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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之前哭得累极,靠着舒浅的肩膀闭眼昏沉了不知多久。舒浅正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她;却见身旁的人像是在这一片寂静无声中感应到了骤然紧绷的氛围,忽然就睁开了眼慢慢抬起头来,同样定定地紧盯着不远处的手术室门。
舒浅沉默地攥紧了她的手,视线不经意地一移,正对上穆杨幽深安静的眼眸。自从几个小时前打完电话回来他就始终一言不发地守在她身边;甚至连舒浅去洗手间也默不作声地跟在身后;一个人静静站在门口等她。
舒浅自然是不知道吕刚打来的那个电话;当时只当穆杨太紧张她,挽了挽他胳膊小声道:“不用这么担心;我警觉性可高了,不会有事的。”
他点头;目光却半分不移,眼中的情绪一如此时,像是在沉思,又像是有隐约模糊的不安。此刻见舒浅看过来,他这才微垂下眼眸,却随着不远处“哐当”的开门声又猛然抬起视线,和众人一同望去。
先出来的是一位年岁不浅经验丰富的主刀医生,见到夏芸平静地点点头道:“患者颅内血肿,胸壁挫伤肋骨骨折,脊柱也有轻微损伤,好在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几个人紧揪着的心在听闻最后一句才终于放松了些许,夏芸眼中泛着薄薄的泪意,连声音都止不住地颤抖:“谢谢!谢谢!”
主刀医生摇摇头摇摇头叹息一声,面露痛心之情:“卿桓也是我的同事,在那一批年轻医生里是最优秀杰出的,出了这种事大家心里都不好过。你们也都回家休息吧,他还需要在重症监护室里观察七十二小时,这段时间是禁止探视的,不过人一醒来我就会通知你们家属。”
等他走远,夏芸这才像是虚脱了一般,按捺了许久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解脱,她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双手蒙住眼,低声抽泣起来。
林雪落反倒是安静得出奇。舒浅好不容易自己松了口气,见她这般又紧张起来,拽了拽她的衣袖在耳畔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他会好起来的。”
她却还是一动不动,许久才又轻又慢自言自语般地开口:“要是他没挺过来,可能我这辈子也就随他一起沉眠了吧……”
舒浅微怔,只一瞬便猜出了她为何会说出这句话,顿时一阵压抑的难受涌上心间。而雪落仰起头轻轻闭上眼,脑海中翻覆着昨晚听闻消息那一瞬间的景象,只觉得恍如隔世。
她的世界,是怎样在那顷刻间崩裂的?明明站在人来人往热闹安详的商场里,却像是置身冰天雪地,连颤抖着想要呼唤他名字的声音,都难以为继。
她终于明白他对她而言有多重要,可这份醒悟却来得太晚,以至于只差一步,他们此生便要就此别过。
许卿桓,等你醒了,让我从此陪着你抱着你,好吗?
日月星辰,花开花落,这世上美好的事物太多太多。可兜兜转转这么久,我才发现原来那个嬉笑的不正经的你,那个表面满不在乎却始终默默保护着我的你,才是我世界里唯一的最美的温柔。
?
遥远的天边亮起蒙蒙曙光,只是冰冷的医院仍旧被无数人的痛苦紧紧包裹着,不见天日。韩亦终于也在不久前被推出了手术室,只是他的情况比许卿桓要严重许多——因为户外严寒和失血过多已经出现了轻微的脑死亡迹象,能不能挺过这一关,如今谁也没有把握。
韩家的几个人在病房外痛哭了许久,连值班护士都不得不跑来劝解。而舒浅听着背后悲痛的哭喊,兀自站在ICU门外,透过那一片小小的玻璃窗口望着呼吸面罩下不带血色的容颜,红着眼眶沉默地替韩亦祈祷着。
“先回家休息吧,守在这里也无济于事。”穆杨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后,轻轻牵住了她的左手。暖融融的温度顺着指尖驱散开浑身的冰冷,舒浅木木地点了点头,任他牵着自己走向电梯。只是两人才刚走到车边就瞥见刮雨器上别了张小纸片,穆杨眉头紧蹙摘下一看,白色的打印纸上赫然印着几个优雅的油墨字迹——
“见面礼已呈上,希望你喜欢。”
他咬紧了牙关,捏着纸片的指节也僵硬起来,正欲把它揉成一团扔掉,舒浅已经红着眼夺了过去撕成了无数碎片,愤怒地冲着周围一片黑暗的阴影嘶吼着:“混蛋!”
没有人在听,只有她绝望的悲愤回荡在静寂的天空下。穆杨无声地从背后紧紧抱住她颤抖的身躯,许久,怀里的人才平静下了呼吸,想哭,却已经没有眼泪可流。
昏迷不醒的许卿桓,生死未卜的韩亦,他们的命,要谁来还债?
……
才不过离家两晚,世界却已经天翻地覆。舒浅连洗脸的力气都没有,一进门就跌跌撞撞走回卧室,然后“扑通”一下趴倒在了床上。穆杨跟在身后锁好门,本来也早已满心疲惫,却还是在屋里仔仔细细巡视检查一番,确认没有异样了才随她走进卧室,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这才打开床头橙黄色的小灯。
“浅浅,”他轻声叫,“先把外套脱了再睡。”
没有回应,只有她均匀的呼吸声在幽静的室内响起。穆杨无奈,动作却无比温柔地把她的睡姿扶正,脱去外衣长裤又盖上被子,这才走进浴室飞快冲了个澡,陪她一同躺下。
女人紧闭着眼,蹙了一晚的眉头终于在睡梦中悄然舒展,长长的睫毛还带着湿意,脸颊更是泛着薄薄的苍白。穆杨静静地看着,她外露的脖颈下沿还能隐约看到前天晚上他留下的痕迹,像一朵妖娆的花绽放在她白皙的皮肤上。他伸手轻轻抚过那阴影,指尖的触感带着微凉的温柔,却不沾染丝毫*。
努力伪装了许久的平静终于褪去,穆杨眸中浮现起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脸上也布满了冰冷的决绝,所有的不安都在这一室静谧中渐渐化为虚有。而他收回的手也在她看不见的黑暗里,无意识地握紧成拳。
终于要……对她下手了么?可他怎么能再眼看着她受伤,怎么可能再将她暴露在任何威胁下?
这一次,哪怕失了他自己的命,都不会再允许任何意外发生。
作者有话要说:目测今日还有一章,只能说……目测,盯了电脑一天眼已瞎=。=
PS:诚挚感谢所有支持此文支持正版的小伙伴们,倒V30章还上了收藏夹二页首位,我表示完全出乎意料……虽然你们不说话,但我也看得到你们的支持,再次鞠躬致谢了!么么哒~~
☆、第54章 chapter54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甚至连做噩梦的力气都没有,就这么闷头闷脑地睡到了下午时分。舒浅看着床头钟咂咂舌;见穆杨还在一旁睡着,生怕惊扰了他,小声地起床洗漱一番,然后踮起脚溜进了厨房去给两人准备吃的。
前些日子舒爸舒妈来的时候给她带了好几只乡下亲戚喂养的土鸡土鸭,还抱来了一只黄澄澄的大南瓜;眼下冰箱里的食物储备足够他们几天不出门了。舒浅慢条斯理系上围裙卷起袖子,心不在焉地切好姜蒜;看着流理台上剃好毛的整只土鸡,也没了跟它斗争的心情,索性剖开鸡肚子直接塞进一堆调料;然后把一整只鸡就这么丢到进了烧开水的锅里。
嗯,炖全鸡;就是这么简单。
舒浅抱着膝盖坐在餐厅的椅子上边等边上网,深秋露深寒重,她只穿着一条睡裤披着单薄的外套却也不觉得冷;反倒是心底凉意更甚。昨晚的两起案子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本来混混打架和夜间车祸这样的事情每天都会发生不少,可是在同一个夜晚出现在昭市,受害者又都重伤至命悬一线,甚至连案发的时间都出奇的接近,这就谈不上偶然了。尽管警方竭力阻止公众将两起事故联系在一起,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可今天昭市的新闻头角还是赫然印上了这样的标题:“一夜两起大案,神秘犯罪组织欲浮出水面?”
说起来,除了吕刚发到她手机里的那两张案发现场照片,她对整起案子的始末还真不太了解。原本心情沉重还不太看这则报道,最终翻了半天网页还是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果真第一个跃入眼帘的就是屏幕中央那鲜明刺目的车祸现场照片。
她猛地捂住嘴,瞪着眼看向惨不忍睹的那一幕,只觉得浑身冷汗直冒。当初收到的那张照片只有许卿桓满身是血的近景,此刻一看才发现雪佛兰的整个车头都凹陷里进去,驾驶座的车门也挤压变形,满地更是洒满了沾着血的玻璃渣。
冰冷的寒意渐渐沿着她的脊背升起,舒浅紧咬着下唇,握着鼠标的手也泛起一阵苍白,脑海中却只回荡着一个意识——
他们,从一开始就是打算要了许卿桓的命。
对不相干的人都能下手如此狠毒,那若真要对付穆杨,岂不是……
她不敢再想,脑中一片空白,啪地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跑向卧室,见穆杨还好好睡在床上,这才松了口气。他是太累了吧,一天一夜没睡,还开了那么久的车,更别说心理上的压力。舒浅叹了口气,静静看了会儿他的睡颜,这才重新回到餐厅继续往下浏览。
相比于车祸现场,韩亦那边媒体就没捕捉到什么惊心动魄的画面了。被采访的当地住户表示那一带经常电缆维修断电,像百花巷那样的老路施工也是常事,所以当晚巷口被封所有人都没有起疑心。直到看见一辆救护车和一批警察先后赶到,他们才从旁言侧语中隐约了解到真相。
而这起案件的配图并不是被封锁的现场,而是一名警察铐着三个混混走向警车的画面。照片里前面几人都满脸怨气,显然没想到这么快就会被逮住,扯歪了的衣服也透露着反抗打斗的痕迹。倒是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个男人没有丝毫凌乱,虽然没穿警服,英姿飒爽的气质却叫人一眼就被吸引住。而镜头捕捉到的模糊侧脸,也显得轮廓清隽而硬朗。
以一敌三?舒浅有点小崇拜,只是再看向那三个一脸痞气的嫌疑犯,顿时又满腔愤怒,恨不得拿他们的命去换韩亦。
她不信人性天生残忍,但这世上偏偏就有些人视生命如草芥,以漠视践踏别人的尊严为乐。你理解不了他们,也不想和他们接触,却逃脱不了他们无形的影响——正是这样一群人渐渐毁掉了人与人之间最本真的信任,让这个世界的美好蒙上阴影。
所以,他们才需要更多像穆杨一样正直善良而又勇敢的人,不是吗?那么既然他能做到,她又何尝不能?
只想此生都与他相伴,一起踏过沼泽迈过深渊,一起将正义的光亮福泽到更远更深的人群。这样活着的人生,即使再艰险再可怕,也足以令她骄傲自豪。
?
穆杨是被一阵浓郁的香味勾醒的,他从床上坐起身,看着身侧空荡荡的床,拧着眉揉了揉太阳穴——
怎么能睡得这么沉?万一她这期间出什么事……思绪在这里截然而至,他不禁无奈地淡淡一笑,还真是神经过敏了,在家里能出什么事?
只是当他循着那香味走进餐厅,人便瞬间紧张起来。桌上只有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和一大碗盛好的鸡汤,熟悉的身影却不见了踪影。
“舒浅?!”他心尖一缩,一边呼唤出声一边急急奔进厨房,正因里面没人而心率骤增,就听见背后传来一道弱弱细细的声音:“我在这儿呢……”
穆杨猛地回头,见舒浅正站在阳台的入口,全身上下除了穿得太少,其它都完好无损。他总算长长舒了口气,大步走过去一把将她抱进怀里,闷声道:“是我太紧张了。”
舒浅怎么会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刚才无意撞见他那样轻易流露的惊慌,心底疼得紧,却不知道说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