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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没别人,你跟老师说实话,你想不想念高中?”
石老师也是怕张素琴到了办公室当着别的老师的面不好意思说心里话。
张素琴沉默了一会,答道:“想。”
当然想啊,她可不是那些只看见中专毕业能分配的农村妇女。清楚未来走向的她当然知道读高中上大学才是最好的选择,可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太骨感。
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就能实现的,在生活面前,我们不得不对现实低头。
“你放心,学费的事情不用担心,”见张素琴诧异地看着她,她也没再卖关子,“高中来了老师,说要找好学苗,这是你的机会,一会我带你去找他们谈一谈,你说说自家的情况,然后看看他们能不能减免费用。”
“这能行吗,老师……”
“行,怎么不行,再说谈不成咱们也没损失。”
倒也是,张素琴不再多说,下定了决心点了点头。
石老师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二话不说,带着张素琴直奔政教处。
“学生我带来了,让她自己跟你们谈谈。”
两位高中的老师也有些诧异,本来以为这种事情应该找家长谈,没想到学生自己就做了主。
在感叹这名学生有主见的同时,也有些为她可怜——家长对这事看上去不太重视。
其实他们倒是想错了,张家两口子只是对自己的大女儿比较信任,所以让她自己拿主意。
“老师好。”张素琴也不知道怎么称呼称呼他们,索性就都叫老师,同时鞠了一躬。
“诶,你好,我们说说你的事情吧。”
王老师年纪大,资历深,长得也比较慈祥,张素琴的心安定了一些。
“我家里的情况……”
张素琴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说了自家条件不好,孩子也多的事情,听得两个老师心里都有些泛酸。
最后,张素琴试探性地问道:“您看,要是我读高中的话,学费和伙食费是不是能……”
王老师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温柔了不少:“当然没问题,校长也给过这样的指示,只要你能考进年纪前十名,学杂费伙食费都免,这个不用担心。”
听了这话,张素琴心里还是有些没底。
要是没进呢?
一旁的石老师也明白张素琴的顾虑,她拉过学生的手,无声地给予着支持。
“我会给你争取,听石老师说你一直很优秀,哪怕这次没考好,我也会跟校长争取。”
王老师也安慰着张素琴,他作为老教师,在校长面前还是有几分薄面的。
蒋研有些惊讶,不明白这个老好人怎么这么热心。
只有王翰知道,他是在这孩子的身上,看见了自己当年的影子。
“你安心备考,其余的事情交给我们大人就行了。”
张素琴感激地点了点头,又深深地鞠了一躬……第 21 章
这个消息张素琴并没有声张,毕竟八字还没有一撇。闺蜜只当老师找她是因为别的事情,只问了两嘴就不太在意了。
姚秀报的是本市的一所中专,学的是财会,前世张素文也是那个学校的;梁雪颖报的是市卫校,学护理;徐猛家里给他报的邻市的石油化工学校,学什么专业张素琴就不太清楚了。
从他们报考的学校也能看出来,丰源的人们对中专的认知度普遍比较高。
周末,张素琴回家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自己的父母。张相德和薛桂枝对于女儿因为家庭条件而上不了高中有些愧疚,越是临近中考就越是焦躁。
张素琴这时候说出来也是为了让二老放宽心。
按张素琴的成绩来说,考上中专或是高中都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不过为了年级前十的奖励,她决定再拼一把。
为了更好地学习,她打算以后周末也不回来了,就留在学校。丰源中学也为这样的学生提供了伙食和晚上的照明,鼓励同学们好好学习。
让张素琴做出住校的另一个原因是张家今年的活计也比较清闲。
北方的春天来的比较晚,四月末,天气才渐渐转暖。丰源镇主要的粮食作物是水稻,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开始培育禾苗了。
这项工作非常麻烦,不仅需要人力定时浇水,还要时不时地看看长势。平时张相德一家忙得够呛,也常常出现禾苗成片死亡的事情。这时候还没有育苗专用的苫布遮阳保湿,所以成活率相对后世来说有些低。
不过怎么说,也算是一年农忙的开始,各家各户非常重视。
今天改养了鱼,这活自然就不用做了。
不过也有麻烦事,自从修了鱼塘之后,总有人上他们家串门。问东问西,变着法的试探养鱼的事情。也不知是哪个缺德的传出是镇里领导让他们养的,张老五只要坐在家里等着数钱就行了。
前半句是实情,不过加上后边的句就顿时觉得变了味。
薛桂枝贯是个爱思虑的,听了这话气愤了一个多月,不过也只能不了了之。
李婶听了这件事情后,觉得造谣的是王家的何春花,毕竟她一直跟张家关系不好。不过张素琴倒觉得是自己大伯娘,要不怎么知道什么大官的事情,明显就是说王子诚啊。
张素琴倚着自家院子里的桑树,温暖的阳光让她有些昏昏欲睡。
远处传来孩子们快乐的嬉笑,让张素琴觉得非常的幸福。
睡意越来越浓,她整个人都缱绻地坐在树下,头越来越低。突然,她感觉有人戳她的右肩。
她一下子睡意全无,被吓了一跳。
睁眼一瞧,是村里的二傻子。
二傻子并不排行老二,具体姓什么叫什么没人知道,只清楚他住在村北的小山上,那里除了他就没有人家,算是张家堡最偏僻的地方。
二傻的二,跟我们现在说的“犯二”的二是一个意思。只不过现在不少人将“犯二”引申到了大大咧咧、直爽和没心眼。而这里的二,明显跟傻是同义词。
一般情况下,二傻是不出来的,偶尔也只是出来买些盐啊,油啊的,算是生活必需品。
不过有时候他也跑跑腿,就像现在一般。
他说的话有些断断续续地,但大意张素琴倒是听明白了,九姑婆叫她到家里去。
张素琴倒是有些意外,毕竟九姑婆很少主动找人过去说话。心里对于上次的谈话还心有余悸,生怕其将自己看透,有些不想去。
薛桂枝这时也在院子里,见二傻在,还给他拿了些过年时剩下的南瓜子。
南瓜子,丰源的人们也称为白毛嗑,其实就是将晒干的南瓜种子炒熟。因为丰源不适合种西瓜,这时的交通又不是那么发达。瓜子不好买,孩子们也就吃这个。
有人说了,不是有向日葵吗?
对,但那是家里留着榨油的,哪里舍得给孩子们吃。丰源镇上有一家油坊,平时大家没油吃了就会拿着大豆或是向日葵的种子,来这里榨油。
市场上也有外地流入的菜籽油,这个油贵不说,张素琴还总觉得有生腥味,全家都不是太喜欢。
二傻子得了南瓜子非常高兴,不过也没忘记自己的任务,一个劲儿的示意张素琴。
而张素琴难得地孩子气地无视他,倒是让薛桂枝有些好笑。
“去吧,看看九姑婆找你啥事。”
上次回来之后她就回想了九姑婆的话,觉得她每句话都有深意。自己那时候光顾着害怕,担心自己的孩子,但是没仔细想,也不知为何九姑婆看着张素琴有些惊讶。
还是走一趟的好。
妈妈都发了话,张素琴也不好再磨蹭,跟着二傻去了九姑婆的家。
九姑婆的房子有些旧了,一推门,门上的木板就嘎吱嘎吱的响。也不知九姑婆给了二傻什么好处,喜得他一蹦老高,一路小跑地回了家。
“九姑婆?”见她只是盯着自己一直看,也不说话,张素琴心里多少有些没底。
“唔,来,坐。”九姑婆拍了拍身边的地方,示意她做到炕上来。
这是代表亲近客气的意思,但张素琴哪里敢坐那,只小心翼翼地坐在炕边,心中惴惴。
“孩子,我不问你是谁,从哪里来,我只想知道,琴子那孩子好吗?”
九姑婆语调很慢,声音也算和缓,听得张素琴一惊。九姑婆也不催促,只定定地看着她。
“我,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张家妹子与我有恩,我不会让她心爱的孙女不明不白地失踪!”
张素琴恍然大悟,感情九姑婆以为她的灵魂被人换了芯子,现在是为她担忧呢。
“我就是张素琴啊。”她说这话的时候特别诚恳,而且一点也不心虚。她是换了芯子没错,但一直都是她自己,这一点她从来不怀疑。
九姑婆见她的作态不像是说谎,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
她能看出张素琴的不同,但具体有什么也说不上来。
这里的张家妹子指的是张素琴的奶奶,她要比九姑婆小一点,两人关系非常好。早些年,像九姑婆这样的都会被拉出去判罪,也不管你干没干坏事,有没有什么真本事,一律查处。
九姑婆那时候年纪已经不小了,又没个亲戚,只能带着自己的行李往农村逃,谎称自己是死了丈夫的寡妇,城里实在活不下去来这边讨生活。
两人的友谊就是那时候建立的,至于有恩没恩,张素琴倒是不清楚,毕竟一个当事人已经去世了,而九姑婆跟她也不是那么亲近。
“你小时候我就看过你的命相,”九姑婆摇了摇头,“命里无子,英年早亡,你奶奶抱着刚满月的你求我给你改命,可是我没那本事,只得给你起个名字压一压……”
张素琴从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居然是九姑婆起的。她不太明白起名字的学问,只耐心地听着。
“看不透啊,老婆子我也老了,”她拽过自己的烟盒,里面装着烟丝和烟袋,只见她打开下面的暗格,拿出一张有些泛黄的字条,“这是我一个故人的地址,也不知他搬家了没有,那个老不死的,也不知道还活着不,要是他还在,你跟他说,要他还我个人情。”
“那,要是……找他后人吗?”张素琴将其中不敬的字眼咽了下去,没敢明说。听九姑婆的话口,这个人年龄比她都大。
“后人,他哪来的后人?孩子,做我们这行的,一般都带着煞气,也就是命硬,也有着鳏寡孤独的说法,他是独啊。”
九姑婆眯了眯眼睛,像是回忆,又像是感伤。
鳏:年老无妻或丧妻的男子。寡:无夫或丧夫的女子。孤:年幼丧父的孩子。独:年老无子女的老人。
也就是说,那位老人无子无女。
张素琴想到九姑婆,独和寡都占了,心里但是有些同情。
“去吧,我也累了,得歇一会。”
她摆了摆手,闭了眼睛躺了下来,也不在理会张素琴。
行了礼,张素琴带着字条走了。虽然心里还有些疑问,但明显九姑婆不想多说,问也是白问。
字条看上去有年头了,上面的字迹多少有些模糊,不过大概还是能分辨出。字体刚正有棱角,可见这写字之人也是个正直坚毅的性子。
住的到是也不远,看着地名像是东平市里。她对城里的事情也不熟,看来只能以后慢慢打听了。
对于九姑婆的话,张素琴现在是深信不疑了。她给自己批的命都是对的,虽说心底也有些恐惧,但更多的却是重获新生的喜悦。九姑婆说看不透她的命,那是不是说未来的事情将会发生改变呢?
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