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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就是在这一带长大的。”这个战士举目四下望了望,虽然天黑看不清什么,但他眼中还是透出亲切的神情,“我从光屁股的时候就赶着羊群爬遍这里的沟沟坎坎,还在这附近开过荒,打过柴。那面的山坡,便是从前放羊的地方,我常和别的孩子比赛谁的鞭子抽得响,还在那里打死过一条麻花蛇……后来,我去了北平,在一家店里当小伙计……”
黄历听着这个战士絮絮叨叨的说着,这里的一草一木对他来说,都充满了感情,可这里的村子再没有了平和的景色,鬼子四处扫荡抓人,那条沿河的大路便是逼着老百姓修起来的,可以说,这条路上满是中国人的鲜血和尸骨。
“长官,我是不是很烦哪”这个战士说完了,自失地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对黄历说道。
“不烦,听起来很有趣。”黄历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该休息了,明天还要翻山越岭呢!”
看着这个战士离去,黄历又看了会儿地图,才将地图收好,起身在营地里巡视了一圈,来到泉水旁停下了脚步。
明天,我将带领特勤队去跟敌人搏杀,我的前面将是一个未知的世界。我掌握着许多人的命运,而我的命运又掌握在谁的手里呢?黄历看着泉水从岩缝里涌出,又汇成了小溪,向山下流去,溪水上飘着几点野花和几枝野草。
水流潺潺有声,它冲刷着岩石,带走了花花草草,而这些花花草草会在大自然的生物圈中转化成新的生命,重新展现出来。大自然真是神妙,即便是倒在荒山野岭的腐尸白骨,也会慢慢变化,也许就化成了树丛、蒿草、山花,再去迎接又一个循环的生死枯荣。
在寂静的夜里,在充满自然气息的山林中,在这潺潺的流水前,很容易使人进入哲思,也容易使人陷入迷惘和淡淡的哀愁。冥冥之中,谁在主宰着每个人的命运?是不是有双看不见的眼睛一直在注视着自己,一双看不见的大手在轻轻拨弄着自己的命运?我此刻躺下睡觉,或者坐在这里熬个通宵,明天的命运是不是就会产生变化?明天早一分钟出发,或者晚一分钟出发,是不是就会发生不同的事情,影响很多人的命运?
黄历站在流水前,伸出手来,借着月光仔细看着,他忽然觉得,在所有世人身上无不涂抹了特别浓重的宿命色彩。该干什么,会干什么,都已经注定,人只是在命运这个大网中做着徒劳的挣扎而不自知,人类的生死相搏也实在没有意思。
一颗小石子扔了过来,在溪中溅起水花,黄历从冥思中回过神来,抬头一看,程盈秋笑着走了过来。在月光下,黄历看见她的眼睛和牙齿在闪亮。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程盈秋笑意盈盈的吟道。
“呵呵,我哪有那份闲情逸致。”黄历自失的一笑,说道:“怎么,没有我在身边,睡不着吗?”
“切”程盈秋学着黄历的样子一哂,很随便的坐在旁边,“怎么还不休息,是不是担心我们这支孤军以后的境况?”
“有那么一点,可也不全是。”黄历坐下来,捡起根树枝拨着水,“大不了被鬼子追着跑呗,这大山,这林子,我就不信鬼子能把咱们都吃了。”
“是啊,大不了就跑呗”程盈秋抿嘴一笑,声音柔柔的叹了口气,“只是尸山血海,不知道中华民族到底要付出怎么样惨重的代价才能最终把鬼子打败呀?”
借着月光,程盈秋的侧影非常美丽,她没有戴军帽,长发披散在肩上,恬情的姿态非常迷人。深潭似的大眼睛,亮丽夺人,俊俏的鼻子,时隐时现的粉腮上的小酒窝,令人未饮先醉;红唇小巧而饱满;脖颈白皙而修长,肩膀圆润而方正,竟让黄历看得有些出神。
“嗨,发什么呆呢?”程盈秋伸手摆动了几下,嗔道:“人家刚才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哦,你说什么了?”黄历尴尬的一笑,挠着脑袋说道:“不好意思,瞅着你走神了。”
“瞅着我?”程盈秋微皱秀眉,温柔女子的轻嗔薄怒带着淡淡的羞涩溶化了黄历那平凡的身体。
“妞妞。”黄历低声叫着,眨着眼睛。
“别,别叫人家的小名。”程盈秋心里暖暖的,但嘴上却说着相反的话。
“呵呵,有些话我一直想说,可又舍不得。”黄历挨近了程盈秋,轻轻抚着她的长发,犹豫着说道:“行军打仗,你这长头发不太合适,而我又特别喜欢,你说怎么办?”
程盈秋伸手将头发拢到胸前,珍惜地抚着,女人爱美,这是天性,特别是对这引以为傲的秀发。
“算了,盘起来凑和着吧!”黄历挠了挠头,无奈地说道:“你不舍得,我也喜欢看——”
“阿历。”程盈秋突然开口,柔柔的目光望着黄历,“你来,我要你亲手给我剪头发。”
第133章 吃小灶的程盈秋
夜,静谧下来,月光清莹如水,泄地如银。远山如黛,近山峥嵘,河水潺湲流泻,夜风吹着宛若海浪起伏的丛林,此情此景,真是一脉关山月夜的意境。
一缕缕头发被小心地放好,黄历用匕首将自己所钟爱的女人的秀发一缕缕割断,程盈秋显得很平静,甚至脸上还有些笑意,直到黄历停下了手。
“好了?”程盈秋试探着问了一句,将脸转向黄历。
黄历轻轻颌首,脸上的神情很复杂,齐耳的短发,让自己看惯了的程盈秋的形象有些陌生。
“不好看?”程盈秋伸手摸着自己的短发,想笑,又扁了扁嘴。
“好看。”黄历微笑点头,“只是看惯了原来的样子,这一变觉得不太适应了。”
程盈秋抿嘴笑了起来,尽管下决心剪掉头发,可她还是担心自己变得丑怪,黄历的话让她心里得到了安慰。
黄历伸手解开衣扣,开始脱衣服,这让程盈秋吓了一跳,这家伙要干什么,不会是想那个吧,这周围都是特勤队员,谁知道有没有醒着的,再说还有哨兵呢!
“阿历,你干什么?快把衣服穿上,这,这太不合适了。”程盈秋又不敢高声喊叫,只好边向后退,边低声劝道。
黄历呵呵一笑,张牙舞爪吓唬了程盈秋一下,程盈秋退得更急,脚下一绊,坐到了地上。黄历将防弹背心脱下,将外衣一披,上前两步,伸手扶住了程盈秋。
“来,把这个穿上。”黄历将防弹衣塞到程盈秋怀里,说道:“以前给你穿,你死活不肯,现在可不能再耍性子了,打仗时我不能再分心照顾你,你也得让我少操些心吧!”
“还是你穿着,你总冲杀在前,这样才安全。”程盈秋执拗地拒绝着。
黄历不由分说,也不想和她继续解释,一手使劲搂着她,一手便去解她的衣服扣。
程盈秋臊得满脸通红,又挣脱不开黄历的魔掌,只好无奈地求饶,“好了,好了,你松开手,我自己穿还不行嘛?”
黄历停顿了一下,松开了手,坏笑着威胁道:“你要敢不穿,我就来硬的,反正你是我媳妇儿,没人敢管。”
程盈秋使劲捶了黄历一拳,拿起防弹衣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将防弹衣穿在里面。当黄历穿过的带有汗味的衣服贴在她身上时,她有一种奇异、兴奋的感觉,仿佛黄历正在把身上的全部热力,注入她的身体,使她感到极度的充实……她的嘴唇登时有些发干。
周围被皓洁的月光笼罩着,景物静静地默立在银色的纱幕里,显得尤其肃穆。溪水潺湲地低吟浅唱着,伴着树上的夏蝉和草丛中的蟋蟀的鸣叫,更衬托出这夏夜的幽静。树荫里闪烁着流动的萤火,远处有鸟鹰和鸮鸟在叫。黄历和程盈秋并肩坐在石头上,尽情享受着这凉爽下来的夜带给他们的那种惬意。
“阿历,你说要教我们夜间狙击的技巧,不如先教教我,然后我也能体会上当教官的感觉。”程盈秋将头从黄历肩膀上抬起,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眨着。
黄历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笑道:“好啊,虽然我把这些技巧都写了下来,但媳妇儿先学会,也省了我的力气,还给我长了脸面。”
战争史上,很多战例都是借助夜色创造的。有时候,交战双方的强弱在白天和夜晚截然不同。客观地讲,夜暗对于狙击手是有利的。黑暗便于狙击手隐蔽,容易达成攻击的突然性。但在夜间观察目标,却有着常人所不知道的技巧。科学实验证明:在黑暗的房间内,观察一个目标,之后试着将目光焦点向目标左侧稍稍偏移一点,你会发现,这样观察反而比注视物体本身看的更清楚。这是因为人眼的最敏感区域与正常视场不一致,这被称作“左斜视原理”。
事实上,夜间利用左斜视观察在后世特种部队中已经非常游行,当然,现在的军队和士兵对此还是一无所知。知道了左斜视原理,狙击手要将视点放在目标左侧,偏移10度,以便获得更为清晰的图像。
程盈秋在黄历的指导下,练习了几遍左斜视观察法,感到特别新鲜有趣,不禁钦佩地说道:“你是怎么琢磨出来的?我看过的书不少,却没有听过。”
黄历苦笑着摇了摇头,指着自己的脑袋无奈地说道:“我跟你说过,我忘了很多东西,甚至连我自己以前的名字都记不起来。不过,有些知识和技能显然没被遗忘,我一直在猜测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有没有亲人,生活经历是怎样的,这让我很苦恼。”
程盈秋将手放在黄历手上,两人十指相扣,都没说话,但相互之间的情感却不需要语言便能传递过去。
“我继续教你吧”好半晌,黄历的心态似乎回复过来,继续说道:“夜战对于狙击手来说既是歼敌的好机会,也隐藏着杀机。一名只接受过白天狙击训练的狙击手,会在夜战中一无所获,甚至难以生存下来……”
夜间狙击作战的研究,其核心内容就是对人眼的研究,一切战术、一切方法都围绕着这个核心。而夜间观察有一些独特的技巧:其中狙击手在观察时,要尽可能处于较低的位置。因为即使在夜晚,相比地面,天空还是要亮得多,会将位于高处的人影轮廓映衬出来;另外,在光亮出现的瞬间,要下意识地闭上瞄准用的那只眼睛,用不瞄准的那只眼睛观察周围。因为人眼从光亮环境到夜暗环境,需要一个过程。如果用双眼进行观察,一旦需要射击,狙击手很难迅速锁定目标。也许等瞄准眼重新适应了夜暗,战机也就失去了。
黄历所教的小技巧都很简单,却非常实用,那可都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几经生死的士兵在实践中总结出来的经验。程盈秋也学得非常认真和投入,她本来就不是一个笨人,又受过现代教育,有知识基础,所以,她开始时要当教官的玩笑话却越来越接近实现了。
第134章 伏击车队
东山顶上飞出第一块红霞,山川里仍然阴暗暗的时候,黄历和特勤队便出发了。四下里静静的什么声音也没有,潮湿的空气里带着各种野草野花的青味。
不久,高山顶上的红光渐渐变成了白色,战士们的裤腿、鞋、袜子早被草水沾得湿漉漉的,但他们谁也没有怨言,只是一个劲地向前赶路。此时,黄历一直严格要求的特勤队员的体能便显露出优势,没有一个人掉队。
上午九点左右,特勤队经过四个多小时的跋涉,终于赶到了横岭。黄历举着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地势。这条不知名的河流的北岸便是公路,这条横岭一直插到河沿上,河水紧贴着石岸,而且这岭上只能走牲口,撤退的时候就不必太过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