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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三娃早就把自己说漏嘴的事告诉过张贤,这也就是张贤就此得出判断的依据。他咽了下口水,又接着道:“你想一想,如果我真得活着回去了,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如今国内的镇反运动正搞得轰轰烈烈,只要有一点过错的人都会被抓成反革命份子,不是被枪毙,就是被抓起来坐牢;更令人可怕的,是他们还会没完没了的把件事情放大,牵连出更多的人,这也是他们一惯的作法!其实我一个人倒是无所谓的,不管枪毙还是坐牢,我都认了,这是我的命!但是,我肯定就会连累到一大批的人,先不要说娜娜和小虎,他们是必然要受牵连的;还有刘兴华和张义,以及所有与我有过交往的人都会被彻底的调查一番,这里面还包括熊卓然和王大虎,只怕整个七十二军里面的大大小小的干部,都会受到牵连!”
熊三娃怔了怔,虽然他也感觉到张贤身份的暴露会出问题,也就只是担心他个人的安危,他从来也没有想到过问题会是这么得严重,还会连累出这么多的人来。他呆了呆,越想越是觉得张贤说得不错,只能是不停地点着头。
张贤又接着道:“还有一件事,可能也是更要命的!”
“什么事?”熊三娃问道。
张贤的记忆又回到了那个血与火横飞的华川湖畔,他使劲地摇了摇头,想要忘记掉那些恐怖的画面,可是那些画面却越发得深刻起来。他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一股心酸从心底油然而生,这才缓缓地道:“如果我们警卫营能够成功突围,那么也许就不会有太多的遗憾!或者我们战死,也可以告慰家乡的亲友,让他们因为我们的存在而感到无上光荣!但是,警卫营最终却是选择了举手投降,大家的生命是保住了,可是这种耻辱将是他们所有的人无法原谅的!战争最终还是会结束的,停战和谈已经开始了,在战争结束之后,我想我们这些俘虏最终也会被放回去。真得!我很难想象,他们会怎么样得来对待我们这些俘虏!只怕我们将终身会被他们戳着脊梁骨骂成叛徒!抗战胜利之后,你见过人们处理那些汉奸时的群情激奋吗?我想到时我们的下场也许连他们都不如,就算是能够暂时熬过了千夫所指,百般的唾骂,只怕这一辈子都要夹着尾巴作人了!与其如此,倒还不如远走他乡!”
熊三娃默然了,他从来也没有想过张贤所想到的如此多,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这个问题。
张贤叹了一口气,这才告诉着熊三娃:“我想来想去,最终还是觉得一死百了的好,如果我死了,那么就会把所有的事情都结束掉,所有的人都不必因为我的存在而受到牵连,很多的人也许终于可以不必搅尽脑汁地来进行伪装和掩护,风停了,雨歇了,就好象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大家该怎么生活,还是怎么生活!”
“可是你还活着呀?”熊三娃经不住地问道。
张贤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对着他道:“既然我已经有过一次金蝉脱壳,移花接木,那么再来一次又有何妨呢?”
熊三娃愣了愣,终于有所领悟。
“这四个月以来,韩大哥都是让我在秘密的地方进行医治,所以外面的人并不知道我是谁,我也要求他对别人说,那个志愿军警卫营长的于得水已经救治不及身亡了!”张贤告诉着熊三娃。
熊三娃不由得一阵傻笑,对着张贤道:“是呀,当时我听到说你已经死了的时候,和大家哭了几天几夜,要死的心都有,如果不是韩奇把我提出来见到了你,呵呵,我可能已经也追随你而去了!”
听着熊三娃诚挚的话语,张贤只觉得自己的心里暖乎乎的,暗暗地发着誓,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也要与三娃风雨以共,同舟共济!
“对了,我在俘虏营里还见到了大兴哥!”熊三娃忽然想到了什么,告诉着张贤。
“哦?他怎么样?”张贤不由得关切起来。
“他很坚强!”熊三娃告诉着张贤:“他受了伤,但是还是熬了过来,他跟我说,他要活着,一定要努力地活下来,等着战争结束之后,就可以回家跟他老婆和女儿团圆了!”
张贤的心头一阵得酸楚,曾几何时,他不也与陈大兴一样,只抱着象他那样如此简单的想法而熬过来的吗?这世间当真得是造物弄人,便是这么简单的一点希望还变得如此渺茫无头,仿佛是隔着了几世。想一想王金娜,再想一想小虎,他的心头便是一阵得颤栗,不过,这也更加强化了他原本坚毅的信念:只要好好的活下来,就终会有一天与妻儿团聚的!
轮船的汽笛声呜咽着好象是大海在哭泣,惊得海鸥飞起了老高来,陆地渐渐地消失在了海平面以下,只有风还在不停地吹拂着苍桑的脸,带着一丝海水的咸味,那是一种苦涩,又是一种清新!只是,失去了陆地的边线,在这辽阔的海面之上,四下子里除了这艘轮船,就只剩下了一片蔚蓝的海面,置身其间,总是给人一种茫茫无措的感觉,找不到彼岸,找不到希望!
希望,这个被潘多拉封在魔盒里的人间最后一个礼物,已然成为了指引着人们前进的不灭火焰,哪怕只有一丝,也足可以点亮起整个黑暗的夜空!
※※※
(卷五终)
【第六卷 硝烟散尽】
第一章 靠港(一)
轮船缓缓地驶入了基隆港,张贤原本一路平静的心,在这个时候忽然开始狂跳了起来。这艘船在海上航行了三天两夜,在这三天两夜的时间里,他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心绪不宁过,虽然在上船之前,他就已经把最坏的情况想到了,可是到这个时候,还是有一些害怕,这种害怕让他自己也说不清楚,那是一种惭愧,又是一种茫然。只是,在他的内心深处,却还有一种窃喜,想一想自己的第二个妻子田秀秀就在这里,虽然已经有近三年的时间没有见面了,他还曾经有一段时间都要把这个老婆忘掉了,可是再一想到她,一想到马上就可能见到的这位妻子时,心头的那份忐忑自然无法释怀了。只是,张贤对于王金娜母子就怀着一份总也无法弥补的歉疚,如今再一想到秀秀的时候,那种愧疚感更是无以复加,仔细想一想,自己从军这么多年以来,从来就没有让家里的人得到过片刻的安宁,便是让她们为自己少担一份心的时机都没有过。
只是,在即将靠岸的时候,张贤忽然又有了另外一种担心,毕竟与秀秀有那么长的时间没有见面了,秀秀本身就是一个十分漂亮的美人坯子,虽然她是在韩奇大哥的手下做事,相信韩大哥一定会因为自己的缘故对秀秀有所照顾,但是人心却是很难测的,保不成还会有追求她的人存在,这么久了,很难说秀秀还是那个依恋着自己的女人。她本来就是女土匪出身,在性格上就是敢作敢为的一个人,如果她会有变心,也很难说的!如今,想一想自己的处境,早已经是今非昔比了,就算是来到了台湾,能够恢复他往时的地位,但是想一想自己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的相貌,也远非是当年国军里有名的英俊小生,这张脸虽然在娜娜的努力之下,已经很难再看出半边脸上的伤疤,但是那种伤疤毕竟还是存在的,不仅是在他的脸上,还在他的心里,只怕这一生也无法消除了!不过,仔细地想一想,也许是自己想得太多了!如果秀秀真得有什么变故的话,以韩奇的为人,一定会在他动身之前就会给他提示,让他作足心里的准备。
想一想,自己的确有些胡思乱想了,这分明就是一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丢下了秀秀不去想,张贤又想到了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小梅,名义上小梅还是他的女儿,其实她可是刘兴华的亲生,不过想一想这世界真得很有些无奈,在军事上刘兴华是打败了自己,可是刘兴华自己也没有想到过,他的女儿会管张贤叫爸爸。如今想一想小梅,应该也有五岁了,正是可爱的年纪。
轮船呜咽地吼着,缓缓地靠近着码头,走出船仓,张贤看到码头上早就等着了一堆接人的人,便是他们这艘船上的人,也全挤到了这一侧来,整艘船都被压得向一边微微地倾斜着。
“哥呀,你说谁会来接我们?”熊三娃也来到了张贤的身边,怀着一颗欣喜又好奇地心问着。
张贤摇了摇头,但还是十分肯定地道:“别人我不知道,但是我想韩大哥一定会过来的!”
熊三娃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那两个负责护送他们的特务,这两个特务在这段旅程之中,已经跟他们混得很熟了,但是熊三娃对他们还是十分不屑,转过头来对着张贤道:“哥呀,你说秀秀姐会不会过来接我们?”
张贤有些尴尬,这正是他刚才想到过的,如今,他还是只能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道:“我也不知道,也许她会过来,也许她不会来!”
熊三娃愣了愣,张贤的这句话说了跟没说是一个样子的,他不由得盯视着他的这位老战友,分明从他的脸上读出了什么来,那是一种彷徨无措的感觉。他想了一想,已然明白张贤在担心着什么,他又想了想自己,不由得恍然一笑,自己与张贤比起来,根本就是光棍一条,生也生得,死也死得,走到哪里都无牵无挂,走到哪里都随遇而安,反而少了那么多的烦恼与担忧,明天会怎么样,他也用不着去担心,管他是下雨还是天晴呢?
※※※
船已经靠上了基隆港的浮动码头,仓门打开来,船上的旅客提着各式各样的包裹和箱子,或背或扛,或拉或抱地踏上了码头,一时之间冷清的码头上人头攒动,热闹异常,就好象是赶集一样,到处都是拥挤的人,欢笑声、呼喊声、哭泣声以及儿童刺耳的尖叫混杂在一处,令人感觉仿佛是置身在了繁忙农贸市场之中。人们一点点地移向检票的铁门,铁门外是一群同样怀着各种心情翘首眺望着铁栏之内船客的接船的人,隔着这一道铁栅栏,门里门外就好象是在探监一样。
那两个特务已经早早地收拾起了行李,催促着张贤与熊三娃赶快收拾。熊三娃却是怀着一种好奇心,对这个新的地方感到新奇,不断地张望着码头之上,要不是看到张贤没有一丝要动作的样子,只怕他自己早就跟着人群挤上了岸去了。
“走了!”熊三娃这已经是第三次在催促了。
但是,张贤却仿佛没有听到,反而不急不忙地从床底取出他的樟木箱,放到床上打开来,里面只有几件换洗的衣物,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其实,便是这几身衣服与这个樟木箱,也是韩奇为他置办的。张贤犹豫了一下,还是从樟木箱里的夹层里摸出了一个红色的布包来,放在手里掂了掂,还是放回到了那个夹层里。
“呵呵,哥呀,你这包里还有金子呀?”熊三娃忍不住好奇地问着。
张贤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不是金子是什么?你放得这么紧要?”熊三娃说着,还是忍不住把那个红布包拿了出来,在手上一掂,确实是有些沉,他不相信地道:“这肯定是金子!”
“你可以打开来看一下!”张贤淡淡地道。
熊三娃愣了一下,终于还是将这个红布包打开了来,映入他眼帘的不过是一堆的已然有些锈蚀的弹片而已,这些弹片小的有米粒大,大的也有鸡蛋壳大,而多数却是如同指甲盖大小,零零总总的足有上百片!
“哥呀,你留着这些东西做什么?”熊三娃一边重新把这些弹片包好,一边奇怪地问着他。
张贤接过这个布包,重新放回原处,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