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膺、肝胆欲裂。
突然,下方停泊的比利时船上发出几声怒吼,顾长风大吼“弟兄们抄家伙”,一头冲进船舱,甲板上包着左手的夏俭高呼副官“拿老子的枪来”,丁志诚和詹焕琪已经率领弟兄冲进船舱寻找武器。
安毅见状,猛然醒悟,发足冲向比利时商船,一边冲一边高声大喊:“全都不许动!谁也不许动——”
拿着各式武器冲出船舱的弟兄们听到安毅的高声命令,全都惊呆了,他们怎么也不能理解有仇必报的老大竟然阻止自己向正在开往下游的小日本报复,略微犹豫,安毅已冲上跳板来到甲板上,冷冷盯着顾长风等人,严厉下令:
“给老子把武器放回去,谁敢不遵号令轻举妄动,别怪老子不留情面!”
“大哥!你看看,你看啊……”
单手握住花机关枪的夏俭指着上游几具正在缓缓下沉的第三军弟兄尸体,指着江面上汽船的碎片,大声吼道:
“狗日的,小日本是故意撞的,老子看得清清楚楚啊,大哥!咱们能不为冤死的弟兄们报仇吗?”
安毅大吼一声:“住嘴!全都给老子回到舱里去待着,谁要是再敢拿着武器在船上耀武扬威,老子就毙了他!
你们也不睁开眼睛好好看看,你们现在站在什么地方,就算没有这个顾忌,你们手里几支破枪能扛得过军舰的大炮吗?只要你们枪声一响,不但报不了仇,还会给对我们充满善意的比利时和德国朋友带来巨大麻烦,更为重要的是,只要你们打响了这一枪,就会被小日本牢牢记住,明白了吧?
在目前的情况下,咱们拿什么来跟军舰硬拼?这仇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啊!”
安毅说完,转过身大步下船,跑到上游岸边朱培德将军和第三军、第九军众将身边,看着会水的数十名弟兄已经在江里慌乱地送回受伤官兵、打捞自己弟兄尸体,安毅心中怒火翻涌,胸膛起伏不定。
不过,这个时候,安毅只能咬紧牙关,默默地吞下这沉重的耻辱,在他心里,这不但是第三军的耻辱,也是中国军人的耻辱,更是整个民族的耻辱,这仇他一定要报,而且会双倍地讨回血债!
一个热烈的欢迎仪式变成了哀声遍地怒火万丈的惨剧,朱培德气得脸色发青,胡子乱颤,周边的金汉鼎、王均等军长、副军长个个满脸悲愤,高声痛骂,数千官兵队形已散,骂声一片,怨气冲天。
老道走到安毅身边,轻轻把他拉到后边,捋捋长须欣慰地低声说道:“不错,成熟多了,很好!我放心了。”
“老子心里窝囊啊!唉……”
安毅低声抱怨,看到汉斯和劳特高呼随行的医生们下船前来救治捞上来的伤员,安毅拍拍老道的手臂,转身赶到朱培德身边:
“前辈别太难过了,这仇总有一天会报的,让弟兄们整队吧,等这些洋人医生急救完,把受伤的弟兄抬上比利时商船,和晚辈麾下的伤兵住在一起。船上的药品齐全一些,等到了南昌立即送进晚辈的老南昌医院,晚辈定会妥善照顾的。”
朱培德点点头,重重叹了口气,拉着安毅走向老道:
“走吧,道兄,我们都上比利时船一起回去,这三百里的水路要挺长一段时间,正好咱们一起说说话,有些事情不得不尽快提到议事日程了,这股鸟气,兄弟我也受够了!”
正文 第三五〇章 鄱阳湖shang的盟约
第三五〇章 鄱阳湖上的盟约
波光粼粼一望无际的鄱阳湖上,比利时商船在第三军仅剩的那艘水面警备汽船的引导下向南疾行。
汽船上,数十名义愤填膺的官兵一语不发地凝视前方,日本军舰野蛮撞沉警备船致使四名弟兄死亡、十余人受伤的仇恨再也不能从心底抹去,驻地数千悲愤万分的第三军官兵此刻仍在湖口打捞和寻找其他三名失踪弟兄。
跟随其后的比利时商船上此刻却是一片忙碌,克鲁泽医生与随行的同行们正在给送上船的十一名受伤官兵缝合伤口,扶正断骨,已知血型的两百余弟兄排着队争相要求医生抽出自己的血补给刚刚送上船的失血伤兵,让抽血的两个洋人医生感动不已。
为避免祸事重演,丁志诚率领麾下弟兄展开严密警戒,分布四周的安毅师一千余部弟兄满脸怒愤,寂寞无声。
位于大船后部的船长室里,汉斯和劳特看到朱培德等人似乎有事要谈,简单地交谈片刻,便礼貌告辞,前往驾驶室和船长聊天。
朱培德与麾下军长金汉鼎、。王俊低声商议了一会儿,转向老道低语几句,老道点点头,等送上咖啡和开水的洋人船员离去,习惯性地轻捋胡子,对身边的安毅低声说道:
“从今天起,你得称呼朱前辈为德。叔,我痴长你德叔数天,只能腆着老脸充任兄长,个中缘由回去之后我再慢慢跟你解说……”
朱培德爽朗一笑:“现在说又有。何妨?贤侄,你在老南昌的巨大投入引起社会各界强烈反响,宁沪所有的报纸数月来均在不断予以报道,誉之为南昌经济奇迹,并寄予很高的期望,南昌民众对贤侄更是交口称颂,敬爱有加,可以说如今南昌民众要比全国各地的民众安稳富裕得多。
数月来,我先后七次到老南昌进行考察巡视,所到。之处,一片欣欣向荣满目胜景,也因此与你道叔从相知到相识,彼此惺惺相惜,相见恨晚啊!
你道叔诚挚豁达博古通今,忱挚豁达情深义重,正。是你道叔的三登宝殿,才请到凡人难得一见的万寿宫长老松龄道长移驾寒舍,仅用四十余天时间就将内子多年痼疾治愈,我全家和数名将领及家人也因此受益无穷,情投意合之下,我恳请松龄道长主持,要求与你道叔义结金兰,你道叔慷慨答允,于是就有了这份亲情,哈哈!”
安毅恍然大悟,连忙站起来以小辈之礼深深弯。腰,恭恭敬敬地喊了声“德叔”,朱培德开怀不已,扶起安毅让他坐下:
“贤侄满腹文韬。武略,战功赫赫声震大江南北,我这叔叔倒是当得便宜了,哈哈!”
一旁的金汉鼎和王均也附和着笑了起来,老道从容不迫地轻捋长髯,望着低矮的舱顶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德叔一直以来对你的老南昌基业维护眷顾鼎力支持,否则哪儿有今天如此的良好局面?小毅你可要铭记在心,不要辜负父辈和千万民众的殷殷期望才是。”
“晚辈记住了。”安毅感激地回答。
“嗨!道兄别说这见外的话,小弟哪里有那么能耐?”
朱培德哈哈一笑,接着说道:“还是贤侄自己待人以诚,人脉深厚,月初突然发生在南昌的事件,那些共党朋友糊里糊涂就把我的一个团给打没了,却对老南昌秋毫无犯,就连第一军征募处和士官训练基地也毫发无损,不得不佩服贤侄的人缘啊,如今老南昌民心安定,百业俱兴,我这父母官脸上也光鲜不少!”
老道看到朱培德微微示意,点点头对安毅吩咐道:“你德叔前日晚上刚从上海悄悄回来,他奉几位老朋友的重托前往上海挽留你的蒋校长,因此对你率部北上的前前后后都已了解,与我说起你们的遭遇也愤愤不平。
昨日上午,你德叔突然接到李徳邻、白健生、何敬之的联名电报,要征召你德叔麾下第九军火速赶赴南京对孙传芳部作战,你德叔想起你部的遭遇,与麾下几位将军商议过后一时进退两难,今天特意为这事征求你的意见,还说你智慧超群,有勇有谋,你就不要有什么顾忌了,自家人有什么就说什么,别吞吞吐吐藏着掖着。”
“此事万万不可!”
安毅不等朱培德开口,断言否决:“德叔、两位将军,此事绝对不可行!并非小侄对李徳邻等人心怀怨恨,而是当今的时局以及无处不在的危机使然。”
“贤侄尽管直言!”
朱培德眼里露出期盼之色,身边的金汉鼎和王均也下意识地坐近安毅一些。
安毅点了点头:“德叔、两位将军,小侄数日来尽管栖身于下关大营,但是在陈诚、蔡忠笏、毛秉文等将军的每日探访关照下略知时局,小侄还有个姐姐叫龚茜,目前在中央党部二局工作,他们对时局的认识较为及时全面,因此在每日的探讨中小侄也受益匪浅。
众所周知,总司令下野之后,张静江、胡汉民、吴稚晖、蔡元培和李石曾这五位党内元老随之通电全国,挂冠而去,紧接着江浙系各军收缩防线,按兵不动,个个静止观望,相互通气以自保,对李徳邻、白健生、何敬之三人挑头匆匆组建的特别委员会满怀戒备,不听宣不听调,暗中却与蒋总司令频繁联系。
江浙系拥兵近十万,坐镇长江下游苏沪杭一线,距离江北孙军最近也均为敌手,为何李徳邻等人不调动他们?
其次,大兵压境的汪精卫、唐生智于三日前再次公开发布东征南京的动员令,由此可见,蒋总司令根本就不是汪精卫、唐生智东征的根本原因,否则蒋总司令下野之后,他们也该收兵了。
由此分析,其根本原因还是想逐鹿南京,问鼎霸业,还有个重要原因是,他们看到李徳邻如今拉拢分化党内各派,成功地联合了具有深厚政治影响力的‘西山会议派’,组建新的联合政府,反而把赶走蒋总司令出力最大的唐生智和汪精卫推至边沿,颇有点儿过河拆桥的味道,于是激起了两人的愤怒,这才不罢不休,决心兵戎相见。
如此一来,李徳邻的敌人就不止孙传芳一个了,而前辈值此敏感时刻响应李徳邻等人的征召挥师南京,就算前辈胸怀坦荡,一切以革命大业为重,可天下人会这么看吗?”
朱培德和两位麾下大将频频点头,深以为然,老道也说言之有理,谁知安毅不罢不休,继续说道:
“这里面还暗藏个深重危机,如果德叔和诸位将军最终决定增援南京,汪精卫、唐生智就很可能认为德叔已经投靠李徳邻阵营,哪怕事实并非如此,也会给唐生智留下作恶的把柄和借口,此后双方的关系就会成为敌我关系了!
据小侄所知,各势力对九江和湖口要塞全都是虎视眈眈,觊觎已久,如今落在德叔手中再好不过了,由于德叔德高望重,忠厚坦诚,谁也不敢明着打九江和湖口的主意,德叔得以凭借这两个要塞和屏障稳守南昌,坐镇江西。
但是——此刻拥有,不代表永远拥有……请恕晚辈放肆直言,就打个比方,要是小侄处于汪精卫和唐生智的位置,权衡利弊自知无法撼动军权在手的李徳邻和白健生的话,恼羞成怒之下,小侄定会调集目前处在江北一线鄂皖边境的三个军七万余兵力掉头南下,一举攻占九江、湖口,接着直逼南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消灭或赶走德叔调走第九军之后留下镇守的第三军,趁李徳邻与孙传芳苦苦鏖战无法西顾之时,以最快速度占领江西各重镇,并据而守之,打通赣西吉安等地,与早已占据根基深厚的两湖地区紧紧连成一片,南可窥视两广,截断李徳邻的退路和供给线,北可联合冯玉祥、阎锡山和睦相处,西可震慑内斗不息的云贵川并联合其中实力派,最终与孤悬东南、四面树敌的李徳邻决一雄雌。
小侄就不信,如此一来没有半壁江山可以依仗,稳定一两年等待兵精粮足,形势明朗,再高举中山先生的大旗问鼎中原又有何不可?”
朱培德等人呆呆望着挥斥方遒的安毅,只觉得心跳欲停,脊梁发寒,大有醍醐灌顶之感。
劳守道满脸惊愕,随即不停唏嘘:“孺子经此大难,脱胎换骨了,欣慰啊!欣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