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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在她面前发作。
不过付小馨当天晚上整整哭了一宿。
她妈一点也不想让她当一个军人,别管是天上飞的还是地上跑的——这些,傅落都心知肚明。
可浩瀚的星河始终是她的梦想啊。
她从小就能把日子过得非常随和,什么都能凑合,唯有这么一点点执着,好像是用灵魂细心呵护的火种,怎么可以轻易放弃呢?
突然,一瓶饮料递到她眼皮底下,傅落脊柱一绷,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发现杨宁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旁边。
傅落顿时又紧张起来:“长官!”
杨宁随意地摆摆手:“你还没正式入伍呢,再说我也正在休假,不用那么正式,别每次都像报数一样在我耳边嚷嚷——给,喝点水。”
傅落讷讷地接过饮料瓶:“哦。”
杨宁问:“你不进去帮忙吗?”
傅落:“我不负责这个。”
杨宁:“那你负责什么?”
傅落迟疑了一下,照实说:“就……搬一搬器械什么的。”
屋里的女人毕竟不是亲妈,又年轻,成年的儿子总要避嫌,杨宁不方便里出外进地在后妈梳妆打扮的时候随便走动,于是也跟傅落一样守在了门口,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了起来。
杨宁:“你上次跟我说你是刚毕业的对吧,成绩怎么样?”
傅落立正:“报告长官,十项全优!”
杨宁:“……放松点,我就是随便问问。”
傅落把身体重心挪到右脚上,稍微松垮了一点。
杨宁:“我听说你们这一届的应届生实习被安排在了三部,老曹给你实习成绩了吗?”
傅落再次条件反射地恢复立正姿势:“报告长官,给了,优!”
杨宁无奈地看着她。
傅落这才想起他“闲聊”的指令,于是重新把重心挪到了左脚上,以十分的僵硬的姿势,强逼着自己再次“松垮”了一点,像个犯了错误的新兵蛋子一样低了低头,局促地捻了捻脚尖,把罗宾老师特意用闷骚的眼镜框、带闪光的发胶营造出来的一点带着中性风的风流倜傥气给败了个殆尽。
可见这回时间紧任务重,罗宾老师是真走眼了——傅落这个同志,她确实不适合充满骚气的“人妖风”,她就适合城乡结合部子弟出身的小兵风。
“你……唉,算了,还是看电视吧。”杨宁说着,在墙上随便按了一下,壁纸上的花朵消散了,清晰的屏幕显示在墙面上。
俩人罚站一样地一起背靠墙壁站着,一水地军人式的笔杆条直,两双眼睛同时盯着电视,好像那是一颗随时准备爆炸的导弹,反正那屏幕本身好像都跟着颤抖了一下。
电视里正在播一段星际新闻,说的是他星系人类大选的事。
“有关人士透露,经统计,鹰派候选人阿道夫此次获得了近八成的选票,已经稳操胜券,那么阿道夫在竞选演讲中有哪些倾向呢?人们又期望他会给他星系地球带来什么样的新局面呢……”
八成选票……
傅落脑子里突然有东西灵光一闪。
就在这时,杨宁在一边慢吞吞地开口说:“你的报到证下来以后没多久,汪政委就已经跟我打过招呼了,我以前认识你父亲,你私下里见我也不用那么紧张,平时拿我当个大哥就行了。”
傅落回过神来,不由自主地皱了皱鼻子。
杨宁知道她父母离婚的事,不然她也不会不随父姓。
当然——其实杨宁不知道,出于某种原因,傅落也没随母姓,但此时察言观色,他发现傅落的表情更像是对长辈多事的撒娇式的抱怨,似乎不像普通的单亲家庭孩子那样,跟离开自己的那方父母关系紧张。
可惜关系不熟,杨宁不方便多嘴问。
于是他自然而然地转换了话题:“你有没有打算?想去哪部分?”
傅落犹豫着看了他一眼,杨宁立刻就笑了起来——果然是刚从学校毕业的小孩,胸无城府,面无遮拦,心里想什么几乎让人一目了然。
他耐心地安抚说:“我说仪仗队的事是闹着玩的,你就算真有兴趣,也得让军需处单独预备一双内增高的鞋才行。”
傅落迟疑了片刻,盯着仍在评论他星系大选的电视问:“我能不能去前线?”
杨宁一愣,突然眯了眯眼,顿了一下后,声音放的更缓更轻。
“前线?”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问,“又没有打仗,哪来的前线?”
傅落盯着电视,理了理自己脑子里浆糊成一团的头绪:“一百年前,我军抵抗宇宙流亡军之战取得了全面胜利后的第二年,已经在他星系建立生态系统和政权的他星系人类发来贺电,并隐晦地表明了想要回归地球的意愿,被当年的联合国以空前的全票拒绝,而后一百年里,双方明面上关系缓和,官方间虽然一直在谈合作,贸易往来不断,但是民间抵触情绪一直在发酵,太空人类联盟网上的‘以太平台’里,大规模的网络战争在一个世纪之内发生了六次……”
“七次,”杨宁忍不住纠正说,“最后一次正好在太空自由贸易区协定签订前夕,官方把消息压下来了,怕影响不好,那时候估计还没有你呢——所以呢?你想说明什么?”
傅落有些忐忑,但她从杨宁的表情上什么都看不出来,好像他们只是在平平淡淡地拉家常。
“还有……”傅落组织了一下语言,“他星系人类政权动荡五十年,经济持续倒退,三十年前,曾经有过短暂的统一,当时鹰派以微弱的民众支持优势取得执政权后,拿出了一份‘重返地球’的提案。”
她顿了顿,继续说:“尽管是同一个种族,但是两个政权之间,想要合二为一‘重返地球’,那就只有开战了。”
杨宁慢吞吞地说:“哦?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就是因为那份疯狂的提案,让刚刚一统的他星系政坛再次归于动荡,是什么让你认为第二次鹰派上台,他们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傅落飞快地说:“因为这次鹰派掌门人阿道夫获得了将近八成的选票,这说明是他星系的人民在选择战争。”
杨宁似乎有些意外地看了傅落一眼,双手背在身后,忍不住又追问了一句:“为什么三十年前的人民没有选择战争呢?”
傅落愣了片刻,她还没有想到这里,好一会,才有些不确定地问:“是因为当时逃离地球的那一代人还活着,对自己的母星动手,心理上过不去?”
杨宁没有赞同,但也没有否认,只是静静地打量了傅落片刻。他的眼窝有点深,瞳孔的颜色格外黑沉,从里面射出来的目光不自觉地带了些许讳莫如深的意味,好一会,才问:“这些都是你自己想的?”
“啊?”傅落有些不自在地抓抓头发,结果这么一抓,她感觉自己粘了满手的发胶,顿时更加不自在了,“不是,是我一个师兄提醒的,不过他没说清楚原因,原因部分是我自己刚才看电视瞎猜的,可能有些不对吧……”
“敏锐,难得的不耍小聪明,只是还嫩,欠锤炼,白纸一张的年轻人,背景不轻不重,牵扯不多,也许可以收来用。”杨宁心里飞快地给了傅落一个评估,“可惜……是个女孩,不知道她能走多远。”
他脸上不动声色地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用非常假大空的语气毫无诚意地夸赞了一句:“嗯,不错,很有想法。”
第八章
将军夫人季桃大概是罗宾老师可以载入史册的经典之作之一了。
当她带着完整的妆容出现在所有宾客面前的时候,现场有那么须臾间是鸦雀无声的。
和平时代的美丽永远是一种稀缺的、他物无法代替的生产力。
季桃依然年轻,岁月却已经赋予了她稚嫩的小姑娘们没有的韵味,被罗宾老师的神笔一扫,分毫不差地发掘了出来,使得她整个人有了某种让人窒息的灼灼之妍。
已经头发花白的杨将军走过去,递给她一只胳膊,季桃挽起他的手臂,低头一笑,眉心和眼角仿佛相呼应成了一朵桃花,在她颔首的刹那,绽放如亭亭桃枝上盈满的春意徐徐。
罗宾老师成名多年,果然不是没有道理。
作为长子,杨宁当然要走过去有所表示。
“妈妈,”他毫无障碍地这么称呼着年轻的继母,“生日快乐,您今天真漂亮。”
季桃一歪头靠在将军的肩上,心情异常明媚地说:“那也是你的功劳,谢谢。”
乍一看,这一家三人好像比吉祥三宝还要和谐。
杨宁冲杨将军夫妇举了举杯,侧身让开了路,让今天的主角走向主持的位置,嘴角缱绻温柔的笑容好像是以某个特别的角度,被刻在了那里,俊秀而美好得像故事里的男主角。
而垂下的、浓密的睫毛却挡住了他眼神中冰冷的杀意。
“秋天没到,还不是花谢的时候。”杨宁在心里轻轻地对自己说着,嗅了嗅玻璃杯里飘摇而出的酒香,浅浅地抿了一口,继而轻而又轻地喟叹一声,“酒真不错。”
透过人群,杨宁看见了同样受到了季夫人盛情邀请留下来的罗宾老师一行,远远地冲罗宾举起酒杯致意,弯起来的笑眼就像春风吹皱的湖面,方才那一瞬心头插刀般的隐忍好像从未存在过。
这场宴会却让傅落纠结透了,人山人海的场面本身已经让她觉得不大舒服,本想扫荡一盘吃的就找个角落填饱肚子的,没想到刚啃俩大虾,底还没垫完,就被罗宾老师抓住了。
小半个月的时间,已经让罗宾把对她的最后一点客气也消磨干净了。
罗宾一把抢过傅落手里的盘子,咬牙切齿地在她耳边时说:“你要是不想过一会把紧身衬衫的扣子崩开,就尽管吃。”
傅落低头看了看自己“不合身”的衣服,沉痛的心情立刻生动地浮现在原本面瘫的表情上。
罗宾毫无同情心地说:“改善形象的第一步永远都是控制体重,从今天开始,你就减肥吧。”
傅落刚想辩驳,却罗宾老师先一步打断。
“实话跟你说吧,你妈昨天晚上又给我打电话了,让我一定要对你狠一点。”
“难道我很胖?”傅落有点难以置信。
罗宾看起来有点消化不良:“难道你一直觉得自己很纤细?”
傅落:“但是……”
罗宾:“没有但是,现在开始,不许离开我的视线,除了无糖零脂肪的饮料,什么都不准拿。”
“一顿不揭锅,两顿一边多。”傅落心里默默地想。
“以后每天只准吃三成饱。”罗宾老师的下一句话打碎了她的幻想。
“这日子没法过了。”傅落仰头望向杨将军大厅里灿烂的吊顶。
“啪”一下,罗宾老师毫不客气地打掉了她无意识地拿起的一颗葡萄,瞪了她一眼。
傅落却突然抬头,望向他身后,跟什么人打招呼似的点点头,罗宾老师条件反射地回过头去,趁这个机会,傅落以极其敏捷的身手钻进了人群里,一转头的工夫已经不见了。
她还顺手从桌上拎走一块纸杯蛋糕,一口就塞进了嘴里,腮帮子上鼓起半个拳头大的一个包……难为她竟还能闭着嘴嚼东西。
傅落含着蛋糕,飞快地从人群中穿越而出,走向无人注意的墙角。
就在她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机智敏捷点个赞的时候,突然,她的后背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险些把她嘴里的蛋糕给拍出来。
傅落往前跨了一大步,捂住嘴,艰难地把蛋糕咽了下去,转过头去看到底是哪个二逼这么没轻没重。
“傅落!”那人好像这辈子没学过什么叫做“小点声说话”,直眉楞眼地喊出来了她的名字,带着一点少年人没来得及发育的清脆尖锐的嗓音。
与此同时,一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