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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那片光斑瞬间拉长，化为宽扁光束，向着哲罗弄玉迎头击下。
“啊——呀！”哲罗弄玉厉啸一声，在光团前方猛然投出另一道黑色光束，两道光束一上一下，相对激射，眨眼间便撞在一起。
虚空生电，夜幕碎裂。
褐色光束又宽又薄，无声无息，如天之利刃，轻而易举的将哲罗弄玉发出的发束从中剥开，然后投落在那黑色光团上。
光团一震，猛然散开，点点血光融入夜空转眼不见。悲吟声中，哲罗弄玉双目微闭，长发散碎飘飞，双翼凤尾迅速融解，身体四肢自然伸展着，没有任何挣扎反应，笔直向地面落去。
“不！”风侠猛然从地上弹起，仰天长啸，目眦欲裂，向着哲罗弄玉坠落的方向狂奔。
一击得手，黑袍人却止住了笑声。他既没有跟着追下，脸上也没有任何看上去能让人联想到如愿复仇类似开心的表情，倒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竟然就这么在空中发起呆来。他脚下的蛛心魔鬼蟒也不再咕咕怪叫，尾梢不安的摆动着，血中带褐的巨瞳里隐隐泛着恐惧。
天幕之下，巫山之野，地面。
“砰！嗯——！”风侠一阵狂追，终于在哲罗弄玉落地前赶到。巨大的冲击力下，他双臂一收却没能抱住，惨哼声中，两人如滚地葫芦般翻了几圈，撞到大树后停了下来。
因为之前的变体融合，此时的哲罗弄玉全身赤裸，呼息微弱，双目紧闭，如雪肌肤上遍布伤口血痕，入目惊心。
“醒醒，醒醒！”风侠心如刀绞，粗暴的摇晃着她的身体，半晌后，哲罗弄玉终于咳咳两声，仰头喷出一团血沫，急促的呼吸声中，慢慢睁开双眼，“我——我没死吗？”
“我都没死，怎么会让你死！记得吗，我说过：我保证！”风侠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把某种东西擦净，嘿嘿一笑，站起身来将她朝背上一丢，沉声道，“抱紧我！”
“抱紧我？”随着风侠略显踉跄的奔跑，迷糊视线中的一切都在颠簸后退，哲罗弄玉忽然想起自己在拉他上龙背时说的好像也是这三个字，一字不差，连语气都如此相似。她微微扬起脸来，看着这个背着自己的少年。他脸上满是血迹灰土，一身衣服早破烂不堪，两人臂腿交缠，他抱着她的腿托着她的臀，而她一丝不挂的胸腹正紧紧的贴着他几近赤裸的后背……
哲罗弄玉短短十六年的人生里从没想到自己会和一个男生这样相处、亲近。然而，这一刻，感觉着那滚烫坚实的背肌，感觉着自己的心跳和少年的呼吸，她心中却没有丝毫羞涩、尴尬或者紧张，有的只是宁静和甜蜜。
这个后背厚实可辈，这个臂膀稳定有力，这双眼睛——清澈明亮，目光望着远方，固执、自信、坚定不移。
哲罗弄玉缓缓放落下巴，将脸贴在他的脸侧。
她还记得小的时候，哥哥也总是这样背着她奔跑，口中欢呼，眼中带笑。那草原广阔无边，那风清凉，那天高远。从很近跑到很远，哥哥总是不知疲倦。
“风侠呀，我都被你看光了哦。如果这次不死，以后你便是我的男人，我便是你的女人。”
呢喃声近在耳侧，又似乎远在天边，风侠脚下一晃，以为是自己的幻听，蓦然回首，却发现她星眸微闭，已经睡着。
………………
高空之上，黑袍人完全无视如蚂蚁甲虫缓慢在林间移动的两人，仍旧处于一种莫名的臆想与回忆之中。
“儿子啊。那个让你又爱又恨的女孩儿，就由爹爹帮你杀了她好吗？”喃喃自语中，黑袍人眼角滑出两滴血泪，落下时打在手上，他低头了看了看这让他感觉陌生的东西，眼中血光一闪，忽然跃下蟒头，如骨双掌狠狠的甩在蛛心魔鬼蟒头上脸上，嘴中更是歇斯底里的叫喊着，“畜生，畜生，你这不争气的畜生！”
蛛心魔鬼蟒摇头摆尾，挣扎嘶叫着向后退却，然后猛然转身，向远方窜去。
看着体型巨大的蛛心魔鬼蟒惨叫着躲到远处，黑袍人愣了一下，终于清醒过来。他呼呼喘着气，眼中悲愤飞快散去，转为平静的血瞳中却显露出一丝让人惊悸的疯狂，他也不理自己的巫兽，身形一晃，如一道黑光投下，稳稳的落在丛林间的空地上。
看着背负少女埋头狂奔的风侠惊呼一声，无比狼狈在他面前数米处嘎然止步，黑袍人笑了笑，眼神如慈父般温柔。
“孩子，放下她，我让你活着。”
第18。19章 逃出生天
汗水和灰土迷住了眼睛，风侠眯着眼看了黑袍人一会，然后似乎忽然想到什么，猛地转头垂目，目光落在哲罗弄玉身上，一件属于他的长袍披在女孩身上，遮盖了她遍体鳞伤的身躯。他用手指搓了搓衣服，那层布料下的身体柔软、温热。轻蔑的看了黑袍人一眼，他低头，转身，又跑向另一个方向。
“真是个倔强的孩子。”黑袍人似乎并不生气，他只是在风侠快要离开视线的时候伸手一指。
一道血光穿透了他的小腿，风侠闷哼一声，扑到在地。巫印阵图飞速转动着，借用和小九初级融合的力量，伤口快速的愈合。
剧烈的晃动让昏迷的哲罗弄玉醒了过来，风侠觉察后嘴角一咧，道，“不用担心。”
然后他爬起身来，继续跑。哲罗弄玉闭上眼睛，收了收手臂。
………………
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了，黑袍人似乎得到了一个极有趣的玩具，一次次的将他放开，一次次的将他拦下，一次次的击碎他的手骨、肘骨、脚腕、膝盖，看着他那张忍痛变形的脸，兴奋的哈哈大笑。
风侠再次一头栽倒在地上，嘴埋在土里，牙齿用力的咬着泥沙枯叶，喉咙里发出低沉的怒吼，身体四肢都在抽搐颤抖。唯一稳定的是他的手臂，紧紧的抱着哲罗弄玉，哪怕摔倒跪下，也没让她滑下后背。
灵魂深处，小九的声音已经嘶哑了，巫印阵图艰难的启动，缓缓的推动着契约的力量，让那粉碎的骨片再次融合完整，将这一切完成，风侠大口的喘息着，全身已经被冷汗湿透。他挣扎着，摇晃着，再次站了起来。没走两步，脚下石头一绊，他再次控制不住身形，重重的摔倒在地，头脸撞入灌木丛中，锋利的藤条让他的脸划的满布血痕。
哲罗弄玉紧紧的抱着他，用手臂去挡着那些带刺的枝条，将自己的脸贴在他的脸上，泪水顺着眼角溢出，涂进伤口。有自己的伤口，也有风侠的伤口，但此时此刻，他们都不觉得疼。
爬起，迈步，弯腰，奔跑，止步……
又是一个回合，黑袍人眼中已没有了笑意，他似乎厌倦了这个游戏，四道血光同时射出，击向双膝和肩肘。
风侠四肢一抖，再次软倒在地，但失去力量的双臂仍旧死死的缠着哲罗弄玉，两人摔在地上，靠在一起。
“风侠，咱们放弃吧。”哲罗弄玉哽咽着，努力的让自己缩进风侠怀里。
“放弃？不，我们不能放弃。”风侠的声音轻而飘渺，像在对怀里的人儿诉说，又似在对着自己自语，他斜着头，看着黑袍人的那双脚，眼神淡漠。
“爹爹，我不行了，我好痛，好累。”灵魂深处，响起小九的哭声。
“小九乖，你行的。相信爹爹，咱们都行的，一定行的。”风侠口中发出呵呵的笑声，再次催动阵图，那巫印闪烁着，奄奄一息，明灭不定。
融合的过程无比的艰难，但在伤口即将愈合的时候，几道血光再次射来，先将他本已脆弱不堪的骨肉撕碎，最后一道更是直接贯穿了他的腹部。风侠觉得全身发冷，本就不多的力量迅速流失，他呵呵的喘息着，挣扎了一下，头脸重重的落在地上。
哲罗弄玉挪动身躯，面对面看着风侠的眼睛，“风侠，陪我一起死好吗？”
风侠知道自己已经动不了了，就连一直躲在巫印中的小九都在刚刚的挫伤下陷入昏迷，他定定的看着哲罗弄玉，眼眶渐渐潮湿，嘴唇蠕动着，道，“好。”
黑袍人远远的站着，看着这对少男少女，眼神慢慢复杂起来。他想着，如果儿子的求生意志能有这个少年一半，配合着那杯半神原液，或许真的能够创造奇妙。可惜……此时他终于失去了戏弄两人的心思，“时间到了，孩子们，让我送你们离开这个世界。”
扬起手来，他忽然心中一动，将目光投向远方。那里有一个让他感到奇怪的人正以极快的速度逼近。只所以觉得来人奇怪，因为他在那人身上隐约感应到两个巫印的气息。
“双寄兽修培者吗？星级不高胆子倒不小，以为这东巫山真有什么狗屁荒兽，想来捡便宜吗？”黑袍人冷笑，并没放在心上，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然后一掌拍了过去。
真要结束了，人总要死的，能这样死似乎也不坏。看着怀里一脸宁静的少女，风侠闭上了眼睛，心底最后一丝不甘也随风溢散。
就在血光临身的瞬间，两人忽然听到一声如龙吟般清亮的鸣啸——那是凤鸣！
卷曲在风侠怀里一脸宁静的哲罗弄玉身体一震，猛然睁开眼睛，迎上风侠困惑的目光。随即两人感觉到一阵熟悉的火热在身体咫尺处喷发，血光的阴冷气息被一扫而空。
“是明叔！是火儿！”哲罗弄玉欢呼，眼中瞬间恢复了神采，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抱着风侠竟然猛地坐了起来。
“明叔？火儿？斩风？”风侠仍有些不敢相信，目光跃过哲罗弄玉的肩头，只看到了一片熊熊燃烧的凤形火影。
“火影红鸾？你们哲罗家的人还真奢侈！”
凤形火影之后，黑袍人正手忙脚乱的连连怒吼。他最初看到那个火点迎向的血光时并没在意，但随着火点瞬变成火幕，并且眨眼间将自己的巫力燃烧一空后，才发现自己再次被暗算了。
火影红鸾，上阶巫兽，禽中之王凤凰一族的旁支，同时继承了凤凰一族的极限火元和涅盘重生两个强悍天赋。而它的另一个属性为九系之一的“影系”，这一系属性的主要特点为“隐形、藏匿、镜象、幻影”，所以和纯种凤凰不同，火影红鸾这一支涅盘重生的能力虽然有些减弱，却拥有极为强大的隐匿潜行能力，即便以黑袍人之能单用神识去感应也不免失察。
凤凰一族的火属性非是一般的火元素，乃是极限火元。
极限火元为火元素之本元精华，乃是天地间最纯净最高温最变态的火，无所不燃、无物不融、无坚不催，十七支元素中，除了“时、空、灵”三维和“音、力”两系，几乎所有元素的都被它克星，即使是属性相克的冰、水两系，在这纯净元火面前多半也要被煮干蒸尽。
在此之前，黑袍人感应到的其实只是斩风，在感应到两个巫印后，他联想到的只是双寄兽寄士，因为一个人同时养两头巫兽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这种被指责为贪多误事的修培方法在大陆并不受人认同。或许正因为一心二用、一力双分，双寄兽修培者也从没有人取得过足以让人惊叹的成就，传闻中成绩最好的也只是在老死前达到十二星圣寄师而已。
中年人虽然只是十一星大寄师，寄兽的火影红鸾却正好克制他。黑袍人一时大意，再次让自己陷入尴尬境地。于是在他挡住了偷袭者的第一轮攻击后，开始向后飞退，同时毫不犹豫的启动了星空领域。
星沙升空，血色再现。
中年人谋定后动，星座已然率先升空，追着黑袍人继续以同归于尽的气势进行贴身的疯狂攻击，虽然明知彼此境界相差悬殊，此战有败无胜，但他别无选择。
“快带他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