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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少,但随即会被自己的女人推拉着跟进队伍,有家有口的,不会面对凶悍的士兵有什么想法。但不论这留下的人是否反应迟钝,还是心意已决,他们已经没有机会再做打算。
苏翎挥手下令:“都杀了。”
一队骑兵立即纵马上前,就在校场上将这些剩余的人全部砍死,鲜血将半个校场都染成血河。这残忍的杀戮让那些做出明确选择的人们不忍目睹,纷纷地下头,不敢看向苏翎这个方向。
苏翎不再说话,命令各骑兵队长将牛毛寨内所有物资全部集中起来,然后令那些愿意归降的村民们回家收拾自己的财物,这些人、物,苏翎打算全部带回千山堡。
因为秋收不久,这牛毛邬内的粮食多得足够促使苏翎派人向千山堡通报,令另派驮队前来接应。所有牛毛邬内的牛羊、农具等器械都将搬走,任何有用的,只要搬得动的物事全都在驮队的计划之中。那些归降的百姓自然是驮队的一员,因苏翎没有要属于他们的粮食、牛羊,这些人至少在此时达成一致,默默听从任何指派。
用了整整两天的功夫,牛毛邬大寨被搬成了空城,两千多人的驮队少说驱赶着三千多头骡马,在群山之中蜿蜒出长达数里的身影。苏翎在最后离开时,才下令将牛毛邬全部烧毁。最后一批驮马还未消失在视线之中,熊熊烈火便在牛毛大寨中升起,木制的房屋以及那些茅草搭成的民居很快便在火焰中塌陷,在滚滚浓烟中化为灰烬。努尔哈赤的前哨从此退回到牛毛大山的另一侧,一切消息,都将在坎川岭的拦阻下化为风声。
就在烈火的掩映下,两名后金战俘被带到苏翎面前,一旁的两匹马也已备好。
“我放你们两个回去。告诉努尔哈赤,费英东在我手里,这宽甸一带,从此不许后金踏足一步,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千杀一千。”苏翎冷冷地告诉两个战俘。
“都记住了么?”苏翎说道。
两名战俘不敢抬头,只使劲点头。
“至于你们两个,若是敢再来,”苏翎盯着对方说,“还是立刻降了的好,我不会再放你们第二次。”
说罢,便命二人出发。当然,随后又给二人多带了一匹马,马上的口袋里,是此次战斗中送命的后金镶黄旗骑兵的几个武官首级,同时,还有费英东的头盔。
“大哥,”郝老六笑着说道,“努尔哈赤真的会被你吓住?”
苏翎笑道:“怎么会?我不过是表明态度,免得他又派人前来送死。这费英东可是个人物,或许努尔哈赤会有所顾忌,让后面的战斗,来的晚一些。”
苏翎看了看天气,说道:“过了今年冬天,或许我们的日子,便要好过了。”
是的,宽甸一带的冬天即将来临,第一场雪随时都会将大地撒满雪团,而冬天更增添了千山堡的安全保障。
可是,千山堡的冬天,真的会如往年一样,平安无事么?
第一卷 辽东轶事—第四卷 铁骑夺金
第十四章将军视角
北风一日紧过一日,眼看着漫山秋色逐日褪色,山坡上原本五彩斑斓的林木草丛像是受了番惊吓,容颜渐渐变得黯淡,但那意料之中的漫天飞雪却是怎么也不肯下来。
千山堡内的费英东也仿佛被融进了山野之气,昔日彪悍逼人的面孔沾满尘灰,满头黑发更是灰白一片。这位五十多岁的老将军自从被俘后便不发一言,任人摆布。千山堡的骑兵们毫不客气地扒去他身上的铠甲、战袍,露出里面穿得白色内衫,随后将其五花大绑扔在马上,连同那些战败的俘兵一道押回千山堡。
这是目前为止千山堡俘获敌方的最高将领,但费英东并未得到任何差别对待,与那些俘兵一道,被关押在千山堡的一间大屋里。对千山堡的骑兵而言,这些人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被杀,另一条便是被整编进千山堡苏翎麾下,要么成为堡内民户,要么便是成为骑兵中的一员。有鉴于此,这些俘虏并未受到虐待,甚至打骂的现象都没有,有些面相较为老实的俘虏已经被悄悄地询问是否愿意加入。当然这其中也有异常桀骜者,只是这晚来的脾气却是愚蠢之极,既然没有在战场上发挥倔犟的力量,到了这里,却还要做出一副不服气的态势,故意不予配合,甚至有对押解骑兵动手的意思。千山堡骑兵不会容忍这种愚蠢,只需小队队长下令,这种蠢货会被当即格杀,连句训斥的话都不会多说。这样一软一硬的态度,让俘兵们在半天之内便适应了被监禁的生活。每天都吃得饱,并且不会整日都关在屋内,大多时候,是在小队骑兵的押解下,打扫千山堡的大街小巷;或者在指定地点挖掘土石,俘虏们并不知道挖的是什么,但其中有些到过汉地的,隐约觉得像是一个巨大的蓄水池,并且在千山堡内不止一处。那些千山堡内居住的人见了这些俘虏并不惊奇,也丝毫没有好奇的神色,甚至有人还会对偶尔目光相遇者报以礼貌的一笑。俘虏们对此既是好奇也满腹狐疑,当然他们不知道,他们遇到的很多人当初也与他们一样,只是不久便融入到千山堡之中。
费英东自然也混在俘虏之中做着同样的事情,这位英雄末路的将军在后金努尔哈赤麾下也有善待俘虏之名,但过了两天,他便自觉自己那个虚名是有些名不符实。这里不仅能吃饱饭,每两天还会有肉食供应,而那些白天做了重活的俘虏每人都会有一碗肥腻腻的鲜肉,这甚至让那些俘虏产生了多干重活的念头,而这一切不过在短短的几天之内。而另一方面,费英东还觉察到一些不平常之处。就说挖掘土石的活儿,不单单是交给俘虏来做,看样子,那个管事是按工程进度安排分工,与俘虏在一起的,还是数十千山堡的人,若不是一旁严密监控的骑兵小队,这混在一起便根本分不出这些人几天前还是生死对头。另有一次,费英东等几人被分配将千山堡内收集起来的人畜粪便送至堡外,这是费英东头一次见到一座城堡的环境保护措施。
因事先便被通知要做的事情,费英东等几人天刚亮便被唤起,随着骑兵们来到大街上,只见一长溜大车已经整齐地停在路边。费英东等人被分别编进几个队伍之中,开始沿着千山堡的大街小巷挨家挨户地走了一圈。大车由一匹骡马牵引,车上是木制的大桶,上面配有木盖,虽然掀开时臭气熏天,但只要盖上,却是不觉太过难以忍受。因费英东腿上有伤,较重的活儿并没有让他去做,赶车的中年人交给他一个铃铛,让其边走边摇。费英东初时还觉得别扭,一位万人敌的将军赶着骡车摇铃铛,真仿佛做梦一般的虚幻。不过很快,费英东便在大街小巷里撒下一路清脆的铃声。此时,千山堡内的各处屋舍刚刚升起炊烟,而铃声所传之处,一家家房屋的大门都打开了,各户都走出一个拎着小木桶的人。那小木桶上配有把手,也有顶盖,费英东想起这便是传说中的马桶。那中年人快手快脚地掀开车上的大桶,让人将污物倒进去,随即迅速盖上,一边还笑着与这些每日都见的人打着招呼。随后,又在另一处撒下铃音。当车上被装满之后,费英东等人的车队便向堡外行去。在离千山堡几里处的农田附近,所有的大车都停下来,将污物倒进几个大坑,然后又在上面盖上一层茅草,大约是避免味道太重,接下来,又有两辆大车过来,这次那中年人用一个木桶从那车上取水,将费英东车上的大桶冲洗一遍,这才返回千山堡。费英东一路留心观察,猜想这些大约是作为农田的肥料存储在这里的。这种集中处置的方式,既能保持堡内干净,又能积攒足够的肥料。而即便是在赫图阿拉,根本没有人留意这种方法。想起赫图阿拉城中弥漫的马粪以及其它味道,连久已习惯的费英东也觉得跟千山堡比起来,赫图阿拉简直就是一个大牲口棚,亏得那里还住着无数后金皇亲国戚,而作为五大臣之一的费英东,自家的宅院也难以避免这每天都会产生的人畜污物味道。千山堡的印象,或许就从这味道开始,在费英东的眼里显现出更多的好奇来。
在返回的途中,并没有骑兵小队的身影,费用东观察这些稀奇事之余,未免生出几分逃跑的念头,但看着四周同行者丝毫没有看守他的意思,又疑虑丛生。毕竟骑兵小队当场格杀的手法太过干脆果断,让其不相信这四周会没有人监视,而赤手空拳从这群山环绕之地逃亡,想想都难,况且,前几天那些神出鬼没的袭扰者,无疑是极其熟悉这一带的地势,就算此时逃了,还能逃得出那些人的追杀?与其这样,还不如一头撞死的好。这打消念头的瞬间,费英东其实已经完成了一种转变。从战败后的颓丧、懊悔,到被千山堡的奇怪举止所吸引,再到此时在无人看守的情形下放弃逃亡,费英东已经被千山堡内流露出的气息所牵引。
事实上所有千山堡内的人都不自觉地有这样的转变,当周围的人都在做着似乎理所当然的事情,新来者便由好奇转为融入,这是任何法令、逼迫都达不到的效果。千山堡正是因此将不同种族、不同来源的人紧紧系在一起。费英东在无人将其视为领兵大将关押的那一刻起,便升起小小的疑惑,这些人既不对其讯问,也不劝降,简直就是无视其在后金所处的地位。而后所见,让他对这支战胜自己镶黄旗精锐兵马的队伍由不服转为默默观察,点滴小事的汇集,在几天之内就形成异样的感觉,似乎前不久的厮杀都是虚幻的,眼前这支队伍仿佛并不存在,而自己,正在某个世外之地行走。
苏翎返回千山堡的同时,带回大批粮食、马匹以及各种农具、器械,牛毛邬八百多归降者也一同抵达,千山堡的人口再次增加,堡内的容量已近极限。胡显成已经在千山堡至白沙沟之间的那第一次攻占的堡寨处重新修筑房屋,预备来年开春,便将堡内的一部分人迁移过去,而目前,仅能将这批人勉强容纳,再多,便无力承担。
就在费英东随着车队返回千山堡的同时,苏翎正站在高高的堡墙上远远注视着费英东。见其虽腿脚不便,却仍竭力维持挺直的身板,这与战败那一刻费英东呈现的状态截然不同。苏翎并不知道费英东内心世界所发生的微妙变化,但对于费英东升起逃亡念头的那一刻还是有所察觉,见其只是四下张望了一阵,最终还是随队返回,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大哥,要不要见见他?”郝老六问道。多年的同行,苏翎的细小变化还是被郝老六捕捉到了。
苏翎略想了想,又看了看费英东的身影,轻轻摇摇头,说道:“还不是时候。”
郝老六一直不明白苏翎将如何处置费英东,前面李永芳的例子让其知道一位敌人的重要人物所能带来的好处。所处地位不同,虑事便不可同比。当夜不差时,最多知道敌人在何处出没即可,而此时指挥数千骑兵,考虑的便不会仅仅是战斗方式。这一次的战斗,让郝老六对苏翎的军事指挥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再没有比实战更能锻炼高级武官的方式了,一些往日不能领会的思路逐渐在郝老六的头脑中生根发芽。
对于费英东,苏翎并没有预计如何利用,甚至此战能够活捉费英东也是意外收获,他原以为会与费英东当面对敌,为此郝老六还曾与他争执过领军的位置。作为骑兵大阵集团冲锋,第一位置自然是先锋将领,而这最容易阵亡的刀尖,也是最能体现武力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