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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枪把身子定在草地上。
平日素与他混在一处的徐福禄看到此景,眦目欲裂,咬紧钢牙抛下正在拼斗的骑兵,转身向李初一奔去。一名胡狼骑士身迎激射过来的鲜血从李初一肩膀扯回长枪,转头睨向怒奔来的徐福禄,轻抬手中弩,倏然射出的一箭让躲闪不及的徐福禄就似断了线的风筝,眼见徐福禄猛地浑身一震,接着轻飘飘地飞了起来,重重地砸落在浅草地上。
“不许再停下,都跟在我后面!”空中的我眼见更多的骑兵奔袭而来,若再不走,转眼就是个全军覆没的结局,我返身向河边跑去。俏春寒现一定在清理河岸上的弓手,只要奔跑过去,一纵入河里,那可能是当下唯一的生机。
长刀光辉如电,无可挽回地扫过刚爬起来的徐福禄的腰间,胡狼骑兵在迅驰中俯身挥出这一刀后,马冲势不停,风般向我们冲来。徐福禄也不看自己突兀中断的腰身,手扬兵器,无力地向那名骑士投去,“唰!”又一名从他身边驰过的骑兵持斧向他划去,这名骑士奔驰过后,徐福禄的头颅已高高抛扬而起。
徐福寿猛咬住下唇,紧紧闭上双眼,转过身再不看过去,跟随在我身后拼命奔跑着。
“噗!”赵展大腿被从后面射来的箭矢贯穿,奔跑中他猛地跪在草地上,紧接着在草地上一个跟头折出去。赵展急忙从草地上坐起来,但见奔袭赶到的一名胡狼骑兵扬斧劈落,赵展慌忙在草地翻滚躲避,泥土四射中,大斧险险擦过赵展的肩膀,一斧砸在草地里,那名骑士却不再追击,催马加速向我们突袭过来。
我的身边就只剩下五人。
赵展眼见数名胡狼骑兵从他身边驰过,他突然嚎叫起来,挣扎着用单腿站起来,“噗!”无声的一箭从赵展的后脑贯入,又猩红的从眉心钻飞出来,赵展下意识地挥刀横向身旁的空气,扑倒在草地上。
“将军先走,末将抗命了!”徐福寿突顿住身行,挥起手中长刀,大吼着:“儿郎们,跟我杀回去!”和四个金陵的战士拉成条直线,向突袭来的骑兵拦截过去。
徐福寿侧身闪过直捅过来的长枪,一把抓住枪身,猛地把马上人扯摔到草地上,跟着飞起一脚踢破草地上那名骑士的头颅,动作不停,手起刀落斩掉另一匹奔马高昂的头,那马上骑士也是彪悍的战士,任跨下马前扑,一枪刺入徐福寿的胸膛。
徐福寿哈哈一笑,也不看向胸中枪的主人,收刀砍掉又一匹出现在自己身侧的马头。其余四名金陵战士也是这般为了他们的将军多活一刻而殊死搏杀。
我没有回头,一直跑到河边。
水面波光粼粼,却不见悄春寒和云素的身影。流流弩雄伟的身材现落眼里,他持弓挺立,浑身散发着邪魅慑人的魅力,他和身周的景物一点都不搭配,却让人感觉到一种奇异的和谐,仿佛他就应该这样自然而又突兀的出现在流水旁。
流流弩弓摆身前,搭箭震弦,他胸前迸射出的一点黑芒超越了一切的物理运动规律,那箭刚离开弓弦,就已没在我的胸膛,我低头只见微微颤动的箭羽。
我溘然扑倒下去,双手茫然地伸出去,希望能找到可依靠之物,手里忽攥住冰滑的绸缎,抬头眼见宛若淩波仙子般的云素飘飞而起,她依托着身下波荡飘渺的云雾,越飞越高。
我手里的衣袖再也抓不牢,衣袖滑手而出,我猛地扑倒下去,眼前一黑,嘴唇吻上了寒凉的草地。
感觉嘴唇愈加寒凉,似有同样寒凉的液体自嘴唇滑入,再顺着喉咙流到肺腑里,冰凉舒畅的快意引得我意识清明起来,张开了双眼。
眼见云素背靠蓝天,跪坐在身旁,素手捉着个冰碗,正在喂我饮下里面的清水,刚寒凉的感觉就是因冰碗的沿正贴着我的下唇。
我抬眼望着云素洁净的秀容,感觉自己正仰躺在柔软的草垫上,我慢慢喝干了冰碗里的水,看看身下草席,又看看云素手里晶莹剔透的冰碗。
“这些都是我在你昏迷的时候做的。”云素眼见我两相张望,欣然道。
“哦”我费力地吐出个沙哑的字眼,却感到伤口被牵引得凉丝丝的疼,闭上嘴,转首四下望去。我现在和云素应身处在一个小山峰顶上,碧蓝的苍穹下,身子的一面是与身下小山挨连一起的占据了大半个视野的高大青峰,只见青峰高耸入云,峰身云雾缭绕,隐隐可见瀑布苍松,风光不凡;把头转向另一侧,这一面是百丈悬崖,视线越过悬崖,却远望见无边无际的湖水,眼见湖面如镜,我疑惑地看向云素。
云素明白我的疑惑,回望眼高大的青峰,悠然道:“这两座山有一个名字叫子母峰,我们身处的就是子峰。”抬手指向我脚伸的方向,“那边是片竹林,就是将军抱着云素乱跑的地方。”收手放在膝上,坐直身躯,望向我的身左,“那边,一眼看不到边的是镜湖的湖水。”
我轻点点头,料想是云素见我受伤昏迷,不能再奔逃回云梦国,兰心慧质的她便又把我带回到竹林。我辛苦道:“云素小姐真是聪明……”
云素手指我的胸口,又仪态娇俏地点了点自己的嘴唇,摆了摆手打断了我,示意我不可说话。
我住了口,急眨了两下眼睛,表示遵命,云素心有灵犀般地看懂了,脸上荡出浅浅地笑容。
我轻出口气,却也不敢随着笑出来,转首看向无际的镜湖。心里面忽地掠出刚梦里的情景,不禁喃喃自语:“难道可以舍掉自己性命让别人多活一刻半刻的人才叫英雄吗?”
“当然。不过不是一刻半刻,而是让云素多活三天了。”云素美妙无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我转过头,想抚抚额头,却刚微动便引巨痛来袭而放弃了这个念头,心知云素误会了我的意思,也不说破,轻声问道:“我昏迷三天了吗?”
卷三转折第六十节云和月
云素点点头,散落身上的梨花站了起来,转首望向她身后高大的青峰。
我侧着头看着身旁的冰碗,阳光透过半透明的碗壁炫出数点耀星,朦胧了我的视线,眼睛似乎从中看到了云素千辛万苦地拖我上了小峰,三天三夜里她一个人孤守在我的身旁,层层水印从冰碗上流下,模糊了光晕里的画面。
头顶白云悠悠飘过,我忽对心头涌出穿透肺腑的柔情不知所措。耳边传来云素的轻语呢喃,我合上眼,进入了黑甜乡。
醒来时寒星点点,四下环视,眼见不易剑平放在身边的岩石上,随即发觉我竟独自一人仰躺在如削的小峰顶,落在眼里的星空似把我包裹起来,月亮悬停在母峰山尖边,它身下托浮的流云尾巴甩出一缕银线,缠绕着母峰。
子母峰一大一小的两个阴影倒映在镜湖水面,令人心生奇妙感触的是,阴影内波浪如寂,余下的湖水风摆细纹,色如银月。
夜色下,我低头眼见胸膛上缠着密实的白布条,布条的边缘都有细细的丝绒,想来是云素在情急之下把内裙下摆条条撕下,充做纱布把我的伤口包扎起来。
感觉左肺部被箭矢射入的地方传来阵阵凉意,心下赞叹云素不知道用什么古怪的方法,竟然已让伤口愈合。我抵着因肌肉活动牵出来的巨痛,呲着牙丝丝地吸着冷气,坐了起来。
抓住不易剑辛苦地站直身躯,忽听到肚子“咕咕”地叫,接着饥饿感火烧火燎地从小腑窜到胃里,煎熬起我的意志。四顾不见云素雪白的身影,她可是为夜鹰找吃的东西去了吗?
突听得竹林的方向传来杂乱沉重的脚步声,随即衣服在风中挥摆的烈烈声在头上响起,转首眼见云素从明月滑下,她甫一落到山顶便向我扑倒过来。我连忙上前把她拥接到怀里,听得怀中人剧烈地喘息着,却也还不及问她为何把追兵引来,便听得脚步声愈近,自山脚急往山顶奔来。我四面打量下光秃秃的平顶,回身一脚踢起草席,抓卷到手里,又胡乱在平顶上打扫了一番,紧跑几步,揽着云素飞身纵下百丈悬崖。
下坠中,上升的山风托得身子一滞,“锵!”的一声,我抽出不易剑,插没入平直的山壁中。转望眼夜色里浓墨泼洒成的竹林,长吸口气,希望来的别是流流弩,或者那追云素到山顶的不是些聪明的胡狼战士,许久没有眷顾我的幸运神千万要派来个糊涂虫,也好让夜鹰逃过这一劫。
此时一阵劲风冲体拂来,我心中叫好,幸运神终来保佑我,也或是保佑与幸运神同脉相连的怀中仙子,刚没收拾干净的碎草会被吹散到风中,风也会把我和云素留下的痕迹打扫得干干净净。
风声中那群追来的胡狼战士奔至山顶,听脚步声约么有五、六个人,我再暗暗叫声好,若只有这样几个人话,凭夜鹰虚弱的身体也应有一战之力。
杂乱的脚步声渐近而停,一个粗豪的声音道:“这小峰顶空空荡荡的,看起来也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另一个声音接道:“明明是看见云女飞到这里了,而且大将军说她现在体质虚弱,不会飞得太远,怎么会飞到这里就消失不见了呢?”
大将军?我听得心里突突地跳,这大将军应该说的是流流弩,若他今夜就在附近,夜鹰的小命铁定不保。我不禁回望星空下美丽安静的镜湖,祈祷胡狼人千万不要派出船来搜寻,云素的白裳如雪,在星夜里应是分外刺眼。
山风轻啸,那个粗豪的声音又响起:“云女就应该还在这附近,刚那个奇怪的声响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此时脚步声再起,我猜那应该是这五、六个胡狼人正不甘心地在平顶上四处探察。
脚步声渐歇,一个声音怯懦地道:“云梦国的云女是神灵转世,我们……”
话语未完,一个斜刺里插入的声音道:“云女,什么云女?以后再不许这样叫她们!她们是化身成天仙样子的逆妖!”
我暗道这个声音的主人应是山顶上众胡狼战士中的将领。原来胡狼人管云素她们这些会飞的云梦国人叫逆妖,失笑中看向云素,正在侧耳倾听的云素发觉了我的目光,显是也明白我为何会看过去,怒瞪过来一眼,转首望向镜湖,表示再也不愿意听下去。
我对云素恼恨的样子大感有趣,突看见她耳下坠悬、摆荡的一点星,忽然明白了云素冒险去做了什么,她是到草原去寻俏春寒的尸骸,然后带回这一点星留做日后睹物思人的纪念。想到这,那一点星忽化做颗巨大的彗星,迅疾地贯射到我的心海里,激荡起了万丈浪涛!
我猛地摇摇头,十分不明白自己情绪波动的原由。
静下心后,突地发觉悬崖上已半晌没有声音传来,皱眉思量中眼见云素微张的嘴唇,我心里一惊,这个胡狼将领能力不凡,他应是正在探听云素微弱的呼吸声。
云素不会摒住气息,而且即便是夜鹰现在就教她也太晚了,我心念电转之下,暗一咬牙,探头过去,猛地把嘴巴印在云素的红唇上。
躲闪不及的云素怒眼圆睁,双手用力地抵着我的胸膛,我来不及享受旖旎的滋味和解释,也低估了她极寒的体质,身子连寒噤都没打就冻僵住,拼起最后的意识渡过一口气后,就昏了过去。
如夏般的温暖披落在眼皮上,我在阳光中张开眼睛,晕晕忽忽地眨巴眨巴眼睛,站了起来,发觉浑身上下都是轻飘飘的,好似都不是自己的,四下打量中认出这仍是在小峰顶。转首眼见云素沉睡在一旁,她闭合的眼皮微微翕动一下,一滴泪从眼角凝结,顺的白洁的脸庞滑落,“啪”泪珠一触及到坚硬的岩石便破碎成点点亮星,飘散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