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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应泰将手上地圣旨交给苏翎。这才接着说道:“这回,朝廷可是破格重用。”
苏翎却不打开圣旨,而是接过后,便放在一边,直接问道:“朝廷如何用我?”
袁应泰有些吃惊地望着苏翎,这虽然极端无礼,但并未打开圣旨。也算是留有余地。
“这是皇上亲手所写。升你为辽东总兵。”袁应泰说得很慢。
苏翎不为所动。他要的不是官职,而是朝廷到底能否拨付粮饷、器械。以及那些工匠。官职对于苏翎,以及那些兄弟们。早就失去了大明朝本应由的地位。
袁应泰接着说道:“加衔提督辽东军务,征夷大将军,驻守镇江城。”
这句话,才使得苏翎微微一惊,但随即皱眉,显然在思索什么。
这反应又让袁应泰疑惑不解,接着说道:“这可是朝廷少有地擢升,当年李成梁,也未必有你升得这般快。”
苏翎一听,舒展眉头,略略带笑地说道:“我是想,这怎么会让我驻守镇江,为何不是辽阳?”
袁应泰这才绽开笑容,说道:“你果然非同常人。这便是我写的那道密折的作用。”
苏翎问道:“难道袁大人将我说的,都奏明给皇上?”
“是的。”袁应泰似乎为此略有得意。
“皇上能放弃辽阳?”苏翎一句话便问道点子上了。
“我写的很明白。”袁应泰正色道,“这辽东的情形,全如实奏明。辽阳地失而复得,我也没再瞒着。”
苏翎倒有点佩服袁应泰说这话时的坦然了,这么做很可能被立即剥夺辽东经略的官职,说不定也会被缇骑逮回京城,但袁应泰明知这一点,还是做了。这么做,比当初在镇远楼上点火,这勇气相当。
“皇上能同意我说的策略?”苏翎问道。
“这个。。。。。。”袁应泰想了想,说道:“你的部署,只是其一。当今皇上年纪虽不大,可也知道辽事艰难。这辽饷虽然加派,可也抵不住所需地银子。兵部、户部,以及那些御史们,动辄便上书请皇上拿出内帑,以解决兵饷不足的问题。似乎只要皇上拿出银子,便能诸事顺利。可皇上拿出内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去年拿出的二百万两,说是赏赐沿边各镇官兵士卒,可是已经有人禀报,说是有多处士卒一钱银子都没领到。这如何不让皇上愤恨?”
“都贪了?”苏翎问道。
“也不是都贪,但绝不会是少数。”袁应泰此时倒也想个清廉御史,说道:“我在密折上明说辽阳的实情,这努尔哈赤不来便罢,若是前来攻打,这数万兵马不过是填了个窟窿,白白浪费了那些饷银。是故,我对皇上名言,辽阳必定守不住。”
“那皇上肯放过你?”苏翎问道。
袁应泰看着苏翎,说道:“若没有你那些捷报,或许此时我已被下狱了。这次皇上听进去了你的部署,已经给我回文,辽阳能守则守,不能守则弃。”
“这么说,皇上真得懂了用兵进退之法。”苏翎说道。
袁应泰摇摇头,说道:“懂不懂兵法。我不敢评述。当初初到辽阳时,我也是自诩熟读兵书,以为能一鼓作气。拿下抚顺,将辽事一扫平之。如今丢城失地,才知这兵事,可非从书中来。”
苏翎并未附和袁应泰的感叹。继续问道:“那皇上如何能做出这般决定?且朝中地大臣们能坐视不理?”
“那里能不理?”袁应泰话中有些讥讽,似乎将自己放在那些文官地对立面,说道:“就说原监军道高出,辽阳初陷时便自辽阳逃归广宁,在广宁没待上半日,便上书朝廷,说辽阳失陷。复言广宁不可守,请捐以予西虏,用蒙古人去攻打建奴。此人已被遣缇骑逮送京城。不仅如此,朝廷之上,还有人有类似言论。甚至说用收复地疆土给予蒙古人,以此算做奖赏,予以激励。”
苏翎有些哭笑不得,这些文官在军事上当真可笑。
袁应泰接着说道:“最终皇上能与大臣们达成一致,还是在于银子上。”
“银子?”苏翎好奇地问。
“对,银子。适才已说过了,大部分地饷银都用来募兵。而募兵地实际情形。实在不堪。朝廷上有人言:按自有东事宜来,其贻祸最烈者无如募兵。盖招募之兵。率皆市井乌合,御敌则不足。鼓噪则有余,前后糜金数百万,曾不能得一卒之用。甚者逃而为盗,奸民饥民揭竿从之,中原自此多事矣。”
苏翎心中一怔,这朝廷之中,倒还真有看的远地。
“此言不说十分,却也有九分属实。”袁应泰说道,“皇上一面是不忍再拿内帑却填无底之洞,而大臣们也因处处要饷而头昏脑胀。所以,我在密折中给皇上提议,暂停招募新兵,也无需再从各镇调集兵马,仅让已在路上地兵马继续赶往辽东入关便可。仅这一步,便能省下无数银子。”
“哦?”这却是苏翎没有料到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袁应泰会想出这么个主意替朝廷与皇上省银子。
“袁大人,你当真觉得不要再继续调集兵马了?”苏翎问道。
“是的。”袁应泰看向苏翎,说道:“你不是说,这辽东你能收复么?”
“那当然。”苏翎被堵住了嘴。
袁应泰接着说道:“或许这个提议当真有作用,再加上你的大捷。你说朝廷会不会相信你能收复辽东?”
苏翎唯有点头。这朝廷用了三个经略,花了上千万的银子,调集兵马数十万,也唯有过一次胜利,反观苏翎,仅仅是袁应泰的一步试探,也只给了个参将的职衔,便能做到大捷,且有俘获明证所言不虚,怎能不改变想法?
苏翎转了转眼睛,问道:“除了官职,朝廷还给了什么?我要地那些工匠呢?”
袁应泰扬扬眉毛,说道:“怎么?这官职你觉得还小?”
“不过是个总兵。”苏翎说得很淡。
的确,大明朝此时文武官员数万,总兵虽是武职最高的职衔,可也为数不少,再说,这辽事战火中升任的总兵官,也是多之又多。当然,对于苏翎这位从未在这么高的职位上享受过地人来说,总兵官到底有多威风,他是不清楚的。
“不错,辽东总兵,”袁应泰面色稍稍严肃起来,说道:“还有提督辽东军务,征夷大将军。朝廷已经送来新铸的关防大印。仅凭这些,你就能在辽东管辖所有的兵马、百姓。”
“这样?”苏翎似乎这才明白官职的效用。
凭着这些,那么苏翎所做一切都名正言顺,且无人敢于违抗。甚至对于朝鲜,也可随意发文驱使,可不像以往动辄威胁一番。
“朝廷有没有派遣监军?”苏翎又问道一个关键问题。
监军是文官控制武官的一个手段,甚至可以直接接管主官的带兵权。
袁应泰望着苏翎,说道:“暂时没有,但肯定会派。你回去看看圣旨便明白了,不论你做什么,都要听从辽东经略地辖制。”
不说他袁应泰地名字,而说辽东经略,算是给了苏翎几分面子。苏翎当然明白这一点。
“那袁大人是否全力支持?”
“我已经说过了。我的仕途可都在你身上,这辽东,也着落到你身上。你放心,即使朝廷派驻监军,自有我来对付,不会妨碍你带兵。”
“多谢大人。”苏翎当即从椅子上站起来,深深鞠身作揖。
苏翎这次可是诚心诚意,尽管对大明朝文官一向没有好感,但袁应泰做到这个份上,那是举世难见地。且不派监军一事提都不必提,肯定不会通过,而有袁应泰对付,自然让苏翎省心。
袁应泰见苏翎此番比拿到圣旨还要有礼,叹了口气,说道:“朝廷对你有疑心,还是在情理之中,你也不必多虑。只要你全力收复辽东,诸般事务,我都可以帮你挡着。如今,我们算是在一条船上。”
“大人放心。”苏翎说道。
“我的提议,皇上显然已经赞同。所有兵马已经动身地,都赶赴山海关、广宁一带驻守。此外,不再调动兵马,所有的粮饷、器械,都交给你了。”
“有什么?”苏翎禁不住露出喜色。
“皇上拿出内帑一百万,专门给你部人马的饷银。另外,令工部解紫花布铁甲三万副,选锋梅花甲五千四百副,帽儿盔三万顶,刀斧弓箭将军神锐铳钢铁哨黄等一律发给。你要的工匠,此时说不定已经到了天津。”
苏翎略张着嘴,都有些合不拢了。这可是多少甲杖器械啊,比那一百万饷银还要诱人。
袁应泰满意地看着苏翎,总算有一种表情,是自己估计到的。
“朝廷已经调集船只运送,不过,你还是得派镇江水师前往接应,早日拿到,早日练兵。”。
第一卷 辽东轶事—第四卷 铁骑夺金
第五十二章 苏系武官
天启元年的三月,大明朝辽东都司与天明汗努尔哈赤所建后金国是各有得失,难分胜负。
最初沈阳失陷的消息报至京城,朝廷上下顿时哗然,而后辽阳被围的警讯没隔几日又到,再次引起满城慌乱,京师当即戒严。这几乎成了下意识的动作,已经没人关心是第几次如此举动。总之是辽东一败,京师便有一番整治,以至那些无法参阅邸报的大户们只要见到戒严,以及满城都是坐轿奔向内城的官员,便知必是辽东再失一城。
不仅仅是戒严,还有已经习惯了的内市也迁移至北安门外,并有榜文宣称,开市日期不变,只是要等平虏之后,再迁回原址。同时,在京城编制保甲,严查奸细,而不出数日,便有数名奸细被斩首示众。一时间真可谓草木惊风,风声鹤唳之态。
而朝堂之上,集议辽东方略的群臣又各有一番展现。那些大僚们均是缄口逊避,问及便称要另选辽东经略人选。而最激烈的,莫过于那些言官、御史,这些人是有言论特权的,说错了话全然不担心会被处罚,且本就靠嘴皮子、笔杆子吃饭,此时当然肆意抨击、驳斥,甚至卷起袖子举拳相向以及吐口水之类的举止,也在堂堂大明朝廷上演,根本不顾及朝庙之容。
当然,起复熊廷弼一事,也是被议论过的,这又引起以熊廷弼为中心的两面不同派别的争论。当初弹劾熊廷弼的官员如今都不敢再出声,原来攻击的,便是熊廷弼稳坐辽阳不动,由此换上了一去辽东便要收复抚顺的袁应泰。这下可好,抚顺还没等定下出兵日期,这沈阳倒是落到了努尔哈赤地手里。且辽阳也危在旦夕。若是按这些大臣们心理想地。可没人认为辽阳还能存得半日。
这样一来,当初弹劾熊廷弼的,到成了被弹劾的目标。单这一事,便足足议论了一个时辰,直到皇上怒气渐生。才稍有收敛。当然,如今辽阳还在袁应泰手里。熊廷弼的起复一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当袁应泰的大捷报到京城,场面顿时逆转。倒不是说袁应泰如何力挽狂澜,大多数地言辞,均指向赫图阿拉被焚一事,什么天意、征兆等等,尽是些言之无物的废话。正如袁应泰所说,对于苏翎,以及辽阳地守、弃,天启皇帝与大臣们还是谈论了许久。不知那种细节到底如何。总之一切结果,都顺从了袁应泰的提议,倒是辽阳的处置,没有明确指明,而仅仅是“随机应变”四字。
但这四字也便够了,至少袁应泰已经得到事后可以解释的指示。
关于饷银,朝廷倒是立刻停止了进一步调集、招募各镇兵马的动作。除了已经出发的兵马一律限期抵达山海关外。不再拨付一钱银子给那些光叫喊着无银便无兵的各地官员。当然,对在途中的兵马。银子是早已发放了的,朝廷也不再容忍拖延。给总兵王威也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