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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吓得一路“啊啊呀呀”地尖叫,再加上受了惊使劲扑腾的小芦花,这样一路滚下去,情景瞧起来真是十分地惨烈。一直滚到坡底,直至撞上一个大草垛,才终于停了下来。
不过撞上大草垛的瞬间,她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掉下来的声音,“嘭”的一声闷响。
她自己也被摔得晕晕乎乎的,刚扶着脑袋哼哼唧唧地从地上爬起来,就觉得头顶上的光线好像没挡住了。
抬头一看,眼前赫然是一柄长剑,正寒光闪闪地指着自己。
“妈呀——”小俏儿长这么大,还没遇过这样的阵仗,当下就吓得一声尖叫,死死地把同样也摔得七荤八素的小芦花搂在怀里,尽量往后蹭,一边蹭,一边哆哆嗦嗦地求饶,“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小的就是个过路的,没钱没——”
她话还没说完,就觉得脑门上一凉,以为是剑刃,当下浑身一激灵,闭着眼杀猪般哀嚎:“啊!别杀我呀!!!”
“嘁,不是妖精。”
嗯?什么?
居然是个脆生生的女孩声音。
而自己也没有被那利剑给劈开。
她大着胆子睁开眼,却发觉自己眼前昏黄昏黄的看不清。惨了惨了,难道是对方剑法太快,自己已经死了只是还没有发觉?
正胡思乱想着,自己眼前却忽然豁然开朗,抬头去瞧,距自己仅仅一步之遥的地方,立着一位提剑的女子,道童髻上缠着红绳,一身洁白劲装。因逆着光,瞧不清面容。
她一手拿剑,收在身后,另一只手里捏着一张黄表纸。
那黄表纸上有一点湿湿的,难不成她刚才就是把这东西贴在她脑门上了?
“哎呀你还怕什么?我又不杀凡人。”那女子收了剑,伸手来拉小俏儿。
小俏儿借力挺了挺身,却没站起来。
方才被那寒光闪闪的剑吓得脚都软了,哪里还站得起来?
“嘁,没意思。胆子这么小。”那女子蹲下来,小俏儿这才看清了她的相貌。
她瞧着年纪也不过十四五岁,生得明眸皓齿,眉眼间显露出一股英气,头上道童髻的红丝线垂下来,调皮地荡在耳畔,吹弹可破的肌肤好似白瓷一般光洁。
她撇了撇嘴,“哎,咱们算扯平了啊。谁叫你方才从上边滚下来,把我从草垛上撞下去了。嘁,还白白浪费掉一张符咒。晦气晦气。”
“你……你……你还晦……晦气……明明是……是我……”小俏儿总算顺平了气,想要指责那女子,却结结巴巴地没一点气势。
“嘁。”
小俏儿平白无故又受了她一个白眼,委屈得很,可是看看她背后那把长剑,想了想还是把反击的话又咽了回去。
反正她嘴巴也笨,反击也不一定就能奏效。
再说了,那把剑实在太吓人。
正胡思乱想着,却见那女子将打量她的目光移开了,定定地望着旁边。小俏儿狐疑地顺着她目光去看,发现那目光的终点居然是小芦花。
她赶紧一把将小芦花拽进怀里:“别看了,这是我的鸡。”
女子又白她一眼,撅嘴道:“嘁,谁稀罕!”
可是她的肚子却在此时,发出一阵响声,“咕噜噜,咕噜噜……”
小俏儿笑了,伸手往包袱里摸了摸,摸出一个窝头来递给她:“喏,给你。”
那女子讷讷地接过来,沉吟半晌。
“你怎么不吃?我又不是什么江湖人士,不会下毒啦!”小俏儿笑道。
“呜,你对我真好……”那女子拿着窝头,居然哭了起来。
“呃……不过是个窝头……你要是不够,我这儿还有——”
不说不要紧,一说这个,那女子索性坐在地上嚎啕起来。
好不容易等她哭完,又好不容易等她抽噎着把窝头吃完,小俏儿这才知道,眼前这有点神神叨叨的姑娘叫做阿楚,是个女道士,自小跟随玉龙山上的道长学习降妖伏魔之术,立志除尽天下害人妖魔。日前刚刚学成本事,特意下山试试身手。
“哪里晓得这妖魔鬼怪如此难找,我转了八天了,一个都没碰上。”阿楚苦着脸叹息道,“要是被师傅知道我这么丢脸,肯定笑话死我了。”
小俏儿笑道:“妖魔鬼怪哪里是那么好找的?你倒不如先回去,跟师傅再好好学习几年。”
“回去?我才不呢!我是好不容易才偷跑出来了,难道再自己乖乖送上门去给师父打手板?我不要不要不要……”阿楚把剑握在手里,万分憧憬道,“我要上京去,我要降一百只妖,啊不,一千只妖给师父看,看他以后还叫不叫我笨蛋楚了!哼哼哼哼……”
这姑娘果然有点神神叨叨的……
罢了,这又不是自己能管的事情。
小俏儿看看日头,起身对阿楚道:“好啦,时候不早了,我还要赶路呢。这儿还有两个窝头,你都拿上吧。对了,我手上还有些银钱,也分给你,你拿着路上用吧。”
阿楚忙起身推辞:“我不要。吃你的还拿你的,那不是跟强盗无异?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走了。”
说罢就要提着剑跑掉。
小俏儿急忙叫住她:“哎哎哎,你去哪儿?”
阿楚依旧一阵风似的跑,头也不回:“上京!”
上京?上京好像不是那个方向吧?
小俏儿赶紧把她叫回来,跟她仔细地指完路,两人这才算是正式地分道扬镳了。
但是她显然低估了这阿楚姑娘的实力。
夕阳西下时,小俏儿听得身后隐隐约约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回头一看,居然又是阿楚!
只见阿楚兴冲冲跑过来,拽住她笑道:“你不是说你不上京么?怎么跟我同路了呢?”
小俏儿无力地叹了一口气。
好吧,这姑娘不仅神神叨叨的,好像也不怎么认路……真纳闷这八天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跟阿楚讲清楚是她自己走错了路之后,她就一直臭着脸气自己笨。小俏儿又不忍把这个不认路的姑娘一个人丢下,便只好在一旁陪着她。
眼见得夜幕垂临,不能再走,两人便找了个僻静之处打算歇息一晚。
阿楚受了打击,一直闷闷不乐,小俏儿只好没话找话,跟她讲自己小时候跟二狗子打架,然后把他推进水里去的事情,跟她讲自己逃荒时发生的事情,也跟她讲了自己在莲鲤斋的事情。
阿楚伊始并不入心,但慢慢地,便听进去了,听她讲到如何被那斯然小姐欺负时,忍不住愤然道:“太可气了!太可气了!嘁,以为自己家是大官就了不起么!小俏儿,等我上京的时候,看我不去闹她家!”
“你连路都不认得还说什么上京?”小俏儿笑她,“而且我都走了,何苦再去纠缠这个?再说她是公子的娃娃亲呢,公子要娶她板上钉钉,青梅竹马又门当户对,多好。”
阿楚忽然凑近她,仔细盯了一会儿,道:“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了?”
“不知道。”阿楚道,“但是就是不对劲。别跟我辩解,我师父说过,我直觉好着呢。”
“你直觉好?直觉好怎么还不认得路?”
阿楚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正色道:“这是两码事!我师父说的肯定是对的。别看我师父那个人平时疯疯癫癫的,有时候还会去人家地里偷菜,还有的时候会偷摸大姑娘的屁股,但是,他认真的时候可一点都不含糊!”
偷摸大姑娘的屁股……这,这什么师父啊……
小俏儿正腹诽,却见阿楚突然从地上蹦了起来,提剑就跑,一边跑一边念念有词,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张符咒,随着她手指的动作,“嗖”地飞出去,迅若流星。
这动作一气呵成,十分漂亮。
但是,打空了……
小俏儿搂着小芦花坐在原地打了个呵欠。
而阿楚却不以为意。
她将那张最后软趴趴地挂在矮树上的黄表纸拿回来,认真地查看了一下,而后十分严肃地对小俏儿说:“我决定了,我先不上京了。我要跟着你。”
“啊?”小俏儿的第二个哈欠打到一半。
阿楚拔出剑,将那张符咒刺穿烧掉,低声道:“有什么东西在跟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今天有事,所以俺的日更计划有了一点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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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15、夜半 。。。
阿楚拔出剑,将那张符咒刺穿烧掉,低声道:“有什么东西在跟着你。”
“土匪?”小俏儿惊叫,“我又没钱……”
“嘘——”阿楚示意她别出声,“不是那样的,可能是妖怪。”
“瞎说!妖怪干嘛要跟着我呢,我瘦巴巴的又没肉,不好吃的。”
阿楚着急了:“你听我的,错不了。”
“可你不是要上京捉妖?我可是要往南去回家乡的……”
“我说了我不上京,就跟着你,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一定要逮住那妖怪,带回去跟我师父显摆!”
“可——”
“别可是了,有我这降魔道人在你身边,你还害怕不成?”阿楚拍拍她的肩,胸有成竹。
虽然小俏儿是不太相信自己会被什么东西跟,但瞧着阿楚一副信心满怀的样子,也就只好随她去了。
两人议定后,就此睡下,一夜无事。
阿楚明明长了一张英气十足的女侠脸,性格却好像不是这样,聒噪,又没什么头脑,和同样傻愣愣的小俏儿倒是相配。
两人一路说笑,也不觉路途漫长。不过阿楚嗓门大,又闲不住嘴,一路走一路讲,小俏儿被她唠叨得耳朵都痛了,还顺带了解了她那个“万恶的好吃懒做的脏兮兮的还喜欢乱摸大姑娘屁股但是武功高强道法无涯还貌比潘安的”师傅。
说来也怪,阿楚说起师父的时候,语气明明是嫌弃的,但表情又钦佩又依恋。
应该也是在心里很特别的人吧?小俏儿在心里默默地想。
一日过后,终于来到小俏儿所熟悉的地界——丘平山。而她的家乡就在这座很高但是不算陡峭的山后。
但无奈天色已晚,两人恐怕夜晚翻山不稳妥,便决定先在山下露宿一晚。
燃起篝火,两人找来山泉水,就着吃下干硬的窝头便准备歇息。
阿楚有个习惯,即便睡觉,也保持打坐的姿势,背后的长剑从不离身,小俏儿觉得她这样歇息必定不舒服,便劝解她将长剑解下,搁在身旁。阿楚起先不答应,但耐不住小俏儿劝说,而且自己行路一整天,也确实困顿,便听从了小俏儿的话,将长剑解下,就放在手边不远的地方,以确保自己随时能拿到。
两人都很劳累,不多时便熟睡了。
夜很黑,四周寂静,唯有还在燃烧的篝火发出轻微的炸裂声。熟睡的两人背后便是巍巍而立的大山,山上植被茂密,偶有夜行野兽轻捷掠过的身影。微凉的夜风拂过树顶,树叶相互拍击发出簌簌的声响。
这一切看来都是安然如常的,没有人发现山中的腹地之中,悠然走来一头从未出现过的野兽。
它尖耳短尾,体态像猫,却比猫大很多,披被一身褐色皮毛。它的瞳仁在夜里变成圆月一般的形状,散发出森然的青黄色光芒。
它信步而行,来到山中一块空地之上,轻阖双目,侧耳倾听,好像在解读树叶的低语。
忽然,它双耳警觉地向后一背,脚爪抓地,伏低前身,露出白森森的獠牙,双眼死死盯住不远处一株翠绿的竹。
那竹子亭亭立着,连夜色都掩不住它的青翠颜色,而那绿意渐浓,转为光芒,慢慢地,于其中显现出一个娇小的身影,如若孩童。
那尖耳的野兽呲牙低吼,似乎很不满意自己的平静被打破。
那孩童一样的身影慢慢地向它靠近,而周遭的光芒亦渐渐散去,渐渐显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