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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尽数夭折,父亲也染病身亡,母亲无力抚养他,遂让他拜沧州吴桥铁狮子柳大华为师,后来随师门辗转至晋州马栏山定居,十八岁那年他在后山砍柴,遇到一名妇人,他的人生便由此发生转折……”
苏锦从头至尾一字不漏的将冯老虎在寺中所言尽数说与米花听,米花浑身颤抖,双目流泪不止,心中虽不断的呐喊:这不是真的;可是理智告诉她,苏锦绝不可能编出这么一大串的故事来骗自己,因为正如苏锦所言,冯老虎在到了扬州之后的所为已经够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了,无需再费心思安上其他的罪名。
“现在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么?”苏锦最后问道。
米花呆呆地道:“奴家……奴家其实早该猜到他的过去不像他所说的那么简单了,只是奴家一直在自己欺骗自己罢了。”
苏锦道:“不可否认,他对你倒是真心的。”
米花撑起身子,从冰冷的地上爬起,却因浑身无力再次摔倒,苏锦伸手欲扶,但最终还缩回手来,看着米花艰难的爬起身,蹒跚地走到桌案边,抖着手倒了一杯茶水一饮而尽,脸色惨白的道:“大人来寻奴家便是要告诉奴家这些事么?是想让奴家对冯爷彻底死了心是不是?那么你的目的达到了。”
苏锦静静道:“本人还没无聊到这般地步,姑娘喜欢冯敬尧是姑娘的事,与我何干?你喜欢他自然有你的道理,本使前来只是希望姑娘能念及朝廷大计以及死去的冤魂,切莫再助纣为虐,将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米花捋了捋散乱的秀发,轻声道:“大人的意思,奴家明白,只是奴家既不会助纣为虐,也不会背弃冯爷,奴家这一辈子遇到的唯一对我好的人便似冯爷,虽然奴家并没有名分,但是奴家的心中早已将他看着今生的依靠,大人若想从奴家这里得到什么,那是白费心机了。”
苏锦冷笑道:“愚蠢的女子,究竟是什么让你如此的死心塌地。”
米花看着苏锦,目光迷离而狂乱,急促地道:“大人何曾知道奴家的苦楚,奴家十一岁便入了青楼,所受的折磨大人可曾感同身受?别人像我那么大还在爹娘膝下承欢娇痴,而奴家却已经成为男子们的玩物;这红影馆中有多少人遭受着跟奴家一样的苦难,那时候谁来救我?是你专使大人么?是朝廷?是皇上?”
苏锦为她目光所迫,心中默然,这是社会的悲剧,你问我,我问谁?
米花收回目光,看着跳跃的烛火幽幽地道:“红影馆的东家简直不是人,除了伺候客人,还要受他无尽的折磨,你无法想象他对我们做的那些事情,以禽兽之行尚不足以形容,奴家在外光鲜,城中人奉我为花魁,可是谁能知道奴家早已心如死灰,奴家逃不脱,死不掉,活不成,每日在淫辱中苟延残喘,奴家做梦也希望有个人能来搭救我,救我脱离苦海之中。”
“终于有一天,冯爷来了,那时的他在奴家眼里跟其他人没什么两样,不过是来享受奴家的身子罢了,可是当他看到奴家身上那些被折磨的痕迹时却挺身而出;那一夜可真是痛快啊,那些折磨过我的人统统跪在奴家的脚下,奴家拿着鞭子,一个个的抽打,他们怎么对我的,我便怎么对他们,他们逼着我做的事,我加十倍的偿还;那个糟践我最狠的东家,奴家逼着他喝了三大碗屎尿,撑得他直打饱嗝,哈哈哈。”
米花笑声尖锐、如癫似狂,陷入深深的回忆中,脸上兴奋的通红,手指也紧紧抠在桌面上,尖尖的指甲在桌面上划出数道划痕。
“冯爷……冯爷他坐在一旁,像看着孩儿一般的看着我,笑的很开心,他的笑容很温暖,让奴家觉得有了他在身后,什么都不用担心了;论相貌,他不及你专使大人万分之一;论身段,他精瘦枯干,身上的骨头都咯的奴家生疼;可是在奴家的眼中,天下没有一个男子能如他这般的英武潇洒,奴家那时候便暗自发誓,今生今世,奴家只听冯爷一个人的,奴家的身子也只有冯爷一个人能享用,冯爷便是奴家的天,什么皇上,什么朝廷,全是放屁,没有一个人能救奴家,除了他……除了他……”
米花掩面呜呜痛哭出声,苏锦没有出声,此刻哭泣是最好的良药,能够让她将心中的情绪尽情发泄,情绪平静下来。
米花哭声渐止,抬起头来用丝帕擦着眼泪,苏锦平静地开口道:“可是,你渐渐发现你当是的想法是错误的,是么?冯敬尧并非你想像中的那么完美,他的所作所为也和他人一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是么?”
米花尖声道:“不是这样……住口。”
苏锦冷笑着继续道:“当你发现冯敬尧的所作所为和你所想的不一样的时候,你是否陷入更深的痛苦之中呢?你虽脱离苦难,但是你的姐妹们呢?那些被捋掠来从小便训练成他人玩物的白牡丹她们呢?而你在其中扮演的又是什么样的角色呢?恐怕她们沦落成他人玩物受尽凌辱的生活也有你一份吧,自己置身事外,看着跟自己同样命运的女子遭受自己曾遭受过的痛苦,你的心里难道便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么?”
米花大叫道:“住口,住口,奴家只是尽力的保护她们而已,奴家教会她们讨人欢心,便是不希望她们受更多的苦楚,奴家……奴家对她们像对待自己的女儿一般……”
“那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皮肉之苦算得了什么?她们心中所想,她们记忆深处的恐惧你又怎能抚平?你试过看着父母兄弟当着自己的面被统统砍杀的情景么?你试过在经历了这些之后依然要被捋掠到这里强颜欢笑陪酒卖身么?这些无辜的女子所受的折磨不亚于你当初的苦楚吧,可是你有冯敬尧救你,她们呢?谁从冯敬尧的手中救出她们?”
米花面无血色,喃喃自语道:“奴家……奴家真的无能为力,奴家也不知道她们的来历,只是听说是从灾荒之地买来,他们的父母养不活她们,到了这里,好歹能有个活路。”
苏锦喝道:“醒醒吧,谎言谁不会编?你难道便从未怀疑过?即便不谈这些女子,大义呢?纲常呢?冯敬尧通过卑鄙手段欺行霸市,攫取扬州最好的市口,开设赌场青楼,莫要告诉我这些市口都是正大光明得来的;控制朝廷命官,攫取朝廷机密,排挤诬陷甚至残害不肯依附的刚正之人,囤积粮食,大发国难之财,前一个多月,扬州城的饥荒和暴乱死了上百人,这些都在你眼皮子地下发生的,你摸摸良心自问,你难道不知道这是冯敬尧之过?”
米花呆呆道:“奴家知道……知道又能怎样?奴家说过两回,每说一次,冯爷都发一顿脾气,奴家能有什么办法?”
苏锦道:“看得出你良心未泯,否则本使也不会和你费这番口舌,你有办法阻止这一切,就看你愿不愿意了,这个世间是有黑暗,人和人之间也并非纯为良善,但是你想想,普通百姓何过?凭什么因为你个人便让他们痛苦地死去?而你能阻止这一切,为何眼睁睁看着不管?”
米花诧异道:“奴家能阻止?奴家如何能阻止?”
苏锦微笑道:“你当然能阻止,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第409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
“今日来寻姑娘,便是为了两件事而来,只要姑娘能毫不保留说出来,本使便能阻止这一切,我不是在命令你,而是代表扬州百姓和处于苦难中的人们在恳求你。”
米花想了想道:“专使大人请说,但是奴家不能保证能不能帮上你,而且冯爷的事情我也是知之甚少,冯爷也从不允许奴家插手,奴家只负责帮冯爷经营这红影馆罢了。”
苏锦道:“先别忙着说不知道,我知道你不愿背叛冯敬尧,你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这一点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我只希望你在回答我的问题的时候能想想这些新年之后便要断粮的无辜百姓,以及那些被夺走铺面的普通商户,还有你亲手将她们调教出来供人玩弄的苦命女子。”
米花咬着嘴唇轻声道:“大人,您问吧,奴家是女流,但是奴家不糊涂,事情到了如此的地步,奴家似乎已经没有退路。”
苏锦笑道:“姑娘也不必悲观,事情与你无干,罪魁只是冯敬尧,本使不会让你牵连进去,这也算是本使的一点小小的私心吧,这件事还在本使的控制之中。”
米花苦笑一声不予置答,苏锦轻轻走了两步,转身道:“第一件事要请教姑娘的便是,冯敬尧的屯粮之处在何处?”
米花惨笑道:“奴家便知道你要问这件事,只是奴家实在是无能为力,屯粮之处乃是冯爷的大机密,奴家不想问也不敢问。”
苏锦皱眉道:“姑娘当真不知道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
米花仰脸道:“苏专使信也罢不信也罢,奴家总不能信口雌黄,确实不知道;奴家能告诉你的便是,那日听得冯爷和他的大弟子辛五能谈及,你们曾暗中搜寻到两处粮仓所在,一处是跑马场,一处是柳条儿胡同,不过这两处都是假粮仓,你们去了也是白去,那正是冯爷他们摆下的迷魂阵而已。”
苏锦有些信了,这两处是假粮仓苏锦早已判断出来,还曾派王朝后半夜偷偷潜入查看,仓库是仓库,只是里边全是堆积的米糠麦麸,苏锦当时还曾想,若是实在万不得已,这些东西倒也能活命,到了关键时候可以抄了这些东西去救济;此刻自己没问,米花却主动说出来,可见这女子应该不是说谎。
苏锦想了想道:“好吧,这件事本使相信你不知晓,那么本使问你第二件事,冯敬尧利用富贵楼拉拢控制扬州官员之事你应该知晓吧。”
米花昂首决然道:“是,奴家略知一二。”
苏锦道:“好,本使不问其他,只问你一件东西藏在何处?”
米花道:“何物?”
苏锦道:“便是那些官员被捉奸之后所写下的供状,这些供状便是冯老虎控制官员们的把柄,有了这些证据,本使便能将扬州府衙中的贪官污吏全部肃清,还扬州一个清明的天空。”
米花冷笑道:“笑话,连屯粮之处奴家都不知道,这些证据更是冯爷最为看重的机密,他怎么会让奴家知晓?”
苏锦道:“好吧,我换种问法,他有没有把什么东西交给你保管,不但珍而重之,而且连你也不知道那是何物。”
米花眯眼想了想,摇摇头道:“东西倒是给了奴家不少,不过都是些金银珠宝配饰衣物,也无甚特别之物,那都是冯爷千挑万选为奴家费劲心思挑选的,奴家也都一一收好,有的还一直穿戴,难道专使大人认为这些东西里边会有供词不成?”
苏锦思索道:“这么重要的东西,他自然会有所交代,不可能随随便便的给了你而不做防备。”
米花轻声道:“叫大人失望了,这两件事奴家一件也没帮上你,其实大人一开始便错了,如此重要的证物,冯爷怎么可能让奴家知晓?奴家有自知之明,自问在冯爷心中还没有重要到如此地步,这样的物事大人该去冯爷的密室中寻找才是。”
苏锦心头焦躁,咂嘴道:“或许是本使弄错了,难道冯敬尧对菩萨忏悔也是满嘴谎言?他明明说了那些东西不在他的身边,而是在一处稳妥的所在,紧接着他便说到你,很显然他的思维中一提到证据马上便想起了你,不能不让人将此事与你联系起来。”
米花听苏锦如此一说,也感到很意外,冯爷既然摆明说这些供词没有放在他自己的身边,那能放在何处呢?扬州城中谁跟他亲近到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