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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宇耕懒懒地趴在凉亭桌面上。“谁会去留意那个。”
那是因为他跷课次数永远比上课多,会安安分分待在课堂上也只是因为要补眠,照这样下去,就算混到毕业,走在路上他也不可能认得出谁曾和他同班过。
这下好极了,他不用去路上堵人就可以轻轻松松扳回颜面。头一回挨女人巴掌,这口气要是不讨回来,他老大的威严往哪摆?
想起那张怯生生的小媳妇脸,他扯出阴阴的笑。“圣人——”
“啊?”
“我现在开始觉得,乖乖坐在课堂上,似乎不是那么无趣的一件事了。”
第二章
完蛋了!叶心黎盯著自己的右手,咬住粉唇懊恼不已。其实在那一掌挥出去的同时,她就已经后悔了,只不过当时太气愤,没想那么多。现在冷静下来想想,逐渐意识到代志大条了!
纵观整座校园,裴宇耕大名,何人不知、何人不晓,所谓的“校园恶势力”,指的就是他啦!
任何一所学校,都免不了存在著所谓的校园势力吧,尤其像他们这种三流学校。她不晓得他是怎么做到的,才刚转学过来不到半学期,就像国王收复失土般,一路势如破竹,整座校园里,没有人不服他。
而更早之前,听说他惹的事比天上的星星还多,校方已无法再容忍,于是“婉转”地请家长“另寻高就”。
以裴家的声望及财力来说,让儿子混个毕业证书并不是问题,但是有个才撑完高一就被退学的长子,想必很丢脸吧?国中还不晓得换过多少所学校呢!
但他看来似乎并不是很介意这个问题,毕不毕得了业也不放在心上,依然我行我素,态度妄狂得很,这学期开学到现在,还没见他在教室里安安分分待上一天过,老师们要想有幸目睹裴大公子的尊容,还得去庙里掷茭问神,看哪天运气好碰得到,行径简直嚣张过头了。
不过,他放肆归放肆,倒还不至于欺凌弱小,做那种会让人吐口水的地痞行径。通常会让他杠上的,都是实力相当的;再不然就是如果你有养狗,都会想放狗去咬他的那种人。
总之,他是所有师长眼中的问题学生,却是学生心目中永远的大哥。
也许,他真的有让人敬服的地方吧,但这仍然改变不了她对他的流氓印象;就算是让人敬服的流氓,在本质上仍是流氓。
要命的是,她居然还赏了他一巴掌,虽然他的玩笑很过分,但他是校园恶势力耶,她没有得罪的本钱啊……
这下完了,不晓得他会怎么对付她?
从昨天到现在,她一直努力让自己相信,以他的大哥风范,应该不会和她计较这种“小事”……对、对吧?
她抚著胸口,惴惴不安地拚命说服自己。反正学期都快过半了,也没见他认真来上过几次课,应该没事的,不要自己吓自己了。
轻轻吁出一口气,早自习快过了,她悄悄回眸,看向最后一排依旧空空如也的座位,看样子他今天应该也不会来了!!
才刚这样想,高大的身影踏入教室,立刻吸去全班的目光,张大嘴的张大嘴、掉下巴的掉下巴,还有人用力揉了几下眼睛。
这是新学期以来,他来得最早的一次!
啊啊啊!她在心底惨叫,天要亡她吗?
最让她心脏无力的是,他随手丢下书包,目光朝教室扫了一圈,笔直地朝她走来。
啊!完了!!
叶心黎趴在桌面上,小脸几乎埋入圈起的双臂中,没勇气面对他。
现在终于知道死刑犯的心情了,她几乎可以预见惨澹无光的未来!!
一双男性球鞋在她面前站定,裴宇耕弯低了身子,在她耳边低低地、极缓慢地说了句:“你不会忘记我们有笔帐还没算吧?叶、心、黎、同、学!”
果然!
神啊、上帝啊、耶稣基督、圣母玛莉亚,能不能容许她现在就昏死过去??
事实证明,她原先那股不好的预感并没有错。
也不晓得他是怎么办到的,反正裴宇耕在这所学校中本来就很有号召力,她只知道,三天后,她的座位由中间换到最后一排!他的隔壁。
刚开始,她还会自我安慰,反正他不常来上课,没关系的……
但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他居然一反常态,天天准时上课,无时无刻在她面前晃,同时也让她无时无刻处于他的恶势力之下,每一分钟都过得提心吊胆。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他动不动就威胁要揍她,满口的脏话、抢她的便当吃、扯她的发辫,有一次更过分,他把点名簿藏起来,害她急得快哭了……
不过就欠他一巴掌嘛,了不起让他打回来就是了,干么要这样吓她?
呜呜!家里有钱又怎样?有财有势就可以这样作威作福吗?
偏偏她就是没胆,没胆抗议、没胆表示不满,更没胆顶撞他,只能自己躲起来,委屈地掉泪。
然后他又说了:“靠北哦!你敢给我哭?”
啊啊啊!怎么会有这么恶劣的人类,连哭都不准?
找尽所有的中国字,都不足以形容这家伙的恶形恶状于万一,她每天都被他吓得魂不附体……
偷偷看了他一眼,他正打著呵欠,趴在窗边数蚂蚁。
她看得出来,上课对他来说,是相当无趣的一件事,每天来了也只会趴在桌上和周公缠绵,那他干么还要勉强自己坐在这里呢?反正他老爸是校董,捐一笔钱就够他混到毕业了,难道就为了欺负她吗?她真的搞不懂他。
班长喊了下课敬礼的口令,他连起身都懒,全班就只见他一个人大刺刺地瘫在桌上,有够嚣张,而老师居然都还习惯了。
她收好课本,正要起身,头皮突然传来轻微的疼痛感,她回过头,果然他又拉住她的发辫了。
“要去哪里啊?胆小鬼。”
这是他另一个讨人厌的地方,他从不叫她的名字,老是给她乱叫一些奇怪的绰号,而这些绰号基本上!!都不怎么悦耳。
她眼眶含泪,抚著头皮,小小声地道:“我要去把头发剪掉……”这样他就不能再动不动就拉她的辫子了。
“你剪剪看!看我会不会揍你!”
看,就是这样。
她吸吸鼻子。“中午了,我要去拿饭。”
“不、准、躲、起、来,听到没有?”
他亮亮白牙,笑得别有企图,她认命地点了下头,屈服于他的恶霸行径。
可想而知,她的午餐自然又沦落魔掌了,简直就是土匪嘛!
瞥了眼正大快朵颐的他,她哀怨地起身打算去买块面包果腹!
“矮冬瓜,你给我坐下,腿短就认命,不要到处乱跑。”
又一个新绰号。
他说话一定要这样毒嘴毒舌的吗?她是娇小了点,可也不需要叫她矮冬瓜啊,谁像他,手长脚长的,没事还把她的座位弄到后面来,害她看黑板时都被前面的人挡到,上课上得好辛苦,这个坏蛋!
他不晓得从哪里摸出一个便当盒,顺手抛给她。“拿去。”
“给我?”她意外地指了指自己,小心确认。
“还怀疑啊?”
“这……”她深呼吸了一下,鼓足勇气斗胆地问:“该不会也是抢来的吧?”
她不想收赃物,不想当共犯啊!
这回,裴宇耕白了她一眼,连哼一声都懒了。
啧,什么智商?看她老是笨头笨脑的样子,真怀疑她的第一名是怎么污来的。
看她迟迟不敢动,他火大地回了句:“我的啦!听不懂中文哦?要不要翻译成英文?”
“呃?”他确定他真的有办法翻译成英文吗?他上次英文小考,好像只考四分叶心黎被他凶得一愣一愣,没胆反驳。
“你再不吃,信不信老子往你头上倒?”
信,绝对信!他凶神恶煞的表情,太有公信力了。
她不敢再多迟疑一秒,赶紧打开便当盒。
精致,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形容词,尝了一口,美味得具有五星级水准,为什么他却不层一顾?她的便当只是一些普通的家常小菜而已……
慜不住满肚子的疑惑,她悄声问:“为什么……你不吃自己的?”
裴宇耕抬眸扫了她一眼,没说话,又继续攻击食物!这回消灭的目标是花椰菜。
她是不是说错了什么?他的表情好冶漠。
不知过了多久,奸像是花椰菜全军覆没之后吧,她以为他不会回答了时,他才淡淡吐出一句:“太冷。”
冷?她愣了下。
会吗?还热腾腾的,色香味俱全啊!
他的心思,她弄不懂,不过从那之后,他们交换午餐变成一种常态,反正有什么就吃什么,他也不会抱怨,每次都吃个精光,跟猪一样好养。
有一次放学回家,妈妈忽然告诉她:“今天午餐不太好吃厚?因为刚好没盐巴了,又没人帮我买,所以……你一定吃不下去吧?”
“款……”想起空空如也的便当盒,完全答不上话来。
不,她要更正,他比猪还好养,猪还会挑饲料呢!
他全身上下,完全不像出身豪门的富家少爷。既没有少爷的高贵气质,也没有那种难伺候的少爷龟毛脾气。
很快的,高二结束,漫长的暑假到来,她满心以为,一天到晚跷课的裴宇耕,没被退学就算了不起了,缺席率这么高,外加段考没一科及格的人,要是还能顺利升上高三,那老天也未免太不长眼了。
她真的、真的非常期待脱离魔掌的美好远景,只是……唉,老天偶尔也会暂时性失明!
虽然觉得很没天理,但他与她一同升上高三是事实,最令她想哭的是,她的座位依然在他隔壁。她已经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到底要到几时,她才能脱离这水深火热的日子啊……
基本上,她与裴宇耕,完全是雨种不同典型的人,依常理来说,连做朋友都算勉强的。
她是师长们眼中的模范学生,成绩顶尖,尊师重道,乖巧守礼,所有不合校规的事,她绝对不会去做;而他。那更不用多说了,考试成绩从没跳脱个位数,行事乖张,瘟神煞星一个,师长光提到这个名字就要吞普拿疼来止头痛。
她一直以为,她会一直怕他、躲他,并且排斥他到毕业,然后一拍两散,从此不必再联络,就算在路上遇到也会装作不认识!
如果不是发生了那些事的话。
因为那些事,她发觉,他并不像她所以为的那么差劲。
因为那些事,他在她心目中的定位渐渐模糊。
因为那些事,她对他不再只是纯然的惧怕,多了一丝丝夹缠隐晦的……暧昧。
那一天的体育课,艳阳高照,裴宇耕驰骋球场,与隔壁班打友谊赛,将他们一一痛宰,一记漂亮的灌篮,赢得在场女性爱慕的尖叫。
他挥去脸上的汗水,目光习惯性扫向篮球场外,没看到熟悉的娇小身影。
那个发育不良的矮冬瓜呢?小小那么一丁点,很容易被淹没在人群中。
确定她真的不在,他愈打愈没劲,索性下场换人,买了瓶矿泉水,一路灌著边往教室走。
那个小不点的反射神经超差,叫她打球只有被球砸的分,他就曾经故意将球往她身上扔过好几次,发现她还真的连闪都慢半拍,只会在被砸之后一脸可怜相,用泪光闪闪的眼神控诉他恶霸的欺凌行径……
呆头呆脑的笨蛋!
他的唇角不自觉浮现恶劣的笑意。
“你在哪里?听到请回答。胆小鬼、矮冬瓜、爱哭黎、呆头黎、西洋梨、水果狸、运动白痴!”
“你不要乱叫啦!”她趴在座位上轻斥,这么难听的绰号还一路大声嚷嚷,很丢脸耶!
嘿嘿,会反抗他了耶,好大的胆子。虽然天生细细软软的嗓音,让她连骂人都像在娇嗔.
他一脸夸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