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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又来了。陈妈看她辛苦帮他编好的发辫被他搔乱以後,示意来回踱着方步的他先坐好。
“你到底要问什麽?什麽假若、如果、可能、大概说了一堆,听得我一个头两个大。”她咯咯取笑着背向自己的人,强拉下他,让他单膝跪地。
他觉得口乾舌燥。黑焰紧张地伸舌润了润唇。龟龟毛毛成何体统,男子汉大丈夫,有屁就放!他斩立决地张口欲言,怎知话到舌尖又给缩了回去。这种问题要怎麽问,才不会启人疑窦,不会被人耻笑?他要怎麽拐弯抹角,姑妈才不会听出来?
“说啊!姑妈从小看你到大,难道还会耻笑你?”她企图诱出他的心结。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会不会在接近一个人的时候,心跳加快、呼吸困难,心情见鬼的乱七八糟?”他一鼓作气溜了出来。
“偶尔胸口发闷,还会心悸。”陈妈赶紧接着说。天哪!不得了,发生大事了。焰和炙自从国中时,被同一个女孩戏耍又抛弃了以後,性情大变,已经好久不曾这麽不安过了。
“好像那种感觉也有。”他僵着脸,不情不愿地撇开头承认。
“让你魂牵梦系的对象是男是女?”陈妈惊闻此语,如遭雷殛,耳朵竖得可直了。
“我对男人没兴趣,你少烦了。”他哼着。她以为他为何要数度打住?他也怀疑自己会喜欢上女人,为谁牵肠挂肚的,所以才来问她……妈的!被姑妈套出来了。黑焰猛然发现她波光诡谲的眸子,恼羞成怒的烙红盖去他脸上原先的腼,气色渐呈懊恼至极的猪肝红。
陈妈简直是乐歪了。按那些症状推算起来,也就是说这个鄙视女人的孩子已动凡心了。是她的诚心终於感动上苍,还是世纪末的奇迹出现了?
“你总算开悟了。”她欣慰地笑出泪来。
“悟什麽?”黑焰僵硬地拾起橡皮筋,将长发随便一束,不再指望从兀自感动不已的陈妈那问出什麽了不起的答案,又羞又怒地凛着俊脸,沉着脚步移向大门。
“傻孩子,你有心上人了还不晓得吗?”陈妈拭去感动的泪水,温和地阻止他离去。好不容易盼来了奇迹,她得步步为营,可千万别沉不住气,恼跑了他,间接破坏了一椿好姻缘。
“姑妈,你不要给我乱扯,什麽心上人?”好不容易颈部以上沉重的气血纷纷回位,这下子……黑焰微微躁红了俊脸,高傲不逊地扬高下颚,抿紧丰泽性感的嘴唇,像极了不甘心被栽赃嫁祸的小孩。
天!脸红了。一天之内看到两次奇迹,还不死而後已?陈妈不敢大笑,憋得胸口直发疼。
“我刚才是帮别人问的,你不要胡思乱想。”他矢口否认。姑妈那种要笑不笑的样子,鬼鬼祟祟的,眼神又别具深意地瞄来瞄去,好像她已经知道他还没说出口的事情。妈的,早知道姑妈是那种会将小事看成大事,大事渲染成风暴的标准女人。这次算他蠢,她别指望再有下次。
“我知道那个人不是你。”她乐意随他起舞,反正真相如何,她心有数。“那人和那个让他有感觉的女孩认识很久了吗?”
“你问我,我怎麽知道。”他冷哼着。她转得真顺,根本是欲盖弭彰。
“你不告诉我,万一那个女孩被别人追跑了,我可不理哦!”黑家人特有的独占欲既强且烈,绝对错不了。
黑焰猛皴眉头,狭长的眼睛危险地眯起,试着去想像李洛心依偎在别人怀的景象,或者有人和他一样,突然被她粉柔的小嘴和娇美所吸引,而……
“妈的,停!”他受不了那种刺激,仰头大叫,不愿旖旎的画面继续,尚在挣扎的心有若遭无形利刃划过,隐隐作痛。
怎麽回事?他突然大叫,吓了她一大跳。陈妈安魂镇魄地抚着胸窝,深吸了几口跳脱的气。
“死孩子,突然大吼,吓姑妈一跳。”她用力地吸气、吐气,嗔骂道。
“姑妈,你……你再提问题,我想……我会试着站在他的角度回答。我只是纯粹帮人家问的,你不要自作聪明想一些有的没的。”他不自在地踱开身,以掩饰刚刚的失态。完了!中蛊了,那笨女人到底是泰国来的巫婆,还是苗疆的蛇蝎女?
“他和那个女孩认识很久了吗?你试着以他的角度来回答姑妈。”陈妈很想大笑,为成就一桩千年难求的良缘,唯有咬紧牙,忍着内伤把笑吞。他像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子,终也会心神不宁,真可爱。
“嗯。”他点头。那个笨女人来岛上好像快一个月了,说短不短,也有一段日子了。
是欢欢吗?最近他们俩常在一起玩冲浪板和水上摩托车,她也是焰唯一一个不排斥的大女孩,和焰从小玩在一起,个性野得像男孩子,一样大而化之。近几年,欢欢为了一圆她的歌星梦,跑到日本拜师学艺,在日本演艺圈混了四、五年,还算小有成就。有可能是这几年的分离,让焰突然发现他对欢欢的感情不是哥儿们的感情,而是男女之爱。
“还有没有?你再不说话,我要回去了。”那个笨女人随时会回来,他才不要让她知道这种事情。就算他真的对她有什麽不一样的感觉,那也是他的事,他不会说出来让她自鸣得意。女人的嘴多半靠不住,不过吻她的感觉真的是很不错,那笨女人的唇柔软得没话说;还有她那张白皙的小脸,被那股无所不在的致命幽香点出娇柔,害他几次反常的想将她搂在怀呵护着。
去他的,肾上腺素又再次激增了,他不能再鬼迷心窍下去,一定得振作点。没有女人的过去二十九年他活得很好,他就不相信未来的岁月,少了那种劣等生物他会怎样。黑焰猛摇着头,想摇掉那股如影随形的清香和错觉。
恋爱就是像这样神经质的一会儿沉思、一会儿傻笑,说是痴迷又像挣扎,那种甜蜜加了或多或少的苦涩,会显现出完全不像自己的自己。焰真的恋爱了。陈妈含着泪水,感到莫大的安慰。
“他们会常常见面吗?”如果是,铁定就是欢欢了。那孩子配焰绝对说得上登对,就像洛心配炙一样合适。
“这和他的感觉有什麽关系?”她想打探什麽,他又不是笨蛋。想从他口中套出李洛心的名字,她想都不用想……李洛心?!他居然直呼那个笨女人的名字?!她根本不配!妈的,心神又有些乱了……
“有啊!若是时常见面,而他又喜欢她的话……不,应该说他铁定喜欢那个女孩子,他要接近她、掳获人家的芳心会快些,正好近水楼台先得月。”他的脸色又开始青一阵、紫一阵,偶尔夹杂着黄和绿,在做无谓的挣扎。干嘛白费劲,笨孩子,反正你已经涉入爱河了,说不定已经到了最深的水中央而不自知呢!陈妈好险地隔岸观火。
“他又没说要追她,就算朝夕相处又怎麽样?”她在那边自以为是什麽?莫名其妙。“我要去炙那了。”黑焰警觉地听到开门声从大厅传来。最近炙已成隐居状态,现在又过了消夜时间,八成是那个笨女人回来了。有鉴於姑妈那副偷笑、诡异的嘴脸,他决定去炙那重振雄风。男儿当自强!
朝夕相处?真的是欢欢。太好了!她可得赶紧告诉黑霆这个天大的消息。陈妈雀跃不已,对他拉长耳朵和戒慎的态度并不十分在意。
“陈妈,我今天回来比较晚,先上去休息了。”李洛心魂不附体地在陈妈的卧房外说完,没向往常一样进房和她闲磕牙一番,便脚不着地地飘上楼。
她浑浑噩噩地躺在黑焰哥床上一下午,在气虚、身子最弱的一天,睡不着不打紧,还差点被折磨得精神衰弱。都是黑焰哥那个没头没脑的吻害的!她埋首在榉木扶手,情不自禁地呻吟着,粉脸红得发烫。
“丫头,你没事吧!”陈妈开门探着。怎麽趴在那,有气无力的?“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找医生看看?”
听到医生,李洛心倏地抬起头猛摇着,才想说不用,一见陈妈背後跟着走出来的人,就怎麽也说不出口了。
“我……我只……只是……很想睡觉,并……并无大碍。我……我回……回房了。”她手足无措,头一次不用伪装就可以结巴得如火纯青。
那个火热的吻仍历历在目,她目前无法用紊乱如麻的心情面对显然已回复粗率的黑焰哥,因为他曾经很温柔地待她。他先前那样判若两人的行止和微笑,完全炸翻她井然有序的思路,再加上下午他夺走的是她的处女之吻,经过这一双重打击,她不乱成一团才怪。
唉!她得好好想想。
“焰,洛心很怕你。”陈妈摇摇头,望着落荒而逃的人。“这孩子既甜美又善良,和炙很搭。”她轻叹着,不小心说出秘密。
“搭什麽?”黑焰漫不经心地凝视楼上,随口答腔。
“嘿嘿,这可是天大的秘密。”陈妈心花朵朵开,不想顾忌太多了。“焰,你看炙可不可能喜欢上洛心?”炙虽然同样讨厌女人,可是焰都已经弃械了,他应该也有空门可破吧!依她看,这桩天赐良缘指日可待。
他一定听错了。黑焰不敢相信地望着她,他不愿装傻的头皮阵阵发硬,颈背的寒毛也纷纷竖起,这种直觉多半是不好的预兆,他太知道了。
“告诉你也无妨,洛心就是委托你设计新大楼那个李氏科技的千金小姐,李老的独生女,同时也是炙的红妆新娘之一。八德长老、姑妈以及你爸爸和炙的妈妈都倾向洛心这边,炙后这个位子九成九是洛心的。”今天实在太开心了,她最孤僻的两个孩子之一的焰,总算有了让他魂不守舍的女孩,相信在不久的将来,炙和洛心也能成双成对。
陈妈透露的秘密,对黑焰而言,不可不谓之青天霹雳。
李氏科技的千金小姐?!炙的红妆新娘?!有九成九当选机会的未来炙后?!还是大家都默许的人选?!黑焰将陈妈的话从头列出,每列出一项,脸色就阴沉几分。列不到最後,他阴冷的心情已降至冰点,满腔愤怒再也控制不住了。难怪她有未上市的随身听机种,原来她是李家娇贵的千金小姐!
妈的,这算什麽?!在他为她做了那麽多傻事後,他到底算什麽?!只有O一个机会的大白痴?!去他的!去他的!去他的……
“女人都是天杀的大骗子!”他低峭寒森地哑着嗓子,汇集所有愤怒和无名火,幻化成一声天地间至极的冰冷。
“洛心隐藏身分是不得已的,不准你告诉炙,不然姑妈会剥你的皮……”陈妈笑着转身想解释,一转身,简直被他浑身散发的霜冷冻僵了。我的天啊!他的周遭凝聚着冰暴,脸孔不但全黑了,连火气也转为冰寒。焰何止是气坏了,根本是气谁入了骨。“焰,有话好说,何必气成这样。”他那来自地狱的阴冷,连她这最亲的人看了也不禁要毛骨悚然。
“一堆骗子。”他读不出思绪的冰脸冻满寒霜。
“谁?”室温怎麽忽然间降到零下十度C了。好冷!她被焰嘴角扬起的那抹冷酷吓着,到底是什麽逼出这孩子最坏的那一面,他有必要为了洛心隐瞒身分而气成这样吗?
黑焰冷漠地瞥了眼楼上数秒,不发一言,阴恻恻地转身离去。他会让那个小骗子吃不完兜着走。想坐上炙后的位子,她得先通过他这关,他会让她九成九的机卒化为零。
“焰,你不会告诉炙这件事吧?”他这种异常的态度令她不由得感到担心。若在平时,焰为了明哲保身,铁定不会多讲;再则,她刚在不久前得知他的小小秘密,碍於男性自尊,他死都会保守秘密。然而,面对现在这个焰,她可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