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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境之兵削不得的,若削,只能削京城的驻兵,敢不敢削?
这个忧虑困扰着他一生,事实后面庞籍着手削冗兵,可削着削着,溺于党争之中,悲催了。虽是小吕夷简,最终缺少吕夷简的厚脸皮,然后下台。但中间赵祯作用不可忽视。
虽然他在众里寻度,最终找到这个真正能吏,也没有用好。
至于韩琦,只是无敌,别当真。只要将韩琦当真的人,最后都不会有好下场。
或者按心理学分析,他对军旅不懂,内心产生害怕与不确定性,故主动维护着这个冗兵系统。
是不是对的?显然错了,宋朝最强大的军队是西军,与党项人长期作战培养出来的战斗力,而不是禁兵。当真强敌到来,几十万禁兵会起作用?或者出一个安禄山,率领十万西兵起乱,京城的禁兵能抵抗得了?
不起作用,养它做什么?
不如少养一些军队,让他们上战场打一打,再调回来,少就能给以厚待,少就能挑选精兵,少就能有效的管理。想一想,八十万禁兵,压缩成四十万,是不是精英,八十万禁兵的供养,拿掉二十万人下来,朝廷会少多大的压力?将另外的二十万人供养放于其他四十万人身上,会起什么样的作用。四十缗钱一家人不死不活,六十缗钱一家人就能小康。没有后顾之忧,士兵作战时会不会更加不要命?
但不是郑朗现在说的,他只说中庸。因此赵祯不解。
再到冗吏。
又是一个头痛的问题,宋朝开国之初,只有三千几百名官吏,现在膨胀到两万多名。
各州配置太守、通判、长史、判官、推官、各曹参军事,县有县令、县丞、县尉,似乎两万多名不多。但不是每一州每一县都是如此,比如太平州,中上州,县也是一个上县,两中县,配置只有一半。还有一些下州下县,配置更少。能裁去一半人。
宋朝为了养两万多名官吏,一年花去两千多万缗钱,一个官吏平均是一千一百缗。仅是明处的,还有职田,还有暗处的,利用手中权利兼并田地作坊等等。
省下一半官吏,将会成什么?明处一年就少了一千多万缗的支出,吕夷简治黄河,也没有花掉一千万缗!
还有职田与隐形的支出。
但赵祯不这样想,这是宋朝的体制,架叠再架叠,包括冗政,制约着权臣出现。也起到作用,比如党争,赵祯并没有害怕,只是不喜,无论党争,或者丁谓,不会危害到国家的统治,但党争出现肯定不喜的,一旦开了这个例,会影响国家正常的发展。
这时赵祯也忘记郑朗所说的那个词,法度。
架叠,郑朗也不反感。
本来相互制约未必是坏事,权利过于集中,是腐败的最大温床,可有个度,这种重复的架叠已经超过了这个度。
但讨论是中庸,只是就事论事,本身架叠是对的,象阴阳太极流动一样,架叠原先是鱼点,现在变成了鱼中,渐渐向鱼头发展,阴已盛,阳渐衰,必须及时效正。
资历的不足,使郑朗叙述时再次含蓄略过。
又在天下里说到论武。
穷兵黜武是儒家历来反对的,可不修武备武,只好做人家的儿皇帝,处处挨打,因此李世民极重文治,以文皇帝自称,可不忘武备。这个武不是让文人率兵,让太监率兵,而要让专门的武将领兵。
才论述唐朝藩镇割据的起因。
赵祯依然不赞成,自己的大伯祖同样不是节度使,也没有掌握地方军政大权,只是军功,只是得到诸将士喜欢,所以被黄袍加身。
他再次犯了意识错误,是当真如此?赵匡胤得到皇位一是当时情况五代十国更递不休,礼法已经崩坏,放在现在试试看?二是赵匡胤本身的军事才能,人格魅力,以及赵普。
赵普为谋士,军事才能是赵匡胤率五千破南唐名将皇甫晖的十万军队,不但大败南唐十万军队,还奇迹般地的夺下滁州城。前面还有五千破两万,后面还有两千破南唐最强的两万军队。
谁能做到?
宋朝一个将领也做不到,只能往历史上翻找,或者往后一百多的翻。
人格魅力更是让他在攻城时,士卒夺着当他的肉盾。还有运气,正好柴荣死,主幼母弱,才让他有了机会。
缺一不可。
谁又能做到?
看他本人吧,他本人只是架空了功勋老臣,但没有反对使用武将,潘美、曹彬等人都是在他手上得到重用的。只是到赵匡义手中,让大哥莫明其妙死了,侄子莫明其妙自杀,害怕大哥在军中的威信,于是进一步对武将制约。时已过,现在何须如此?
适当的做一些制约,到领兵作战时,还要武将率军,这才是正确的道路。
然而赵祯同样产生了狐疑。
不能怪他,每一个人都有历史的局限性。站在局中,很难看到真理的。包括范仲淹,跌跌撞撞的,始至今天,还没有真正看到真理所在。
还有人性的论述。
严格说,郑朗的人性观是偏向善的一面,所以用人性与制度对立,说了泰否二卦。重要的两卦。乾坤构成八卦由来,泰否二卦与八卦构成了六十四卦的基础。
人生下来不是无善恶之分,当他第一眼看到父母亲时,就打下深深的印记。有善的道德一面,有恶的贪欲一面。在前面郑朗也论证了德与利的相对相生性。
除少数人生下来就因为父母的遗传有大善大恶外,大多数有善有恶,善为先,恶为辅,所以说儿童最为可爱。天真无邪也。
这是阳于里,阴主外的大泰之卦,但是随着成长,要么外阴侵于内,要么强行以阳交恶于阴侵于外,而生戾气,使阴于内滋,于是城复于隍,勿用师,自邑告命,贞吝。
制度是从外部对人性的制约,让各阶层百姓安然有序,用强制性的手段,或法或德,进行处罚与德化,这是外部大阳,内部大阴,因为曰否。用意是好的,可分了尊卑名份,必然会有许多不公平的事情发生。
因此否卦曰拨茅贞洁,必须从内部进行守正。儒家又说内圣外王,以仁为本,以义为节,以礼为本,以仪为节,以宽为本,以恕为节,从内到处进行中庸调节。
这才是根本所在。
例如汉朝,说什么宦官外戚之争,说什么穷兵黜武,那只是假像。
儒家之道本来就是强调内圣外王,先齐家,可将家齐好了,整体很难流动的,必然会伤害其他家庭利益。再治国,国家强大了,必然危胁他国。所以天下没有办法用仁去主持,故曰平字。
只能齐家爱国,千万不要爱天下,那完蛋了,整一个傻冒!
似乎这种傻冒还不少,越往后越多,越傻越整你,方方面面都会越欺侮你。而且因为傻,懦弱,所以找不到真正的朋友!谁愿意生存在一个懦夫的羽翼下?
这才是真正的齐家爱国平天下。
也不能说君子独善其身,有一个包容调节的过程。若发展到独善其身,那又是过了,很片面的。
汉武帝用兵是过了,也要看到他的积极意义,没有了外患,对河北河东的百姓产生什么影响?并且喊出了一句,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有没有加强民族与国家的凝聚力。
汉朝外王政策是好的,可忽视内部的内圣,这才是真正基础。爱民是爱所有的民,以人为本,以民为本,是为内圣。正是忽视这一基础,默视权贵无穷的扩大自己视力与财富,苛剥于百姓,力量集中,于是才有诸王、外戚与宦官之乱,并且使民无法承受重压,一个张角,让汉朝彻底湮灭在历史长河里。
真相就是一个内圣。
只要内圣做好,辅以适度的外王,国家千年何妨?
制度是假的,得围绕着内圣外王转,这就是郑朗想表达的意思。如果成了外圣内王,什么制度,最后必然崩溃。乃是天下的定理,一千年如此,一万年还是如此。
看到这样的书,赵祯会不会很伤神?
虽然后面的仁义、圣智、礼仪、忠恕、孝悌等等,还没有详解,管中窥豹,略见一斑。没有后面的详说,这个中庸已经无穷大。
也提及用人,什么样的才能配用什么样的人。
自己没有能力掌控他,最好不要用。
比如刘邦,人都说他是无赖之徒,当真如此,为什么他为帝时,萧何这样的能臣要自污?张良要吃石头?仅凭他将萧河、张良、韩信与陈平、曹参这些人用好了,作为一代开国帝王足矣。但是人才,要看人君有没有能力用,故魏征在李承乾手下没有用好,到李世民手中成为千古名臣,故裴矩在杨广手下是媚臣,到李世民手中却成了直臣。
然后隐隐的说了朝局。
范吕!
陛下,你看着办吧,能掌控好,让他们抛开纷岐,一个德操进谏,一个有实力办事,花花簇簇的大宋就会到来。但掌控不了,最好一个不要用,否则都会引来天大的麻烦。
什么样的烈马配什么样的主人。
这个道理好象郑朗拒绝赵祯的好意,不想回京一样。
进京城做什么?
治一州功绩,算什么,年龄不足,资历不足,人脉关系不足,无法掌控,无法掌控就什么事也做不了。
书中没有说,但性质差不多。
赵祯苦笑,道:“好大的中庸。”
其实合上书之后,赵祯心中有了主意,韩琦这几人都不错,可不是自己所能掌控的,索性一个不用。人才多也不怕,于是下诏,王随罢为彰信节度使、同平章事,陈尧佐罢为淮康节度使、同平章事、判郑州,韩亿罢为户部侍郎,石中立罢为户部侍郎、资政殿学士。
彰信节度使非乃实官,同平章事也是如此,在家中带薪养老吧。老陈得了实职,是知郑州,考虑他岁数大了,不能外放多远,于是耽在郑州。韩亿与石中立还了本职。
判河南府张士逊为门下侍郎兼兵部尚书、平章事,户部侍郎、同知枢密院事章得象以本官平章事,同知枢密院事王鬷、权知开封府李若谷并参知政事,权三司使王博文、知永兴军陈执中并同知枢密院事。
几人当中王鬷是打酱油的,张士逊虽是打酱油,稍稍能做一些事,李若谷最幸运,刚从江宁调回来,连爬几级,迅速做到副相,王博文虽是哭出来的宰相,也能凑和,章得象与陈执中却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
这就是仁宗盛世。
人才太多了,除这几个老贪外,随便着拣一拣,一套班子就凑合出来。
但这些人当中,没有一个人是韩琦推荐的。
可也不得了,正是他的弹劾,导致四相全罢。
一时间韩琦清名雀起,上朝时所有官员向他侧目而视。哥,你太牛了,这样的壮举,也只有你一个人才能做到。
多么不容易啊。
看一看,范仲淹、孔道辅他们为了对付吕夷简,伤亡累累,头破血流,吕夷简安然无事,最后是两相火拼,才将吕夷简弄下去。
为了此,孔道辅拍宫门,范仲淹在家中准备与妻子决别。
然而哥子你很好,不露山不露水,家人也没有担惊受怕,四个宰相就让你拉下马。
司马光与吕公著却在客栈里说道:“时机。”
司马光又说:“若是你父亲在相位时,韩司谏绝对不敢这么做。”
是四个老家伙,无才能,又贪婪,想掰倒他们很容易的。也要掌握时机,去年不行,去年进谏,恶行不显,又是皇帝亲自任命,那是自找没趣。可今年春天反对的声音大起来,赵祯本身也不满意,因此韩琦轻轻一推,四个老宰相全部下去。
“没有你说得那么黑……”
“先生数人,最看重的人是谁?”
“庞籍。”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