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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些人互相之间又看不起对方。老三和日本儿是个典型的例子,现在傻狗又开始看不起李双喜了,因为他感觉自己的利益被侵占,他觉得自己已经没必要再通过巴结李双喜获益了。在葫芦架下,李双喜不在跟前的时候,他可以对任何人表露他对李双喜的轻蔑,他知道没人会告诉李双喜去,李双喜是没有朋友和死党的人,象其他同类型的家伙一样,这种人不会有过心的朋友。
崔明达、广澜甚至二龙,对傻狗的招摇和肆无忌惮的诋毁老李,保持了很宽容的态度,其实已经是某种纵容。可怜的是,李双喜对此好象一无所知。他沉浸在自己由一个“劳犯”逐渐升级到杂役的欢乐中,一时还不能自拔呢。
傻狗对李双喜或其他人的诋毁,当然不足以造成实质的伤害,但很显然,二龙需要利用这种氛围来抑制别人形象的提升。李双喜或者老三这样的人,只能为他所用,却不能让他们有功高盖主的一天。
这些原委,起起落落的老三,看得算比较清楚了,私下跟我聊起来,也是满含鄙夷、无奈和自嘲。
老三说:“我为什么急着减刑?先心里塌实不说,关键是以后就没必要再争了,等过了年,广澜又要找位置了,我就可以心甘情愿地退下去,给他腾窝,到时候,皆大欢喜。现在这批没减成,年后就还要争下去,到时候,广澜也不能没有位置,目标估计也就奔我和李双喜两个人下手了,日子能好过吗?”
老三总是顾虑太多,已经好久没跟我聊那些轻松的话题了。内忧外患的老三显得有些苍老了似的。他当初的活跃劲头好象都转移到李双喜身上去了。
内忧外患的老三显得有些苍老了似的。
他当初的活跃劲头好象都转移到李双喜身上去了。
李双喜现在跟小杰膘上了劲,一来他看准了小杰是个“政治”的牺牲品和失败者,二来胖子这一批人所表现出来的单纯的斗争热情也让他感觉可以把他们拉拢到自己的势力之下,所以他积极充当了痛打落水狗的领袖人物。
小杰身上的伤几乎每天都要补充一些新内容上去,小杰的精神状态已经萎靡不堪,似乎还剩了一根神秘的丝线牵着,没了那根丝线,他就要掉进崩溃的悬崖了。现在,连傻柱子、门三太也动不动就拿他找把乐儿,他除了装聋作哑忍气吞声,不敢有别的作为,因为一旦他“有作为”,就马上会招致更大范围的攻击,李双喜也必定要把所有责任都派到他头上。
每天,回了号筒,小杰都免不了带些活儿,忙完了,如果不过子夜,就要到李双喜或者胖子那里去报到,接受他们那个临时委员会的批斗。我有幸观摩了几次,前一次看见何永兴冲冲地让他交代“兔子问题”,并且被扒光了衣服,让他展览背后的“龙羊”,展览屁眼,展览鸡巴,我看见小杰的背上已经被打得青紫缭乱,而且有不少破烂的伤口,这种伤痕虽不够惨不忍睹的等级,但我的心也软了一下,觉得即使对小杰这种人,这样不依不饶的惩罚也有些过分了。
最近一次的“批斗”,又是在胖子屋里,我是被何永强烈邀请过去的,到里面才知道,何永叫我不过是因为他们的一句玩笑,说要给小杰搞一份正规的审判记录,霍来清提议让我来做书记员,我当然没那个兴致,谦虚了几句好歹推辞了,他们本来是玩笑,也就不强求。我不好掉脸就走,被龚小可一招呼,顺路坐过去抽烟。
这边小杰象马戏团里的猴子一样蹲在胖子铺前,胖子坐在铺上,把一只脚搭在小杰肩上,让他按摩着,一边有板有眼地陈述道:“谍报的问题,兔子的问题,违反生产章程的问题,我们都帮你解决的差不离了,你觉得自己还有什么没交代的?”
“帮哥。”现在小杰不敢叫“胖子”了,而改口喊“帮哥”了,小杰说:“帮哥,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
胖子一脚丫子蹬在小杰脸上,小杰一屁股坐在地上,马上又条件反射般起来蹲好,唯唯诺诺地叫着“帮哥”。
何永拎着根胶皮管儿“帮帮帮”在小杰的头上敲着:“你欺压老百姓的事儿就算了?门三太、傻柱子、眼镜儿,那血海深仇就一笔勾销了?”
霍来清“扑”地喷了一口热茶上脸,跟着一脚,控诉道:“当初跟我叫号儿的事儿也不提了?”
小杰抹着脸央求道:“弟弟弟弟,当初我不懂事儿,你大人大量大人大量。”
“操你妈吧!水仙不开花,现在你跟我装蒜来了,当初那精神头儿哪?”
李双喜站起来,照小杰软肋踢了一脚说:“哥几个甭跟他讲道理,改造灵魂就得从改造肉体开始,你们先开着课,我放放水去。”说着,出门奔了厕所那边。
何永“啪”地抽了小杰一下,小杰机灵一下挺直了腰杆,霍来清跑门口叫了五六个在号筒里干活的人进来,咋咋呼呼地吩咐道:“打,一人打屁眼一顿,报当初被他压迫的仇!”
立刻有个犯人飞起一脚,把小杰踢翻,旁边一个跟他一起上去,“批扑”地踹了一番,满意地走了,门三太也上去啐了一口,在小杰腿上踩几下,嘴里说着:“你也有今天啊!”小杰只“哎呦哎呦”叫着,并不申辩。他已经被打疲塌了。
霍来清踹了一脚楞在一边的周传柱:“打呀!”
周传柱木呐地笑着,在小杰屁股上腼腆地踢了一下:“呵呵,没打过人哦。”
方卓看这场面,扭头就走,被何永拉住:“操,眼镜儿你还不打是么?是不是你跟屁眼杰也有一水,舍不得?”
方卓嘟囔道:“他都这样了,我还计较那个干什么?再说,他再不是人,当初也是政府给他的任务啊,他不管也不行,现在老李上来了,不还是一样?我谁也不恨,就怨我自己。”
胖子勃然变色,光脚就下了铺,一拳把方卓打倒在对面铺上:“你个瞎逼,戴个鸡巴眼镜跟我这里臭拽什么?行,你不谁也不怨吗?那以后不练屁眼小杰了,天天练你狗日的,我非鼓捣神经你不可!”
我注意到小杰庆幸地笑了起来,立刻气愤地揭发道:“小杰你是人吗?刚才眼镜儿替你说话的时候,我看你眼里还感动了一下,现在一听说人家成了你替身,你又北京萝卜心里美了?连我都恨不得下地抽你!”
何永笑道:“屁眼大亨要是把老师都惹急了,那可就说明你真不是人了!”
我顺口劝胖子坐下,打发方卓干活去了,我说:“知识分子就这德行,你没看我刚来时候哪,比他不以下,呆得长了,自然适应,你跟这种人较真,让人笑话。”
胖子愤愤地说:“我就听他说话来气,一点儿他妈的阶级观念没有!”
门一开,李双喜端着个玻璃杯子回来了,里面装了多半下清水。何永笑道:“上厕所打水了?”
“去你妈的。”李双喜骂过,把杯子放桌上了,坐下来问:“到什么阶段了?”
“刚发动完群众。”胖子说。
李双喜笑道:“今天就到这里吧,回头安排小杰弟弟洗了冷水澡,醒醒脑。”
小杰一听,先打个冷战:“李哥,谢谢了,11月啊,冷。”
霍来清立刻掏出裤裆里那物来,拎着过去笑道:“想洗热的,我给你。”说话间,真的就喷射出来一股清黄的液体,直浇到小杰脸上。胖子笑骂道:“烂货你他妈弄我一地!”
本来坐在地上的小杰叫着跳起来,扑扑地喷着嘴边的液体,李双喜端起桌上的杯子,冷不丁过去倒进小杰脖领子,小杰立刻惊叫起来,呲牙咧嘴地大喊“硫酸啊硫酸!”
胖子笑问李双喜:“什么啊?”
“盐水。”李双喜笑道:“给他消消毒,这叫人道主义。”
我心里骂了声“混蛋”,起身和龚小可告别,路过小杰身边,我拍了下他的脑壳,语重心长地说:“有什么问题,抓紧交代清了,李哥还是有礼有面儿的人,别扛着了,人民专政多厉害你又不是不知道。”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政策早给他讲了。”何永笑着说。
小杰苦涩地望着我,孙子似的答应着:“哎,老师,我都交代了呀,现在我就想好好干活,什么也不掺乎了。”
第十二节引火烧身
工区,小杰望着面前的烛火发着呆,门三太一边在自己的蜡块儿上方烤着手,一边敦促道:“相面哪,别浪费蜡啊。”
小杰麻木地“哦”了一声,抄起花线凑上去热烤。
柱子一边跺着脚驱寒,一边笑着鼓励他:“快干吧,今年的模范就是你了。”
立秋后已经是尜尜天,两头凉中间暖,何况现在已经快到小雪节了,柱子的单片鞋嚣张地露着脚趾,肯定不会爽的。据说入冬前工区要装暖气,现在还不见动静,好多人已经开始骂娘或者姥姥了。
高则崇溜达过来,很随意地跟小杰说:“来啦。”小杰马上回头,我看见朴主任正从工区的大门走进小杰的眼里。
小杰看了老高一眼,老高抿着嘴唇走开了。小杰咽了口唾沫,下定决心站起来,跟着朴主任追过去,朴主任警觉地一回头:“干嘛?”小杰说:“跟您聊聊。”朴主任脸色很不耐烦:“回头再说吧。”
小杰惆怅地退了回来。何永挖苦道:“干嘛?想谍报还是奉献?我们主任不好那一撇啊!”小杰无言。
李双喜警惕地过来问:“小杰,找主任干什么?”
“没事儿。”
“操你妈的,没事儿往官身边凑?想袭警怎么着?”
“我……我想让主任给往家里寄封信。”
李双喜踹了他一脚:“瞎话张嘴就来啊——信呢?拿出来我看看!”
小杰窘迫得不敢说话了,李双喜狠狠地又给了他一脚:“跟我玩玄乎套?”
何永得意地说:“李哥先甭理他,晚上你就看节目吧!”
李双喜走开了,我说何永:“杀人不过头点地,你是不是有点没完没了啊。”
“斩草除根,这叫斩草除根。”何永笑着,一脸空虚的无赖。
疤瘌五道:“其实屁眼也让你们折腾成老烟叶——够戗了,那天我听他一个劲喊服了,还不够啊,小心兔子急了咬人啊。”
我笑道:“五哥这是经验之谈,所谓穷寇莫追,就是这个道理。”
周法宏说:“这里不讲道理,好多人被逼得敢自杀自残,也不敢咬人。”
“切,死都不怕,他还怕什么?”
周法宏咬牙切齿地说:“怕生不如死。”
我震动了一下,我知道他说的没错。
正说着,小杰突然腾地站起来,冲向管教室,一副破釜沉舟的架势。我望着他的背影说:“进门第一句话:草民有冤!”
何永愣一下,马上不屑地一笑:“主任准得告诉他:你死不死?”
霍来清喊道:“胖哥,屁眼告状去了!”
胖子说:“巴掌大一汪水,他能翻起浪来?”
门三太在那边小声嘀咕道:“准有人给他开了方子,要不他不敢乱抓药。”
何永叫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他是什么变的,把官场那套挪劳改队里使唤来,操,鸡巴给你倒腾屁眼里去!有本事你直接为民请命去呀!”
这里说着,朴主任在管教室门口突然大喝一声:“李双喜!”
我们马上收了声,齐看着李双喜奔了管教室,我拐眼看了高则崇一眼,高则崇若无其事地溜达着,象个在疗养院林荫路上散心的老干部。
很快,胖子、何永和霍来清就都被请进了管教室,小杰先出来了,一脸的委屈里夹杂着破罐破摔般的得意,广澜笑骂一句:“你这一蹶屁股,还想翻腾出花来啊!”边说,边去了库房,应该是跟二龙汇报阶级斗争新动向去了。
周法宏看小杰坐下,笑着说:“这砖儿垫得够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