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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色黎明-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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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哭了多久,谢明弦觉得两腿一软,双手几乎也扒不住棺材,整个人差点从棺材边上滑倒。幸好有人在两边扶住了谢明弦。“哥,你先坐会儿。”一个带着熟悉强调的声音说道。微微扭头,泪光模糊的眼睛中是谢明固的身影。

“谢书记,你先坐,先坐。”另外一边则是谢明弦的警卫员有点哽咽的说道。

几乎是被这两个人架着坐到离开棺材有几步距离的椅子上,谢明弦突然很想再扑上去看看自己的母亲。不过他心中突然又极为害怕再次看到母亲的面容。看到自己母亲的面容就是再次提醒谢明弦,他已经真正失去自己的母亲了。

又哭了一阵,谢明弦好不容易收住了悲声。他从弟弟手中接过毛巾,擦了脸。整个人靠在椅子中呼吸微弱的动弹不得。也就在此时,谢明弦才注意到不知何时厅堂门里门外已经站满了人,年轻人用一种好奇的目光看着谢明弦。中年人则多是带了一种若有所思的表情,见到谢明弦稍稍看过来,他们的表情则变得有些谄媚起来。至于老年人,则是用一脸赞赏的样子。

脑子里面浑浑噩噩的,谢明弦甚至不明白这些人聚集在门口到底是想做什么。他自己只想坐在母亲身边尽情的发泄自己的哀伤,有这么一群人在旁边,实在是过于碍眼了。

见谢明弦注意到自己,为首的一个白胡子老者有点一步一颤的走上前来,他张开缺了好几颗牙齿的嘴说道:“明弦,还记得我不?”

谢明弦微微摇头。

“我是你大爷爷。”老者虽然说话有点漏风,但是声音却颇有力道,“你这孩子真的是贵人多忘事。我是住在村头的大爷爷。”

谢明弦继续摇头,他作为一个妾生的儿子,在那时候的社会地位本来就不高,谢明弦还记得自己小时候跟着母亲去看戏,周围人异样与嘲笑的目光。出门去的时候,经常听到各种讽刺的言语。谢明弦不是太爱说话,这却不等于他分不清别人的心情,故乡在谢明弦的记忆中根本不是一个令人感到怀念的地方。

村里面那些祭祖、大戏等活动,都是小孩子们喜欢的大热闹,谢明弦是从来没有资格位列其中的。这或许就是谢明弦厌恶几乎一切娱乐活动,自幼就把精力完全放在读书上的真正原因。

所以什么村口也好、地头也好。谢明弦能不出门就不出门,他不想去知道那里到底住着什么人,住着什么人对谢明弦区别不大。反正那里住的肯定是看不起谢明弦的人。

老者明显对谢明弦很失望,不管他怎么提醒,谢明弦脸上都没有丝毫恍然大悟的模样。他干脆叹口气走到一边去了。

“明弦哥,你还记得我么?”这次上来的是一个精壮汉子。

既然给谢明弦叫哥,想来这位也是比谢明弦要小些的。不过谢明弦根本没有继续和这些人瞎扯淡的愿望。他只想赶紧把这帮人劝走,只留下自己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母亲身边。

但是说话的那人偏偏没有这个打算,他热情的继续说道:“明弦哥,咱们小时候还一起读过书呢。”

一提起读书,谢明弦就对这位更没有好感了。如果村里人只是能用异样的眼光看谢明弦,而读书的同学们,则是唯一能对谢明弦直接说出嘲讽言语的地方。不用再辨认那人是谁,那肯定是曾经当面嘲讽过谢明弦的家伙。

第五卷 走向 第210章 构架(十一)

乡下地方出现一百多人的骑兵可是件极为震动的事情,村里面的干部们已经在谢明弦家门口等了好久,作为村干部,村里面婚丧嫁娶的事情,他们本来也有义务参与。不过这可是堂堂湖南省委书记谢明弦家的事情,村长自知在谢明弦面前他什么都不算。事情办好了,谈不上什么功劳。事情办不好,那可就是很大的问题。

看着村里面一众宗族首领们大大咧咧的进了谢明弦家,村长谢福生感到自己有必要进去一下。无论如何,此时缩在一边不露头根本不合适。

谢福生刚进了谢明弦家的大门,却见一个文书模样的同志操着一口湖南味道很重的普通话对聚在谢明弦家的众人说道:“乡亲们,谢书记是回来奔丧的。大家体谅一下,请先回去吧。”

为首的几个老者却站着不动,跟他们后面的几个中年人向前一步吆喝道:“谢书记就算是不想和我们说什么,我们这么久没有见到谢书记,还想和谢书记多说几句。”

谢福生甚至不用看到人,听声音就分辨出那几个是本地谢家宗族中长房的几个人。谢明弦的父亲谢福正不是长房,却是整个谢家相当有实力的人物,平素与长房就不是多么和睦。当年谢明弦受欺负,不少原因还真不是他有多讨人厌。尽管谢明弦作为这一带读书颇有名声的人,的确也引发不少人的嫉妒。当年谢明弦从出生到成长,最后到离开家去了外面闯荡,整个在家乡的过程中始终是个人畜无害的家伙。莫说他平素连打狗撵鸡的事情都没干过,谢明弦甚至很少出门。所以谢明弦母亲妾室的身份就被长房家里面拿出来当了抨击谢明弦的理由。

从当下这架势来看,这次谢明弦回来奔丧,长房倒是一改以往对谢福正家的对抗,摆明了要和谢明弦拉一拉关系了。

与村长谢福生想的一样,那位文书同志只听谢明弦的指挥,不管那些“乡亲”如何想与谢明弦直接对话,文书都客气的先拦住了众人往屋里面挤。部队的同志很快就加入了文书同志的行列,他们先用人墙把这些乡亲拦在外面,然后一面说着“乡亲们,体谅一下谢书记的心情。”“乡亲们,先回去吧。”一面慢慢的向前移动,把院子里面的人向外挤。

不过虽然是向外撵人,部队的同志也不能动粗。而乡亲们也完全没有退让的打算,两边的人就这么人挨人人挤人的不肯后撤。这么对峙了片刻,几个宗族长老终于唉声叹气的大声说道:“明弦,你这出去这么多年,派头也大了。我们就不打搅你了。”

说完,他们带头就走。其他人跟着他们也离开了谢家的院子。村长没有想到这些人走得如此干脆,一时没来得及躲开,就被出来的人流正面给撞了几个趔趄。出来的这些人也没搭理村长,就这么离开后散了。

等到院子里面没了别人,村长提好了在人群中被踩掉的鞋跟,这才进了院子。文书同志立刻迎上来,“这位老乡,请您先回去吧。”

谢福生连忙说道:“我是咱们村的村长,看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事情没有。”说完之后,谢福生指着后面跟上来的几个同志,“这是咱们村的几个干部,大家前两天已经过来帮了忙。这次也是一起来看看。”

谢明弦的秘书刘春生微微一愣,谢福生看着蔫蔫的,怎么瞅都不像是大部分村长那种精明强干的模样。不过谢福生既然自报家门,想来也不是冒充的。刘春生连忙上前与这些村干部同志一一握手,“谢谢同志们关心。不过咱们关于最近的制度大家想来都学习过,谢书记这次回来也不敢打搅同志们的正常工作,更不用说现在这春耕的时候,大家都忙。办丧事本来就惊扰了诸位同志,就更不能多影响大家的正常工作。谢谢了,谢谢了。”

直到刘春生把村干部们往外送,谢福生等人才明白谢明弦这是真的在送客。村干部当然不敢打搅省委书记的家事。少干少错,谢福生离开的时候倒是觉得心里面轻松不少。

谢明弦实在是没有心情和外面的人说什么,见刘春生把人都给送走了。他对走回来的刘春生说道:“春生,安排部队的同志们休息吃饭。把大门给关上,我不想见外人。”

刘春生去安排这些事情,谢明弦的弟弟已经拿了毛巾和一盆水过来谢明弦。谢明弦刚擦了脸,抬头看到母亲的棺材,他立刻又是泪水涟涟大放悲声。又哭了好一阵,谢明弦才觉得心里面稍微好受了一点。再次洗了脸,谢明弦才恢复了起码的镇定。

坐回到椅子上,谢明弦问他父亲,“我母亲怎么去世的。”

谢明弦的父亲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头看着屋里面停放的棺材,苍老的脸上浮现出失落的神色。谢明弦等了一阵,见父亲还没有说话,他正想继续追问,却听到屋里面的门一开。扭头过去,谢明弦就见到了他最不想见到的那个人。

“母亲。”谢明固迎了上去,搀扶着一位裹着小脚的老年妇女从内屋门口走了出来。

谢福正的正妻走了几步,在屋里面的主母位置上坐下。她尽量用一种还算是温和的语气说道:“明弦,你回来啦。”

谢明弦下意识的想站起身,不过瞥见母亲的棺木,他就稳稳坐在椅子上,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说道:“你好,阿姨,好久不见。”

屋里面的气氛登时就僵硬起来,谢福正的正妻脸冷得仿佛挂了寒霜。按照规矩,谢明弦得向她叫母亲,更得磕头跪拜。但是谢明弦用实际行动以及话语明确的表示了自己的态度。看着谢明弦不仅没有动弹的意思,更是舒舒服服靠在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谢福正的正妻怒气冲冲的冷哼一声,干脆起身回了内屋。

等自己父亲的正妻回了屋子,谢明弦才放下二郎腿,转头继续问自己父亲。“我母亲怎么去世的?”

仿佛完全没看到刚才激烈的家庭冲突,谢福正还是一脸失落的神色,“先是风寒,然后发烧。咱们本地的医生治不了,送到县里面的部队医院。医院说是什么感染,高烧不退。后来就没有撑住。”

“为什么不送到岳阳的医院?”谢明弦忍不住质问道。不过刚说完,他也觉得自己这话实在是有些过份。能送到县里面的部队医院,这对农村来讲已经是很费力气的事情。谢福正已经不是谢明弦十三年前离家时候的那个中年汉子,此时的谢福正也已经是个老头子了。这么严厉的指责这么一个老头子实在是很没道理的事情。

谢福正仿佛没有听出自己儿子的这种过份,还是一脸失落的看着屋中的棺材不再吭声。

“哥,你这么说就不对。”谢明固把他母亲送回内屋,刚出来就听到谢明弦质问谢福正,他忍不住反驳道,“当时是我和咱爹把二娘送去县医院的。咱爹倒也说过是不是把二娘送去岳阳的医院,可是咱们是湖北,又不是湖南,人家那边收不收还是回事。这是我自作主张把二娘送去县医院。你要怪就怪我!”

谢明弦听了这话差点勃然大怒,不过他毕竟是能当上省委书记的人,批评与自我批评平素可是没少做。此时谢明弦已经明白,人民党中级干部中的心理学中提到了悲伤的五个过程,拒绝,愤怒,彷徨,消沉,接受。此时谢明弦明显处于愤怒阶段,而且谢明弦也意识到,自己此时的愤怒与其说这是不能接受母亲离世导致的愤怒,倒不如说是谢明弦对这个家早就沉积多年的一次爆发。如果作为一个普通人,谢明弦或许可以这么做。但是作为一名省委书记,谢明弦无论如何都不能这么做。

即便心里面明白了这个道理,谢明弦依旧觉得自己的心脏因为遏制不住的愤怒而激烈的跳动着,甚至耳鼓都能听到血管充血而发出的咚咚声。

就在此时,谢福正终于主动说了句话,“人都不在了,就不要说这些没用的话。明弦,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谢明弦被这话给弄得目瞪口呆,他一路上也想过自家老爹肯定要说什么,却没想到自己父亲根本不提谢明弦给家里出力的事情,竟然是一副撵人的架势。既然自家老子准备撵人,谢明弦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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