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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宁闻言一惊,下意识的就知道一定是出了事,当即赶紧换了衣裳出去见他。
第一六零章 变起(下)
在关宁一声令下之后,玉尺公主府上几乎只用了一声咳嗽的时间,便突然之间人声鼎沸起来。
老家丁们都是当年跟着大将军浴血厮杀的亲兵,自然是铁血干练的紧,而年轻的虽然没见过仗没沾过血,却也在耳濡目染之下极为尚武,平日里也都是舞枪弄棒的,最是喜欢尚性耍劲儿的汉子,说白了,骨子里也热血的紧哪,因此虽然大家大多已经睡下了,却只需要玉尺公主一句话,就立马从被窝里窜了出来,飞快的把自己身上收拾利索了,扎马堆儿似的赶到了家中小校场上。
热血男儿,哪有不盼着立马疆场万户侯的英雄事儿的!
老管家带着一帮人从武库里搬了一堆明亮得晃眼的家伙,各人自己拣自己使着顺手的拿,反正皇帝老子有过话,说是家风不可没,玉尺公主府准许拥有三百甲士的装备,以备练血性男儿们。
这时关宁正跪在祠堂里父亲的牌位前请御赐的玉尺。
有了前些天七王爷作乱的例子做比照,现在陈羽又突然被郭兴困在了刑部大牢,而南门地方定更之后便是人喧马腾,显见的有军队入城,这定然是要出大事了,而郭兴这个人,只怕是不稳了,这样一来落在他手里的陈羽自然危险之极。
尽管陈羽那个淫贼让自己又羞又恼,尽管自己一人独坐的时候不知道骂了他多少回,恨了他多少回,又怨了他多少回,但是一碰到这种事情,关宁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命老管家点兵,哪怕是带着人去抢了刑部大牢,也不能让陈羽呆在那种地方。
他虽然混蛋,自己见了他恨不得死命的踹他几脚才解恨,但是,我踹他可以,别人踹他,就得先问问我答应不答应了。
三叩九拜之后请下御赐的玉尺来,一身戎装的关宁摘下壁上宝剑,一转身出了门,在二门处上了马,纵马便直往大校场来。
她赶到校场的时候,家丁们正众言粥粥,一边是热血的了不得,恨不得大声喊出来,爷爷今儿要打仗去了,今儿非得见了血不可,一边却又不知道自己要去打哪里的仗,去打什么仗。
因此一个大校场上嗡嗡地响着的都是大家激昂高亢的赌誓声,叮叮当当的敲打舞弄兵器声,梆梆的拍胸脯子声,以及三五成群的讨论声、咳嗽声,还有就是血液奔流的哗哗声。
马蹄得得,关宁一马当先赶到了校场,众人见小公主来了,顿时都静了下来,由闹到静的过程竟然只用了一个眨眼的功夫,情形实在诡异的可以。
这时在关宁的身后,马夫们牵着一群膘肥体壮的高头大马过来,众人看过去时,只见那马已经上好了鞍鞯马蹬,好像是只等着自己蹦上去就能上阵厮杀了,不由得又是一阵热血沸腾。
关宁静静地注视着校场上三百多家丁,然后将手中玉尺高高举起,朗声道:“奉陛下玉尺在此,今宵小之辈动乱在即,更有刑部竟然无礼扣押了工部尚书陈羽陈大人,咱们此番出动,便是继承先父君遗志,为国靖疆,为皇上除贼,现在都与我列成阵伍,咱们去刑部救出陈大人!”
众家丁有听懂的有听不懂的,此时却也只有一个下意识的动作,那就是迅速地规规矩矩排列成阵,等着马夫们将马匹一一的交到自己手里,然后就准备厮杀去也。
有人偷偷的问:“咱们为什么要去救陈大人?既然有人动乱,咱们该去与贼子们厮杀,去平叛,去保护皇上才对啊!怎么反倒要去刑部?”
这时有知道的便悄悄的回答他:“胡扯什么呢?三百人去平叛,你找死啊!再说了,你知道陈大人是什么人吗?我可是听说了,那是咱们公主相中了的驸马爷,你说,是不是得先去救他?”
“啊?那陈大人不是都已经娶了蒋家的那个什么公主了吗?怎么还……”
“切,那管什么,谁让咱们公主乐意呢!有本事你也让公主相中你呀,人家陈大人凭的那是本事,这男人嘛,本事大了自然就多的是女人喜欢,不过我看你呀,也就别做那个梦了,得会儿冲的快点儿,多砍几刀,指不定能混个出身,到时候或许还有点可能!”
“嘶……,这陈大人真真是……,不过你说的对,这一回老子要不弄个将军当当,都他妈对不住我自个儿!”
很快马匹分到手里,健儿们纵身上马,顿时赫然杀气冲天而起,关宁心里早就急得了不得,生恐晚了一会儿那冤家的小命儿就没了,当下见众人都上了马,便一马当先的冲出去,手中玉尺向前一挥,“跟我走!”
※※※
马蹄杂沓,毕竟不是专业的军士,虽然大家的马术都好,却不免少了些整齐,一路来到刑部的路上,还多亏了老管家是素常带过兵的,由他纵马忽快忽慢跑前跑后的协调整顿,这队伍才好看了许多,也整齐了许多。
在老管家的分派下,约一百人去了后门堵着,剩下众人纵马将户部衙门的大门口围了起来,门口值守的军士自然不准这批杂牌部队进去,当下一边两厢对峙,一边有人往里面通报去了。
关宁一眼认出这是细柳营官将的打扮,便知道定是郭兴调的兵,她忽地下马,一手仗剑一手高擎玉尺,便直直地往里闯。
“陛下御赐玉尺,谁敢拦我,格杀勿论!”
玉尺公主府的众家丁一见,自然赶紧簇拥在关宁身侧,一时间那守门军士为其壮情所夺,竟是被关宁带着一批家丁给冲开了大门,直奔后面的刑部大牢而去。
才刚刚冲进去,关宁便转身对走在身侧的老管家低声吩咐了一声,“把外面的人都清了,先缴武器,然后,杀掉!”
老管家闻言倒吸一口凉气,却是转瞬就明白了自家公主的意思,不由得心里暗叹一声,真不愧是大将军的女儿,即便只是一个女儿身,即便迄今为止都没有上过战场,但是这股狠厉的杀伐决断,却是从大将军那里学了个十成十,这大概就是父女天性吧!
有些人哪,不管是男是女,她生下来就是这么个材料!
自己只是来救人的,守门的军士不过是盲目的听着上面将领们指挥罢了,又知道些什么,既然已经被自己冲开了大门进来了,把人救出去就算是万事大吉,但是这个时候,玉尺公主却已经考虑到退路,甚至考虑到整个叛乱的这一部大棋,因此,她没有给懵然不知所为的士兵们一点退路。
老管家答应了一声,便带着队列后面的几十人转身又回了门前。
这时,曹子珍得到消息已经来到了大牢门口,迎面见到关宁,又见她身后跟着百余手执兵刃的家丁,不由得大吃一惊,玉尺公主府上的一个老家丁,说不定都曾经是自己的上官呢。
既然关宁带着人明火执仗的冲了进来,想必也知道了不少事情了,曹子珍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就站在门口等着关宁等人过来,同时思量着对策。
没有人会料到关宁会突然杀出来,郭大将军已经把每一步都算的十分精准了,但就是没有料到关宁会得到消息,更没料到她得到消息之后那么快就敢于带着家丁冲到刑部大牢来救人!
自己手里只有不到两百士兵,能与她带来的这些老杀将们一战吗?
关宁来到大门口,冷冷地看着曹子珍,把手里的玉尺高高举起,“曹子珍,你好大的胆子,见了玉尺如见陛下亲临,你敢不跪!”
曹子珍嘴角一撇,双手抱拳道:“公主殿下,黑暗中难辨真假,末将甚至无法分辨你到底是不是玉尺公主,所以,请恕末将甲胄在身,不能全礼了!”
这话听得关宁一愣,这时曹子珍又道:“末将奉刑部尚书郭达人之命在此看守钦犯,尔等擅闯刑部大牢,乃是满门抄斩之罪,难道你们要造反吗?”
关宁此时已经明白了曹子珍的意思,不由得冷哼一声,“陈大人什么时候成了钦犯?郭兴何时又有从细柳营调兵进城的权力了?哼,你们私自调兵意图谋反,居然还想倒打一耙,来人哪,逆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给我上!斩杀曹子珍者赏银万两,本公主亲自上奏折为你们谋取前程!”
曹子珍闻言眉毛一立,“把住大门,有敢近前者,杀无赦!”
说完了,他把大门交待给一个贴身的副将,便回身往里面走。
下午郭将军特意吩咐过了的,一旦有变,立刻诛杀陈羽。
第一六一章 应变(上)
关宁一看曹子珍悄悄往里退,顿时心道不妙,这个时候陈羽还在大牢里呢,当下她招手叫过一个贴身的护卫来,以他为首的这几人都是当年随在父亲身侧护卫的百战之将,说是有万夫不当之勇也不为过,当下关宁道:“那曹子珍只怕是要进去对付陈羽了,咱们现在必须立刻打出一条通道!”顿了顿又咬着牙道:“不惜任何代价!”
那人闻言面色凝重,顿时明白了关宁的意思,当下便顿时激发出当年随着老将军在刀尖上打滚时的豪情来,低低地应了一声,“请公主放心!”
然后便招呼身边几位同伴,一起拔刀冲了出去。
从关勃大将军在世那时候起,他们就是最后压轴的力量,所以从刚才的夺门到现在的厮杀,他们都并未上前,此番冲杀上去,顿时就将那些细柳营的精兵杀得连连败退,本来双方僵持不下的局面,霎时间就被他们几个人几把刀冲开了一个口子。
关宁看准时机,顿时高擎手中玉尺,大喊道:“奉皇上之命平叛,放下武器既往不咎,否则格杀勿论,来人哪,给本公主冲进去!”
玉尺公主府的家丁们乍见几位高手出现,杀得对手大败,正是得意,此时关宁一句话更添了他们万丈豪情,顿时便簇拥着关宁顺着那几个人冲开的一道口子杀进了门,那曹子珍的副将再怎么要招呼人拦住,也无奈生死关头,大家还是把命看得更重一些,更何况当兵的虽不惜死,却不是傻瓜,眼下这局势纷乱,到底谁是对的,谁又是错的?谁是奉了皇命?谁又是乱贼?
本来形势就岌岌可危,现在大家心里再一乱,越发的退后了几分,当下那刚才据门立守的局面很快就一去不复返,他们反而被隔开成两三团,被玉尺公主府的家丁们团团围了起来。
关宁却顾不上这些了,她带着人急急地循着一路挂在墙壁上的油灯下了大牢。
大牢里灯火通明,入目的情景看得关宁的心猛地一跳,差点儿就失神叫出声来。
灯火骤亮处,陈羽席地而坐,正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酒,曹子珍站在他身后淡然冷笑,一柄寒光四射的利刃就架在陈羽的脖颈处,哪怕曹子珍的手稍稍打个哆嗦,就能要了陈羽的小命,关宁看得心悬不已,偏偏陈羽还有滋有味地砸吧着,好像刚刚下喉的是从未品尝过的仙酒一般,关宁见状不知怎么心里一紧,暗暗骂了一句,傻子!
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能喝得下去!
再往里的灯火昏黄处,二三十名健卒或手持轻弩或手持刀剑,已经将刁子寒逼到了墙角。
关宁他们甫一现身,便立刻有十几个围着刁子寒的轻弩手转过身来对准了他们。
“公主殿下,末将刚才问了陈侯爷了,侯爷说他想留在这里喝酒,现在还不想出去,怎么样,要么你们先回去?您放心,等事情一过,末将一定把侯爷好好地交到您手里,保证他毫发无伤,如何?”曹子珍笑嘻嘻地问道。
关宁闻言冷哼一声,正想说话,却见陈羽抬起头来冲她笑了笑,“宁儿,你先回去吧,没有郭子兴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