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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是谁已经无关紧要。”李渊皱眉道:“不过当年真的是有些冒险,好在这些年来,你也长进了很多。李敏那时候听家仆描述,再加上儿子白天所遇,其实早就怀疑到你们身上。只是他心机颇深,忍而不发。我和玄霸都明白这点,再加上深陷东都漩涡中,知道无论李敏掌权、还是杨广发动,李家都是讨不得好。玄霸这才想出帮杨广、铲除李敏的计策,然后假死博取杨广的怜悯,让我等逃出东都避祸,这才保李家平安,有了今日的基业。”
李建成道:“我每次想起玄霸此举,都是感激不已。他没死,那太好了。”李建成真情流露,很是振奋,李渊眼中闪过忧虑,强笑道:“是呀,那太好了。”
“那后来……玄霸为何不复出呢?”李建成问后就明白了,“杨广不死,玄霸当然不能复出,不然就是欺君之罪,可是……杨广死后,父皇为何还让他隐身幕后。世民……和我,每次谈及玄霸的时候,还很伤心。”
李渊道:“玄霸不出,原因很多。不过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勿用多言。”他一句话封口,看出儿子的不解,沉声道:“建成,很多事情,不知道或许是好事。不过现在玄霸已复出……”
“父皇,我听说薛举、始毕、窦建德的死都和玄霸有关,可是真的?”李建成忍不住问道。
李渊咳嗽声道:“关系总是有点,但若没有你和世民的浴血奋战,薛举他们之死,也无大用。这江山,虽需用计谋,但总是需要兵士一寸寸打下来的。”
李建成心中疑惑,可也不便多问。李渊又道:“玄霸回转后,提出的计策竟然和我不谋而合,他让你回转,率军增援蓝关,却不知为父早就命你回转。玄霸要领军战河东,我已经答应了他。”
“那玄霸现在何处?”李建成问,“我想去见见他。”
“他现在……在孝恭那里,他和孝恭极好,估计有些话要谈吧。”李渊缓缓道:“建成,你昼夜兼程,也累了,早些休息。等起来后,快些准备蓝关一事。”
李建成皱了下眉头,施礼道:“儿臣遵命。”李玄霸复活,这对李家来说,其实是个喜事,李渊却不让他见李玄霸,多少有些不合情理。但李建成知道父亲多半有深意,不敢违抗。
才要告辞,李渊招呼道:“建成,蓝关有些拥挤了。”
“是呀。”李建成苦笑道:“那里地势狭隘,已有十万大军,儿臣再加进去,恐怕没有转身之地。”他说的夸张,但也说出了蓝关的窘迫,有时候不见得兵多就管用,如何发挥手上兵力的最大战斗力才是主帅应该考虑的事情。
“你可驻兵灞上,遥望蓝关。”李渊给出建议道:“其实在我看来,十万大军守蓝关,已绰绰有余,你回转救援,不过是暂时安定军心。若是可能,我更希望你这路大军,能用在河东战场!”
“可玄霸不是要领军河东?”李建成不解问。
李渊道:“玄霸和神通两人,只怕分量还不够。其实若依我的计策,萧布衣知你撤兵,又知蓝关坚持,肯定要增兵河东。或许……萧布衣会亲征河东。到时候玄霸、你、加上世民从河北杀回,若能歼灭东都的主力,可挽回败局。”
李建成欣慰道:“原来爹爹早有远谋,孩儿谨遵吩咐!可河北难道就要放弃吗?”
李渊压低了声音,“河北并不会放弃,建成,为父再告诉你个事情,辽东王建武一直都和我们联系,有意出兵。为父已答应他,若能助我击败萧布衣,一统天下后,会划幽州之地与辽东王。”
李建成皱眉道:“父皇,你先借突厥之兵南下,又联系辽东,只怕……”
李渊沉着道:“先一统天下,再论其他。再说幽州可送,到你之时,何尝不可取回来?建成,为父不怕担负骂名,只希望你能继承为父的心愿,一统天下,再伐辽东和突厥。不过……那应该是很远的事情了。至于玄霸,我自有定论,你……莫要和他走的太近。”
李建成感受到父亲的器重,心中叹息,只好道:“建成知道了。”
※※※
李渊和萧布衣其实都可算是知根知底,他料定萧布衣会兵出河东的时候,萧布衣也的确准备出兵河东。
李靖奇袭出手,连破两关,李建成被迫退回潼关,转援蓝关的消息传到东都后,东都百官百姓一片沸腾。李唐大军压境,东都已数不清多少次被人视为鱼肉,可西梁王如中流砥柱,定海神针般的坐镇,一次又一次的打败敌手的猛攻。
东都可说是在磨难中成长,东都眼前,也是前所未有的团结。
萧布衣得知李靖攻破武关的消息后,心中大喜,马上想到李靖来信所言,‘武关若破,峣关必下,蓝关破易,攻关中难,时因关中稳定,军民一心,唐军虽无险可守,但拼死之下,我军多损兵折将,得不偿失,一战不成,徒挫锐气。不如虎盘蓝关前,对关中则如鲠在喉,且兵临城下,剑指西京,唐军必人心惶惶,无心作战。末将当聚兵蓝关,暂佯攻吸引其主力,阻唐军出援河东,西梁王可集结重兵,河东决胜!河东若胜,关中必破!’
战场中心已悄然转移。
本来三处为战,但因李靖突袭武关,战场马上就移到了河东。
李靖的意思听起来复杂,说起来也简单,那就是眼下关中稳定,奇袭可以,但要打下长安其实并没有必胜的把握,见好就收,不可贪功轻进。既然如此,不如就这么耗着让李渊难受,同时牵扯李唐的兵力,让他们打不得,走不得,而萧布衣却可集结兵力全力取山西,拿下河东,关中地势已成桎梏,那就是瓮中捉鳖之势。
李靖之计,徐世绩拍案叫好,可如何来攻河东,还是让东都考虑的事情。
具体攻打河东之事,李靖并没有给出明确的方案,只说了四个字,随机应变!
徐世绩师从李靖,知道这四个字算是李靖的兵法精要。
李靖讲究后发制人,随机应变,视敌情而制定打击策略,关中具体怎么应对都不清楚,死板的制定计划不如让萧布衣灵活的作战。
徐世绩也明白,李靖这也是给他出的一道题,考考他的能力。展开河东地图,徐世绩沉着道:“眼下要取河东,有三条路可走。我们是重点突破,还是三路齐攻,有待商榷。”
萧布衣摸着下颌硬的如针般的胡子,微笑道:“不着急,古语有言,凡事预则立、不豫则废,多准备、多考虑总不是坏事。”
“李建成已退守潼关,让出潼关前的数百里地域,那眼下的我们的第一条路就是强渡黄河,径攻河东郡。”
萧布衣看着地图道:“此段河道多是崇山峻岭,行军不易,唯一的风陵渡已在潼关左近,若要强攻,四面受攻,自陷死路。”
徐世绩点头,“那第二条路就是从长平攻上党,自古有云,‘得上党而望中原’,我们反其道而行之,若能攻破上党,那取太原已非难事。不过上党地势崎岖,又有绛郡唐兵牵制。李神符分兵两路,裴将军眼下只是坚守长平,深沟高垒,河东是李渊的重中之重,重兵囤积,我们若从上党取太原,或者从沁水击绛县,肯定要受到极强的阻抗。”
萧布衣沉吟道:“这条道虽是艰难,但补给容易。若攻绛郡,只怕仗极为的难打,毕竟那是关中过河的屏障,节省了粮,却损失了兵。”
“不错,如果这两条路都不走,第三条路当然就是兵出河北,从井陉关过太行山杀到太原。眼下恒山郡已被我们占领,井陉关亦已在我军的手上,若走这条路进攻太原,配合李将军研制的破城弩和投石机,毁掉太原城不难!”
徐世绩显然也知道破城弩的威力,对这种攻城利器极有信心。
萧布衣皱眉不语,沉吟着什么。
徐世绩先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相对绛郡而言,太原虽是李唐的根据之地,但离的已经颇远。眼下根据我算计,关中最少已出兵四十万,分散在各地。李将军攻三关,有如尖刀一样刺在关中的要害,最少可牵制住李唐的二十万兵力,因为西京是国都,有大军压境,李渊绝不能把所有的兵派出去征战,一方面要防我们,一方面还要防备梁师都。这样的话,剔除河北的兵力不算,绛郡、上党、太原的兵力加起来,最多也只有二十万的兵力。”
萧布衣道:“若能全歼河东的兵力,无疑能给李唐以重创!”
徐世绩苦笑道:“若能全歼当然最好,但难度非比寻常。那样的话,我们最少要出动四十万兵力,很是冒险。”
萧布衣沉吟良久,“眼下不急于河东决战,其实最要紧的是怎么对付突厥人。”
“他们出兵了吗?”徐世绩一惊。
萧布衣道:“最新的消息,颉利已纠集兵力,在定襄汇聚,立杨政道为帝,自称隋王。而可敦就是因为颉利帮助她兴复隋室,这才和他联手。”
“这个老女人不知道想着什么。”徐世绩皱眉道:“杨政道不过是杨暕的遗腹子,乳臭未干,她立杨政道为隋主,可是要效仿当年的千金公主?”
萧布衣冷笑道:“那看起来,她也命不久矣。世绩,若采用你的第三种方法,只要秦将军拖住李世民的大军,我们攻下太原不难。可现在要考虑的是,突厥兵突然南下,我等就会腹背受敌,形势不妙。”
徐世绩也是皱起眉头,喃喃道:“他们会出多少兵力呢?”
萧布衣摇摇头,“眼下还不知晓,但听说定襄最少有七八万的骑兵了。”
“边陲又要受苦了。”徐世绩感慨道:“这些兵马南下,烧杀掳掠,在所难免。”
“不过若真的有个十数万的兵马,粮草也是问题。”萧布衣道:“突厥人不事生产,以掳掠为生,我们就要从这个弱点下手。”
徐世绩精神一阵,“若能闪电攻克太原,就要抢收春麦,坚壁清野。死抗突厥兵,掐断他们和唐军的联系,突厥兵无粮,必定回转。”
萧布衣点点头,才要说些什么,有兵士急匆匆的赶到,“启禀西梁王,虞尚书求见。”
萧布衣怔了下,“虞世南?”
徐世绩心头一热,脱口想问,裴茗翠是否回转?裴茗翠当初前往草原救虞世南,一招釜底抽薪救出虞世南,却被颉利大军困在凌特山,之后只传来一次消息,说是安然无恙,萧布衣又派人手去援,一直联系不上,可又没有听到颉利抓住了他们,是以一直极为担心,哪里想到虞世南竟蓦地回到东都。
得到兵士肯定的答复,萧布衣望见徐世绩的脸色,替他问道:“除了虞世南,还有旁人吗?”
“还有个护卫。”兵士回道。
徐世绩有些失望,又有些迫切的想见虞世南问问情况,萧布衣和他并肩出府迎接,远远见到虞世南,萧布衣大步走过去,一把握住他的手道:“世南,你可想死我了。”
虞世南喟然道:“微臣有辱使命,还请西梁王责罚。”
“罚什么?”萧布衣哈哈大笑道:“你能回来,本王就开心的不得了。”他目光一扫,落在虞世南身边护卫的身上。遽然双眸一凝,惊喜道:“尉迟兄?”
那护卫头戴毡帽,人如铁塔,风尘仆仆,双眸炯炯,赫然竟然尉迟恭!
尉迟恭见萧布衣望过来,嘴唇嚅动两下,终于道:“西梁王。”
萧布衣哈哈大笑,一手挽住一人,“若说这世上有比见到一个朋友还开心的事情,那无疑是碰到了两个朋友。世南,尉迟兄,来来来,回府一叙。这次来了,可不许走了。”
他说的若有深意,徐世绩见尉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