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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蓦暗暗打量着来人。
“哈哈,原来是蒯主簿,来人,还不速速添席,请主簿入座?”蔡瑁哈哈大笑,起身相迎,若不是陈蓦刚才瞧得真切,还真以为蔡瑁与此人关系不错。
“将军莫要客气,”蒯良微笑着摆了摆手,说话间望了一眼厅内的众位将领,眼神闪过几丝轻蔑,多半是不屑与这等武夫同席,只见他对着蔡瑁深深一拱手,轻笑说道,“蔡将军,方才良去主公处交割内务,听闻将军前几日大胜贼军,特来祝贺……窃不知将军既然前几日子大胜而回,今日又为何命人紧闭城门不出呢?在下以为,江东贼子遭此一败,想必士气大损,将军理当乘胜追击才是!”
在陈蓦的目光下,蔡瑁眼中闪过一丝不快,随即哈哈笑道,“主簿不知,前些日子我军夜袭成功,烧毁江东贼兵粮草无数,如今他孙坚空有两万余兵马,却无果腹之粮也!如此,本将军又何必出城与他厮杀?待他粮尽退兵之时才挥军掩杀,岂不是更好?”
也难怪蔡瑁心中不快,毕竟荆州之事,刘表早有定夺,蔡瑁掌兵权,蒯良、蒯越掌内务,互不干涉,如今蒯良却来询问战事,这未免有僭越之嫌。
似乎是看出了蔡瑁的心思,蒯良淡淡一笑,摇头说道,“蔡将军误会了,非是在下僭越,乃是主公见孙坚久久不退,心中担忧,是故命在下前来辅助将军抵御贼子……”
一听是刘表的意思,蔡瑁即便心中不快,也不好再说什么,遂将眼下之事告知蒯良,没想到蒯良一听却是面色微变,皱眉说道,“将军是说,孙坚已有三日不曾露面?不曾亲自前来搦战,亦不曾叫麾下将军前来?”
蔡瑁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只见蒯良在厅中踱了几步,忽然抬头问道,“江东水寨情况如何?”
蔡瑁听罢颇为不解,随将江东水寨的动静与蒯良一说,却没想到蒯良听罢面色大变,失声说道,“将军中计矣,孙坚此刻恐怕早已在樊城!”
蔡瑁听地心中一惊,诧异说道,“岂有此事?前些日子我方才烧却孙坚营中粮草,他如今军中无粮,倘若不退军也罢,又岂敢再领军深入,前往樊城?再者,我每日登城墙眺望对岸江东水寨,见孙坚军中楼船皆在,不曾有任何动静,蒯主簿,可莫要信口开河!”
望着蔡瑁不满的目光,蒯良顿足说道,“此乃孙坚效仿高祖'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前几日故意前来搦战,叫将军得知他此刻正在水寨之中,将军忌惮孙坚威名,自然紧闭不出。
其后,孙坚便叫麾下士卒偃旗息鼓、轻装而行,将军若是不信,不若当即派人前往水寨查看,看看是否还有孙坚兵马……”
“这……他军中战船可是……”
“将军糊涂,区区数百战船与偌大一座樊城,孰轻数重?将军岂不知樊城亦有孙坚数十艘战船,只要将麾下士卒运过襄江,那战船还有什么用处?”
蔡瑁听罢面色大变,当即命一校尉带十余人出城泛舟前往江东水战探查动静。
估摸半个时辰,只见那校尉匆匆赶了回来,气喘吁吁说道,“启……启禀将军,寨内仅有罩衣甲草人数百,立于舟船、水寨之上,除此之外,再无一人!”
“咣当!”
蔡瑁右手一抖,不慎将案上酒盏碰落,只见他脸上闪过一丝青白之色,随即猛然站起,沉声喝道,“传我令,整备战船,随我赶赴樊城!”
话音刚落,就见蒯良连连摆手,低声说道,“将军且慢,孙坚两万士卒先行三日,此刻恐怕抵达樊城,甚至于,樊城恐怕不保,即便将军此刻赶去,亦是无能为力……”
“那……那依将军之计呢?”
望着蔡瑁额头渗出的汗珠,蒯良心中很是鄙夷,拱手笑道,“将军怎得糊涂了,他孙坚此举乃是自寻死路,既然他要樊城,予了他便是……”
“主簿的意思是?”
只见蒯良淡淡一笑,抬手说道,“在下不才,有两策献于将军,窃不知将军可愿听从?”
蔡瑁微微犹豫一下,点头说道,“蔡瑁愿听主簿妙计!”
“其一,樊城非我荆州屯粮之所,即便孙坚攻下樊城,城内虽有少许存粮,亦不足维持他两万余士卒,孙坚素来自表仁义,想来不会抢夺百姓口粮,如此一来,他军中必定缺粮,将军不妨派一支兵马屯于江陵一带,断孙坚粮道!
其二,古有围魏救赵之奇策,今孙坚大举攻我荆州,他江东后方必定空虚,将军可放出消息,就说我主公联合袁术,共同起兵,要平分扬州,倘若孙坚听闻,心中必定焦急,率军返回江东,介时将军断他归路,且又不与他厮杀,待他军中粮草耗尽,即便空有数万兵马,亦不足为惧!”说着,他心中泛起一丝冷意,寒声说道,“倘若如此孙坚亦不退军……在下倒是听闻,孙坚家中老小皆住在曲阳……”
蔡瑁恍然大悟,急忙转头对陈蓦说道,“苏飞,我且拨五千兵于你,你即刻赶往樊城,倘若樊城当真被孙坚所占,你便按兵不动,静候时机。待孙坚欲退兵时,我命你不惜一切代价将其拖住,待诸路兵马到齐,我等四面围攻,定要将那头猛虎诛杀于荆州!”
“诺!”
陈蓦起身抱拳领命,这时的他,心中感慨万分。
江东猛虎孙坚、孙文台,终究要与他再一次会面么……
第084章 猎虎(二)
——初平二年四月二十六日,襄江东岸一百二十里处白平坡——
当陈蓦把手中的长枪从对面那名身穿江东军衣甲的将领喉咙中拔出来时,战斗便已经结束,斗志全无的江东兵们四向溃逃,然而最终却也逃不过一个死字。
“将军!”一位荆州军校尉用敬佩的目光望着陈蓦,望着他战袍上不时向下滴落的血珠,暗暗咽了咽唾沫,抱拳恭敬问道,“此些粮草如何处置?”
甩了甩枪身上的鲜血,陈蓦转头望了一眼官道上那几十车粮草,挥挥手说道,“叫弟兄们过来,能拿的便拿点,剩下的都烧了!”
“诺!”
那位校尉抱拳领命,叫麾下荆州兵们相继从粮车上取了一些谷子作为干粮,随后取出火折子,吹着后一把火将剩下的粮谷烧得干干净净。
这是陈蓦这几天来所劫获的第六批粮草,量虽然都不多,但是次数很是密集,很显然,江东一方也猜到荆州军会在中途埋伏,是故将大批运往樊城的粮草分作好几路,以降低被劫的可能,但是很遗憾的,陈蓦率领着四千蔡瑁交予他的荆州兵便屯扎在白平坡,要知道这可是前往樊城的必经之路,除非江东选择用水路运粮,否则,几乎不可能从陈蓦眼皮底下瞒混过关。
随后,荆州兵们开始着手打扫战场,小心翼翼将战死的同泽就地掩埋,至于敌军的士卒,他们刨了一个巨坑,将死尸都埋了进去,因为陈蓦一个照面就将对面领军的几名校尉悉数杀死,大大打击了江东兵的士气,是故他麾下荆州兵几乎是毫发无损,不过倒是也有一些倒霉蛋与走投无路的江东士卒同归于尽。
将身上的铠甲脱下叫刘辟到江畔清洗了一番,陈蓦坐在一块石头上擦拭着自己手中的长枪,这时,张燕从不远处走了过来,附耳对陈蓦低声说道,“陈帅,派出去的弟兄有回报了,小天师已率三千步卒与骑兵弟兄们汇合,此刻正屯扎于沔阳、汉阳一带……”
“唔,”陈蓦点点头,低声问道,“他可说几时启程赶赴此地?”
“这……”张燕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说道,“小天师前些日子与轻骑的弟兄们劫了程普一批粮草,还有百来匹战马,抽了些人手将这些运至下蔡……”说着,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小天师言明,三日之内他必定赶到,至于三河骑兵的弟兄,两日前便已动身赶赴此地,为了不叫江东与荆州发觉,是故迂回走竟陵、赴麦城,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于毒已派人前去联络了,有任何消息便会向陈帅汇报!”
“好!”陈蓦点了点头,虽说他对张白骑的关系仍然不是那般密切,不过对于此人的能力,陈蓦是相当肯定的。
那张白骑能文能武,能统军、能练兵,而且对黄巾忠心耿耿,当初被围困下蔡直到最后一刻都未曾想过要投降,堪称是黄巾军中的顶梁柱,说真格的,关于军备、粮草等事,一向都是此人过手,整顿地井井有条、丝毫不乱,黄巾之首张素素麾下,倘若说陈蓦是左膀,那么右臂便唯此人而已。
那边张白骑说他三日之内必到樊城,而陈蓦这边也收到了蔡瑁派人送来的密信,说他已经联合周边各郡太守,将襄江彻底隔断,快则两日、多则三日,便有数路兵马赶来与陈蓦汇合,共谋孙坚,而他需要陈蓦做的,便是在诸军赶到此前,死死拖住孙坚。
猎虎,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当对象是一头极为凶猛的猛虎,如今陈蓦唯一希望的,便是休要叫孙坚发觉不对,倘若孙坚发觉其中不对,死命突围,陈蓦区区四千兵恐怕难以抵挡。
而就在陈蓦暗自祈祷的同时,在樊城之内,孙坚正坐在城中校场观看长子与爱女切磋武艺。
一招金蝉脱壳,孙坚骗过了蔡瑁,一个昼夜赶至樊城,汇合城外祖茂大军,一举拿下了城池,樊城守将王宏与老将王威见大势已去,败走邓城。
孙坚也不追赶,毕竟如今当务之急乃在襄阳,只要襄阳沦陷,整个荆州便落入他手,到时候他便可以坐拥荆州、江东十余郡,取代袁术成为江南实力最强大的一路诸侯。
观望了半响,孙坚忽然笑道,“策儿,与你小妹交手切磋也不知留些情?”
年仅十七、八岁的孙策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说实话,他已经对自己的小妹手下留情了,几乎是只守不攻,但即便这样,亦使得对面的女孩子气喘吁吁。
也难怪,毕竟孙策自幼习武,在武学上的天赋很是惊人,是故被孙坚极为看重,带在身旁,时而传授一些自己的经验与间接,如何是习武时日尚短的董白可比?唔,应该是孙尚香……
当初的董白、如今的孙尚香,自从被孙坚收养之后,脸上似乎重新露出了笑颜,一度失去所有亲人的她,如今又有了一位疼爱自己的父亲,还有一位处处让着自己的兄长,这都让孙尚香感到十分的庆幸。
要说唯一美中不足的,那就是时而浮现在她脑海中那个人,那个一挥手一声令下便将她董氏一族数百人悉数斩首的人……奋威将军,陈蓦!
一想到那个家伙,已累得气喘吁吁孙尚香就觉得浑身又充满了力气,提着手中宝剑再次挥向孙策,可怜那作为兄长孙策,好几次强忍着打飞妹妹手中宝剑的念头,继续陪着她习武。
其实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哪是切磋呀,孙策几乎重头到尾都没有出手,哪怕是提枪抵抗也留着几分力道,生怕镇伤自己小妹,不过孙坚倒是看地哈哈大笑,不时出言指点爱女,这叫孙策心中更是无奈。
“尚香,此时应当收剑回身再刺出……出剑!对对……”
“策儿,你就不知让着你小妹?”
“哈哈哈,对对对……”
望着儿女其乐融融般的切磋,孙坚心中很是畅快,然而就在这时,黄盖疾步走到他身旁,压低声音说道,“主公,运往此地的粮草皆被劫了……”
“……”孙坚闻言望了一眼黄盖,随即又望向场中,正巧见到爱女一剑逼得长子抬枪抵挡,当即抚掌赞道,“好!好!”说罢,他这眼中笑意退去,压低声音问道,“何时之事?”
“这个末将也不知,”黄盖抱了抱拳,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