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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却有人忽然以箸击碗,扬声高唱了起来。那声音虽然嘶哑,却带着一种难以名状的豪迈之气,听得人热血贲张。凌波虽然是女儿身,也不禁和其他人一起合着拍子击掌。及至那人唱完。她细细品味了一阵,这才发现这首歌从头到尾都是在赞颂王同皎弱冠匡扶社稷的壮举,当下便莞尔一笑。
葡萄酒、青梅酒、桑落酒、松醪酒……林林总总地酒灌了一肚子,眼见这聚贤亭的其他人都醉得人事不知,总算是还有些余力的凌波便摇摇晃晃站了起来,神情复杂地望了四人一眼,挣扎着想要顺原路走回去。然而,她还没下第一级台阶,后头就传来了一个淡淡的声音。
“七郎果然是好酒量,年纪轻轻就能喝过周大哥他们这些好汉。”
凌波吓了一跳。转头看时,却见王同皎正用炯炯的目光看她,差点以为自己的身份被人识穿了。好在她刚刚喝酒不少脸色绯红,因此这惊讶的情绪很快遮掩了下去。她故作自然地耸了耸肩。却没有回归原位,而是淡淡地说:“我父亲在世的时候就常常和我一同喝酒,自从他去世之后,也就只剩下我一个人独酌了。喝酒喝得多了,酒量自然而然也就历练了出来。却不想小王驸马也有如此酒量。”
“我和你不同。”
王同皎微微一笑,忽然站起身来。和刚刚凌波颇有些跌跌撞撞的步子不同,他脚下却是极稳,几步就来到了凌波身边,负手叹道:“我虽然出身琅琊王氏,自小便有无数人众星捧月,却常常在夜间被噩梦惊醒,若不是一个道士说临睡前喝酒就好,只怕我少年也、就夭折了。奇怪的是别人都有酒量。偏偏我千杯不醉,曾经通宵达旦饮酒三日却仍是头脑清醒。”
听了这话,凌波不禁为之咂舌,正准备感慨两句,谁知道王同皎忽然摇头苦笑道:“屈子有云,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七郎你大概笑我是酒桶,却不知道我最恨地便是这天生酒量!欲求一醉而不可得。欲断烦忧而不可得,天下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倒霉更可恨?”
想到王同皎没事情就把那么一帮人带到家里狂欢痛饮,在这聚贤亭三五至交好友也是如此,偏偏眼看别人酩酊大醉,身为主人却偏偏还是醒着,那种不足为外人道的感觉让凌波生出了几许同情,忍不住就问了一句:“小王驸马如今官高爵显,又得妻公主,若是在我这外人看来,人生如此夫复何求,又何必非得钻牛角尖?”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王同皎忽然转过身直直地看着凌波的眼睛,忽然捧腹大笑道,“官高有什么用,在别人眼中,我不过就是一个靠着娶了公主方才有如此高官的驸马都尉!至于爵显,别人会说那是家世,会说那是因为我听了张柬之张相公的劝谏,却不会考虑我从中思考了多久,不会考虑我究竟冒了多大的风险!哈哈哈,七郎,你既然没醉,可愿意和我去看一样东西?”
凌波已经被王同皎这一席话给说得心怀大动,此时听到这建议,她竟是本能地点点头。等到跟着王同皎来到了一个四周都是绿树掩映的院子,她方才想起如今这是孤男寡女,顿时提起了警惕之心,一只手连忙悄悄握住了自己腰中的那个带钩。
然而,王同皎并没有回头看她,而是径直进了中间那屋子。宽敞的房间中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只有一个硕大地丹炉,旁边还有两个正在看守丹炉的童子。这时候,凌波终于想起了贵族中间蔚为流行的炼丹术,脸色顿时有些不太好看。对于那些想要求长生却送了性命的人,她自然没有多大好感。
王同皎越过那丹炉,从后头地架子上取了一个锦匣,这才转过身来,脸上的愤世嫉俗和讥诮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你看到的丹炉是用来炼五石散地,我既然没法求酒醉,就只有用这个方才能领会到那种神仙似的境界。”说到这里,他忽然轻轻一弹打开了那锦盒,信手将一个瓷瓶朝凌波丢了过去。
“这是我炼制五石散时意外炼出的一种小玩意,既然和七郎你有缘,便送给你留个纪念吧!这药对于外伤有奇效,只要一丁点就能止血生肌,只不过我再想炼制的时候却再也没有成功过。”
凌波捏着那个小小的瓷瓶,心里头除了迷惑还是迷惑:“你我今天只是初识,为何……”
“人生在世不外乎一个缘字,我看你合眼缘,我想你答应到这里来大约也是同样道理!男女之间若是如此叫做一见钟情,却不知道我们两个大男人有这种感觉叫做什么。我只希望七郎你闲来无事的时候到这里坐坐,陪我喝喝酒,就这么简单。”
正文 第九十六章 从天而降的大哥
交浅言深的事情,凌波素来是不肯做的,所以适才在聚贤亭中和众人厮见时,她一直都淡淡的,当某些人说出某些过激言论的时候,她甚至还会出口提醒制止。她又不是真的想来当卧底,当然没想和这帮人走得过于亲密。毕竟,以武三思的为人秉性来说,只要他知道这里有这么一个痛恨武家的小团体,一定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苗头连根掐断。
可事实偏偏和她的设想大相径庭。那些人对朝政肆意指斥,甚至连武三思和韦后的奸情也敢拿来辱骂,这也就算了,可她不但在这里看到那些东晋名士曾经疯狂服用的五石散,更没有想到王同皎用它作为麻醉自己的良药。揣着那个瓷瓶回到了聚贤亭,她又被王同皎拉着喝了一轮酒,好在这时他用五石散佐酒服用,很快就燥热地出去散步了。
直到确定王同皎短时间之内不会回来,她方才急忙将张仲之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拿开,旋即站起身来。又喝了这么好几杯,刚刚坐着的时候还觉着好,这一站起来,她便感到脑袋发昏脚下虚浮,再看看四周好几个大酒瓮还有那三个烂醉如泥的人,她顿时只得扶着那柱子挪到了亭子外边,任由那犹带着寒意的春风吹了一会,这才踉踉跄跄往外走。
好在她的认路功底相当不错,顺着那弯弯曲曲四通八达的小道居然成功回到了最初的庭院。然而,如果说刚刚那里头还是放浪形骸,那么现在就是完全不堪入目。而陈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望着那些滚在地上的男男女女,她地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旋即一把捞住了一个刚刚偷看得起劲,现在却想溜号的仆役。
“我带来的那两个随从在
“在……在外头大院子里头……”
瞧见那仆役虽然话说得不利索,眼睛却贼溜溜地朝自己脸上看,正在气头上的凌波忽然阴恻恻冷笑了一声,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就将人从那个侧门扔了进去。听见里头扑通一声后便是一阵嚷嚷,紧跟着又是种种不堪入耳的声音,她拍拍手便摇摇晃晃地向外走。穿过几个门头,她终于看见了已经急得团团转的朱颜和陈莞。
“公子。你可是出来了!”
朱颜喜出望外地奔上前,见凌波浑身酒气顿时大愕,慌忙示意陈莞搀扶了另一边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扶着人往外头走。到了门外看到此间仆役牵出了已经洗刷干净的三匹马,她顿时犯了难。自家主子分明是喝得半醉,这怎么骑马回去?就算骑术好不会摔下来,万一吹风吹出个风寒来,那也是不得了的事!
“朱颜陈莞你们俩去牵马,我自己能走,待会找个车行雇马车回去。”
凌波虽然没有酩酊大醉。但她也没打算逞强到醉醺醺地骑马。看着陈莞朱颜手忙脚乱地牵马,她便扶着墙根慢慢往前走。这时候,原本觉得凉爽清新地风忽然变得燥热了起来,让她很想拉开领子。或是干脆脱下外头的衣裳。
就这么挣扎走出去不远,她猛然间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一股热辣辣的东西顺着喉咙涌了上来,慌忙弯下了腰抠着嗓子,稀里哗啦呕吐了一地。如是两三回之后。她终于感到胃里头完全空了,人也仿佛好受了一些,但脚下竟是半步也挪动不得,若不是扶着墙的手还有些力气,只怕她就要一头栽倒了。
就在这时,一双手忽然扶住了她的肩膀,紧跟着就是一个熟悉的声音:“不会喝酒就不能少喝点吗?还有,你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大剌剌地和王同皎混在一起。难道不怕人家识破你的身份后起了歹心……”
“谁说我不会喝酒的!”凌波死命一甩手,却没能挣脱开那双牢牢钳制着自己肩膀的爪子,顿时心头火起,转头怒目而视道,“喂,你又不是我爹。又不是我的亲兄长。凭什么管我!”
“我和裴兄弟已经义结金兰,我就算是他地大哥。好歹也得代替他看着你!”这话一说,凌波顿时郁闷了,在心里把那个愣小子骂了个半死。这就算你小子要学人家拜把子,告诉我一声不行么……等等,这该死的李三郎就算是裴愿的大哥,可和她有什么关系,凭什么他就有权代替那个愣小子看着她!
然而,等她回神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人已经到了一辆宽敞豪奢地马车上,嘴里还被人灌进了一种清凉微苦的液体。隐约瞥见朱颜和陈莞也都在车上,她顿时心神一松,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临淄郡王第位于积善坊右町,正是五王子宅的第二户。由于临淄郡王李隆基为人豪侠任义,时常结交某些不得志的低品官员,所以家里的开销一直都很大。这一日,王宁正在查看账本,忽然看见一个侍女在外探头张望,便不悦地喝道:“鬼鬼祟祟做什么!”
“启禀王妃,奴婢刚刚正好去了外头,结果瞧见……瞧见……”那侍女吞吞吐吐了一阵,终于咬咬牙道,“奴婢看见郡王亲自搀扶着一位眉清目秀地醉酒公子进了自己的院子。”
王宁心中一阵恼火,暗想就算是丈夫带回来一个女人也没什么好计较的,更何况一个男人,当下便斥道:“三郎朋友遍天下,带一个醉酒的好友回来醒醒酒,这点小事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那侍女被训得脸色一白,旋即咬着嘴唇辩白说:“可奴婢瞧着那人像是上回和裴公子一块来的……”
一句话没说完,王宁忽然霍地站了起来,面上的表情很有些复杂。她出身大家,从小便被父母教导要贤惠戒妒,所以无论丈夫有多少侍妾,在外有多风流,她从来都不管不问。只不过,那个武家十七娘却给她一种非常古怪的感觉。若是丈夫坦白说对其倾心也就罢了,可他却死活不承认。偏偏她只是暗中打听了两句,不但太平公主和相王都提出了警告,丈夫竟险些大发雷霆,她心里自然愈发疑忌。
她终于定了定神缓缓坐下,摆出当家王妃的架子镇定自若地说:“你吩咐下去,就说今天这件事不得传扬出去,也不许私底下议论半个字。若是有违令地,休怪家法无情!”
正文 第九十七章 这边厢风度翩翩,那边厢丑陋绝顶
在外头过夜对于凌波来说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但这并不代表着她不在意。尽管反复确认昨夜确确实实是朱颜和陈莞换洗服侍的,她还是忍不住狠狠瞪了那该死的李三郎一眼。
就算你自己不能和我走得太近,难道就不能找个人送我回去!
李隆基却仿佛没看见那仿佛要喷火的目光,只是笑吟吟地倚门而立。直到那个特别的小丫头扭头转身而去,自顾自地在铜镜面前束发梳妆,完全把他当成了不存在,他方才只得轻轻咳嗽了一声:“十七娘,昨天夜里裴兄弟正好有信送过来。说是庭州附近西突厥余孽和官兵交战了一次,两边各有伤亡。他恰逢其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