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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芷云点点头,接着说道:“这几日再辛苦些,等做完这一批军需,便该准备春装了。你们也去歇息吧。”
厅内那十几个女人听此一说,便俱都退了出去。屋内便只剩下陈家三姐弟了。
等人退尽,那陈芷云转头看着陈芷月、陈若疏,却是面色一沉,低声说到:
“若疏,你都做了什么?”
陈若疏正笑嘻嘻地望着大姐,却不妨这么一问,怔了怔,回道:“大姐,没做什么
“还嘴硬,”陈芷月幸灾乐祸地笑着说道,“还不给姐姐说实话?”
“真的没有啊?”陈若疏不明白大姐到底指的什么,分辩道。
陈芷云张嘴欲再喝斥,却看着面前已长大成人的弟弟,又一心软,忍住了。
“那军器局地丁万良已经亲自来过了,问是不是你拿的”陈芷云轻声说到。
陈若疏、陈芷月一齐怔住,两人对视一眼,相互眨了眨眼睛。这本想明日悄悄还了回去,倒没料到那丁万良已经问道大姐这里了。
陈芷云瞧着两姐弟地样子,微微叹了口气,说道:“人家丁万良说的客气,只说是怕走火伤了人,倒没说你们取军需。你说,到底是不是你们拿的?”
“是。”陈若疏老老实实地答道。
“取了几只?”陈芷云问道。
陈若疏一愣,难道丁万良连这个也告诉大姐了?
“十几只。”陈若疏低着头说道。
“到底是十几?”陈芷云依旧问着。
看来那丁万良为此十分着急,也是,尽管已经知道肯定是陈若疏等人拿的,但这次少了十几只,万一有部分被图谋不轨的人拿到,可是天大地事情。这燧发短铳虽算新型火器。到底打造起来。也没什么难度,真要被敌人拿去仿制出来,那可是多少条人命的事啊。
“十五只。”陈若疏答道。
陈芷云一听,顿时放下心来。那丁万良已经将此事地可能后果讲述清楚,是故陈芷云也是有些担心。适才不过是碍于外人在场,陈芷云倒不像让别人知道此事。
“弟弟,”陈芷云轻声说到,“如今你已经满十六了,又是咱们陈家唯一地独苗,怎么还是如此贪玩”
“大姐。我错了。这就还回去。”不待陈芷云说完,陈若疏便立即认错。瞧着样子,怕也不是头一回了。
陈芷云点点头,说道:是急得一夜不得安宁。你这就送回去,我这里还给你们留着腊八粥,等你回来再吃。”
“是。”陈若疏说着,便站起身来向外走。
“穿上袍子。”陈芷云叫道,“这会儿正冷着
陈若疏这才转身穿上那件黑袍子,走到门口,却又想起什么。转身回来,对陈芷月一伸手。说道:“拿来。”
“拿什么?”陈芷月故意装着不懂。
“短铳。”陈若疏说道。
“芷月你也有份?”陈芷云气道。
“好,好,好。”陈芷月立即叫道,边说便将藏在身后地短铳连皮袋一齐交给陈若疏,说道:“大姐。都是若疏拿的,我只是玩玩。”
陈若疏瞪了二姐一眼。对陈芷云说道:“大姐,那我去了。”
“嗯。”陈芷云点点头,说道:“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陈若疏便帘子一掀。走了出去。
陈芷云刚将目光转到陈芷月身上,那陈芷月立即叫道:“大姐,我先吃一碗吧,都饿
正想训斥几句地陈芷云一听,便将话先放下,说道:“还没吃饭?你们到底跑到哪儿去了?”
边说,便起身走到屋角,个瓦罐,从里面舀出一碗腊八粥来。
“去打”陈芷月说了二个字,便收嘴不语,这若是说打了一头熊,大姐可又要唠叨一阵子,还不如不说。
“打猎?这天寒地冻的,还打着什么?”陈芷云却没注意陈芷月的表情,将那碗腊八粥端给陈芷月。
“打了几只兔子。”陈芷月端过碗来,说道。
“吃吧,”陈芷云说道。
“嗯。”陈芷月不再说话,专心对付那碗腊八粥。
直到陈芷月将那小碗腊八粥吃完,将那只青瓷小碗放在桌上,陈芷云才再次说道:“芷月,你也有十七里了。怎么总跟着弟弟一起胡闹?你也是做姐姐的,不能劝着点么?万一出了点岔子,可如何是好?”
“知道了。”陈芷月点点头,答应着。这话,也该是陈芷云听熟悉了的。
见陈芷月故意做出一副乖巧的模样,陈芷云是气也不是,笑也不是,略显无奈地说道:“芷月,别人到你这个岁数,也都嫁人了”
“姐姐,你都还未嫁呢,怎又说道我了?”陈芷月笑嘻嘻地说道。
陈芷云无语已对,只好看着陈芷月,略略露出笑意。
按陈家姐妹的年岁,这若嫁做人妇。这姐姐未嫁,自然没有妹妹嫁在姐姐前头之理。是故陈芷云的苦口婆心,便被陈芷月一句话给堵了回去。
这一时间,陈芷云想起自家姐弟地经历,一丝悲凉又再次浮起。
那陈芷月却没注意陈芷云的神情变化,反倒兴致勃勃地问道:
“姐姐,你说姐夫过年能回来成亲么?”
陈芷云听到姐夫二字,脸上顿时泛起红晕,不过,那被盆火映着,倒是不甚明显。
“又胡说呢,什么姐夫、姐夫的,就你叫的顺口。”陈芷云嗔怪道。
“等成了亲。便可以叫了嘛。”陈芷月笑着说道。
想到陈芷月问得问题。陈芷云微微皱眉,轻声说道:“只要没有战事,便该回来
陈芷月歪着脑袋,眼睛转了转,说道:“听弟弟他们说,这冬日一般不会有战事的。太冷,人、马行走不便。那姐夫不,苏大哥定能回来成亲。”
“但愿如此。”陈芷云幽幽地说道。
陈家大小姐与苏翎的这门亲事,当真算是异数。这媒妁之言是没有的,也没有双方长辈。完全便是两人自己地主意。这当然不是坏事,但这在陈芷云心里,却多少有些。就像是那一轮缺月,美则美矣,终究不甚圆满。
这婚期,倒是定在大年初三,这是寻了个先生看得黄历。这门亲事要说难得,可就在陈家大小姐陈芷云这里了。哪儿有姑娘家自己定成亲的日子地?是故当初胡显成与胡德昌两人登门询问时,陈芷云可谓羞于开口。这没有长辈的坏处便在这里。那胡显成或许虑事不周,没想到那胡德昌大把年纪。也跟着凑热闹。不过,到了也是胡德昌最先看出陈家大小姐地心事。那日子便就定在大年初一。这不论合不合规矩。暂且定下再说。
没想到陈芷月却又问了件事,只听陈芷月说道:“姐姐,你那嫁妆都有什么?”
陈芷云看了陈芷月一眼,说道:“我哪里知道?”
这嫁妆,原也该长辈置备的。这倒是由胡德昌设法筹办。当然,远在辽阳的苏翎仅仅是说了句话而已。这些具体的事务,倒都要陈家大小姐陈芷云来自己做主。这嫁妆的事。胡德昌等人倒是没说多少,只是略略提了一下而总不能自己去问都置备了什么?这若是爹娘都在。倒是问问不妨,至少那当娘地便能事无巨细地操办下来。在大明朝,这嫁女儿地,嫁妆置备多少,可也是关系到自己面子地事情。就算是穷苦人家,这嫁妆也是少不了的,甚至还有因嫁妆太少,而被男方看不起,嫁过去屡屡受气地事。
当然,如今的陈家大小姐自然不担心受气之类地事情。只是一个姑娘家,尽管在千山堡开始便习惯于抛头露面,但那是做事,也没人说什么,可这自己的亲事,却到底没人说说话儿,让一个姑娘家如何心理平静?这一切多少都要让陈芷云回忆起爹娘来,这悲切之情倒是屡屡不去。
可这门喜事到底就要快到约定的日子,陈芷云也得为自己盘算一番。这衣服倒是自己做了几件,但陈芷云日常也要忙于处置分管的那些事务,这女红可不像一般大户人家的女儿,有地是时间琢磨。到了今儿个腊月初八,陈芷云的箱子里衣服虽也有不少,只是这为喜事而备地,却没有几件。
当然,胡德昌、胡显成等操办这事,自然不会显得寒酸,只是陈芷云心中没数而已。若是要说道银子,胡显成最初交给陈芷云的一万两银子,也让出身不算小户人家的陈家大小姐略略吃惊,这一万两白花花的现银,在辽东可以真没有多少人家能有。陈家原来的庄子也不算小,可论现银,陈家大小姐心中清楚,那是远远拿不出来地。这一云为嫁入苏家轻松置备家什昌一起见陈家大小姐陈芷云的第二日,便又命人运来一万两现银,且其中一半还是专门熔铸地小锭银子,自一两、二两、五两不等,都是新铸,想着是方便陈芷云置备家什。可苏翎等一众兄弟到底都是男人,那心思远远估算不到女人心里。陈家大小姐具体想要什么,胡显成也不方便询问,便采用的这种憨直地笨法子,想着陈家大小姐需要什么,自可自己去买,或是令别人帮着置备。
不过,陈家大小姐自在白沙沟起,便对那些首饰配饰失去兴趣,到如今也没准备几件,若真要对陈芷月说起,那是异常的寒酸模样。
陈家二小姐陈芷月一向任性散漫,却不会想到大姐是如何想法,这问是随口而已。知道大姐地婚期之后。陈家二小姐只是兴奋而已。却也没帮着姐姐置办,当然,陈芷月也不懂这些。算起来,陈芷月与陈若疏都是在千山堡长大的,这管教二字,可是缺的甚多。加上千山堡一带的人员构成又是那般特殊,姐弟两地少年时期,可远远没有得到大明朝惯常人家地规矩教授。到是将苏翎等人散发的自由性子学得全了,什么规矩都不会去遵守,当然。军令除外。姐姐的神色,再次说道:“等姐姐成了亲,我们便真的有个家了。”
陈芷云看着妹妹,略略一笑,说道:“这不已经住在这里了么?不是家?”
陈芷月笑着摇摇头,说道:“那不同,至少我可以叫姐夫了。”
陈芷云对妹妹的话,无可奈何,这还没开口,那陈芷月又问出一个问题。
“姐姐。成亲的时候,难道就在这里拜堂?那还做花轿不?”
陈芷云早已想过这个问题。但却没有答案,只好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按规矩,成亲之日。自然要从娘家将新娘子用花轿抬了来,可如今陈芷云就住这里。又往哪儿抬?此时也没什么娘家之说。
陈芷月说道:“一定要坐的。要不头晚先搬到别处去住?”
陈芷云有些难堪,说道:“尽瞎说。还能住到哪儿去?”
“这镇江城里多得是,随便寻一间便是。”陈芷月倒满不在乎地说道。
陈芷云想着这些无法得知答案。自己却又不能不想的问题,神色有些黯然,若是爹娘都在,哪儿会这般?
陈芷云叹气说道:“不管了,总要办了就是。”
陈芷月总算看清姐姐的神色,不解地问道:“姐姐,这,你不高兴?”
陈芷云看了陈芷月一眼,有些事情,跟这个还是整天玩耍的妹妹说不清楚。
“高兴倒说不上,如今也只能如此了。”陈芷云说地,是这些自己还弄不清楚细节的事情。
哪知陈家二小姐陈芷月,也不知哪根筋不对,却又想歪了,歪着脑袋想了想,问道:
“姐姐,莫非你不想嫁给苏大哥?”
陈芷云瞪了陈芷月一眼,说道:“又胡说了,你从哪儿看出的?”
陈芷月却似乎越想越有意思,问道:“难道你还想着那张家哥哥?”
陈芷云一听,脸色便暗下来,说道:“芷月,以后不得再提起张家的事,给人听了,还不知想到哪里去了。”
陈芷月笑着说道:“这个自然,尤其不能让姐夫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