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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怪,还真怪不得大贺,他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一路上,到处都有中国军队跳出来进行追击,这个时候第三十四师团由于粮弹已空,早就失去了还手之力,于是伤兵越来越多,担架队延伸出去竟然有好几公里长。
第三十四师团近乎遭到全歼,大贺是带着一群伤兵和残兵败将逃出去的。他应该感谢的是第三十三师团,没有这个师团的接应,则插翅亦难逃生天。
第三十三师团解脱了同伴,自己却遭到第七十四军的猛击,回到驻地后,个个脸如死灰,犹如从地狱中逃出来一般。原本说是要去参加中条山会战的,经此一劫,第三十三师团的北方之行只能告吹。
战后清点,仅来不及带走的日军遗尸就有三千多具,生俘七十二人,是历次作战中俘虏最多的。
直到二十世纪八十年代,部分参加过上高会战的日军士兵旧地重游。回忆当年情景时,他们仍神色不安,认为那种凄苦的惨状,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
上高会战的失败,让园部“短切突击”的牛皮“噗”的一声破掉了。
上高会战后第七十四军荣膺第一号武功状
日本统帅部随即以指挥失当为由,免去了其第十一军司令官的职务。
然而,不管谁当第十一军司令官,都得放张纸条在自己桌上,那就是江北有个汤恩伯、江南有个王耀武,这两人都很难对付,打仗时要特别留心。
在抗战中,上高会战是中国国内极少能以接近对等兵力完胜日军的战役,何应钦见多识广,他毫不吝啬地称赞这是“最精彩的一战”。此战打响前,在选择谁成为战略军时,尚有分歧,此战之后,即众望所归——当然是第七十四军。
再猛的拳头,也抵不过一只抗打的沙袋。罗卓英的“磁铁战术”固然精妙,可他的成功说到底还得仰仗第七十四军,这就是一支战略部队难以替代的价值。
第4章 黄河悲歌
“华北方面军”要进攻中条山,并非一时兴起,而是蓄谋已久的计划。
太原会战后,这座位于山西最南端、以山势狭长而命名的山区就成了华北日军的眼中钉。山上分布着第一战区的二十万人马,你要南下,它侧击你,要西进,它挡住你,中条山由此成为保卫中原和大西北的一道屏障,被日军称做“华北的盲肠炎”。
有诗赞曰:尘黄日白风萧萧,寻常百姓都带刀,只须卫上将军在,敌人不敢窥中条。
这首诗里面的“卫上将军”,说的就是卫立煌。
以不变应万变
卫立煌,安徽合肥人,时任第一战区司令长官。
国民党早期有“五虎上将”的称谓,卫立煌亦居其列,但和其他人不是陆士就是保定的出身不同,他是纯粹的行伍,从军营中慢慢升上来的。
卫立煌特别沾光的一点,就是他给孙中山当过警卫,还因公受过伤,此后便一路擢升,二十二岁就成了营长。
由于担心年轻镇不住人,“小营长”就像当年唐生智传授过的那样,特意留起胡须——我这么老成了,谁还能质疑我的能力?
卫立煌的能力是有的,要不然给孙总理当警卫的多了,也不是谁都能出人头地。
太原会战中的忻口战役,是卫立煌以第二战区前敌总指挥的身份,在抗战中第一次担当方面之责。以后太原失守,大家都玩了命地逃,卫立煌当时也很狼狈,一气渡过黄河跑到陕西去了。
没待几天,蒋介石的电报就来了,过黄河的每个人都挨了一顿骂。于是,众人打点包裹,转身又折回山西——阎锡山在晋西,卫立煌则立足晋南,都是半正规战加半游击战,日子也都过得十分不易,用阎锡山的话说,就是“一日不得一饱,衣服不能更换”。
总算,苦头没有白吃,阎锡山挺住了,卫立煌也在中条山站住了脚。
1938年冬,卫立煌接替程潜,升任第一战区司令长官兼河南省主席,常驻洛阳,负责全权指挥包括中条山在内的晋南所有部队。
从1938年到1940年,“华北方面军”先后对中条山发动十二次进攻,但每次都怏怏而归。有一年夏天,日军九路侵略围攻,然而激战三天后,不仅未能攻取中条山,反而遭遇不小损失,来不及带走的尸体横陈在山路上,天热发臭,以至于半年多了都无人敢从那里经过。
中条山守军曾先后十二次击退日军进攻
这确实是一份不错的成绩单,遗憾的是,时间一长,卫立煌却因此在思想上出现了麻痹。
在中条山战役之前,蒋介石统帅部已得到情报,判断“华北方面军”的此次进攻规模不同以往,鉴于中条山背靠黄河,在大兵压境的情况下不易固守,因此曾建议中条山守军撤往黄河南岸,据河防守。
但卫立煌不以为然。
中条山是他多年经营之地,以此山为依托,已形成半圆形防御线,无论日军从北、从东,还是从西,要想破这条防御线都很难,这叫做置之险地而后生。
兴致勃勃之下,卫立煌还夸下海口,称中条山是抗战中的“马其诺”,防御工事坚固,官兵士气旺盛,完全不用担心守不住。
参谋总长兼军政部长何应钦为此亲自到洛阳与卫立煌见面,后者仍坚持自己的策略。
背水一战,别人都不敢使用这一战术,只有我敢而且使用成功了,这次我也会以不变应万变,像以往那样继续守住中条山。
何应钦最终表示同意。
不是向好而是向坏
古往今来的很多军事实例都表明,险地可以守,但必须有所凭峙,不然险地就会很快变成“死地”。
按照卫立煌的认识,他的第一个凭峙是防御工事,也就是他所说的“马其诺”。
可是,我们或许可以得出一个规律,但凡叫做马其诺的,几乎没有一个不被人家攻破。
淞沪会战时的“东方马其诺”从头至尾就没派上什么大用处,而法国真正的马其诺,一年前就被德国人绕过去了。
不是说防线不重要,而是说如果过于看重和依赖防御工事,最后的结果一定不妙。中条山防区南北纵深很小,就算防御工事真的达到马其诺水平,也很难长期坚守,更何况还不达标。
中条山上有“站、跪、卧”三种防御工事,有交通沟、有据点堡垒,卫立煌在山上转了转,以为这就不错了。
可是苏联顾问也上山视察了,人家看后就大摇其头。
知道什么是现代防御工事吗?得把一座山都给掏空了,山洞里可以过汽车、拖大炮那种的。你这还叫马其诺?简直儿戏一般,太好笑了。
如果工事不行,那就只剩下了官兵士气旺盛。卫立煌虽没读过正规军校,但在陆军大学特别班进修过,兵法战策还是懂的,知道手中若不握有强兵的话,背水一战的确很危险。
张自忠当初过襄河,前三次都有第五十九军保驾护航,到第四次,前面是川军,身边是鲁军,战斗力都大大逊色于第五十九军,这也是他战死南瓜店的重要原因。
能够挡住日军十二次侵占,使卫立煌对中条山守军颇为自信,不过他长驻洛阳,很少像张自忠那样亲自过河,对前线的实情已然非常生疏。
此一时彼一时,1941年的中条山已经有了根本变化,不是向好,而是向坏。
这当然与大环境有关。历史学家黄仁宇谈到,到1941年,即抗战进行到一半时,国内物价已是战前的二十倍。随着贫困加剧和给养不足,厌战情绪开始蔓延,军队中的吃空额和走私现象屡见不鲜,且很难遏制。
这种情况各战区都有,但以卫立煌的第一战区尤为严重。
中条山守军,号称二十万,其实根本就不足二十万。首先是因为招不满,使“壮丁”竟然沦为商品,能够进入市场买卖了,开始是秘密的,后来就转入公开。比如在洛阳,一个壮丁的价格是棉花一千斤,或者小麦三十石。
有利可图之后,“壮丁”也成了职业。同一个人可以被卖到十次以上,也就是先到市场上去“卖”自己,然后再从部队里逃出来,接着再“卖”,如此往复,等于拿来换了十次以上的钱。
其次是逃兵现象控制不住。中条山的生活条件极其艰苦,士兵都要自己打柴、背粮,甚至是推磨子,可谓是战时拼性命、战前做苦工。后方部队的士兵,只要听到是开去中条山,就哭的哭、逃的逃。
当兵的苦,当官的也不好过,饷少就得想别的招,或者吃空额,或者派些人到沦陷区做生意,一来二去,已全无一点打仗的欲望和警惕性。
到1941年,中条山的所谓“抗战”,真的弄得跟儿戏一般了,很多部队都坐在山上不闻不动,就算是偶尔下山,也是一群人在空地方胡转一圈,连枪都没放,就算“凯旋”了。
有些军官对此非常忧虑,把情况反映给卫立煌,可是卫立煌不相信,反而怪对方不会带兵。
你放松,对手却没放松。“华北方面军”一直在观察着中条山动向,他们很快便发现自己有机可乘。
最后的愚人
1941年5月7日夜间,“华北方面军”突然对中条山发起空前规模的侵略,参战部队达到了六师三旅团。
中条山战役的一个显著特点,就是战前日军通过侦察,已经掌握了守军指挥机关的所在位置,他们组织突击队,或提前空降潜伏,或抄小路,对师以上指挥系统进行突袭,由此造成一种奇怪现象,即前方还没怎么打,后方却已无法有效地进行指挥。
仅仅一天时间,中条山的两支集团军便被分割开来,双双陷入困境。
卫立煌这才感到大事不好。
在“失街亭”这场戏中,马谡要屯兵山上,王平说你这是自处绝地,如果魏军断掉我们的水源,岂非不战自乱?
中条山守军除了怕断水断粮外,还最怕没有退路,因为身背后就是黄河。
按理,中条山靠黄河北岸应预先建筑一定数量的桥头堡,这样才能保障战时的水上交通,但卫立煌在这方面又做得不够好,结果日军一个迂回,率先抢占黄河岸边,大家都回不去了。
中条山区南北纵深不过五十公里,要想藏到山里去打游击都很困难,守军在被日军包围后,立刻步当年三国蜀军之后尘,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一支接一支地陷入崩溃边缘,其失败之快,几乎令人难以置信。
这是一场不打就垮的战争,但有一些勇敢的云南人坚持到了最后。
唐淮源,云南江川人,时任第三军军长。
唐淮源是个略显固执的人,也可以说是有些“愚”。有一次打仗,眼看打不过了,唐淮源说要撤,而同僚反对,最后还是撤了回来,途中丢了门大炮。
那个时候,部队有一门大炮都不得了,往往打仗输赢全靠它。同僚因此责怪,“我说的吧,要不撤,大炮就不能丢,你还是太胆小。”唐淮源一听就急了,两人吵着吵着,竟然操起家什打了起来,结果老唐脑袋上挨一扁担,终生留下一道疤。
唐淮源在云南滇军中本来已坐到了前几把交椅,后来唐继尧杀回云南,要夺他的权。大家事先说好,找个空地方单挑,谁败了谁下台。
唐淮源败了,于是他二话不说,带着部队走了。
退出云南后,唐淮源从师长干起。某天上面来人视察,私下要打点费,老唐没理他,那厮没捞到好处,回去后就气呼呼地给打了个差分,将唐淮源由中将师长一下子降到上校师长,比下级的军衔还要低。
这样的“愚人”,本来是不适合在场面上混的,唐淮源自己说过,他之所以能忍受得下来,全是因为要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