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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她上排坐定之后,方羽青便慢慢地划开。
“师叔,为何你屡次要救我?”
“因为……你是生死夹命之人。”
“为何生死夹命之人你就要救?”
“生死夹命,死地畏合,理应长生。”前面划船的人,始终背对着她,似疑迟了会:“我娘……也是生死夹命的人。”
微风扫起方羽青颊便那两缕青丝,往身后飞扬。微风亦扫起辛灵的碎短发,末梢挠得她鼻子痒痒。
入归墟这么多年,辛灵从未见过方老夫人,她揣测得出来,老夫人已经不在了——难怪他从来都是如此寂寥。
她不觉心下不忍,启声极其细小的问道:“师叔,那……你在这世间,可还有亲缘?”
前面的人似乎想了很久,摇了摇头,又斩钉截铁地加上一个否定:“没有。”
朗风阵阵,山高水澈,吹得人胸襟瞬间广阔,却总带着点挥不去的落寂。
突然觉得四周水面没了涟漪,竹排停了。辛灵眨眨眼,歪头看前面的人,此刻他已将竹篙搁在了排子上,自己则蹲下来,拨开前头那几片莲叶,抓住一朵芙蕖 ,修长的手指摘下一瓣来,粉粉白白,好似瓢斛。
方羽青转过身来,将这瓣芙蕖递给辛灵:“若你真遇着了冥狱,危急关头,可拿这个钉住他后背的胛骨。”
“多谢师叔。”辛灵低下头看,芙蕖的瓣很轻,捧在手里好似无物,可自己的心却沉沉地跳,一下一下。
“辛灵。”
“嗯?”听见师叔叫自己,她赶忙将花瓣放好,抬起头。却发现方羽青已经站了起来,右手斜垂下来,掌心对着自己,似要同她击掌。她急忙站起来,伸出左 手就用力击了出去,却因为几分慌,并没有击掌——她的手指尖,戳中了方羽青的掌心。自觉尴尬地一收手,却没有掌握住平横,把竹排带着一滑,自己也要 跌了下去。
方羽青神色随即一慌,右手扶住她,开口要发声,却没有说出来——只是立马松了手。
辛灵低着头又退了一步,这次她小心翼翼多了:“多谢师叔。”
却又听见方羽青叫她:“辛灵。”
抬起头,看到方羽青见她注视了自己,突然两边唇角同时弯起,渐渐上扬成两个钩月,左颊上会起一个浑圆的漩涡,那道长长的红疤,也会随之弯曲。
他,这是……笑了?
辛灵还在发愣,却听见方羽青用一种暖和像煦日的声音同她说话:“一路平安。”
※ ※ ※
三天之后,他们四人便下山。陆焕嘱咐了又嘱咐,他们此行唯一的使命,就是令天子归位。皇帝做了皇帝,他们就算渡了劫难。
“回来便能成仙。”陆焕斟酌了会,郑重地告诉他们。
四人脸上有掩不住或多或少地兴奋。
陆焕又把一本书交给夺魁的律令,告诉他们这书上就是那真命天子的命——敢情这天命还是有书的。
辛灵心里这么想,却明白不能问,不能问,心里便越是记挂……
等她下了山,都坐着苍鹫都飞到海上的时候,脑海里还回荡着这个问题。扭头看向身后同乘的人,发现律令也在发呆——律师兄该不会也因为这个问题纳闷吧 。
她莞尔而笑:“律师兄,你说这书是谁写出来的?”
“是方师叔笑得好看,还是我笑得好看?”律令却突然冒出了丝毫不相关的一句话。
“咯咯咯——”辛灵怀抱里的公鸡,总是不是时候的乱叫。
他几时见着了?
莫非那日泛排,律令悄悄跟踪了他们?辛灵略略生恼,本想斥他几句,不回答他。却不知为何直言了出来:“物以稀为贵,你天天都笑,时时刻刻都笑,自然 是比不上方师叔那一笑得好看。”
律令听了,突然就皱了眉,嘴也紧紧抿着,突地转了转眼珠,挤眉弄嘴活动了面部五官,唤她:“辛灵!”
辛灵翻翻眼皮,白了他一眼,却发现律令对着她,做了极正经的一笑。
极其认真。
辛灵却觉得:这律令严肃起来的笑容,怎么给人邪慑的气势。
倒像是在哪里见过。
想不起来。
怎么也想不起来。
“幕遮,幕遮——”后头有人在叫唤,好像是陆蘅师姐的声音。
辛律二人叫苍鹫放慢了,见陆蘅急冲冲乘着黄鹄赶来——她怎么把师傅的坐骑乘出来了?
“辛师妹,律师弟,你们帮我叫幕遮等一等!”
辛灵和律令点头,驾鹫同陆蘅一道,左右生风,追上了前面的苏幕遮——他的坐骑,也是一只鹄,只不过是褐色的。
“幕遮,我想来想去。”陆蘅说着,解下腰间的法宝紫剑,递给苏幕遮。眸溢秋水,声音果断:“今日离别,脱手相赠。”
卷二:仙道茫茫
第23章 初踏凡尘
飞过万里海域,终见到了往两边延伸的岸。
厚实的黄土,那是熟悉又陌生的凡间。
苍鹫落地的时候,辛灵疑迟了好一会才迈出了脚步,试探着踩在地上——同她以前踩着的感觉一样。
还好没有什么变化,她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又环顾四周,恰恰好是当年冥狱杀人的地方:“轱辘轱辘”越滚越脏的头颅,不偏不倚差点戳进自己的脑门的那道光,还有那令人厌恶的表情说“本王怎么会 舍得你死…… ”
又想起方羽青脸上那道长疤,也是冥狱的杰作。
不禁有些反胃。
“辛师妹,你怎么了?”律令在一旁,见她脸色突然变得难看,忙关切道。
““誓杀冥狱。”她低低沉沉一字一句出声,因为低着头,没有看见律令瞬间惨白如纸的脸,和那双寒光闪过,最终不是滋味的眸。
辛灵什么也没有看到,当她抬头去看律令的时候,还是那个成天乐呵呵的少年。
“律师兄。”她打断了还保持笑容的他,斩钉截铁问道:“若是当真撞上,你可愿同我齐心,舍命也要杀了那魔头?”
目光灼灼,言语决绝。表情凝重,诚意相邀。
“咯咯咯——”大公鸡从开始就一顿乱叫。
“哈哈哈——”律令突然仰头大笑,辛灵也“呵”地笑了,她以为,律师兄这是同往常一样,爽快的答应了。
“走了,我们去洛阳。”前头的苏幕遮和阿香,见他俩不走,就又折返回来,催促他们重上坐骑,飞去洛阳。
“为何要去洛阳?”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辛灵音都颤了,一股浓烈的思乡之情被勾起:洛阳城的家,还有家中的爹娘,“哗啦啦”回忆像泄了闸般的涌出 来。
不禁鼻子一酸。
“洛阳是都城,天子归位之事,我们考虑着,想从都城下手。”
“洛阳几时是都城了?”她在洛阳成住了十六年,它从来就不是都城。
“辛师妹,我忘记同你说了。”律令却走过来向她解释:“归墟里一年,凡间过十年。”
原来再重踏已是百年身,沧海桑田。
※ ※ ※
苏幕遮,阿香,律令三人收起坐骑——或化为披风,或令它们自在郊外歇息。便进了洛阳城——辛灵的大公鸡个头不大,不用隐藏,只有“咯咯咯”地跟在她 身后。(文-人-书-屋-W-R-S-H-U)
辛灵生活的那个王朝已经灭亡六十年了,二十五年前,新朝在洛阳建都,国号大衍。
大衍朝在这二十五年里,将洛阳城扩了又扩,街街巷巷兜兜转转,四人一时没了方向。
辛灵却有一份其他三人没有的怅然:这洛阳城改了旧日容貌,她走了这么久,只见着零星三两个楼台依旧,却连这几个楼台,都已物是人非——百年前最热闹 的戏楼成了客栈,卖酒的肆子如今杀猪。
四人前后依次走着,突听见后面低低一声:“等等。”
众人以为听错,迟滞一下继续走,却听见后头那人说:“你们归墟的四个,等等。”
回头看,是个玄色道袍,戴出云冠的老道——样貌却是俊俏年轻。
“沈前辈。”四人齐声弯了腰,以晚辈之礼,拜向天姥山的仙人沈炎。却发现他身后藏着一个瘦小的身影,露出淡绿罗裙的一角,还有几根长发,浅红或浅白 。
这个躲着的人,不是敖寒冰那个侍女小荷吗?
“你们四个,可有看见敖寒冰?”原来敖寒冰趁着他们离开,也从蓬莱私跑出来了,一个人悄悄提前进了洛阳——她打算以己之力,让天子归位。
四人并未见到,因故都是摇了摇头。
“这丫头私跑出来,真是无法无天了。”沈炎同方羽青至交,脾气却比他要随和很多:“你们若是看见了,定要劝她回去。不能这么意气用事。”
“就她们能劝我回去?”突然就有人不打自招的冒了出来,玉簪珠链嵌在乌发,眉若远黛,高高的挑起。
敖寒冰斜瞟了一眼辛灵,满是敌意:“就这种靠着簪子赢的人?”
“丫头,同门之间,要讲究谦让。”沈炎假装做个敲栗子的手势,却并不巧下去,反倒好言相劝:“你快回去,好歹是我来找你,要是轮到你师傅来了……”
“有什么好谦让的,本来下山渡劫的人,就应该是我。”敖寒冰说着,情不自禁伸出食指指向辛灵道:“而不是她。”
余光一扫,枭厉瞥见沈炎后头的小荷:“小荷,你个贱蹄子,竟然敢出卖我?”
小侍女立马下的出来跪下,声音和腿一样软:“公主,公主小荷错了,公主饶命。”
不停地磕头。
“贱蹄子,还要我饶你?”敖寒冰怒气冲冲,大步过来,右臂也抡起,就要扇上去。
“哎呀——”却被人死死扣住了手腕,用力之猛,疼得她“哎呀”叫痛。
“小荷是你师妹,同你不分尊卑。”好脾气的沈炎突然就生了气,整个人都阴沉下来,从未有过的可怖,他再反手一抓,直接就折断了敖寒冰的手臂,“咔嚓 ”几声脆响。
“走!”沈炎连同四人道别也没有道,就径直将敖寒冰捉了回去。
这事情来也匆匆,去也迅速,四个人都还有些懵,伫在原地半天才回过神来。
※ ※ ※
“不如,随我走吧。”辛灵突然提出要引路,其实她也没有头绪,只是有一种愈来愈强烈的感情,好像正驱使着她,要她一定要到一个地方去。
便随着这份感觉,左拐,直走,再左拐,再右拐……看见了那处目的地,她禁不住就掉下泪来。
原来她不知不觉,走到家门口来了。
“咯咯咯——”
显赫富豪的辛家,好像早就落败了,不知爹娘魂归何处,就连她家那十进十出,练成数亩的老宅子,也彻彻底底不在了。如今这里是个一层的烧饼铺子,但她 却一眼就辨认出了这块土地。
百年晃眼过,家的气息还在,还是能带给她亲切和温暖。
见有人站在店前,铺子里的大叔走出了,拿手擦拭了头上的汗,热情笑道:“姑娘公子,买烧饼不?”
辛灵只觉心中一紧,气势逼人。往左右看去,其余三人也是神色凛然,皆有这种感觉。他们看了看这铺子上挂着的招牌,上头写着不算好看的八个大字:妞妞 和张得来烧饼。
四人交换眼色点了点头,律令便掏出那本天命之书来看,很快就肯定地朝其他三人点了点头。
书上写着,本应该做天子的那个人,叫做张得来,宿迁人氏,今年正好四十岁。
眼前卖烧饼的大叔,就是她们要找的真命天子。
辛灵他们几个人,身上带大多着剑,如果寻常卖烧饼的小贩,见着他们不回答自己,反倒是一会掏出一会使眼色,肯定要么慌神,要么生出疑问,可这个张得 来,却看起来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只是站在原地笑笑:“你们不买烧饼啊,那算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