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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消息,这回可能是真的!”高敏审视似的望着他说:“哦,我知道你来的意思了。”建国说:“明白了就好。我来就是想告诉你,守备区要是撤销,我肯定调回省城去,你和小敏怎么办,过段日子,给我个话儿!”
高敏平静地说:“好吧,让我想想。还是老规矩,咱们的事,无论我做出了什么决定,你都先不要让我爸我妈知道!”
建国点头说:“行!”
满怀心事的高敏一进家门,小敏就喊着妈妈扑上去,玩着手里的拨浪鼓,显摆地说:“妈,大舅舅给我买的!”
大奎边扫地边走过来。高敏淡淡地说:“啊,谢谢你!”
大奎高兴地说:“谢啥,又花不了几个钱!谁叫我是她大舅哩。她一叫我大舅我心花就开了,就想给孩子买点小玩意儿!”
高敏不说话,抱着小敏径自上楼去了。大奎在楼下狐疑地望着她,愣了好一会,跟了上去。高敏正在房间叠小敏的衣服,回头看见手里还提着扫把的大奎,说:“啊,是你?”
大奎说:“大妹妹……”
高敏说:“你进来吧。”
大奎走进去,拘谨地站着,高敏给他让座,大奎这才坐下,望着高敏。
高敏说:“有事吗?”
大奎说:“有个事我想问问……你说你们医院那个人要锯腿,又说他是冻伤,要说这冻伤也不是啥稀罕病,你们咋就治不了哩!”
高敏脱口而出说:“哥,你说你有法子?”
大奎笑说:“要只是冻伤,那不算啥,咱们靠山屯那疙瘩,年年大风雪,都能冻掉鼻子。哪一年没有几个人冻伤胳膊腿,要是都锯,那靠山屯就没有囫囵人了!”
高敏眼泪都出来了,上前一把抓住大奎说:“哥,好哥!快帮我想办法!你要是真有法子治好了王铁山的腿,别说我,就连爸爸,都会感激你!”
大奎有点架不住说:“哎哟妹妹,看你说的,我这就回,这就回,给你弄草药去,一并我连方子也给你抄来,以后再碰上这样的事,你就不用慌了!我立马就走!”他转身就下楼,高敏比他跑得还快说:“哥,我去叫车,送你去车站!”
两天后大奎从乡下弄来草药,煮了药水,和高敏一起用药水给王铁山洗腿,然后将一种黑糊糊的药膏厚厚地抹在王铁山腿上,细心地用纱布裹起来,林院长和一帮医生在后边新奇地看着。
高敏熬了鸡汤送到王铁山病房里,轮值的护士站起说:“哎呀,什么东西,这么香啊!”高敏说:“你去吃饭吧,我在这儿守着!”护士高兴地出门去了。
高敏说:“王铁山,来,喝点鸡汤!”她大方地喂王铁山喝鸡汤,王铁山看她一眼,也不拒绝。
高敏说:“今天感觉怎么样?”王铁山说:“挺好的。吃完鸡汤,练起走路来,就更有劲了。”高敏说:“王铁山,我在你身上看到一种东西。”王铁山说:“什么东西。”高敏说:“那股疯狂劲,只属于男人的。”王铁山说:“我怎么能和高司令比,他是我最敬佩的领导。”高敏说:“不,你和我爸身上都有股共同的东西。”王铁山说:“做人要有信念,尤其是男人。”
高敏怔怔地望着王铁山,自语说:“世界上这些人,我最敬佩的就是我爸。当年和你谈恋爱,我就想找一位我爸这样的男人。”
王铁山说:“你还怪我当年离开你吗?”
高敏说:“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王铁山说:“当年离开你,是因为我怕你受到伤害,我以为你和陈建国在一起会幸福的,我觉得我不配。”
高敏说:“别说了,提起当年我恨你,恨你的自私。”高敏的眼里已有了泪光。
王铁山自语说:“我以为你和建国那么门当户对……”
高敏说:“这话我不想再听了,我现在只关心你的腿。你要是还是个军人,就应该让我看到你像当年那样,自己站起来。”
王铁山的脸上渐渐露出刚毅的神情。
这些日子,大奎从高敏与王铁山身上隐隐感到了些什么,本想等王铁山伤势完全好了再回去,但想到地里的活儿,还是决定要走了。
晚上,高大山和大奎坐在院里,天黑黑的。高大山望着天空,望着最亮那颗星,好一会,说:“不能再多住几天?”
大奎说:“该锄二遍地了,你大孙女不是去年结的婚吗,我估摸着,这几天该生孩子了,怕你儿媳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回去也能搭把手。”
高大山说:“一大家子人,也够你受的了。”
大奎说:“这辈子操劳惯了,我还能挺住。”
高大山说:“你说咱老家靠山屯就在那颗最亮的星星底下?”
大奎说:“可不是咋地,咱靠山屯一大家子人,孩子天天念叨你,都盼你能回去一趟,我就跟他们说,想你们爷爷了,就望望头顶的星星吧,爷爷也想你们,他也在望星星呢。”
高大山动了感情,神情复杂地仰望着星空。
走的那一天,是高敏来送大奎的。她从提包里取出一双皮鞋:“哥,这是我送给我嫂子的。”大奎推让说:“你看这!你嫂子她老都老了,咋还能穿这样的鞋!妹妹,你还是留着自个儿穿吧!”高敏说:“哥,我出嫁的时候,我嫂子也送给了我一双鞋,我一直留到这会儿。”
大奎不安地说:“这这……”
高敏说:“哥,你是不是我哥?”
大奎笑说:“那咋不是?”
高敏说:“咱亲不亲?”
大奎说:“那还用说!”
高敏说:“那你就收下,别把妹妹当外人!”
大奎想了想说:“好,那我就收下。我回去告诉你嫂子,叫她再给你做十双鞋!”高敏笑说:“那可不用,我有鞋穿!”她看表说:“哥,快了,咱进去吧!”
大奎说:“妹妹,我要走了,有句话憋在心里,这会儿还是把它说出来吧。”高敏说:“哥,你说!”大奎说:“哥这趟来,一直没见着俺妹夫。我咂摸着,妹妹你的日子过得不是很舒心,是不是?”
高敏脸上的笑容没了。
大奎小心地说:“哥虽说是个乡下人,可哥不傻。哥咋觉得,妹妹你有心事,是不是?”
高敏不回答。大奎说:“妹妹,哥这回走,心里七上八下的。高权兄弟没了,爹娘眼看着也老了,我又不能总在他们身边。城里这个家就全靠你跟高岭兄弟了。万一到了那个时候,你有心事,又不能跟爹娘说,身边又没有可靠的朋友,你就打张车票,回靠山屯去,在家里住几天,吃吃你嫂子给你做的饭,说不定你就撑过去了!”
高敏回头,眼里已全是泪花,说:“哥,你的话我记住了。”
她心里不由想起王铁山。
3。大裁军
这些天来,王铁山一直在医院的林间甬道上艰难地练习走路。他摔倒,爬起来,再摔倒,再爬起。高敏远远地走过来,看见了,奔过去,帮他站稳。王铁山说:“行,我能行。”
高敏说:“天天背着我这么练,就那么想早日出院?”王铁山说:“是啊,住院住了这么多天,可把我闷坏了!这几天,天天夜里梦见七道岭,梦见大风口!”
高敏说:“你这种人,就适合当名军人。”王铁山说:“如果有来世,我还当兵。”
高敏扶着他走回病房,拿出一件新织的毛衣,看他一眼,故作随便地放到床上,说:“不知道合身不合身,比着你原先的毛衣织的。好多年没织过,手都生了。呆会儿你穿上试试,不合适了我再改!”
王铁山说:“高敏,你工作这么忙,还有小敏,哪还有时间……”
高敏说:“没事儿,我值夜班时顺手织织就成了。好,我走了!”
她转身要走。王铁山喊住她:“高敏,谢谢你。”
高敏冲王铁山一笑说:“你也会说客气话了。”
王铁山尴尬地笑了笑。王铁山的腿有了起色,高大山稍稍放心了些,便又为演习的事忙乎开了。这会儿呆在作战室,面对着一个巨大的作战沙盘,严肃地思索。这时候在门外有人喊一声:“报告!”
高大山抬头见是尚守志和李满屯,说:“哟,是你们俩!快进来!你们俩平时可是走不到一块的,稀罕稀罕!老尚,你再来听听我关于大演习的几点新想法!”
尚守志看一眼李满屯,两人欲言又止。
高大山没有察觉,仍然兴致勃勃地说:“你们看,原先的方案分为三阶段走,第一阶段,边境线对面的蓝军向我发起突然袭击,我一线守卫部队投入全线抵抗,消耗并迟滞敌人,为二线部队完成动员赢得时间;第二阶段,蓝军凭借其机械化和火力优势突破我一线防御,试图长驱直入,我二线部队投入战斗,在预设战场与敌展开激烈战斗……”
李满屯打断他的话说:“老高……”
高大山抬头看着他们,这才觉出有点不对劲,说:“咋地啦?对了,你们两个一起来,一定有别的事?”
李满屯眼里溢出泪花。
高大山大惊说:“到底怎么啦?”
李满屯推推尚守志说:“老尚,你说!”
尚守志眼里也有了泪光说:“司令,你就一点也没听说?”高大山说:“啥没听说?不就是有人怀疑,军区迟迟不下令,咱们准备了这么久的大演习搞不成吗!”
尚守志摇头。
高大山严肃地盯着他俩说:“你们听到啥了,都说出来!”
李满屯说:“老高,我咋听人说,这次大裁军,咱白山守备区要撤!”尚守志也说:“我还听说,像我们俩这个年龄的干部,这回一刀切,都要下!”
高大山大怒,双手叉腰,走来走去说:“你们这是打哪听到的!这是谣言!这是动摇军心!保卫科干什么吃的,给我查查这股风是打哪刮起来的!全区部队正在筹备大演习,军区吕司令就要下来,只要他一声令下,演习就要开始,你们两个老同志,又都是守备区的主要领导,怎么也会听信谣传呢?你们的觉悟哪去了!你们回去,给我检查!”
李满屯抹抹泪眼,笑说:“司令,只要咱守备区还在,我们两个退休的事儿是假的,你就是要我写八份检查我都干!”
两人刚高高兴兴地走出去,胡大维便进来了,把一份文件递给高大山,说:“司令员,这是军区今天刚刚发来的命令,政委让你马上看!”
高大山将文件放回一边说:“什么命令这么重要?”
胡大维说:“是尚参谋长和后勤部李部长退休的命令!”
高大山大惊,拿起文件一目十行地看一遍,手不自觉地抖起来,闷闷地坐下,对胡大维说:“胡……胡秘书,你去把尚参谋长和李部长给我叫回来……”
胡大维要走,他又招手说:“回来回来!”
胡大维茫然地看着他。
高大山将文件交给他说:“把这个还给政委,告诉他我这两天身体不好,感冒……对,感冒,跟尚守志和李满屯两位同志谈话的事情,我就不参加了!”
胡大维看他一眼,答应着出门而去。好一会,高大山面色严肃地站起来,拿起话筒,想了想,又慢慢放下。他默默地望着沙盘,注意力渐渐又被沙盘上的兵力部署吸引过去。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手又不自觉地伸向了电话:“陈参谋长吗?我是高大山啊。秋英很好。小敏也很好。你真想她就和桔梗一起来看看孩子,顺道也来看看我们的大演习准备得怎么样了!我当然有事!我们的大演习早都准备好了,上上下下铆足了劲儿,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呀同志!兵法上讲一鼓作气,再衰三竭,你和吕司令怎么老不下令呢!你们再不下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