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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淡淡一笑,道:“多谢将军好意,苏青自会珍惜性命。”
由军中小船送到沁水岸边,那里正有苏青的属下焦急的等待着,见到苏青上岸,他们同时下拜道:“属下叩见将军。”苏青见他们个个神情肃穆中隐隐带着喜悦,知道这些下属对自己并未生出疏离之心,但是她却不愿流露出脆弱的情绪,只是冷冷道:“去安泽。”说罢接过他们递过的马缰,一马当先冲了出去。那些斥候秘谍相视以目,都是十分欢喜,对他们来说,苏青的身份来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女子和他们一起出生入死多年,这种袍泽之情才是他们最重视的东西,更何况苏青的才能本领让他们打从心里佩服呢。
站在楼船舷窗前,我含笑看着下面发生的事情,道:“小顺子,你也和苏青叫过手,为什么没有发觉他和闻紫烟的关系?”
小顺子沉默了片刻,道:“这件事奴才早已经看出了端倪,苏青的剑术承袭闻紫烟,而闻紫烟的剑术和凤仪门众人其实有很多不同,更加辛辣无情,少了许多花哨的招式,不过奴才想闻紫烟此人刚毅果决,苏青个性和闻紫烟有许多相似,应该不会和那些凤仪门中人同流合污,因此奴才没有揭破此事。”
我笑道:“你是担心我斩草除根么?”
小顺子冷冷道:“斩草除根公子大概是不会做的,可是利用人利用个彻底,却是公子的本事,苏将军不是那种可以被利用欺瞒的人,奴才不想公子和她结下深仇,所以没有拆穿此事。”
我不由有些赧然,小顺子真是看透了我的为人,若是在此之前我知道了苏青的身份,一定会把她派到南楚去,现在我正觉得在南楚的控制有些不够严密,而且大概会欺瞒她很多事情,这是我用人的习惯,除了我的嫡系之外,其他的人我是不喜欢全盘托出的,可是如今苏青在这种情况,却让我只能在重用她和将她解职选择其一。
对我来说,苏青的忠诚没有疑问,而且她在秘谍中威望极高,对那些下面的将士来说,朝廷中的争权夺利实际上是一件比较遥远的事情,苏青和凤仪门的瓜葛并不能让他们产生不信任。当日那些知道苏青身份的将士之所以震惊,大多是担心苏青会因此遭受牵累,毕竟谋逆之罪是株连九族的,他们或者并不在意苏青的身份,可是却会在意军方上层的清洗,毕竟这会牵连很多人甚至是他们自己。
这样的情况下赦免苏青更符合大雍的利益,不过这只是我的想法,而我的能力也不过是让苏青在沁州之战期间不会被接触军职,最后的决定还是要让皇上来决定的,最终的结果不大好揣测,虽然皇上素来雍容大度,但是他毕竟是天子,天子最重视的就是皇位和社稷,当初凤仪门谋逆犯上,闻紫烟更是曾经几乎将皇上至于死地,虽然事后皇上表示出了对闻紫烟的敬重,可是最好的敌人是死去的敌人,闻紫烟若是死了,自然没有关系,闻紫烟活下来的话恐怕也会被枭首示众,所以苏青的命运还在两可之间。
我看看放在桌上的密折,其实我并不想现在就把折子递上去的,最好等到沁州之战结束之后再说,可是我不会设想军中没有夏侯沅峰明鉴司的人,而且虎赍卫也会有密折递上去,即使呼延寿明显的陷入了情网,这件事情与其瞒着不如我提早呈上去,至少凭我的面子,可以保住苏青的性命吧,这个女子巾帼更胜须眉,真是让我佩服得很,就连小顺子都有心成全,何况是我呢。
这时候呼延寿失魂落魄地走了进来,道:“齐王殿下那方面有军报传来,说是安泽守军十分凶悍,而且还动用了水军,要调水营去助阵。另外殿下请大人至中军观战。”
我轻轻皱眉,为什么北汉军会在安泽竭力抵抗,按照道理来说,沁源城高池深,易守难攻,粮道稳固,北汉军明显军力不如我军,与其这样消耗军力,不如趁势诱敌深入,在沁源固守,消耗我军实力,然后再用精锐骑兵和我军决战,这样才是更合理的做法。不过想不通的事情我暂且不去想,反正齐王他们都是沙场宿将,这些疑点他们不会看不出来,也不会不防备的。望着云山蔼蔼,这北汉可真是一块硬骨头啊,希望我的计策能够顺利成功,当然若是用不上就更好了。
冷眼望着城下蜂拥而至的雍军,段无敌神色肃然,不时的调动人马将城池守得稳如泰山,安泽城内守城的准备十分充分,兵力也颇为充足,段无敌守得十分严密,可是这仍然不能减轻他心中的疲惫,已经四天了,雍军兵力众多,轮流攻城,节奏严密而流畅,攻城日夜不停,他再擅长守城,也几乎是难以支撑。城上城下箭雨不断,投石车、弓弩机几乎没有停止过轰鸣,滚木擂石沸油铅水,将安泽城墙摧残的体无全肤,有些部分已经露出墙砖后面的黏土,这样下去,安泽城破只是时间的问题。段无敌疲倦的揉揉额角,上次中毒之后他的体力一直不够好,很容易疲劳。段无敌强行撑着身子向城下望去,雍军中军树着青罗伞盖,身穿金色战甲,外罩红锦战袍的雍军主帅齐王李显和一个青衣文士坐在椅子上正在谈笑甚欢,这种景象对北汉军的打击更胜过无休无止的攻城。
段无敌冷眼看了片刻,挥动令旗,沁州水军从安泽西面的水门冲出,绕到南面雍军的主攻方向,一阵机弩弓弦响动,正在攻城的雍军早就有了准备纷纷执盾躲避箭雨,可是这样一来攻城的力度自然弱了,安泽再次击退了雍军的这一轮猛攻,而雍军的水军战船出现的时候,根本不可能阻拦北汉水军的后退。在昨日泽州水营初至的时候,段无敌曾经用投石机击毁了一艘雍军战船,自此以后,雍军战船再也不敢接近安泽的水门了。
眼看着这一批攻城的雍军退下之后,另外一队雍军缓缓逼上,段无敌叹了口气,让守城的军士开始换防,他们已经连续作战半日,应该让他们下去休息一下了,抬头看看北方,段无敌心中想:“为什么大将军的援军还没有到来,大将军说只要我守住五日,就没有我的事情了,可是今日已经是第四日了。”正在他心中忐忑的时候,一个近卫匆匆跑来道:“将军,大将军信使到了,请将军依计行事。”说罢递上一封书信。段无敌连忙打开,只看了片刻,就心中狂喜,脸上露出不可掩饰的笑容,往往城下的雍军,段无敌眼中露出冰寒的杀机。
而此时,我在城下也是心中不安,事情反常即为妖,段无敌不是蠢人,龙庭飞更不是白痴,安泽这样的情形,根本阻不住我军锋芒,若是在沁源死守,就是一两个月我军都不可能攻下城池,在安泽,虽然段无敌防守的严密,可是安泽城墙的高度厚度都不足以坚守待援的,为什么他们不退呢,从安泽到沁源,中间山岭起伏,丘陵不断,若是他们逐步退守,凭借那些城寨,足可以拖住我们一月时光,事实上,我从来没有打算过用什么狡诈手段攻打安泽,甚至沁源,在这里,只能是我军靠着军力强攻才行。望望那似乎摇摇欲坠却屹立不倒的安泽,心中的疑虑再也难以掩饰,不由问道:“殿下,苏青可有军报传来?”
齐王皱眉道:“还没有,不过昨日又到了第二批辎重,另外还带来了几架神臂弩,明日攻城应该可以用上了。”
我轻轻点头,目光望向远方,夕阳西下,天色昏黄,夜里的攻城我就不看了,希望明日可见见到安泽城破,为什么苏青没有动作呢,我心中不由想到了一些不大好的可能。
苏青一身灰黄色的衣裤在山野间潜行,她重新回到战场之后,很快就发现了情况有些异常,虽然北汉军将雍军阻到安泽,而其后又安排了秘谍截杀雍军穿越安泽防线的斥候,可是苏青仍然凭着一身武功和对安泽地理的熟悉,混入了这一带,幸好这里的流民络绎不绝,仍然没有彻底撤到沁源。这种情况的诡异,让苏青暂时放弃了对安泽军心的离间,毕竟若是没有意外,安泽是守不住的,而她的职责就是让这个意外尽量不要发生。
她施展蛇行身法掠上那座防守严密的小山坡,仗着衣衫和泥土枯草颜色相近,总算是寻到了一个合适的地点探看军情,在小山之后,正是贯穿沁州的河流——沁水,苏青的眼睛突然露出惊骇的光芒,她看到了想要寻找的东西。那是一座水坝,下面没有什么异常,但是上面却有一些可以开阖的出水口,沁水穿过这些孔洞急速的下流,而在水坝旁边和沁水连通的,是一个数里方圆的大湖。苏青脑中闪过无数的思绪,在记忆中,这个湖泊并非原来所有,见湖泊四周都是火烧的痕迹,定是北汉军在冬日用火化去寒冰,然后挖掘而成的大湖,利用春日沁水涨水的时候蓄了一池的水,而水坝的设计十分巧妙,只要蓄满湖水,则沁水仍然可以顺流而下,这样下游就看不出来沁水的水位变化,毕竟这一湖水比起整个沁水来并不明显。可是只需将水坝上面的出水口封住一日,然后毁去水坝,借助地势和水力,足以形成能够湮灭千军万马的洪流,而在下面二十里,就是安泽,那里正是雍军和北汉交锋之处,一旦洪水流去,必然是雍军尽没,而有城墙保护的北汉军则不会有惨重的损失。
忍住心中惊骇,苏青缓缓的向下退去,十分缓慢,她不想在最后关头露出形迹,也是她运气不错,在数日前,这里还是重兵保护的所在,如今战事繁忙,这里又即将启用,所以没有太多的北汉谍探,他们大部分都到前面去探查军情,或者清除流民中的探子去了。这也是萧桐一时失误,在他意中,大雍秘谍中的佼佼者苏青应该正被拘禁甚至处死,其他的秘谍是很难有这个能力透过重重封锁到达此地的。终于安全回到了藏身处,苏青估计了一下时间,苦笑着施展浑身解数,向安泽奔去,这也是没有办法,这一带有不少北汉的鹰隼,信鸽是根本派不上用场的,别的斥候更是很难稳妥的传信回去,所以她只有拼命赶路了。虽然只有短短二十里的路程,可是为了突破重重封锁,苏青不敢奢望很快回到安泽,只是默默祝祷,希望可以在北汉军发动之前赶回安泽。
安泽城下,齐王怒气冲冲的望着安泽西面的水门,今日北汉水军屡屡出击,真是让他看了碍眼,眼看天将正午,居然没有一点破城的迹象,忍不住发了狠心,齐王终于下令先后两批到达安泽的水军主动出击,一定要让北汉的水军困守城中,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北汉水军终究是新军,居然在大雍水军分进合击的战术下被截了归路,不得已往上游退去了,达到目的大雍水军也懒得去追击,索性堵住安泽的西水门,用船上的投石机和弩机向安泽西面的城墙发动攻击,一块块巨石向城墙砸去,一阵阵弩箭射向城头,碎石零落中将安泽守军的气焰立刻打了下去。见到这种情形,众军大喜,都是戮力攻城,一架架云梯井阑靠上城墙,开始有青黑色的身影出现在城墙之上,李显大喜,指着城头道:“若非安泽地势险要,后倚山崖,西临沁水,我们哪里需要这么多时间攻取。”
我微微一笑,心中反而更加忐忑不安,太容易了,段无敌是什么人,我见过关于他的情报,守住安泽十几日还是没有问题的,昨日齐王说想今日破城,我只是听听罢了,可是今日段无敌虽然锋芒四射,却全非旧日风范,守城就守城,频频出击实在有些不象话,而北汉水军的失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