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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兴华耸了耸肩,有些无奈地道:“虽然我跟他的交情莫逆,但是还没有保护他的能力,怎么说他也是国民党的少将,肯定是要进学习班的,往好里说或者能够留在军里,当个顾问什么的;呵呵,如果往坏里说,他的思想转变不快,可能会被在押。哎!如果当初在双堆集,他能够响应我的劝告,率部起义,其实还是可以当师长,带他的兵!”说着,有些怅然起来。
熊卓然也沉默了,没有再追问下去,抬起头看着张贤离去的背影,忽然注意到了他身后紧跟着的那个少尉军官,那身材、那背影简直与他的儿子熊革命无二,只是刚才谈判的时候,张贤带来的这个人被拒之于门外,他没有看到他的面孔。
※※※
对于能够争取来一天的时间,张贤还是非常满意的,有这一天的时间,已经足够胡从俊等人从容脱险了,那些脱险的人虽然不多,还不到千余人,却是大多是十一师的骨干,十一师的精华,他终于也算是对得起胡长官了,即使胡长官能够再建十八军,再建十一师,也可以有干部帮扶了。
当知道不用再打仗的时候,所有的人虽然没有欢呼,但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种喜悦的表情。此时,张贤已经指派了几个校级军官来重新统合这些被自己所掌握的兵丁,刘兴华也派来了人协助张贤办理,先是造册登记,然后是收缴武器,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之中。
让张贤有些意外的是,三五四团的韩觉团长并没有过得河去,他夹杂在伤员之中,落到了最后,此时他的头虽然包扎,却还不影响他的思想清晰,于是他也成了张贤的一个倚重。
刘兴华也兑现了自己的诺言,天还没有黑,热乎乎的粥与香喷喷的馒头便已经送了来,这些国军官兵们便在河沿地带扎营露宿,一个个如饿狼一般,也不顾得粥的滚烫以及馒头的干冷,狼吞虎咽,很多人嘴被粥烫伤,被馒头噎得喘不上气来,还在疯狂地抢食着,直看得那些分发食物的解放军战士们目瞪口呆。
天色再一次黑了下来,晴了一天的天空又一次阴沉,再一次飘起了雪花,征得刘兴华同意之后,张贤把自己的人带进了陈集村里,以求能有一个可以避寒栖身之所,一直忙到了深夜,才平静了下来,也就在这个时候,张贤将韩觉团长找了来,为他安排明日与刘兴华要交接的内容。
“怎么?师座,您明天不在吗?”对于张贤的安排,韩团长很是诧异。
张贤摇了摇头,老实地告诉他:“老韩,我实话跟你说了,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打算真得投降刘兴华。以你们的校官身份,投将过去,最多会被他们教育一番,得不到重用的,最大的可能是放归故里;那些尉官以下的人还要好过一些,有些人可能还能够被他们吸收,成为他们的士兵或者技术人员!呵呵,我这个少将最终的结果,可能是要被他们当成战犯的!”
韩觉愣了一下,仔细想一想,觉得张贤分析得不错,当下又问道:“那么师座有什么打算吗?”
张贤点点头,道:“所以我不能任人鱼肉,准备今天夜里出逃,离开这里!”
“是回奔蚌埠还是凤台?”韩觉又问道。
张贤再一次摇了摇头,不无悲伤地道:“徐蚌一役,虽然还没有结束,但是胜负已经分了出来,这可以说是我们与共党之间的决战了,此战之后,只怕江淮之间再也无国军立足之地了。国军的败亡看来是迟早的事,这个时候我要是再回到国军中,就太不智了!”
韩觉马上明白了过来,又问道:“你要回武汉吗?”
张贤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然后悠悠地告诉他:“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这世界上终会有我张贤立足之地的!”
韩觉默然了,没有再问下去。
※※※
当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早早的,刘兴华便亲自带着人来到了陈集村里,可是他并没有见到张贤,韩觉告诉他,张贤在当晚便乘着大雪纷飞的时候,悄悄的离去了,跟着他同时离去的,还有熊三娃与陈大兴。
蓦然,刘兴华有了一种被欺骗的愤怒,经不住地握紧了自己的拳头,真得开始后悔为什么没有听从熊卓然的劝告,把张贤看住;原想将心比心,他相信张贤的为人,就像相信自己一样,却没有想到会换来这种结果。
直到事后,平下心来,刘兴华才释然起来,对于张贤来说,他如此得选择还是很正常的,毕竟手上沾了不少共产党的血,他不后怕才怪呢。
“对了,张师长在走的时候,让我转交给你一封信!”韩觉告诉刘兴华。
“信呢?”刘兴华问道。
韩团长从贴身的内衣兜里掏出了信来,显然,他把这封信当成了十分重要的物件,生怕丢失。
刘兴华展开了这张纸,纸上映出了他所熟悉钢笔行书,写得刚劲有力,十分漂亮,而内容只是陶渊明的一首诗:
“精卫衔微木,
将以填沧海;
刑天舞干戚,
猛志固常在。
同物既无虑,
化去不复悔;
徒设在昔心,
良辰讵可待!”
猛地,他把这张纸捏成了一团!
※※※
(卷三终)
【第四卷 凤凰涅槃】
第一章 夜奔(一)
这一夜的大雪,比前一夜的雪还要大,鹅毛一样地旋转飘落着,虽然让人看不到前面的路,走起来也是艰难难行,但是却可以让张贤这三个人轻易地躲过了解放军布置在陈集外围的岗哨,穿过警戒区,逃离这块给他留下过沉痛创伤的地方。
脚踩在松软的雪地上发出咯咯地声响很是刺耳,这是令张贤唯一感到不安的地方,生怕被那些有可能还在搜索的敌人听到。好在时不时的还有北风在呼啸着,这寒冷的风却可以掩住所有的声音,只是那扑面的寒风象利刃一样吹在人的脸上,给人一种生痛的感觉。雪还在下,却也有一样好处,那就是可以覆盖住他们的脚印,便是天亮后刘兴华发现了他的逃离,想要来追,也无迹可觅了。
如今能够脱离虎穴对他们来说就是一种激励,此时怎么来说都已经一身轻松,对张贤说来,虽然丢掉了部队,却也同时丢掉了包袱。
好在为了逃跑,他们事先做了一点准备,这还要感谢刘兴华送来的馒头和粥,吃进去肚子里去之后,果然让人暖和了许多。为了准备这次逃亡,张贤还特意让熊三娃与陈大兴多揣些馒头,以备路上充饥。
本来,按张贤的想法,只带着熊三娃一走了之,哪知道熊三娃还是忍不住想到了他最要好的朋友陈大兴,无奈之下,张贤只好让他去询问陈大兴的想法,陈大兴自然毫不犹豫地要求跟着他回武汉,毕竟,他的家属也在武汉,他也归心似箭。
从陈集出来之后,张贤辩明了方向,沿着这条北淝河向上急走,准备在上游的双沟村附近渡过河去,那边应该有桥,或者可以徒涉。按照张贤的计划,他们在过了北淝河之后,便要向西南方向行进,从蒙城县的东部过涡河,然后向南直到凤台县。凤台已然是国军所控制地县城,只要到了那里,后面到武汉就方便了许多。从陈集到凤台有七八十公里路,以这种大雪的天气来说,可能需要走上两天。
如今让张贤感到必须要做的一件事,就是要想办法在天亮之前,能够换上一身衣服,最好是能够换上普通老百姓的服装,这样一来就可以真得达到返璞归真、鱼目混珠的目的了,毕竟这一身黄色的国军军服太过招摇了。只是,此时深更半夜的,四面白茫茫一片,便是有村庄他们也不敢进去,换一身衣服想得容易,只怕很难做到。便是无法换上平常人的衣服,张贤还在想着把自己的这身将官服换下来,哪怕是换上一身士兵装呢?只是当时走的过于匆忙,这一点当时被他忘记了。
沿着河也不知道走了多远,三个人都觉得已经走了很久,终于在一座村庄之外看到了河面上架起的一座木桥,三人兴奋不已,将刚才的疲惫都忘得一干二净,急忙向那个木桥跑去,准备过河,可是还没有到达桥头,便听到了几声狗叫,紧接着有人在那里大喝着:“什么人!”三个人连忙收住了脚,还喘着粗气。
“不好,这里有人守着!”张贤反应过来,马上命令道:“快离开这里!”
熊三娃与陈大兴也点着头,跟着张贤往回就跑。
“站住!”后面已经有人在大喊了起来,随着便放起了枪来,枪声立即惊动了附近那个村子里的人,灯光闪亮起来,显然有人从村子里出来往这边来了。
当下,张贤三人就如同是作贼被发现了一样,也顾不得东南西北,直接从田地中穿过,认准一个方向直奔下去。
后面的追赶之声渐渐地远了,那个村子也被甩得看不见了,三个人才立住了身形。站在雪落的旷野中,四面一片得黑暗,那条刚才还时隐时现的北淝河也失去了影子,便是连哗哗的河水流过的声音也一丝不闻。
“我们这是到了哪里?”陈大兴不由得问道。
张贤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道:“我也不知道,只不过我想我们应该还在陈集的附近!”
“我们该不会又回到了陈集吧?”熊三娃担忧地问着。
“不会!”张贤十分肯定,却如何也分辨不出了方向来。
“不然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过夜,等天亮之后再说吧!”陈大兴提议着。
虽然很不甘心,但是张贤也只好点了点头。于是,三个人商量了一番,认准了一个方向直走下去,希望能找到一个暂时的栖身之所。
雪还在下着,张贤的耳边忽然响起了那出《夜奔》的戏来,依稀记得在当初的十二兵团成立之际,黄维司令官曾经请团长以上的人看过这了戏,开场锣响过之后,林冲戴着硕大的马连坡的毡帽,上面戳着红缨,扛着一杆八尺长的铁枪,枪头处还系着一个酒葫芦,也是在这么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凄凉落迫地往梁山泊投奔。想一想戏里林冲,再看一看如今的自己,那种恐惧的心情,那种无依无靠的惨境,简直是一模一样,只是戏里的林冲还多了一份悲愤,而自己却多的是一份无奈。或许,连黄维自己也没有想到,当初十二兵团成立的时候点的这出《夜奔》,却也正好成为了十二兵团最后的写照。
“欲送登高千里目,愁云低锁衡阳路。鱼书不至雁无凭,几番欲作悲秋赋。回首西山日又斜,天涯孤客真难度。丈夫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按龙泉血泪洒征袍,恨天涯一身流落。……急走忙逃,顾不得忠和孝。……”
“……良夜迢迢,良夜迢迢,投宿休将他门户敲。遥瞻残月,暗度重关,奔走荒郊。俺的身轻不惮路迢迢,心忙又恐怕人惊觉。啊!吓得俺魄散魂销,魄散魂销。……”
“……怀揣着雪刃刀,行一步,啊呀,哭,哭嚎陶,急走羊肠去路遥……忽剌剌风吹叶落,震山林声声虎啸,又听得哀哀猿叫。俺呵!走得俺魂飞胆销,似龙驹奔逃,啊!百忙里走不出山前古道。呀!又听得乌鸦阵阵起松梢,数声残角断渔樵,忙投村店伴寂寥。想亲闱梦杳,……顾不得风吹雨打度良宵……”
※※※
凌晨时分,大雪终于停歇了下来,张贤三人也来到了一处破败的窑厂之中,这是一处被废弃的砖窑,边上还有一个很大的坑,显然是当初挖土做砖的时候留下来的,此时坑里已经半盛着水,想必这个坑还是很深的。窑洞里应该是干燥的,堪堪可以躲避寒风与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