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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是这个啊,你们怎么知道的。”张淮深笑道。
“今天廷议的前后那些宦官已经告诉我们了,所以才知道的。”常无咎道。
“那他们是怎么说的?”张淮深很想知道廷议的经过,于是问道。
“他们说,今天廷议时本来宰相中资历最浅一直不说话的崔铉突然说本来乐荣轩不知道朝廷禁令自然不该受罚,但自从七郎你入仕之后已成朝臣,那这就不能作为推卸的借口了,只不过你为官时间不长,所以固然应当受到惩戒但也不能过重,下狱治罪自然不必,但是贬官出京却是难逃。可能觉得他说得有理,李绅和陈夷行都支持他,李德裕也开口赞同,另外的一些人看难坚持己见也就同意了,现在就等着皇帝下旨呢。”常无咎快言快语,条理分明地将整整一个多时辰的廷议用这短短的几句话给概括了。
“原来如此,原来是崔铉提的主意,难怪皇帝会这么样决定。”张淮深自言自语道。
“那皇帝是怎么说的?”曹品荣听到了,追问道。
张淮深正要说话,一名下人急匆匆从门外进来,说道:“东家,崔琅公子在门外,他要马上见你。”
“请。”张淮深有些惊讶他怎么忽然来了,但等崔琅快步进了书房,走到他身前一撩衣拜了下来沉痛地说道:“张兄,我崔家对不起你。”时就心里就有数了。
赶快扶起他,张淮深笑道:“有什么对不起的,这本是敝轩的劫数,令尊虽说是公事公办,但也算很客气了,你何必这么愧疚呢。”
“张兄雅量令人敬佩,相比之下,寒家的气度大大不如。张兄若有用的上小弟的,但请差遣,也好让小弟弥补一二。”崔琅惭愧地说道。
“呵呵,何必说此见外的话呢。”张淮深心中忽然一动,改口道:“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想到边塞去历练历练,不知道如今是否还有这念头?”
崔琅也是聪明之人,已是闻弦歌而知雅意,几乎没有犹豫就答道:“张兄人中龙凤,小弟若能翼附左右,必然能有所成就,实所愿也。”
“好,好。”张淮深很高兴,拉着崔琅坐下。问他上个月秋选如何,崔琅答道他父亲正在为他谋划秘书省的职位,所以这次秋选没有去。张淮深哎呀了一声,歉然道耽误了他的前程,崔琅连忙道不妨事,出塞效力的资历对于将来升迁只有更佳,张淮深这才放下心来。
两人谈了些时候,崔琅就告辞而去。临走还是再三致歉。
等张淮深送完客回来,早就心焦的曹品荣和常无咎已是迫不及待地问道:“七郎,难道说皇帝这么狠心,要把你贬到塞外去?”
“两位不要急,让小侄慢慢说。”张淮深连忙道,然后将今天陛见的情景一一道来。刚说完,常无咎已经是一拍大腿,懊恼地道:“没想到我想出来的竟是个馊主意,反而帮了倒忙,害得七郎要出塞受苦。”
张淮深连忙安慰道:“常叔不要这么想,这事其实早就定下来了,不然崔琅也不会特意来这里请罪,和行刺没什么关系的。”
一边的曹品荣打断了这两人的讲话,他沉声道:“七郎,这次既是让你成就伟业的好机会也是令你万劫不复的莫大隐患,若是成了,那你就是郭汾阳第二,若是不成,那你和大家都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张淮深脸色凝重,忍不住问道:“难道曹叔反对不成?”
“不是,事到如今已容不得你退缩了,如此要紧的事情你若是不干,皇帝第一个就要灭你的口,怎能不答应。我的意思是说,此事许胜不许败,你一定要把全副的精神扑上去,至于轩里的事情就不要再管了,这里有我和常二,你也不要顾忌你的要求是不是过分,只要是需要,就尽管提出来,大家无论如何也会满足你的。”
见到曹品荣脸上出现从未有过的认真神色,张淮深郑重地道:“请曹叔放心,我绝不敢对大家的生死掉以轻心。”
一转身,他对常无咎说道:“我想带慕德一起去,常叔意下如何?”
常无咎一窒,但立刻就说道:“好,没问题,多个亲信的人对大事也有利。”
知道他担心已经成为常家独苗的常慕德的安危,曹品荣就劝道:“常二,慕德要是能一起去,必然可以得个功名,也可以为你们常家光耀门楣,何况这关系着大家的生死,你就想开些吧。”
常无咎爽快地一笑道:“难得儿女情长了一下还要给你曹大说教,实在是没面子啊。”
他们两人如同手足一般,曹品荣自然不会真的以为常无咎是在抱怨,于是也一笑道:“七郎当此大任,必将成就惊天动地的大业,今天晚上大家不如为七郎庆贺一番吧。”
常无咎大声叫好。
当晚,张淮深和常家两父子还有曹品荣痛饮一场,有些醉意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铎、铎”,敲门的声音响起,今天晚上没有列席的芊芊闪身进了来。
“有什么事吗?”张淮深见她进来,随口问道。
“七郎哥,你为什么要带我哥一起走?”芊芊满脸的疑惑。
“哦,这算是釜底抽薪之计吧。他和我到军营之后,再敢和那小子在一起就是杀头的罪名,我看他还敢不敢,练兵总要好几年,时候一长,或许就会把那小子给忘了。”张淮深虽有些醉但脑子还清楚,解释了一下自己的用意。
“太好了。”芊芊高兴地道。
见没什么事了,张淮深说道:“你快回去吧,这么晚了,还在我房里别人会说闲话的。”
芊芊原本笑逐颜开的脸立刻黯淡了下来,幽怨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出门走了。
他也无暇去体会这变化,倒在床上进入了梦乡。
之后的几天中,张淮深闭门不出,整天在书房中静坐思考,时而挥笔疾书,时而拨弄算珠,没有人敢打扰他,一日三餐也都是送到门口任他自取的。
终于在一天的早晨,张淮深打开房门,站在门口眯着眼睛看着东升的旭阳,长笑一声背着手悠悠哉地上了马出了门,前往大明宫。
早朝一结束,皇帝就接到内侍的禀告,知道张淮深请求陛见,就立刻宣召他进殿。
快步进了金殿,张淮深跪下山呼万岁,声音一如往常,颇有荣辱不惊的大将之风。皇帝很欣赏他这沉稳,挥手屏退了随侍的宦官宫女,然后让他起来回话,等张淮深起身,轻笑一声道:“怎么样,这些天是否有了腹稿?”
“是的,陛下,但臣还有些事情想请陛下明示。”张淮深恭敬地道。
“噢,那是什么,尽管说。”皇帝点头道。
“陛下打算让臣去哪里练兵,何处为官,为期几许?”
“朕对此尚无定论,你看何处为佳,那朕就指你去何处。”
“那臣请陛下指臣到夏州去,那里地处回鹘边境,离长安有千里之遥,不易走漏消息,再者夏州也是苦寒之地,那里的兵士必然健壮耐劳。此外如今大唐与回鹘颇多摩擦,设在那里非但可以在实战中练兵,亦可守护边疆无忧。至于几年可成,臣以为募兵需要半年,训练也要半年,再到实战中演练总要一年,如此看来至少要两年方行。”
“好,你想得很周到,就这样,只是你要多多辛苦了。”皇帝颇为高兴,温言道。
“为国尽忠,臣不敢体恤自己。”张淮深谦逊了一下又问道:“那陛下以为招募多少兵员合适?”
“你看呢?”
“臣以为两万足已。虽然神策军及神策行营兵员不下六万,但长安城中及禁苑驻兵三万都不到,何况如今神策军已是颇多市井无赖难堪一击,所以依臣看来两万足够。而且兵员再多的话,夏州小地难以承受,也容易为人所关注难以守密。”
“说得有理,朕既然将此重任委卿,卿可自行作主。”
“谢陛下信任。但臣一旦离开长安就再难恭听圣谕,故还有三处还需陛下明示?”
“那你说吧。”
“是。臣想说的也只三个字,权,钱,人。”
“此话何解?”
“所谓权者,名不正则言不顺,臣只是一州别驾,无权领兵,陛下如何才能让臣可以行此练兵之权?”
“这不成问题,你到任后可上表称夏州屡受回鹘侵扰,请朝廷准许招募义勇,等成军后,朕提你为夏州刺史并兼本州防御使,如此一来就名正言顺了。”
“臣先谢过陛下。这是没问题了,那钱呢?两万兵员靡费甚多,即使依边军饷额来算每月也要列支四万贯,这还不算料米,再加上军器打造和日常的开支,若有阵亡受伤,还要抚恤,怎么算每月也要八万贯才够,那一年就是百万贯,如今国库空虚,这么大笔钱该如何筹措?”张淮深又提出一个疑问。
“你想的很周到。”皇帝赞许道:“这朕想过,夏州若是驻兵七八千的话,左藏库可以负担,也不易惹人怀疑,朕再免去夏州的粮赋,当可再养两千人,剩下的可从大盈内库中拨给。”
可能早就盘算过了,所以皇帝回答得很快。
“陛下考虑的极是,臣敬佩万分,只是剩下的一万人每年要开支五十万贯,大盈内库岁入不过两百万,恐怕难以支持。”张淮深立刻道。
“这不妨事,朕减衣减膳亦是无妨。”
“是,陛下仁爱之心可比天地,只是兵费从无自大盈内库拨付的先例,陛下要是这么做必然惹人注目,仇士良等岂有不怀疑之理?”
“那怎么办,全从左藏库出断不可能,自大盈内库拨又不行,这费用如何筹措?”皇帝觉得张淮深说得有理,原先设想得很好的法子却变成了棘手的问题,他不免有些焦虑。
两人一时都沉默了下来,都在想解决的法子,此时金殿之上变得有些冷冷清清。
“臣有个提议不知陛下觉得如何?”许久之后,张淮深郑重道。
“快说。”皇帝见他有了法子,很是高兴。
“若陛下能准许臣一件事,那这每年五十万贯的费用乐荣轩愿意报效。”
“啊!”皇帝大吃一惊,这么大的一笔数目他不敢相信竟能由一家商号负担,他立刻道:“卿之忠心朕非常明白,只是凡事要量力而为,不要一时冲动,许下不可为之事。”
“陛下关爱臣感戴在心,但臣已经有所盘算,若是陛下能准许了这件事,那此事并非不可能。”张淮深盯着皇帝,慢慢说道。
“那你说,什么事?”皇帝见他非常有把握的样子,放下心来,问道。
“那就是陛下准许乐荣轩今后可以与吐蕃贸易,准许乐荣轩向吐蕃输送茶叶、瓷器等物。”张淮深一字一句慢慢说道,此时他的心情非常紧张,虽然先前那些关于军饷的话并没带有任何私心,但现在这一句却是他心中最大的期望。
这几日中,他一直在考虑该如何成军练兵,同时还有乐荣轩在自己离开后该如何营生的事宜。在这次被弹劾后,乐荣轩已经不可能再向沙州运送茶叶了,要真这样,非但每年十万贯的收益要没了,而且族人将再也喝不到茶。另外他也知道,每年送去的茶叶中还有很大一部分是要和吐蕃韦家易货的,一断的话势必要影响两家的关系,想到这些盘根错节的牵连,他就心急如焚,在绞尽脑汁之后,终于想出来这条计策,想借此得到官家的正式许可,这一来手中有了这尚方宝剑就再也不用担心了。
“这怎么行”皇帝几乎没有考虑就断然拒绝了。
张淮深见状,心头一紧,连忙道:“陛下,练兵之事势在必行,可左藏库和大盈内库都不能拨付更多的粮饷,这样一来此事岂不要胎死腹中?但乐荣轩若能再次经营此道,岁可入三十万贯,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