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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拔娇带着军队一路追杀,可没想到这破邪王狡猾得紧,追杀了整整十天,杀到破邪王最后只带着两百人逃到了北方的极寒之地的无人地区也没有杀着他。
半个月后,她才带着一千多的精锐回到天也城。
虽然到最后天也城胜了,可胜得极惨。城中被草原十八部洗劫一空,城被烧毁大半,城民死伤过半。
踏入天也城,到处是断壁残桓,家家户户的门口都挂着白色的挽纱,处处透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哀戚。她牵着宝马,引着队伍进城,看到眼前这景像,只有一种打了败仗的灰败和凄凉。城中的百姓站在街道两边的屋檐下默默地看着她。
她领着这支精锐队伍进入内廷军营,让公孙义给他们安排个住处,打算把这支队伍建立成由她亲自领导的禁军。安排好一些,她便往城主府赶去。进入城主府,就见到楚霸天身边的一个亲信内侍朝她飞奔而来。
“少城主,城主叫你马上过去,他在偏殿等你。”
拓拔娇应了一声,往偏殿赶去。
偏殿虽为偏殿,可也算是平时议事的地方,虽没有正殿华丽宏伟,却也仍然雄伟壮观。此刻高大的宫殿中只坐着楚霸天一人,短短半个月未见,他的头发竟由花白变成了雪白,脸上的皱纹更多,身体也更加的孱弱,紧绑的脸上犹如被霜冻的十二月大漠。
“外公。”拓拔娇轻唤了一声,站在大殿正中遥遥地望着楚霸天。
楚霸天抬起头,望向拓拔娇,眼眸中布满了痛心。他沉沉地唤了句,“娇儿。”声音中竟满是悲恸之情。
拓拔娇垂下头,眼泪“涮”地从眼眶中滚落,这声“娇儿”中杂夹了太多太多情绪,聪明如她,又岂能听不出来。她“扑通”一声在大殿正中跪下,不发一语。
楚霸天颤巍巍地站起来,跺着步子拄着拐杖走到拓拔娇的面前,低头冲她悲声喊道,“娇儿,你看到现在的天也城了吗?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拓拔娇低声回答,缓缓地把眼睛闭上,脑海中浮现出天也城如此的惨景。到处都是被焚烧的房屋,到处都是失去亲人的哭泣声,到处都是无家可归的人。
“为什么?你难道不知道他们进来之后会大肆地烧杀抢夺吗?为什么还要放他们进来?”楚霸天痛心地问道。他只痛恨自己无力阻止拓拔娇的疯狂举止,他只痛恨自己没有教导好她。“你看到现有多少人无家可归吗?你知道天也城被他们洗劫得多严重吗?”
拓拔娇抬起头说道,“破邪王不除,天也城永不得安稳。”
“草原十八部由十八个部落组成,没了一个破邪王就不会再有第二个?他们如今夺得天地城的财物逃去,可以把他们养得更加壮强,来年还可以再次攻打天也城。而天也城受此重创,面对下一次他们的全面掠攻,还有能力反击吗?”
第二十章
拓拔娇默然无语,是她太过于骄狂,是她太过于急燥。她只想着灭掉破邪王就等于是全面的胜利,是她觉得天也城里损失点财物并没有什么了不起。可是她忽略了草原十八部的狼子野心,他们信奉狼图腾,行事也和狼一般无异。放他们进行,和放狼进羊舍有什么不同?最后狼会走,可是羊也被全部咬死了,羊舍也被破坏了。就算是杀了破邪王又怎么样?草原十八部仍在,明天又会出一个新的单于新的王。
楚霸天凝视着拓拔娇,老泪纵横满面。他宽厚的大掌轻轻地抚摸在拓拔娇的头,拓拔娇能感觉到他手掌在不停地颤抖。楚霸天说道,“娇儿,你让外公如何把天也城交到你的手中?你是这么的张狂,行事又是这么的不计代价后果,你让外公如何放心将天也城的一城百姓交到你的手中?”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王者之道属圣人之道,不再于霸而在于仁,自古霸者不长存,你懂吗?”
拓拔娇低头不语。
楚霸天又说道,“娇儿,你有帝王的魄力和胆略,可你没有一个仁君的仁慈。”
拓拔娇猛地抬起头,紧紧地注视着楚霸天。她承认她有时候过于偏激,但她自信她从来都是心系黎民百姓的,又何来没有仁君的仁慈之说。这样子评价她,是否是太过了?
“你擅长的只是收敛人心,而不是以一个圣人之心去爱护天下的百姓。”楚霸天说罢转身往大殿上方走去。他的步伐蹒跚轻浮,每走一步都在颤抖,仿佛随时会倒下一般,可他仍然崛强地把挺着。
拓拔娇跪在那里不动,只是觉得很难受,对于楚霸天的评价,她只是觉得伤心和难过。
楚霸天在宽大的椅子中坐下,抬起手轻轻地摩挲着一本烫金册子,说道,“这是一本召书,将废除你少城主的头衔,剥夺你城主继承者的名位。”
拓拔娇震惊地望着楚霸天,眼中和脸上流露出的都是惊愕。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她的外公会有想废除她的一天。
“回云海琼天去吧,你将会是江湖上的一个霸主,又或许是那天上的快活神仙,你的任性和骄狂都不会受到任何的指责,江湖本就是一个任意让人挥洒个性的地方。这天也城是凡间的一隅,面对的是寻常的百姓苍生,谋求的是百姓的安居乐业。”
拓拔娇怔了半天,才问出来,“那谁会是下一任城主?”她想不出,除了她还会有谁能有那资格做城主。
“我将会在召集全城百姓举荐一位德才兼备的人做城主。”楚霸天轻轻地抚摸着手下的烫金册子,抬起头凝视着拓拔娇,“娇儿,红颜说得对,你该属于天空,你该在天空中恣意地飞翔,而不是被困在这大地的一隅之上。”
拓拔娇缓缓地爬起来,泪水从眼眸中滚涌而出。从小,她视天也城为自己的责任,认为除了她没有谁更适合做城主,没有谁更能好地统掌天也城。所以,再苦再难走得再远,她都想着回到天也城,守着天也城,为天也城而奋斗。在她的肩上挑着两个担子,一个是云海琼天,另一个就是天也城。这两副担子已经融入到她的生命之中,成为不可割舍的一部分,可是突然之间,突然被人拿走了一部分。而拿走这部分的人是一个她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的人。
转过身,缓缓地往殿门口走去,推开殿门,一步步地往外走。
“娇儿。”身后传来楚霸天的喊声。
“我明白。”拓拔娇立在门口,站得笔直,“外公,我没事,废除就废除吧。”说罢,跨过大殿的门坎慢慢地走了出去。抬起头,看向熟悉的宫殿琼楼,很快这里就不再是她的天下、她的家。
回到寝宫,她躺在床上,拉过被子就蒙头睡下。用被子盖过头,眼泪才又翻涌滚出,心里难受得像是有一道大堤被洪水冲决了口子,让她只想流泪哭泣。她紧紧地抱着被子,死死地咬着这锦丝被锻,恸声呜咽。
“小姐。”不知何时,秋丝语来到她床边,轻声唤着她。
“滚!”拓拔娇在被子里面厉声咆哮,“都给我滚。”
“城主走了。”秋丝语低声说道。
“他走了关我什么事!”拓拔娇愤声吼道,对她的外公的举动虽无话可说,可却仍觉得满心的怒和悲伤,还有那无处诉说的怨屈。
“城主过世了。”秋丝语低声说道。“就刚才在偏殿里走的。”
“过世了?”拓拔娇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对于“过世”这个词突然觉得无法理解和接受。“过世了?”她掀开被子,抬起头看向秋丝语,有些呆呆傻傻的。
“赶紧过去吧,我替你换衣服。”秋丝语去扶她,也是泪眼濛濛的,所以对于拓拔娇满眼是泪也不觉得奇怪。
拓拔娇傻呆呆地站在那里,直到秋丝语把她火红的外装脱下来时才回醒过来,然后拔腿就往偏殿冲去。
“小姐,衣服——”秋丝语赶紧追出去且高声喊道。
拓拔娇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偏殿,就见到殿中跪了一地的人,楚霸天仰面坐于椅子上,微仰的头靠在椅背上,眼睛微睁注视着远方,与活着时无异。她站在门口,凝视着楚霸天,涌起一股怯意,不敢再入内。
“少城主!”众人看到拓拔娇前来,其中一个文官大嚎一声,就哭了出来,其他人跟着哭了出来,一时之间,偏殿中哭嚎声震天。
拓拔红颜这时候也来了,和拓拔娇一样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两人互相看了看,才并肩小心翼翼地往里面走,走到大殿正中的时候,就又停下步子不敢再靠前。
拓拔娇定定地望着楚霸天,她觉得他并没有死,他这模样哪里像是死了,分明是还活着的,定然是这满殿的文武全臣在哄骗她寻她开心。
拓拔红颜这时候开口说话了,“娇儿,你去看看你外公。”她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颤音,连身子都在微微的颤抖。
拓拔娇僵住,她不敢上前,不敢去证实那个已成的事实。她宁愿逃避,宁愿去假设在场的文武群臣在骗她。
“娇儿!”拓拔红颜再次出声。
拓拔娇深吸一口气,缓步走上前,来到楚霸天的身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和胫动脉。
拓拔红颜满怀期翼地望着她,问,“如何?”
拓拔娇全身的血液在瞬间凝固,连内心最后一丝自我的欺骗也被击碎,泪水就这样滚落了出来。
拓拔红颜看到拓拔娇的样子,顿时面如死灰,她缓缓地一步一步走上前去,走到楚霸天的身边,然后轻轻地伸出手,抱住了他的头,喃喃的唤了声,“大傻子,怎么就这样走了?”火热的泪花从脸颊间滑落到楚霸天的身上,一滴接着一滴,连成线。她的脸上没有悲伤的神情,也没有哭泣,异常的平静,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不停地流泪。
许久之后,才有负责祭祀司仪方面的官员小心翼翼地喊道,“少城主,该替城主操办后事了,总不能让城主一直这样坐着啊。”
拓拔娇回过神来,看了那官员一眼,他是从中原过来的,以前在朝廷就是操办这些事情的,对各种规矩事情都在行。她说道,“你全权负责操办,需要些什么去内库里支取就是。”眼光不经意地扫见桌子上的一卷翻开的册子,只见上面写着废除她的召书。她吸了吸鼻子,伸出手将这本册子合上,然后深深地吸了口气,再重重地从胸膛里呼出。她拿起册子,递到拓拔红颜的面前,“外公的遗诏。”
拓拔红颜淡淡地撇了那册子一眼,即又收回目光,落在楚霸天的身上。
楚霸天早就为自己准备了棺木,有现用的棺木在,礼官选了当天的一个吉利的时辰就装棺,但还没有盖棺盖,说要等到明天的吉时才行。
葬礼有专人操办,但仍有许多事情需要拓拔娇定夺。拓拔娇直接把楚霸天留下的那本册子递给了城宰,城宰接过册子翻开看完后吓得一下子趴在地上,高呼“万万不可。”当场竭力反对。
“再议吧。”拓拔娇说完,转身进了灵堂。但很快,仍有诸多官员找到她决议事情,又倦又累的她推也推不掉。这诸多事情,她若做不了决议,谁能?她看向臣宰,说由他做决议。臣宰二话不说就跪在地上大呼惶恐和不敢,拓拔娇若要胁说他即然不敢决议就撤他的职,岂料这人居然高声领命说什么遵城主谕,弄得拓拔娇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又看到处处忙得乱七八糟,只得接下这副担子,然后一忙又到了半夜才有空回到灵堂。
夜间的灵堂十分安静,守夜的和尚还在拨弄着念珠默默地念着经文,一直守在棺椁前的拓拔红颜没了踪影。拓拔娇走到棺椁前,伸手抚摸着棺木,赫然见到拓拔红颜侧身躺在楚霸天的身边,拓拔红颜的嘴角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