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箫道人站起来,做了个恭请的手势,向繁茂屋内走去。
周家三兄弟跟随在后,进了门。道人从道袍里取出三枚铜钱来,摆在桌面上,请繁昌掷爻。繁昌久在江湖,自然知道规矩,谨谨慎慎拾起铜钱来,合在手心向桌上分别抛了九次。道人心记爻象,说:“周先生所得的乃是上震下坎,为雷水解之卦。后有二、上爻之变,化为火地晋卦。解卦本有解脱之意,正所谓动如脱兔。晋为正,外卦为离,断之则昌。此卦之变,意思在于断绝和往事的联系,附以名正之器旺以火势,乃有大收获。贫道这番解卦,可否合你的心意?”
繁昌心中玩味了一会儿道人所说的话,点头道:“谨记道长教诲,在下铭记心中。”他去兜内摸出一叠钞票,恭恭敬敬地奉在道人面前,请他收下。
箫道人摇头笑道:“我与你们兄弟有缘,这一卦权当奉送,周大先生不要客气。”
繁昌收起钱,对繁盛说:“此刻,我有点急事先出去一下,你们俩替我留住道长。晚上,我在富春楼上设宴,请道长小酌。”
第五章(10)
箫道人推辞,繁昌不肯,关嘱兄弟之后,又在大门口吩咐了王管家,一定不能放贵客离开,晚上要好好向他讨教。
繁昌离开后,繁盛笑道:“得,这下子,你怕是要在咱们这里盘桓一天了。也罢,在老三这儿坐过了,也请去我那里歇息会儿。我老婆也请道长费费心。”
箫道人大笑,说:“你们兄弟俩轮流供养老道了。这兵荒马乱之时,有豪门垂青,也是福分不浅呢!”
三人笑谈着穿过两进院落到了繁盛的住处。繁盛进了房门,四处找不到许怡的影子,正诧异着,目光落在窗前案头那本杂志的封面上,似乎有字。拿起来一看,是许怡的留言。她居然一早就回娘家去了。繁盛苦笑道:“这女人没福,得不到道长的指点了。”
繁茂惊讶地问:“小嫂子昨晚夜奔回家不成,今天一早又走。二哥,莫非你得罪他了?”
繁盛一脸的无辜,摇头否认。
这时,院门外缓步走入一个女子,接口道:“二叔,今儿一早我看到弟妹出门,脸色似乎很不好。你怕是真的得罪人家了。还不快去丈母娘家负荆请罪?”
繁盛见是大嫂玉茹来了,又听她这样说,不由心中暗慌,犹豫片刻,对兄弟说:“你先替我陪陪道长,我去去就来。”
箫道人望着繁盛匆匆而去的背影,含笑道:“周先生是性情中人,一听老婆回娘家,便着了急。这位嫂夫人是有福气了。”
玉茹瞧了瞧繁茂,笑盈盈道:“道长,请您也替我看看,将来的祸福是个什么样的。早就听说过您的名声了。”
箫道人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分钟,说:“请夫人伸出右手来,容贫道一观掌纹。”
玉茹大大方方伸出手摊开掌心。
箫道人定睛凝视片刻,点头道:“好长寿之相,只是……”
玉茹一愣,说:“道长知无不言,请讲。”
道人摇头,默思片刻,说:“夫人只怕后半生有点坎坷,到时候便知道了,天机不可泄漏。”
玉茹见他话里有话,知道再问无益,只得神色怏怏地离去了。
繁茂拉住道人进了屋子,低声问:“道长,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箫道人叹口气,说:“你不要泄漏,我瞧你这位大嫂,命犯桃花,闺门不谨,很是伤脑筋啊!”
繁茂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说:“你,你切莫弄错了!”
箫道人收起铜钱,说:“掌纹带晕,眼现媚丝,这都是明证。但是,这事情是私密家事,我不便多言,但看她日后,怕还要漂泊饱尝颠沛流离之苦,一言难尽了。”
“那,我呢?那两个哥哥呢?”繁茂心悦诚服后,又追问道。
箫道人叹道:“足下兄弟均是豪杰之士,又何必像个女人似地苦心于营营自己的寿数?”
繁茂咬咬嘴唇,盯着道人良久,说:“道长过誉。”
繁盛赶到许府时,正赶上他们家中午开饭,循着饭菜香就来到了后院花厅里。
许怡坐在桌前,吃着醋爆鳝丝,抬眼见他来了,站起身来就往旁边厢房避让。许太太起身来到拦住繁盛,恨上心头,劈头劈脸责骂道:“我们许家的饭菜,就是倒给狗吃了,奇書网还好意思上门来?”
繁盛赔着笑脸,说:“您别生气,我这不是来请罪了吗。”
许太太嗤地冷笑:“你请什么罪?罪在我们许家家规不严,倒被你们周家的人耻笑了。我倒要请教他周太太,我们家的女儿只不过怄气,跑回娘家。你们周家出了那么个汉奸,还耀武扬威地满街走,也不怕海陵百姓戳穿了脊梁骨。”
繁盛不敢顶撞,任由这位正在气头上的老太太发泄着怒火。许太太看见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火气非但不熄,更加升腾地指点着女婿的鼻梁,恨声道:“还有你!我们许家得了你这么个活宝做女婿,也是祖上有德了。整天猫在这眼屎大的县城里,图谋什么?我女儿让你离开海陵,去上海,去安徽,都是两条上佳的选择。你非但不领情,还黑灯瞎火地让她一个人出门,也不过问。真正是丧尽了天良,畜生不如了。经过这件事,你们周家人的嘴脸我算是看透了。告诉你!许家的女儿不是泼出去的水,以后甭想她踏进周家宅门一步!”
第五章(11)
繁盛被丈母娘骂得狗血喷头,神色沮丧地离开了许府。心中虽然愤愤不平,却也无可奈何。他颇觉无趣地在街头溜达了一圈,忽然想起了尚在家中由弟弟陪着的箫道人,忙转身回家。走到天禄街口处,有人在他身后轻声咳嗽,随即一只冰冷纤细的小手塞在自己的衣领里,冻得他浑身一颤。扭头望去,居然是女扮男装的王小姐。
(六)
王小姐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问:“去哪里呀?找遍了整个海陵城也不见你的影子,可有急事等你解决呢。”
繁盛一惊,问:“什么事?”
王小姐低声道:“去货栈。那儿有人等你。”
这样,繁盛在回家的半途绕道去了益丰粮油行。在粮行账房里,正坐着一个面颊清瘦的中年男人,手中把玩桌上的算盘,等候着他的到来。繁盛进门,抬眼一见是他,不由大喜过望,走过去紧紧握住他的手,兴奋道:“原来是你。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这人拿起头上的礼帽,略作应答,说:“我现在名叫李明善。是乡下作粮油掮客的贩子。刚刚从里下河地区来。”
繁盛坐下来,结果王小姐沏来茶水,问:“那么,这次李兄从里下河来,带什么消息给我呢?”
李明善笑道:“我这次带来的不是里下河的消息,而是上海滩上的新闻。你要不要听?”
繁盛拱手道,表示愿意洗耳恭听。李明善喝了一口茶,娓娓道来。
原来,两个月前,上海法租界内出了一件大事。从香港来沪办理海上贸易运输的刘先生及其手下职员若干人,突然被一群来历不明的枪手围住办公地点。双方一阵枪战,互有死伤。这时,租界的法国巡捕赶到,将双方人员隔开,全部带到巡捕房。刘先生相信了租界中立的面目,向法国探长雷奈尔缴了枪。可是一进门,便被事先布置好的安南阿三们团团围住,全数人员共八个被关入监狱。三小时后,这些人被押上铁笼车,竟然转交了驻沪日军宪兵队。这一干人当即被押入行刑室,一顿皮肉苦头后,均都奄奄一息,其中有软弱的交代了自己真实身份。原来,刘先生居然是军统上海站的负责人程公肃。他们这几个,正是上海站的直属人员,无一漏网。
又两个月后,这些人被转押到南京陆军监狱。不久,便被汪政府警务处长李士群担保出狱,加入76号特工总部。程公肃等被委以重任,其余数人就此匿迹隐踪,下落不明。
“你的意思是……”,繁盛猜测着问:“那几个人到了海陵?”
李明善颔首一笑,说:“而且,还与令兄有极深的关联。据我们所知,他们是听命于令兄的,你可知道?”
繁盛倒吸了一口凉气,说:“我在沪上抛头露面,大多数人都知道我青帮的身份,其余还是个秘密。他们是从局本部新派出的,对于我的底细是否清楚?”
李明善说:“这方面,局本部已经紧急进行了调查,发现他们过去所负责的范围和你没有关系。但是,不排除从私下别的渠道了解到了底牌。所以,我这次是来通知你小心谨慎,以防万一。”
繁盛思忖了一阵,说:“我早在四年前就在上海以纨绔小开的面目出现。和本部的联系都是你这条单线。你这条线安全了,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李明善见他如此说,展颜一笑,道:“这样最好。重庆局本部密令依旧维持,南京方面有重要人物正暗中策应。估计时机成熟就可付诸实行。根据绝密情报,日伪的清乡计划是由华东派遣军山田隆二少将拟定的。此人战前原在苏浙一带做青帮工作,对于这里的地形、自然条件非常熟悉。估计届时将会有惊人之举,我方应有所防范。第三战区已经接到密令,全军进入戒备,随时应付可能出现的变局。但苏北一带,以共产党所占的地盘为大。因此,压力重过我方。军事方面,我们要以守待敌。情报行动方面,先机而动,可不能砸了咱们军统的牌子。”
繁盛胸有成竹地笑笑,对王小姐说:“你替我好好招待李先生,我家中有个重要的客人,得去应酬。晚间,我力争抽时间过来一聚。”
第五章(12)
这一番忙碌,倒令繁盛原先在丈母娘那里留下的郁闷消解了许多。他步履轻快地赶回同春里,已是下午。这时,箫道人在繁茂的陪同下,喝了几杯周家的陈酿美酒,心情颇觉愉悦。周太太听说白云观的神仙到了,自然不敢怠慢,忙亲自用红布包了十块大洋,权当作见面礼。箫道人推辞再三,终是不允,只得收下。
老太太趁着兴致,请他在宅中遍走一圈,请教了风水方面的问题。箫道人看了,说这宅子选址很有眼光,当年一定是请了高人看过,应该没问题。只是,那宅子中央所建的一座轩堂,位置不好,阻隔了东西两个方向阴阳气脉的交汇。
周太太凝神回忆。一旁的王管家却开口,说:“我自幼儿便在周家,知道缘由。这个轩堂,是太老主人所建。原先,这里是个空地,有三百年老槐树一棵。后来被雷火击毁。太老主人看着这儿空着可惜,便着人建了一座纳凉用的轩亭,夏天炎热时喜欢在这里休息,消暑降温。”
箫道人在这轩堂天井里转了转,摇头道:“拆了可惜,只是朝西的那面墙要敲开,留个门,让气脉畅通,也就不碍事了。”
周太太脸上掠过一丝奇怪的神色,点点头说:“行,这件事过几天我让他们来做。”
繁茂一直跟在道人身旁,一言不发,不动声色地注意着众人的神情。
大家边走边聊,正巧碰见繁盛匆匆进门。周太太迎面看见他,问:“是去丈母娘家的吧?怎么说的?”
繁盛故作轻松地一笑,说:“她昨晚受了惊吓,看情形得静养几天,我新入伙的店里生意忙,照顾不过来,干脆由她在娘家静养,过些日子我再过去接她。”
周太太冷笑道:“男人惧内,不是好坯料。我瞧你得向别人学习。老婆难道是娶回来供在头顶的?犯了这样的大错,连屁都不敢放一下,还要我这婆婆出面作恶人。”
繁盛只是赔笑,没有应话。繁茂瞅瞅他这模样儿,笑道:“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