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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柄枪对于赵无极代表着什么,她如何能不清楚。那是赵无极的大哥赵纬南,按照大宋的方式,给赵无极花费数年做的长矛。
虽然她不清楚这里面有些什么故事,但她知道赵无极以前,常常对着那柄长矛发呆。
吕氏并不知道丈夫现在怎么想起了那个,时常令他不舒服的东西,因此试探着问了一句。
“老爷,那东西可还在阁楼上呢,要不下午……”
赵无极坐到椅子上,向那些丫头们挥了下手。
“去拿吧,我在这儿等!”
吕氏点点头要侍女们去了,有些忧虑的看着丈夫,她可以明显的感觉到最近丈夫有些魂不守舍,而女人们往往会把事情向坏的方面去想。
“老爷,你这是……”
赵无极皱着眉挥挥手,示意她不要再问下去。板着的脸上,也教人看不清楚,他心中到底想着什么。
不一刻丫头们就拿来了那柄长矛,沉重的长矛对于弱质纤纤的她们,那是沉重了些。
不过与当地人通婚,也改变了她们的体质。虽然少了宋人女子那等的袅娜娉婷,但却多了阿拉伯女子的身体强健。
因此,几个丫头合力之后,倒也扛得起来。
赵无极神色复杂的看着,那装在长长皮袋里的长矛。他有一种想要伸手去摸里面的它,感受它那光滑的矛身和它所具有的那种灵性。
“我的兄弟,这就是你将来驰骋疆场的兵器,有了它……”
可他的手指刚刚碰到那防潮用的牛皮矛袋时,心中猛然想起大哥的话。这使他的手指就像是被烫了一般,猛得缩了回来。
“叫人送到前厅去!”
说罢他匆匆离开,从背影看去,就像是一匹战场上落荒而逃的战马那样仓皇。
回到前厅的时候,被人叫来的萨福万已经等在那儿赵无极。
他穿着黑色的马穆鲁克骑兵常穿的那种袍子,脸也用黑色的面纱挡着,教他看不清他真正的面容。
可是他的眼睛,那冷酷而又冷却着凶悍野蛮神气的双眼,却极有特色。
赵无极看着他,目光冷冷的仿佛是一头想要择人而食的猛兽。眼神中说不出的厌恶,随即他重重的坐在椅子上长长的叹了口气。
“你们都退下吧,让我和萨福万两个说话。”
当前厅里伺候的下人们离开后,赵无极向萨福万发出他最不喜欢听的命令。
“解下你的面巾!”
这句算不得什么的话,却使眼前这位萨福成的黑色眼睛中立即暴起一阵仿佛火光一样的色彩。在黑色的瞳仁里,就像是两团明亮的火炬。
赵无极如何不知道,面巾对于这些马穆鲁克是一件多么痛苦而又无奈的事情。
他们不是正常的男人,按阿拉伯人的手段训练好的这些奴隶兵,在羽林庄里却学会了汉话。甚至不知不觉中,他们觉得了汉人的某些看法。
“太监!”
作为不能人道的男人,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无疑是一种悲哀。扭曲的心灵也使他们变得狡诈、狠毒。
当面巾离开萨福万的脸时,一张年轻的脸露出来。如果不是黑眼睛里的怨毒,恐怕他还算得上是一个英俊的美男子。下巴上,则如同女人那样光滑,而那恐怕就是他们戴面纱的原因。
“哼,我知道你恨我!”
感受到对方目光的赵无极根本不在意,他冷冷的哼了一声,对付这种人他有的是办法。
“这是给你的,过来把它拿去!”
赵无极远远的向亲随扛来的那柄长矛扬了扬下巴,这一次甚至他连手指都没有伸出来。
只是他的目光落到那包着矛的牛皮袋上,却不引人注目的颤抖了一下。
牛皮袋一如当年那个模样,只是许久没有人动,上面落满了灰尘。解下牛皮袋露了里面的被一层厚厚油纸,把整个长矛紧紧的包裹在里面。
随着长带子一样的油纸离开,这柄矛的模样就露了出来。
乌黑的长枪光滑锃亮,一条金色的龙纹缠绕着矛身。一直到矛头处,却是一个铜铸镏金的龙头。
张着龙嘴里伸出矛尖来,却是一柄乌兹钢(镔铁)打造的,黑色的却有着金色花纹的,短剑一般的矛刃。
厚厚的刃脊使它沉重而又结实,从矛头2/3处,有一道刀削斧凿的如同燕尾般的深槽。倘若这东西被插进肚子,血液瞬间几乎就会被放空。
逐渐收成尖锋的矛头附近,有三个瘦金体大字——龙牙锯。
识得汉字的萨福万这时注意到,这柄龙牙锯矛头却没有锋利的刃锋,一些细密的仿佛锯齿一样的。
熟悉而又喜爱兵刃的萨福万眼中流露出喜悦的神情,这种锯刃虽然无锋,但在马上用起来完全不是问题。尤其借着马的冲劲,锯锋的锋利,甚至远超锋刃。
矛尾的同样镀金的鐏,却铸成了一个锋利的仿佛龙尾一样的东西。倘若战马飞驰而过,被这个龙尾形的鐏扫过,定然少不得头断血流。
“这叫槊,是我们大宋的兵刃,与这里的长矛有些像,但槊杆却完全是两回事。今天,我就把这柄龙牙锯赐予你!”
赵无极说这些话的时候,他深信已经成功使刚刚面纱被揭的萨福万不再恨自己,下面却是要他去恨另外一个人的。
矛长丈八,曰槊,这与马穆鲁克使用的长矛的主要区别在在杆子上。
大宋的马槊的槊杆是取用上等柘木的主干,剥成粗细均匀的蔑条。细蔑用油反复浸泡,泡得不再变形了,不再开裂方才完成了第一步。这是几乎要耗时一年才能完成的工作。
一年之后,将蔑条取出,荫凉处风干数月。然后用上等的胶漆胶合为一把粗,丈八长(注,汉尺),外层再缠绕麻绳。
待麻绳干透,涂以生漆,裹以葛布。干一层裹一层,直到用刀砍上去,槊杆发出金属之声,却不断不裂,如此才算合格。
在大宋朝,这种马槊常常世家出身将领的标志,绝对不是个普通人能够轻易拥有的东西。
识货的萨福万突然向赵无极跪了下去,而且他不是仿佛马穆鲁克那样单膝而跪,却是双膝而跪。
甚至他跪的同时,额头点在地下。
赵无极满意的点头,一络笑容终于登上他的脸颊。
“好,即是如此,我便派你一个差事!在派这个差事之前,我却要告诉你的是,你的那些兄弟们死在何人手中!”
说到这些的时候,伏在地下的萨福万的背脊抖动了一下。他的心似乎又回到了那次去追杀一个少年的事情上。
他不知道他追逐的是什么人,对以杀人为业的他,这也不是什么问题。可就在那一次,他一队三十多个骑兵弟兄,今天就只剩下他一人。
试问一个没有手下的马穆鲁克骑兵小队的队长,还活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意思。而这也恰恰是他,他刚刚心怀怨恨的原因。
作为一个不能人道的马穆鲁克骑兵,还能享受女人温柔的他们,只好把自己的喜好转移的事务上去。
所以有些马穆鲁克骑兵爱财、有些爱马,而他却是爱兵刃。此刻得了神兵利器,心中却早已经忘却了赵无极的不好。
猛听得赵无极说出这些话,就似给他因为得到龙牙锯而火热的心里,浇上一桶冬天里的冰水那样。
他猛然抬起头来,黑色的眸子里放出使赵无极,也多少感觉到不能承受的怨毒。而另外一种复仇的火焰,则在这黑色的眸子中更加炽烈的燃烧起来。
“是,主人,请求您告诉我!”
“唔,我告诉你,杀死那些兄弟的那个会使怪枪的人,却是我的侄子——赵伏波!”
当赵无极把赵伏波的名字说出来的时候,萨福万不禁迷惑起来。
“难道……”
可还没等他想到赵无极的意思时,赵无极却已经说出了他刚刚猜到的想法。
“萨福万,当年之所以送你去接受马穆鲁克的训练,实在是一件迫不得以的事情。我知道我亏欠你许多,可是你知道我一直把你当我的亲生儿子那样对待……”
赵无极说到动情处时,虽然不会流淌下泪水,但双目之中却已然泛起一些红来。
萨福万这时冰冷的心里,却泛起一阵暖流来。
“是啊,我是谁,我是赵庄主的义子,是他买来的儿子。我……”
可还没等到他动情的心真正暖和起来的时候,赵无极却已经安排了一件,他必须要冷下心情去做的事情。
“我给你一个机会,黄沙城里要举办比武大赛,倘若你要报仇的话,这就去吧!虽然按说起你们是堂兄弟,但那歹是正正经经比武的地方……”
第一季 沙子的世界 第39章 我要那杆枪
谁能想到如此漂亮的手,居然能够紧握住花枪的杆子,谁又能想到如此曼妙的身材,居然能够坚持如此之久。
那只十指纤纤的手,虽然涂着蔻丹,但这时一些青色的血脉却已经浮现在了娇嫩的手上。
曼妙的身子与那枝花枪,却形成了仿佛“与”字的形状。
“钰儿,坚持住啊,香还有那么一点点了!”
舒钰儿努力咬着红唇,努力忍受着腿上、腰上传来的酸楚。可是,手中那长长的沉重的仿佛如同大山一样的白蜡杆,却已经要把她最后的力量榨干了。
“钰儿,不许!”
随着这四个字,赵伏波从舒钰儿身后转出身形来。此刻,他身上又冒出那种偶尔才会出现的,最令舒钰儿心仪的气质来。
瞧他背着手,还真有个老师的模样呢。
“倘若他要是骑上飞火,再端上那柄大枪的话……”
想到这些却使舒钰儿心中一甜,不知怎么的胳膊就也不酸了,腿也不累了。
这几日,常来“督促”赵伏波念书的舒钰儿,更喜欢流连在这什么“科技园”里。
现在这里杰克和那个爱说话的阿卜杜勒·哲玛尔都没在,他们正在赶往紫云庄,除过收账还要买回一批奴隶回来。
“马丁老师倒是有赚钱的好手段呢!”
一想到奶糖,舒钰儿却不由有些生气。
“那个臭迷瞪,要姑娘我吃那些东西……”
心里想的事情,却透过一双妙目就传递到了眼前的赵伏波身上。漂亮的眼睛里,哪里有什么埋怨,如果说的话却是满眼柔情脉脉。
哪知道平时迷瞪的他,这时居然一瞪眼睛,发出一声暴喝。
“听劲!”
一向刁蛮任性舒钰儿,被赵伏波这一嗓子吓了一跳,满心的情意也在一瞬间全都烟消云散。
“哼臭眯瞪,不知道姑娘我到这里来……哎哟,我的胳膊啊……一会姑娘我少不得……!”
可当舒钰儿满身香汗的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时,刚刚严肃认真的赵伏波却变成了另外一个模样。
“嘻嘻,累了吧钰姑娘,快来,坐下歇歇,这些果子已经在井水里冰过了,我一大清早……”
原本还多少有些恼赵伏波过于严厉的舒钰儿,这时一口恶气面对人家的笑脸却再也无法发得出来。
只好坐在赵伏波刚刚用来监督她的凳子上,眨巴着眼睛嘟着红唇,心里则在想该不该给那个臭迷瞪好看。
不过等赵伏波善解人意的把冰好的水果递到手里的时候,舒钰儿的气就全消了。
“哼,无赖,这时怎么不吼我了,倒是吼两声,让姑娘我心里也澄静一下!”
被舒钰儿叫成无赖的赵伏波丝毫不生气,就像对待曾经的小黑炭一样。无论再如何出格,赵伏波都不会生气,谁叫它是自己人呢。
“嘿嘿,谁叫你是我最亲的人哪,原本有两个,可惜小黑炭……我不对你好,再对哪个好啊!”
“最亲”两个字一入耳,舒钰儿甚至耳朵垂都红了起来。
她可不明白赵伏波今天,怎么会说出这样肉麻的话儿来,只是心里的舒坦,自然也不用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