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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台上的那些球迷们，也都像这些人一样如痴如醉。
从那些人群中，仿佛有熟悉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伴随着海风，被吹到了他的鼻尖。
他被这种味道吸引，循声走去。
等走近了，他才发现原来是一场足球赛——难怪这么吸引他呢。
眼前他们正在踢的是沙滩足球，这个荣光虽然并未亲身接触过，但也不陌生。圣保罗没有海滩，但是湖畔公园周围还是有人造沙滩的，所以有不少人在那儿踢沙滩足球。
荣光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所以知道这是沙滩足球。
沙滩足球在巴西很流行，因为巴西有漫长的海岸线，和各式各样的海滩。
人们喜欢将海滩作为一个重要的社交娱乐场所，休闲娱乐都在这里，把足球带上沙滩也就不会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了。
荣光看了一下，就退了出来。
围着看球的人这么多，但还是没有人认出他来。
这让他多少有些沮丧——看样子他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么出名，走到哪儿都会被人认出来，然后引起尖叫。
于是他坐在了人群外的沙滩上，休息发呆。
※※※※
荣光忽略了这里是里约热内卢，所以并不是所有人都认识他的。这要是在圣保罗情况就不一样了，估计会有不少人跑来找荣光签名，还要和他合影留念。
但荣光终归是明星人物，走到哪儿都会被人从人群中发现，也是很正常的。
当他坐在沙滩上休息的时候，一个人突然走到了他的面前。
荣光一开始没太在意自己的身边多了个人，直到那个人蹲了下来，和他保持同一水平，他才注意到这个人。
一扭头，发现竟然是个中国人正仔细打量着他。
荣光愣了一下。
“喂……”
他刚刚开口，对方却抢在了他之前：“你是……荣光？”
荣光再愣一下，因为对方说的竟然是中国话！他已经太久没听到母语了，所以耳朵和大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还好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毕竟是母语。就算再久不说，不听，再次听到的时候也会很快熟悉起来。那是深深镌刻在基因中的东西，是忘不掉的。
“是，我是荣光，你是？”荣光有些沾沾自喜起来——他在科帕卡巴纳海滩上逛了这么久了，终于还是有球迷把他认出来了！
“真的是你？”见荣光确认了身份，对方略有些激动，然后主动伸出了手：“你好，我是木宇。”
于是两个人就这么顿在沙滩上完成了一次握手。
不过很快荣光就站了起来：“合影的话还是站起来好看一些。”
听到他这话，木宇突然意识到荣光将他误会成了追星族，于是他笑了起来。
“呃，实际上我是一个经纪人。”他连忙解释。
荣光表情一僵——靠，自作多情了！
不过他的调整能力也够快的，马上哈哈一笑：“啊！经纪人！哈！你好，经纪人！你是中国人吗？”
马上就转移了话题。
木宇说道：“我是广义上的中国人。”
“什么广义？”荣光不懂。
“我不是中国国籍，我不是中国公民。但是你瞧，我黑头发黄皮肤黑眼睛，说中国话，吃中国菜，喝中国茶……除了国籍，我和你没什么两样，所以我也是中国人。”木宇摊开手解释道。
“哦，就是在巴西的华侨？”荣光表示理解了。
“对。”木宇点点头。“我刚刚从中国回来，每年我都会经常往返中国和巴西。刚刚回到巴西，就听说巴西足坛出了一个中国天才，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真是好运。”
“哈哈，确实好运气。”荣光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了，对于这个不是自己粉丝的华侨同胞，他兴趣不大。
木宇显然也看出来了，于是他绕过了那些寒暄，干脆开门见山：“是这样的，我呢，是一个经纪人，一个足球经纪人，我经常往返于巴西和中国，我将巴西的球员带去中国，然后将中国球员带来巴西——好吧，我很希望是这样，但是目前我一个中国球员也没有成功带来巴西……”木宇自嘲了一下。
不过荣光却毫无反应，没有跟着笑起来，所以他有些尴尬，他迅速调整好情绪，继续说：“我回来之后，了解了一下你的资料，发现你去年一月份就来巴西了，到现在整整一年时间，冠军都拿了两个。但是我在中国的时候，却完全没有听说过你的名字，甚至都不知道在巴西联赛里有你这么一号人物。我认为这太可惜了。你知道当中国队在世界杯上遭受惨败之后，中国的球迷们有多么期盼一个救世主的诞生吗？”
荣光依然一脸迷惘，他对中国队在世界杯上的惨败，以及中国球迷的心情毫无概念，因为他完全就没看过一场世界杯，他对世界杯的地位也缺乏足够的认识，对于中国足球的曾经、现状和未来也一无所知，所以听木宇说的就像在听天书。
木宇发现荣光的眼神越发呆滞了，意识到自己的这些煽情的话一点作用没起到。
这让他很意外，这家伙究竟还是不是中国人啊？
如果他是中国人，并且从事足球行业的话，自己说到的这些怎么着也会触动他的内心吧？
不管是奋发，还是愤怒，或者是失望，或者是激动……总得表现出点情绪来吧？
哪想到荣光就跟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一样——他猜对了，荣光确实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对于这样的球员，尽管木宇是一个经验丰富的经纪人，也还是感觉到没辙。
最后他只好真正的开门见山。
“我就是想问问你，中国的市场远大，但是你的经纪人却完全没有帮助你开发起来，你有没有考虑换一个经纪人？比如……我这样的？”
第一百章 做人要讲良心
戈多在沙滩椅上憧憬着自己以后成为全世界都着名的经纪人的日子，在美好的幻想和凉爽的轻风下，几乎都快在海滩上睡着了。
突然，他的脑海中出现了胡安。菲热尔那位巴西经纪人大鳄的狞笑：“哪儿来的无名小卒，也配拥有全世界最珍贵的瑰宝？不好意思，荣已经决定改换门庭，成为我旗下的球员了！哈哈哈哈——”
在菲热尔的怪笑声中，戈多猛地睁开了眼。
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浑身都是汗了——之前还遮挡在他头顶上的树荫已经挪到了旁边，将他暴露在了日光下。
他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日头比之前稍移了一些地方。
“该死……”他嘟囔着从沙滩椅上费劲的挪下来，然后轻松地提起沙滩椅，重新放到了树荫下，继续躺下乘凉。
但是他刚刚躺下，脑海中就浮现出了菲热尔狰狞的笑容。
菲热尔是巴西的经纪人大鳄，他旗下的经纪公司掌控着大约百分之九十去欧洲的巴西球员。
但是这一行也有这一行的规矩，不可能他们看上谁就直接硬抢，除非他们能够说服球员本身和自己解约。
而且菲热尔如今常年在欧洲，在葡萄牙，很少会回巴西莱，戈多不认为菲热尔能够在欧洲非常详细的了解巴西发生了什么。自己和荣光应该不至于引起对方的兴趣吧……
虽然这么想，戈多却还是不放心。
他这才意识到荣光已经离开自己有一阵子了。
这小子跑哪儿去了呢？
戈多再次费劲的从几乎让他整个人都陷进去的沙滩椅上起身，拍拍屁股，走到外面，四处张望，寻找着荣光。
※※※※
“为什么我要选你？”荣光很迷惑。
“因为我可以让你赚到更多的钱！”木宇自然知道荣光的弱点是什么，他既然想招揽荣光改换门庭，怎么可能不研究一下他未来的球员是什么人呢。
果然，一说到钱，荣光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之前那呆滞无神毫无焦点的目光刹那消失不见。
木宇很高兴看到荣光有这样的表现。
他研究过荣光的那个经纪人，在他看来这位经纪人非常不合格，除了把荣光带到巴西来，像个保姆一样照顾着，他还提供了什么有力的支持和工作嘛？
什么都没有。
这样的经纪人难怪一直都在圈子里默默无闻，失败透顶呢。
论能力，这真不是一个什么好经纪人。论人脉，一个默默无闻的经纪人能有什么人脉？论市场开发能力，从现在荣光竟然还没有一个商业代言合同，就可以看得出来他的经纪人是什么能力了。
而自己呢？经验丰富，人脉广，而且拥有一个庞大的中国市场，通过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健力宝留学巴西的事情，他和中国足坛很多上层人物都建立起了良好的合作关系。
这些都是那个默默无闻的经纪人完全不能比拟的。
当木宇来找荣光的时候，他是有必胜的信心的。
在他看来，没见过世面的山村少年懂什么啊？在自己的甜言蜜语攻势下，肯定瞬间就沦陷了。
他在看了荣光的几场比赛录像之后，认定了荣光是一个了不起的天才，如果他能够成为自己的球员，那么自己的事业也将迈上一个全新的台阶。
那就是自己一直在追求的目标。
现在的他，觉得自己在这个行业里已经进入了一个瓶颈期。
他需要一个突破口，一个爆发点。
而荣光就是他的爆发点。
“所以你需要我这样的一个全能经纪人，从和球队的谈判，到商业代言合同，我都可以帮你搞定。我们是中国人，语言相通，还有共同的文化背景……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在中国有人脉，可以帮你操作中国市场的开发。你难道不想你在中国的家人都能够在中国看到你的广告吗？想想吧……”木宇开始淳淳善诱。“在上海、北京、广州这样的繁华大都会的商业区中，你的照片挂在那些大厦的墙面上，有几层楼那么高……那是一个多么美丽的画面啊！”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荣光的表情。
如他所料，荣光不仅眼睛睁大了，嘴巴也成了一个“O”型，脸上似乎都在放光芒了。
他仿佛真的进入了木宇所描述的那个世界。
在上海，最繁华的的地方，他的父母和姐姐，站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中，仰头望向一座摩天大楼。在他们的身边，不断有人与他们擦肩而过，碰撞着他们的身体，但是他们依然站在那儿保持着这个姿势，就像是流水中的礁石一样。
让他们保持这个姿势的原因，是他们目光所指向的地方——摩天大楼的一整面墙上，都是他们的儿子和弟弟，荣光的海报！
就像荣光在圣保罗街头所看到的那些明星海报一样。
确实很美……
见荣光已经露出了这样的表情，就差流口水了，木宇自觉事情已成，于是他直接问：“那么，你要不要结束和你现在这个经纪人的合同，改和我签约呢？”
这一句话前，荣光还在憧憬。这一句话说出来，荣光脸上的表情迅速就变了，他从幻想世界中退出，摇了摇头：“不要。”
木宇完全没想到荣光会给他这么一个坚定的回答，他大吃一惊。
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他反问道。
“我说不要。”荣光用同样坚定的语气，毫不犹豫地说道。
“为……为什么？难道你不想赚大钱了吗？”木宇吃惊的都结巴了。
“想！”从荣光的表情来看，他又进入了幻想世界，在那个世界中，他是举世闻名的大明星，巨型广告海报就算是在南极洲都看得到——话说回来，南极洲在哪儿，长什么样子的，荣光其实都不知道……反正只要知道“连南极洲都看得到”很屌就对了。
“那你不选择我为经纪人吗？”
“不选择。”荣光又退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