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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样一份礼物,凌波自然是打心眼里喜爱。于是,换过一盆水重新洗了脚穿好鞋子。她便喜上眉梢地将两只雪白的小狐狸抱了出来。和阿史那伊娜一起把玩了一番。而紫陌和裴范这一对小夫妻看着她们如此模样。不由相对吐了吐舌头………不消说,他们那位大哥自然也派人给他们捎带了礼物,虽然不及这对银狐那般费心思,但一样是好东西。
看到自己的母亲和大嫂喜不自胜的模样,压根就忘了自己的存在,裴范只好重重咳嗽了一声。结果却领受到了母亲的一个白眼。满心叫冤地他赶紧一摊手解释道:“娘,别看这两个小东西可爱,它们娇贵得很,大哥还特意弄了一个懂得饲养地人来,否则这一路奔波早就死了。大哥说了,娘和大嫂你们一人一只养着玩,他以后若是再捉了就带回来配种,到时候家里少不得养上一窝狐狸。”
“两只就够了,要养上一窝。家里不就变成狐狸窝了?”
阿史那伊娜气恼地瞪了裴范一眼。见紫陌和裴范并肩坐着,竟是有一种说不出地和谐。心里不禁涌起了一股母性的温柔,但这股爱意很快就被一种铺天盖地的恼火给盖过了…………都是阿达那个死老头,非要急急忙忙操办了裴范的婚事,害得她这个母亲连儿子的婚事都没有赶上!要是以后回到庭州,她非得给那老头一点教训不可!
有了裴愿这突如其来的献礼,屋子里一片其乐融融地气氛。等到裴先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屋子的笑脸,听到的是乐呵呵的笑声,他那满腹心思顿时就搁下了。含笑向起身见礼的儿子和媳妇点了点头,他便在阿史那伊娜旁边的位子欣然落座,得知这一对银狐是裴愿专程从西域送来的礼物,他不觉微微笑了笑。
“愿儿还真是有心。”
阿史那伊娜敏锐地感觉到丈夫似乎有什么要紧话想说,虽然有些不高兴,但她还是让人把两只银狐先抱了下去,又遣走了周围地侍女。然而,她却没有让裴范和紫陌退避,自己也没有如往常那般退走,而是直截了当地对裴先说:“这里不是你地儿子就是你的媳妇,就算你有什么要紧地话也不妨直说。范儿也大了,以后难免也要为官,有些事情也该让他知道。”
裴先瞅了一眼凌波,见她毫无异议,只得默认了眼下这个事实。然而,话到嘴边,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踌躇了许久方才吐出了一句话:“其实今天陛下原本准备亲自来的,结果忽然出了点事情。”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扫了一眼其他四人的反应,见凌波眉头大皱,阿史那伊娜则是正在冷笑,裴范和紫陌的一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他的心里不禁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感觉,更是想念起了此时不在这里的长子。定了定神,他便解释道:“陛下虽然登基,太上皇又不是不肯放权的人,奈何有太平公主在,陛下难免会觉得芒刺在背,所以刘幽求几个人一直在暗地里串连,希望能够像先前的兵谏一样一举铲除太平公主。日子原本就是定在今天晚上,结果风声却泄露了。”
凌波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更心悸的是那一对姑侄水火不容即将火拼的事实。她对李三郎的怨恨并没有全部消散,对太平公主的忌惮犹在心中,这样两个人要是拼起来,只怕又是一场血流成河的惨剧。然而就在此时,却有人代替她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会风声泄露?”
发问的人并不是阿史那伊娜或是裴愿,而是紫陌。她虽然不比陈莞机智,不比朱颜稳重,可毕竟也曾经跟着凌波许多年,一语就道破了其中关键。裴先赞许地点了点头,随即言简意赅地说:“风声会泄露,自然是因为有人告密。”
告密!凌波脸色微变,情不自禁地想到了自己当初干的勾当,于是对那告密者便生不出多少憎恶。虽然都打着大义的旗号,但实质上不过是各为其主各有私心,仅此而已。她轻轻咳嗽了一声,随即郑而重之地问道:“那此次的事情究竟牵涉到谁?”
“是刘幽求刘相公的主意。”
一听到这话,凌波忍不住想到了和李隆基走得很近的薛崇简,然后才想到了这个刘幽求。她在事后听说刘幽求曾经为上官婉儿求过情。即便有这么几分情分,她对刘幽求的好感却远逊于薛崇简或是那些万骑将领…………因为刘幽求是一个颇为反复的人,他会下死力为崔说情,也会因为别人的游说而把幽州大都督薛讷免职,这一番谋诛太平公主,她甚至很难肯定这究竟是他自己的主意,还是听了别人的蛊惑这么做,反而又中了别人的圈套。
“陛下先前还是太子的时候便能如壮士断腕一般割舍了姚元之和宋,如今既然刘幽求事败,那么如先前一样先舍弃了他,这件事不就安安稳稳先过去了?”
裴先没料到这种场合裴范竟是如此胆大,不禁投去了怒气冲冲的一睹,随即方才冷哼了一声:“陛下昔日是太子,这离间皇亲的罪责太重,为了安抚人心方才出此下策。如今陛下已经是一国天子,况且太平公主以女流干政罪证确凿,若是就因为有人告密而丢掉这绝佳的机会……”
“新近登基便对付自己的姑母,别人会怎么想,太上皇会怎么想?太上皇退位不过一个多月,名义上虽然不问大事,但此事既然已经败露,若是太平公主向太上皇哭诉,或是悍然以她掌握的左右羽林抗左右万骑,长安城中又会如何?君不密失其国,臣不密失其身,刘幽求行事不密,比之先前姚元之宋更为不智,陛下若不能先下手为强处置了他,到时候反而更会害了他。”
说到这里,凌波方才淡然补充了一句话:“太上皇是念旧情的人,所以当初不曾重处姚元之宋。所以,这一次只要陛下雷霆大怒要重处刘幽求,反而能保下他一命。这一次的事情已经不可为了,若是强自走下去,对谁都不利。”
裴先原本就属于帝党中的稳健派,此时凌波如是一说,他更是找到了反驳别人的理由,重重点了点头。他也来不及多说什么,和妻子打了个招呼便匆匆离去。而裴范看了一眼眉头皱成一个疙瘩的紫陌,不觉握紧了那只手。长安城中到了现在还是这样危机四伏,当初他大哥和大嫂究竟是怎么走过来的?
至于凌波则是已经没力气叹气了…………天知道她那都是什么馊主意!她见惯了快刀斩乱麻的血腥,如今却是不想看见那一幕了。然而为了这个,却不得不有一人充当牺牲品…………她这个生日,还真是过得无趣。
第二百一十七章 通风报信
八月癸亥,流刘幽求于封州。此时,距离李隆基登基为帝,只有短短十二天。
堂堂天子竟是保不住忠心为自己谋划的臣子,这对于李隆基来说无疑是又一次莫大的打击。毕竟,先前姚元之宋虽然也是因为离间天家骨肉的同样罪名被贬,但那时候他只是太子而不是皇帝,于情于理勉强还能安慰自己。于是,他尽管在人前强打精神处理国事,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却再也没了笑脸,面色整天都是阴沉沉的,一连数日都不曾召幸妃嫔。
天子不高兴,高兴的却大有人在。太平公主固然因为大大赢了一局而神采飞扬,另一个人也正因为这次莫大的胜利而喜上眉梢。这一日应太平公主之邀同车而行时,刚刚擢升中书令的崔便笑道:“刘幽求为人莽撞无谋,不过略施小计他便信以为真,终于断了陛下的一条臂膀。再加上姚元之宋已经贬官,只要再除去张说,则陛下便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公主所谋之事必定成功!”
“这次多亏了你谋划的好计。”太平公主随手拈了果盘中的一块杏脯放入口中,闭着眼睛品评起了那酸酸甜甜的滋味,忽然睁开眼睛端详着崔,“澄澜,你当初当襄州刺史的时候,差点因为和谯王李重福同谋而遭难,那时候还是刘幽求和张说替你说的情。你如今飞黄腾达,不报答他们两个,反倒左一计右一计把他们置之于死地。这就是你的报答之道么?”
若是别人,听了这话必定会遽然变色,但崔是何许人也?他只是微微一愣,便露出了一如既往地笑容:“识时务者为俊杰,刘幽求张说虽说对臣有恩,但他们不识大体坏了公主的大事,臣怎敢为了私恩而坏了公事?再者,他们对臣固然有援手之恩,却不及公主再造之情,这孰重孰轻。臣自然还分得清楚。”
“不错,不错!”
太平公主眯缝着眼睛打量着那张俊逸的脸,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随即却再次闭上了眼睛。她需要的只是人才。至于品性之类的东西都可以抛开。崔有心计会谋划,哪怕他品性再低劣,只要时下能为她所用就好。至于功成之日……昔日她那位惊才绝艳的母亲在一脚把她那可怜的七哥踹到房州之后,很快就杀了裴炎,而后更杀了程务挺黑齿常之那些她曾经亲手提拔的武将。用人之道便在于一个狠字,该用的时候提拔。该杀的时候就该狠心。只要她能效仿母亲,何愁大事不成?
不多时,厌翟车便到了崔家大宅地门口,崔下车之后,目送那豪华奢丽的马车远去,这才轻轻甩了甩袖子。背着手进了门。悠悠然踱步到了书房,他便看见几个心腹正在那里等他,当下便自信满满地笑道:“公主那里已经都说通了,我给各位七天时间。不管各位用什么办法,七天之内,必须把张说赶出长安城,死活不论!”
见众人连连点头,他便对坐在末位的一个中年文士道:“你写信给广州都督周利贞,让他给我杀了刘幽求。只要他为我办成了这件事。我保他异日备位执政。一辈子都能荣华富贵!”
以怨报德?这世上什么都是有价码的,只要他自己能站得稳固。其他地又何足道哉?
傍晚,一骑快马从崔家匆匆行出,经由长安城明德门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而几乎同一时间,崔那封密信的摹本就放在了凌波的桌案上。不消说了,始作俑者自然是懒洋洋坐在一边的云娘。此时此刻,在摇曳的灯火下,她随手用玉簪将散乱的头发绾好,面上便露出了讥诮地表情。
“十七娘,我原先还以为你是本末倒置,不看着太平公主反倒盯着那家伙,如今总算是明白了。这些年来朝中风波不断,也不知道倒下了多少人,这崔还真真是个不倒翁。先是跟着武三思,继而是阿韦和上官昭容,现如今又是太平公主,兜兜转转竟然坐稳了宰相地位子,这份心计着实是不可等闲视之。他对眼下这位主子倒是尽心,流放了刘幽求还不够,竟是要取了他性命,那张说估计也保不住了。”
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她忽然止住了话头,奇怪地问道:“对了,你如今稳稳当当地当着你的县主,无论是李三郎还是太平公主都不会和你过不去,你管那么多闲事干什么?”
凌波随手放下了手中的那张信笺,却没有回答云娘的问题,而是若有所思地说道:“没了姚元之宋,倘若再没了刘幽求张说,三哥手中的文官实力几乎就全都消磨殆尽了,剩下的就只有左右万骑那些军官,那是他最后地班底。如果我没有想错的话,只怕公公的外调也就在旬日之内。”
云娘这会儿方才货真价实吓了一大跳:“不会吧?太上皇对裴家一向存着旧情,中间还有你,太平公主怎么也会顾忌一二才对!”
“公公当然不比姚元之宋,也不比刘幽求张说,多半是外放封疆大吏,也算得上是升迁。太上皇如今不理政事,实质上却是对大局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