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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部仍有大片蕃羌未诚服,洮州所控制的范围仅是东部一小部分,岷州比洮州好些,但控制的范围还是不大。至于河州,暂且更不能当真,朝廷一连片毛地也不能控制。
不过不急,今年一系列的战斗仅是一个开始。
章惇那边也开始行动。
同样是郑朗留下的好底子,首先针对南方那种复杂的地形,郑朗以前训练了一些善于攀援的兵士,其次在南方编制一批当地乡兵,特务营提供了大量有效情报,最后便是南方开发,加强了许多蛮人对宋朝的向往。后面一条也很重要,蛮人区域比较封闭,说宋朝多好多好,他们未必能看到,所能看到的仅是附近一些宋朝百姓的变化。
聚集了三路兵马,能上山能下江,自南川县开始,向峡州地区穿了过去,峡州蛮首看到这一批灵活的宋军,闻风丧胆,不得不举酒相迎,这也是一个很有脑子的大臣。
蛮人投归,也不能再用武力了,但无妨,兴修道路水利,部分地区设办学堂,下令严禁诸蛮不得再象以前那样掳掠汉人为奴,释放汉奴,未全部禁止部曲制度,部分地改部曲为佃农制。
总的政策还是以前的那种羁縻制度,朝廷也未指望从他们身上得利,只求一个太平罢了,不要再象以前那样反叛掳掠就可以了。年底,王韶在熙州北部地区东谷道筑北关堡,防止西夏人南下,又于抹邦山前筑南关堡,以及其他堡寨,对熙州加强了控制。章惇也修了数条道路,三军渐渐转移到鼎州,主要还是南江蛮,强大的舒氏、向氏、田氏!
年底,河北大蝗。
但问题不严重,这仅是大灾来临前的一个号角。
夏收时,趁着今年麦价便宜,郑朗拿出五百万缗购买了许多大麦小麦。秋收到来,米价与粟价、豆价也不贵,又拨出一千五百万缗购买了一批粮食。美其名曰粮价太贱伤农,平衡粮价。
两次共筹备了五千多万石粮食。
储备这么多粮食,也是宋朝史上绝无罕见的,主要还是粮价下跌,若是米价维持在每斗一百文,郑朗无可奈何了。但这些粮食,还是不够的。然明年还有一段缓冲时间。
先将河北灾民安抚好。
拨出五百万石粮食,发向河北各州府,让百姓兴修水利,以工代赈。或者以杀蝗,到各县县衙以蝗换粮。蝗虫能喂鸡,能吃,然而老百姓敢吃蚕蛹,对这个却一直不感冒。虽能喂鸡,可那个鸡同样卖不掉。只能让百姓将蝗虫杀死后,于县衙过秤,再将它们焚烧。
自秋后起,这些年郑朗每年都会折腾一次,今年却一直安静无事。就连朝会上争执,郑朗都很少参与,仿佛消失了一般。然而自起初的骚动不休,到了今年,整个国家就象一台机密的机器,在高效的运转。
比如河北蝗灾,这么大的灾害,若是往年,会乱成一团,然今年不同,视察的视察,动工的动用,组织的组织,救灾的救灾。一切皆很从容,就象河北没有发生灾害一样。
许多大臣在盘算着今年的开支,但不得不承认,隐隐的一个盛世即将到来。
就在这时候,有人来打脸了。先是梁氏以西夏苦困,请求朝廷提前将岁赐钱帛送给西夏,郑朗不同意,不过诸相诸臣认为可以。章惇在用兵,王韶在用兵,西北最好能安宁下来。
郑朗看到大家都赞成,不作声了。
朝廷于是将钱绢茶送到保安军,与西夏人交接。得到钱帛后,西夏自宥州移牒,说道:“奉领卢指挥王韶城武胜,招诱属蕃,乞赐还本国。”
牒文送到京城,大家一起瞠目结舌。
最简单的一个道理,西夏崛起史就是一部扩张史,先是甘州沙州回鹘,随后是六谷部,再者就是龛谷、西使城。凭什么你们能进攻经营吐蕃地盘,我们宋朝就不行。
前面一得钱帛,后面一个大嘴巴子狠狠抽了过来。赵顼气得要吐血,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说了一句:“夏人敢如此?”
第八百七十五章 河湟(八)
郑朗说道:“陛下,西夏就是一匹狼,与狼讲仁义行得通吗?陛下何必与一头牲畜生气呢?”
见得太多了,对内凶残,对外软弱无能。郑朗并不生气,说得风轻云淡,有些大臣长松一口气,西夏这次打脸打得太狠了,怕郑朗会借题发挥。但两者性质不同的,郑朗忍让才是真正暂时的忍让。
随后又调拨五百万石粮食去河北,前一批乃是以工代赈,后一批粮食乃是销售,能赚到一笔小钱,但赚钱不是为主,打压粮价才是真正目标。毕竟河北还有许多非耕民,河北蝗灾,明年夏收算是结束了,许多百姓仍以工商业为主,不可能参与以工代赈,一些奸商于是大肆疯涨粮价。这五百万石粮食拨运下去,粮价应声而落。
民以食为天,粮价是关健。
并且河北粮价涨不上去,明年粮价就不会抬头,明年还要准备储粮,这才能从容地应付未来的特大灾害。
危机就是生机。
不是好话,迫不得己的做法,不到危机之时,火烧到屁股都不行,得烧得眉毛,不然,做任何事,都会有人反对,谁叫这是一个最喜欢内斗,内斗起来最凶残的国度?
中书统计了天下户数,主户一千二百三十万八千七百一十三,客户七百一十九万六千七百三十二,丁两千五百九十八万九千八百一十七。郑朗有意做对比的,这一年史上宋朝也统计过一次,天下上户部主户一千四十九万八千八百六十九,丁一千五百七十三万四千一百九十七;客户四百五十九万二千六百九十一,丁六百一十三万三千六百五十五。
比史上整整增加了三百三十万户有余,丁增加了五百六十万有余。
但实际没有,两广的归化,使得许多蛮部计入户册,流民与隐户减少,合计起来,最少要抛去一百万户,近两百万丁。
可是与史上相比,因为人口更加稠密,铲佃现象越来越严重不提,佃农比例也在增加当中。
并且所谓的主户也不全是主户,最少有四百多万乃是不完全主户,也就是五等农,他们自己拥有一些耕地,同时也租种别人的耕地。还有两百万乃是城市做工的无产者。
这个也不要紧,是危机,也是一份生机。
隋朝大业二年,人口峰值户数为九百万户。唐朝天宝元年,人口峰值为八百五十二万五千户,不过唐朝人口管理很乱,逃户很多,全国实际户数至少达到了一千三四百万。若将逃户、隐户、奴婢、士兵与僧道计算在内,后世学者认为唐朝人口最高峰时达到八千多万,还有人认为唐朝最高峰是实际两千万户,人口一亿四千万人。前者更可靠些。
究竟多少是一个谜底了,就象现在宋朝统计的户数仍不是实际户数,最少还有一百万户无法统计。另外就是一户多少人口,学者往往以一户五口人计算,这是很不科学的,隋朝统计最严格,古代人不大喜欢分家,甚至往往有的兄弟和睦,子孙团结,一个家庭就象一个大家族一样,能拥有直系亲属几十口人。一户肯定不止五口人,郑朗估计是六口人,有可能会不足,但不会相差多少。
无论怎么计算,此时宋朝人口肯定是超过了唐朝最高峰时期,就算是一户五口人,若加上部分羁縻地区人口与逃户隐户,也达到了一亿人,若是一户六口人计算,人口数量逼近一亿两千万人。
唐朝最盛时候面积达到一千七百万平方公里,直接控制的区域包括现在的河湟、河西走廊、灵银之地、幽云、交趾、辽东半岛沿海地区加上高丽北部,面积达到近五百万平方公里,宋朝此时面积不足三百万平方公里,直接能控制的区域不满两百五十万平方公里,也就是人口稠密是唐朝最盛时的两倍有余。
郑朗带着统计数据,递给赵顼与诸臣,一个个也看了发呆。郑朗心中还有些自豪的,自己出现,最少使宋朝增加了两百万户。不过这份自得,只能他一人独享了。看着大家发呆的表情,郑朗说道:“以这个速度发展下去,不用十年,甚至五年时间,就能增加到两千万户。”
赵顼有些怔忡,这是好事,但也是坏事,以宋朝的面积,就算能养活两千万户百姓,能养活两千五百户百姓吗?象这个速度发展下去,两千五百万户用不了多久,也必然出现。
他又想到了郑朗那个计划,再次失神。
元旦就到了,新的一年开始。
王韶再战西北。
但宣殿门下马事件发生,正月王安石骑马到宣德门,卫士拿着一个骨朵走了过来,这个骨朵就是一把带长柄的小柄,契丹韩德让就是用这个骨朵将一名大臣在朝殿上活活打死的,卫士持着它,喝令王安石下马。
王安石性格固执,根本就不听,继续骑马向前走,这时候走出来一个大太监,就是赵祯发疯时喊谋反的那个主,张茂则。他喝令卫士将牵王安石马的从人抓住,用骨朵狠打,打着打着,转移了目标,又用骨朵狠打王安石的马,还当着后面跟过来大臣的面喝道:“相公马有何不可。”
将王安石的马打伤了,张茂则对卫士这个举动很欣赏,说道:“相公怎么啦,他不是臣子吗?这样蔑视皇帝,是不是想当王莽!”
王安石也弄蒙了,当场没有作声,转身找赵顼评理。
赵顼将相关的卫士十余人送到开封府笞杖,开封府尹蔡确上疏道:“宿卫之士,拱卫人主而已,宰相下马非其处,卫士所应呵也。而开封府观望宰相,反用不应为之法,杖卫士者十人,自是以後,卫士孰敢守其职哉?”
王安石听了不乐意,奏道:“亲从官挝击坐车及旌斿,臣至宣德门,依常例于门内下马,又为守门者挝马及从人。臣疑亲从官习见从来事体,于执政未必敢如此,今敢如此,当有阴使令之。都缘臣居常遇事多抗争曲直,臣所以如此者,乃为义故,岂敢以私事肆为骄騃不逊?恐奸人欲以此激怒臣,冀臣不胜忿,因中伤臣以为不逊。臣初所以不敢辨者,疑有条制,从来承例违越,及退检会,乃无条制;问皇城司吏,亦称无条制;及问体例,却据勾当皇城司缴到皇城巡检指挥使毕潜等状称,从来合於宣德门外下马。臣初执政,即未尝於宣德门外下马,且宣德门内下马,非自臣始,臣随曾公亮从驾,亦如此。”
这件事若没有鬼,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是王安石违例,一个太监,一个卫士,敢当着诸臣的面,打宰相的马与从人?宰相威严还会存在么?
赵顼看完,也在回想,说道:“朕在亲王时,位在宰相下,亦于门内下马,并不是在宣殿门下下马,不知何故如此。”
于是派人问下马制。
冯京三元,学问好,但问冯京,冯京说我忘记了。
其实郑朗对冯京已经越来越失望。
正好文彦博来京叙职,又问文彦博,文彦博说我从来只于门外下马。
两人装傻卖疯,不过很快王安石自救,找到一条有力的证据,嘉佑后行首司日记,记载并于门里下马。
有了这条证据,说明王安石没有做错。赵顼派王珪与中书驱使官温齐古查问,温齐古问堂吏看棚者:“守门人自相与言,击宰相马,马惊致伤损,罪岂小?”
一员僚答道:“我也不解,但上面逼得紧,将奈何。”
这个上面是谁,居然能奴使宫中的大太监与守门卫士,温齐古不敢再问,禀报了王珪。王珪胆子本来就小,立即戒告。王安石得知问温齐古,温齐古支吾道我记不起来堂吏名字。
这便是王安石下马事件经过,不过后来经欧阳修学生陈铚篡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