望,目力所及之内,竟然看不到任何新军的影子,各个街口的拒马、沙包尽数消失,四面八方全都是身穿橄榄色军服的振字营官兵和黄色军服的边军官兵,惊恐过后了解情况的成都百姓开始从四面八方涌来,黑压压地站在军队控制区域之外,引颈观望。
冷冽的寒风越刮越大,邹文翰望着逐渐成形的硕大灵堂,幽幽长叹,按照他的本意是不愿意当这个主祭人的,可为了换取萧益民不起战端的承诺,他愿意站出来为赵尔丰主持祭奠仪式,只是万万没想到,外表温和、内心刚毅的萧益民竟然把灵堂设在明远楼正前方,堂而皇之声势浩大地祭奠他的恩师。
邹文翰心中既有无奈,又备受感动,无奈的是没料到萧益民如此强硬、如此针锋相对,萧益民赶到成都之后的一举一动,如同一个个结结实实的巴掌,狠狠煽在尹昌衡和所有图谋者的脸上,一掌接一掌的响亮耳光,打得成都数十万民众寂寞无声,打得大汉政府所有官员销声匿迹,打得七千多新军官兵仓皇退却,至今仍然不敢露面。
邹文翰感动的是萧益民的一片赤子之心,邹文翰了解萧益民,知道萧益民在政治理念上与他的老师赵尔丰分歧很大,可这些分歧丝毫也不影响萧益民对赵尔丰的深厚感情,毫不影响萧益民对自己恩师的敬重和爱戴。
反观赵尔丰,也没有因为政治理念的不同,而对关门弟子萧益民有何训斥责罚,师徒二人之间关系非常亲密融洽,相互理解相互帮助,这种难得的师生关系,一直令邹文翰羡慕不已,恨不得自己也有一个像萧益民这样的弟子。
其实不止邹文翰,整个成都的人谁都没想到,萧益民的影响力如此巨大,实力如此雄厚;谁也没料到,萧益民能在短短的一天一夜时间里,调动黑白两道和边军成千上万人为他所用,而且干起来是如此的迅速高效,如此的团结一心同仇敌忾,所形成的强大气势和巨大的威慑力,足以让天地动容,让所有人闻之色变。
上午十点,灵堂搭建完毕,皇城上空香烟缭绕,旗幡如林,披麻戴孝的萧益民在邹文翰的主持下,与赵尔丰的心腹谋士徐维岳一起率领百余将领开始祭祀。
没有祭文,也没有华丽的追思,有的全是压抑的哭声和重得令人心碎的磕头声……
第094章 牵一发而动全身
祭祀完毕已到午时,万余边军开始轮番进食,分批休整,振字营的十几个骑兵队主动担负起全城的巡逻任务。
成都警局各分局在局长陈光远的命令下,开始走上街头,维持秩序,与边军一起密切协作。
一堆堆熊熊篝火,围绕皇城点燃,一座座行军帐篷也围绕皇城整齐竖起,边军要为他们的统帅守灵三天三夜的消息很快传出,人们这才知道,萧益民没有半点儿结束盛大仪式的意思,他还要继续打新政府的脸,不达目的看来决不罢休。
于是,前来参加祭奠的各团体和私人代表络绎不绝,最先抬着丰盛贡品前来拜祭的,是成都洪门瓢把子吴大川率领的五堂堂主和数千子弟,接着是心惊胆跳的四川商会、陕西商会和代表江浙皖三省的江南商会。
原成都府衙和两县数百官员也相约而至,一阵阵高亢悲伤的悼词朗诵声,与哭泣声、叹息声交集一起,远远回荡,不绝于耳。
时至下午,德、英、法三国住成都领事馆的领事官员、美国驻成都商务官联袂前来参加祭祀,形容憔悴的萧益民领着未婚妻易真颖和一群年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