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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几个精怪常常会追着你从山中出来,你就会站在那个三岔路口的中心冲他们挥舞拳头,耀武扬威地叫他们来呀来呀——“小爷还怕你们不成?”
你总是这样得意又自信地笑。
真好看。
只是你从来不曾注意到就在你脚边的那一簇小野草,从来不曾看我一眼。
然后。
然后你就遇上她了。
你看着她的时候眼睛里仿佛有云朵在飞,脸颊上几乎能漾出笑涡来。而她就像一头懵懵懂懂的小鹿,同样让人爱不释手。
我又不争气地哭了。
那只常常在我叶子上歇脚的老蝴蝶告诉我说,那种毛毛躁躁又不甘心的感觉,叫做嫉妒。他还告诉我说,也许我快要能够幻化出灵体了。
听到自己快要能幻化出灵体,我多么开心。
那意味着我将会是一个全新的我,能够走到你身边去,能够跟你一起坐在树上晃荡脚丫,能够跟你一起和其他精怪一起玩耍,能够对你说:“我真喜欢你。”
可是老蝴蝶的话没有那么精准,我盼了好久的幻化灵体居然一直拖到第二年的春天。
等我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被带到了另一片山林。
有多懊恼?那是我没办法形容的程度。
但是我竟然又看到你了。
你和那个像小鹿一样的女子,以及那个夕颜山上的仙人。
野草有野草的直觉,我知道那是一场万劫不复的劫难。可是我要怎么跟你说呢?我根本没有资格。
所以我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场杀戮发生在我眼前,而你以无比仇恨的眼神看着那个高傲的仙人。
后来你离开了夕颜山,脚底盛开鲜血的花朵,而从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到过你赤脚行走的样子。
那是不是就是老蝴蝶说过的“长大”?
也终于,我知道了你的本体,原来你是一株桃。
你在那座孤坟旁固执地守候着,而我则在稍远的山坳间望着你。
那时我已经能够幻化出灵体了,但是我却突然不敢再见你。
我怕你冷漠的眼神。
终于,我再一次乘着风离开,那一阵风将我亦送到了属于我的“成长”。
我变了。
当我在血池之中睁开眼睛的时候,我才终于明了成长的意义。
它是残忍的,令我们背道而驰。
我失去了你所有的消息,我杀了很多人,杀了很多精怪,沉迷于配制各种毒药,那种隐匿的杀意使我无法自已地欢欣。
直到那一天,我因为那个不得不杀的人来到那座城。
就那么不期而遇。
但是你却根本不认识我,虽然是意料之中,我却仍然有些伤心。
更何况你一直避着我,把我当做瘟疫一般。
我忽然无比痛恨自己一身的血腥之气。
但是这痛恨,来得实在太晚了。
我早就不能回头了。而你仍旧从不曾看我一眼。
没关系的,我早有自知之明。而那一个大雪的夜晚,我能够离你那么近,也已经觉得足够了。我听见了属于你的心跳,更令我自豪的是,我救了你的命呢。
只是,爱而不得,我不懂这究竟是试炼还是惩罚。
我不想你像我一样,所以我打算最后帮你一次。
希望我帮到你了。
呵,再见啦。
我只是一棵野草,春风吹一吹,便生得漫山遍野。我比不得你娇美妖娆,春生秋凋,惹人怜叹,只会一次一次重坠轮回。
我从前并不明白为何我会年年重生,后来我才明白,也许,我只是为了能在草长莺飞的时节里遇见最美好的你。
我是贫贱的草芥,我死不足惜,我助纣为虐,我以为我死去也可以毫无愧疚,可是我却发觉我无法装作无愧于心。
谁让我遇见了你呢。
62
62、化雪 。。。
阿楚坐在晴好的阳光底下,水嗒嗒的化雪声像低低的絮语,扰得耳根不能清净。
“啊啾!”突然打了个喷嚏,果然师父说化雪的时候比下雪更冷是真的。
她揉揉还在发痒的鼻子,将第二个喷嚏及时止住。而后往躺椅里缩了缩身子。
可不敢被小俏儿听见她打喷嚏,要不然又要逼着【文】她喝药汤了。那药汤苦【人】得要命,只一小口【书】便几乎能把舌头【屋】涩掉一层皮,嘁,谁脑子被驴踢了才要喝!
小芦花在她脚边扑棱着翅膀,咯咯叫着,很是欢欣,细细的爪子在雪地上踩出一串竹叶儿似的脚印。
阿楚动了动还不太灵便的手指,俯身将小芦花抱在怀里。小母鸡身上暖烘烘的,翅膀底下更是热乎,正好拿来当手炉用,相当便利。
只是身上臭了些。
阿楚皱皱鼻子,很想找点香粉什么的堵住自己的鼻子。
拿小芦花当手炉,有利也有弊,算了,忍忍吧。
阿楚抬起头,眯着眼睛望了望天空。
湛蓝湛蓝的天上连一丝云都没有,干净,可是令人莫名感到忧郁。
嗯,没错,就是忧郁。
若是被自家那个恶毒的师父听到“忧郁”二字,大概会将她从头到脚嘲讽一遍吧?大概还会捂着笑痛的肚皮指着她无限鄙夷地说:“你?就你?你也会忧郁?你知不知道忧郁这两个字怎么写?”
肯定会这样的吧?那个人一天不捉弄她就浑身不自在。
可是,虽然师父嘴巴坏,又懒又馋,还很好色,但是她还是很想念他的。
他再坏,也比小俏儿遇上的那两个混蛋好一百倍!
思绪于是又拐回到了那一天。
虽然知道自己的毒舌对于那两个道行深厚的家伙来说没有一点用处,但是她仍旧还是十分英勇地壮着胆子将那二人痛骂了一顿,赶他们出去的时候甚至连被子也扔出去了,扯动了身上的伤口,疼得要命。
那个什么什么莲鲤斋公子倒还好些,没说什么便走了,倒是另外一个,长得一看就不像好人,就是磨蹭着不肯走。
嘁,在她看来,这两个人都不怎么地,嘴上说得多好多好,还不是害小俏儿一直哭。
嘁,顶好的是小俏儿谁也不选,气死他们。
阿楚愤愤然地想着,怀里的小芦花有些不安,想要站起来,被她一把按回去,大力搂着。
小芦花愈来愈不高兴,终于挣扎着反抗了,抬起头狠狠地啄了她手腕一下,她“唉呦”一声,松开了小芦花。
小芦花矫健地跳下地来,却顾不得冲她得胜似的撅撅屁股,反而没头苍蝇似的四处乱跑,脚步似乎还有些内八。
阿楚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也顾不得再晒太阳,将被子一掀,从躺椅上翻身下来,又把脚上趿拉的棉鞋穿好,猫着腰一路追踪小芦花去也。
小芦花并未察觉阿楚跟在自己身后,专心致志地找着各种缝隙草堆。终于,它选中了后院甬道里的一个角落,十分敏捷地一头钻了进去。
阿楚追了上来,为了看清小芦花在做什么,干脆撅着屁股跪在地上往小芦花藏身的角落里望去,却恰好看到小芦花也正撅着屁股,小小的头冠憋得紫红,突然,“噗”的一下,生出来一个圆滚滚的鸡蛋来。
鸡蛋“呱呱坠地”的瞬间如此之快,阿楚几乎没有反应过来。
回过神来时,小芦花已经理了理羽毛,没事儿一般迈着四方步从小角落里钻了出来,扬长而去。
阿楚把鸡蛋攥在手里的时候,鸡蛋还是热乎的,甚至还有点烫手心。
她还是第一次见母鸡生蛋,开心极了,拿着鸡蛋就在甬道里嚷开了:“小俏儿!小俏儿!芦花下蛋了!”
嚷完才想起来,小俏儿一早就把自己关到后面池塘那儿了,能听得见她叫嚷才怪。
唉。
她抬头四下里打量了一下这偌大的院子,虽然收拾得分外齐整,可是没有半分人气,显得格外寥落。
那个莲鲤斋的仙人果然第二日便离开了瑞兴,临走时将两个小厮也一并带了去,所以,本就不怎么热闹的莲鲤斋便愈发显得冷清了,小俏儿自那一日之后虽还是日日打扫,却时常把自己关到那个大池塘在的院子里去,对着一池的碎冰碴发呆。有时候呆着呆着还会哭,有时候又只是愣怔,连阿楚叫她都不知道应的。
整个人就像是魔怔了一样。
唉。
唉。
唉。
这可怎么是好?阿楚想一想,愁得眉毛都要打结。两个人守着这么一个大宅子,小俏儿不疯,她就先憋疯了。
她惆怅,郁结,捏着一只鸡蛋长吁短叹了一会儿,漫不经心地往前溜达。以前她师父在被玉龙山下那个凤仙居的俏丽老板娘冷嘲热讽了之后,便常常这样四处溜达散心的。她且来学一学,看看是否有用。
一路溜达到了前面铺子里。
因为没有开张,所以店铺的大门是关着的,整个店堂里光线极暗,只能隐约看清几个白瓷底儿的鱼盆。阿楚只顾四处观望,一时不察,差点一脚踢翻炭炉。
正碰上那个被冻伤的大脚趾,她疼得好一阵呲牙咧嘴。
炭炉被她踢得掉了盖子,她只好蹲下来借着微弱的火光寻找盖子。
盖子很容易便找到了,她拿着刚一抬头,却见眼前突然多了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悄无声息的,像鬼一般,当下便抬手将炉盖子扔了出去。
只听一声闷哼,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没入黑暗,再无声息。
阿楚惊出一身汗,不敢大意,喝道:“是谁!”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把苍老的声音哼哼唧唧地应了:“老朽……”
“你你你,你是人是鬼!报上名来!”阿楚说着后退两步,屈起手指,想要运气念咒。
“……老朽不是人,也不是鬼……”
“那你是个什么玩意儿?”
“……”
阿楚正在细听那苍老的声音在哪儿的时候,却听见嗖的一声,似箭镞破空而来,相当有力,并伴随着那个苍老声音的咒骂:“有你这样跟老人家说话的吗!”
阿楚侧身躲过袭击,那箭镞似的东西落在她身旁,她抬手一摸,竟是一根拐杖。
拐杖?
借着炉火的微光,她隐约看到一个大约半人高的人形极缓慢地向她这边挪了过来。
走得愈发近了,阿楚才终于看清一个捂着鼻子的老得不能再老的老头儿。
老锅精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到老了也不得安生,好端端的,鼻子还给一个在他看来不过是个奶娃娃的小姑娘砸破了。真真倒霉。
幸好合欢失踪,没有看到自己的这一大窘态。
“你怎么这么老啊?”阿楚老大不客气。
“没见过这么不听话的小孩儿!老朽不这么老,还怎么老啊?”老锅精瓮声瓮气,气得差点要翻白眼。
“我不是小孩儿!”阿楚也瞪眼。
“罢了罢了,老朽不跟你争执这样幼稚的问题。”老锅精深吸一口气,退让一步。
“那你要干嘛?你是谁?你不是凡人?你怎么到这儿来了?”阿楚倒是锲而不舍,连珠炮似的发问。
一连串的问题噎得老锅精又气结,好一会儿才勉强顺过气来,又瓮声瓮气地答:“老朽是锅精,老朽就住在这莲鲤斋的厨屋里。”
阿楚大窘,原来自己一不留神,倒冒犯了主人家。
自觉失礼,又不好意思道歉,讪讪地道:“原来你是这家的主人……”
“老朽可不是主人,老朽只是主人家的一口老铁锅而已。”
“跟着那阴沉脸公子的?”
“什么阴沉脸公子!”老锅精嘴上虽这么说,但在心里不由称赞阿楚形容之熨帖。
“嘁!他还不阴沉?那张脸一板,活像砧板似的。还有那个什么桃树妖怪,一看长相就知道不是好人,也阴了吧唧的。啧啧,小俏儿遇人不淑啊……”
老锅精没有答话。
那一日他因为出门去寻合欢,并不在莲鲤斋内,等他悻悻而回的时候,却正好瞧见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