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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飞点头说道:“嗯,我们没有钱,别人也不让我们搭车,只能走着过来。”
郝成逍说道:“从沧州到这里,足足有七百五十公里,一千五百里路,你背着你妈一步步走过来的?你走了多长时间?”
王小飞低声说道:“半年。”
郝成逍和张毅相视一眼,两人眼神中都流露出震撼之色。
这个孩子……
他才十二三岁吧?
他这枯瘦如柴的小身子骨,背着母亲从一千五百里外乞讨着来到这里?这一路上,他到底遭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
张毅暗暗一叹,有些心疼的说道:“小飞,你忍着点疼痛,我给你治疗伤口。”
“谢谢哥哥。”
足足用了半个小时,张毅才为王小飞消毒,缝合,包扎好所有伤口。
“郝前辈,我恐怕今天没办法跟您学习医术了。小飞的母亲也生病了,我准备过去把她接过来,给她诊断治疗一下。”张毅看着郝成逍说道。
郝成逍算得上是铁石心肠的人,要不然他当年也不会定下救一人就要死一人的规矩。然而,王小飞浑身狰狞可怖的伤势,还有他悲催的命运,却依旧打动了郝成逍。
摆了摆手,郝成逍说道:
“去吧!”
石坝镇东面有一座桥,名叫八景桥。
全桥共长数十米,从一条近乎干枯的大河上横跨过去。下面八根水泥柱支撑着,在大河两旁的桥下,则是南北通透的桥洞。
当张毅跟着王小飞即将来到八景桥后,眼底流露出几分迷惑之色,开口询问道:“你妈妈在哪里?咱们都已经走出镇子好一会了。”
王小飞指了指前方的八景桥,说道:“在那座桥下面的桥洞里。”
“什么?”
张毅面色一呆,眼神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住在桥洞里?
这座桥看上去,应该有几十年光景了吧?
甚至桥两旁的护栏,都有不少断裂,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这种几乎算得上是危桥的桥洞里,能住人?
脚步徒然间加快,张毅很快便顺着河堤,来到下面的桥洞外。
破砖烂瓦堆积起来的半截高墙壁,堵住另一端的洞口,而这一面,则是用木棍和破损严重的塑料布遮盖起来,只留下很窄的门户。
“咳咳……是小飞回来了吗?”
桥洞里,一声气息虚弱的女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妈,是我回来了!我还带回来了一个会医术的大哥哥,他愿意帮你治病。”王小飞弯下腰,从那狭窄的门户中钻进去。
张毅没有丝毫的迟疑,跟随在王小飞身后,钻进桥洞里。
“天啊!这里……”
第三十四章 母慈子孝
幽暗的桥洞里,脏乱不堪,恶臭味道让钻进去的张毅差点窒息,破衣烂衫堆积出来的地方,一名披头散发,衣衫褛褴的女子,瘫坐在上面。而在她旁边,放着破损严重的锅碗瓢勺。
最让张毅骇然的是,那名女子沾满污垢的消瘦脸庞上,一条触目惊心的疤痕,仿若一条狰狞蜈蚣。或许是伤口没有处理好,周围面部肌肉已经有腐烂化脓迹象。
“儿子,他是……”
女子注意到了张毅,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努力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王小飞蹲到女子身边,笑着说道:“妈,这个大哥哥叫张毅,之前有个坏女人,让她们家的狗咬我,是他救了我,还帮我治疗好了身上的伤。他说,他也愿意治你身上的伤。”
女子面色勃然大变,她根本就没有听清楚儿子后面说的是什么,双手快速抬起,满脸紧张的抓住儿子的双臂,急促问道:“儿子,你受伤了?伤在哪里?严不严重?”
说着,她眼睛里已经溢出眼泪。
王小飞摇头笑道:“妈,我没事,不严重。”
女子透过模糊的水幕,看着儿子灿烂的笑容,心里却如同刀割一般疼痛,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枯瘦的双手,带着几分颤抖,轻轻捧在儿子脸上,女子心疼的哭泣道:“儿子,对不起,都是妈妈没用,妈妈双腿瘫痪,没办法照顾你,还要你反过来照顾妈妈。对不起,呜呜……”
她哪里会不知道,这半年儿子遭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每当儿子浑身伤痕累累的回来,都强颜欢笑着把乞讨回来的食物,小心翼翼的捧在她面前,说他已经吃过,说他身上的伤是自己摔的,磕的,碰的,她那颗心都在滴血,恨不得受伤的不是儿子,而是自己。
她心疼,她痛苦。
她恨不得自己去死,减轻儿子的负担。
多少次,她拿着锋利的玻璃碴子放在手腕处,多少次她拿着破旧的刀片横放在脖子上。
她想死!
可她不放心儿子,如果自己死了,儿子怎么办?他要是在外面被人打了,受委屈,找谁倾诉?抱着谁痛哭一场?他要是受了伤,谁给他包扎伤口?
一次次的举起可以致命的东西,又一次次泪流满面的放下。
困苦生活的折磨,儿子这小小身子骨承担的痛苦和压力,让她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
此时此刻,她的眼中只剩下儿子。
呜咽着,哭泣着。
那让人心酸的话,在她哭泣中颤声说出:“儿子,都怪妈妈,如果没有我这个累赘,你就不用这么累,不用这么难,也不用被别人打。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心疼啊……”
王小飞此刻,也是泪流满面,但他并没有哭出声音,流着眼泪,但他那张小脸上,却带着笑容。
没错,是笑容。
是他硬生生挤出来的笑。
“妈,您别这么说,您不是我的累赘,我也不累,不苦。妈妈别哭了,我真的没事,您儿子已经长大了,我能背着您赶路,能给您弄来吃的,看着妈妈吃我弄来的食物,是我最高兴的时候。妈妈不哭……”
站在桥洞入口处的张毅,身躯微微颤抖着,他的眼睛里,已经布满了泪花,这对母子,深深的感动了他,触碰到了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母慈子孝。
眼前这一幕,让他心里对母亲的恨意,突然间减少了很多。
她生了自己,却没有抚养自己,或许是因为她有说不出的苦衷,他相信,天下没有哪个母亲不疼爱自己的孩子,他也相信,如今不知身在何处的母亲,心里其实也在惦记着自己,思念着自己。
古代有广为流传的《二十四孝》典故:1:孝感动天;2:戏彩娱亲;3:鹿乳奉亲;4:百里负米;5:啮指痛心;6:芦衣顺母;7:亲尝汤药;8:拾葚异器;9:埋儿葬母;10:卖身葬父;11:刻木事亲;12:涌泉跃鲤;13:怀橘遗亲;14:扇枕温衾;15:行佣供母;16:闻雷泣墓;17:哭竹生笋;18:卧冰求鲤;19:扼虎救父;20:恣蚊饱血;21:尝粪忧心;22:乳姑不怠;23:涤亲溺器;24:弃官寻母。
这二十四个典故,无一例外都尽显孝道,无不催人泪下。
母爱如潮!
而百善孝为先。
张毅抹掉夺眶而出的眼泪,转身走出桥洞。呼吸着外面比里面质量好了无数倍的空气,调节好自己的情绪,对着桥洞里的王小飞说道:“小飞,把你妈妈抱出来,咱们带她去医馆。”
母子二人,此刻才忽然想起,张毅还在这里。
那名女子急忙抹掉眼泪,深深吸了口气,低声对着王小飞说道:“儿子,他真的要帮我治病?”
王小飞重重点头:“张毅哥哥是好人,还从来没有人愿意帮我,可他却帮了我,还保护我,我身上的伤,都是他帮我清理包扎的。”
女子默默点头,说道:“儿子,把我背出去吧!我要感谢人家。”
王小飞脸庞上挂着泪珠,却发自内心的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佝偻着身躯,咬牙用尽全身力气,把母亲从破衣服堆里背起来,钻出桥洞。
张毅站在桥洞外面,看着王小飞把他母亲背出来,顿时说道:“给我,我背着。”
王小飞说道:“哥哥,我能背的动。”
张毅摇了摇头,根本不顾女子身上的脏臭状况,几乎是抢着把女子背在身上,这才说道:“大婶,我背您去医馆。”
对于张毅来说,女子的身体实在是太轻了,他感觉根本就没有用什么力气。
女子趴在张毅的背上,脸上带着几分感激之色,开口说道:“谢谢您,您还是把我放下来吧!我这身上又脏又臭,等会弄脏您的衣服……”
张毅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大婶,这是我应该做的。脏臭又怎么了?以前我跟着我爸干活的时候,也是一身脏臭。况且,小飞身体瘦弱,他背您会很吃力。”
女子趴在张毅后背上,嘴唇蠕动了几下,这才低声说道:
“谢谢您。”
医馆门口。
拥有着魔鬼身材的姚甜甜,绝美脸庞上挂着笑意,正为坐在她身边,托着下巴,瞪着水汪汪大眼睛的茵茵讲着童话故事。
只不过!
富有梦幻色彩童话故事,则被姚甜甜讲的威风凛凛,霸气十足,双手还时不时的挥舞着,一副舞刀弄枪的模样。
当张毅背着名叫李翠娥的女人走到她们身边,她们都没有发现张毅。
“讲什么呢?这么高兴?”
张毅停住脚步,笑着问道。
茵茵扬起小脸,看到张毅后,顿时欢呼一声,叫道:“叔叔,甜甜阿姨在给我讲安徒生童话故事。咦……她们是谁啊?”
姚甜甜也站起身子,因为闻到了恶臭味道,所以眉头皱起,目光从张毅身上的李翠娥,还有王小飞身上扫过后,询问道:
“这是……”
张毅笑道:“他是王小飞,我遇到的一个好孩子,我背着的是她母亲。姚甜甜,你先在这里陪茵茵玩,我要进去给她治疗。”
姚甜甜带着惊异之色,缓缓点了点头。
进入医馆,张毅便把李翠娥介绍给郝成逍,然后把她放在最里侧的那个病床上。
“郝前辈,在回来的路上,我给她检查过,她的下半身瘫痪,这种情况,我治疗的效果不大,您老人家能不能为她治好?”
张毅带着几分期待之色,开口询问道。
郝成逍对于李翠娥身上的脏臭情形没有丝毫在意,走到她身边后,伸手抓起李翠娥的手腕,一边为她把脉诊断,一边用手敲了敲她的双腿。
“一点感觉没有?”
李翠娥犹豫了一下,带着几分忐忑说道:“有一点点感觉,更多的是麻木,就是用手掐几下,也只有一丝丝的疼痛。”
郝成逍询问道:“你这种情况,有多长时间了?”
李翠娥说道:“八个月。”
郝成逍默默点了点头,松开李翠娥的手腕,说道:“你这是被别人给打的吧?盆骨碎裂,神经系统坏死,而且肌肉里血光破裂,导致内充血,多方面造成你下半身渐渐失去知觉。如果你早点治疗,普通的医院就能治好,可耽误了足足八个月,治疗起来非常麻烦。”
麻烦?
这是不是代表着能治好?
“噗通……”
王小飞直挺挺的跪倒在郝成逍面前,用力给郝成逍磕了几个响头,额头上包扎的伤口,再次渗出鲜血,带着满脸的祈求说道:“郝爷爷,求求您,帮我妈妈治好,求求您了,您要是能治好我妈妈的腿,我给您做牛做马都行。”
郝成逍双眼微眯,沉默许久后,这才开口说道:“想要治好你母亲的病,也不是不可以,但我需要一种药材,如果没有这种药材,就算是经过治疗,也不可能痊愈。”
张毅连忙询问道:“郝前辈,什么药材?”
郝成逍说道:“金尾藤。”
张毅快速问道:“哪里有金尾藤?我去找。”
郝成逍说道:“我也不知道,金尾藤属于珍贵而稀少的药材,价值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