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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保证过,绝对不会让你有猜疑。”他握着她的手,低头坚定地说道。
保证过?
什么时候?
她试图从他的眼睛里寻找答案——那个保证可从来没有存在于她的记忆里呵。
他对她微笑了一下,便转眼去面对旁边面色颓败的小姝。
他什么时候都是这样好看。
小姝的眼睛忽然又蒙上雾气。
她知道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
或许之前还能梦想着有一天他能够忽然对自己青睐有加,但今天却一定是将她从梦幻中完全剥离的日子。
她希望现在自己就可以逃开;从这个暗淡的房间里跑出去,从这样压抑的气氛中逃脱。
但她的脚却像缚了千斤的巨石,一步也无法挪动。
因为站在她面前的,是她恋慕了十多年的神明;单是看到她,便足以让她放弃所有的信仰,甘心沉沦。
而现在,那个神明带给她的,将是审判。
她知道自己会被绝了所有的念想,却还在这仅有的几分几秒里抱着希望——她希冀于他的温柔,希冀于他从来不曾对任何人疾言厉色的优雅。
希冀于也许会产生的奇迹。
虽然。
他们交缠相扣的十指,却在提醒着她,即将到来的,是她最无法接受的宣言。
葭葭看着小姝微微颤抖的肩膀,有些不忍心地别开脸。
如果可以,这样对着一个尚未能构成威胁的单相思者,她是绝对不会这样绝决;而她亦做好了准备,当一个完全不知情的人——由着他和她私下达成共识。
总好过看着一个痴心的女孩子在所爱面前等待宣判。
尽管她试图离间她和他的感情,但她可以理解——正如她能够为了捍卫所爱而不惜对她冷酷一样,在维护和争取自己的感情面前,所有人都是自私的。
——但也同样因为这个理由。
她可以理解她,但不能原谅她。
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多角恋爱确实,伤心又伤神呵……
“其实这并不能怪你。”凌昭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在木质的地板上轻响,“怪我一开始态度就不够明确。”他的脸上是愧疚的微笑——“我应该早一点向所有人说明,我除了薛葭葭以外,再不会爱上别人了。”
他终于说出来了。
她盈在眼中的泪水终于因他的结语而流下脸庞。
他不会再说太多,多一句就是残忍,但他也不需要再说太多,少一句就是姑息。
他完全清楚地表达了他的想法。
他只爱她一个人,不论什么时候,不论以后再有怎样的人出现,他都不会改变。
所以她怎样,都是徒劳。
她如何做,都只是给自己添加困扰。
他并没有出言责怪她的小心思——甚至他完全洞悉了她的动机。
他只是自责,自责着自己没有早一点让所有人知道——知道他对她的爱,已经到了无可回转的地步。
她试图微笑,弯起的眼角眼泪一直落下来;她点头,说我知道了。但哽咽着无法拼凑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她不是不知道他喜欢她,但没想到由他口中说出来,却已经到了这个田地。
她呵护珍爱了那么久的梦,就这样破碎了。
她连最后的努力都没有来得及做出多少,就被那两个人扼杀——那两个人,已经在珍重彼此到了容不得任何细小威胁存在的地步。
她认识他在前,却来得晚了。
看着捂着脸的小姝,她的肩膀一颤一颤的,仍然是无声地哭着。
她听完他的话,嘴唇动了动,便转过脸去哭泣。
即使他们知道她在哭,她也不会再让这两个人看到自己流泪的样子。
薛葭葭的心里有些慨叹,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的确。
她也怨恨着他。
虽然也试图说服自己,自己身边有第一天,有蚕,有阿泰、木头——一起玩的男孩比他身边的女伴多得多。
但她却无法去忽略当他身边有别的女孩长期相伴时的不快。
——她可以确定自己在和别人一起玩的时候,内心纯粹,对他的喜欢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却无法确定,是否他也有同样的坚定,能在那样巧笑倩兮的容颜相伴时不会心动。
他对她的情意,她可以感受得到。
但无论是怎样的行为,都无法代替语言的明确。
——这孩子,大概都是愿意听到那样的誓言,即使有人说承诺是因为没把握做到。
可只要是有这样一句话,哪怕是欺骗,也会让那颗无所适的芳心安定下来。有了可以携老的希望。
她低头叹气,借以掩饰自己脸上不可抑止的红潮。
头一次听到他说爱自己,竟然是,在这样的场合下。
他确实厉害。
只是这样一句话,便瓦解了小姝的希望,也化去了她心里的不安。
她的心结,盘踞心内多时的心结,便被这样一句话,轻轻松松地化为无形。
握着他的手指不由地又收紧了些。
“我们先出去了。”凌昭牵着薛葭葭,将这房间留给小姝一个人。
在这种时刻,没有人会希望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样子——而那个别人,也正是造成自己脆弱的根源。
她需要一个人来冷静情绪。
他的手搭上门把的时候,一直默默哭泣的小姝忽然间开口,声音喑哑,“凌哥哥……我,还可以是你的妹妹么?”
他对着门,右手和薛葭葭十指交缠;她看着窗外那一线耀眼绿色,满眼泪光。
她恍惚想起很小的时候,缠着父母来到他家里玩;和凌霜一起玩游戏时,眼睛却没有离开过他的身影。
她一直叫他凌哥哥。
凌霜会一直笑她比她还像他的妹妹。
而她在心里默默地许愿将来能够成真的青梅竹马……
眼中的绿色在清晰和模糊之间交替,眼泪不断地遮蔽她的视线,让她看不清楚。
她现在只存了这样的念头,希望能有他的许诺,希望不会被他厌弃。
在这种情况下,多半会回答。
你永远是我的好妹妹。
之类的话吧。
薛葭葭轻轻地喘了口气。
那种话确实比较不伤人——甚至在她肝肠寸断的时候,也许还能带来些许微薄的安慰。
“在你忘了我以后。”
门开了又关上。
屋子里只剩了小姝一个人。
“哈……”她深呼吸,去抑止眼中再度涌上的水雾。
为了不让她有任何的迷茫,连这样的安慰,也吝于付出么?
他好残酷。
他给了她一个,多么难于完成的任务。
他也在告诉她。
从此以后,他的温柔,不再会给予除了她以外的任何人。
正如他所说的,他不会再爱上别人了。
“……”直到被凌昭拉进房间里,薛葭葭都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真没看出来。
这美人到坚决的时候,能绝情如斯。
——她终于找回一点,当初初入游戏时,所见到的那个冷冷暗杀者的气势了。
“完了?”白露一把扔开薛葭葭电脑上的鼠标,从电脑椅上跳起身来,就要回去自己房间。
“你等会再去吧,让她一个人呆会。”凌昭出言制止。
换来小妹暧昧不清的调笑,“哟,大哥你好体贴~”
……她刚才在那里就不会有这种误解了。
薛葭葭腹诽。
“怎么这么快就完了……”完了还不让人早点进去。白露的重点被兄长的目光扼杀在喉咙里,既然不能回屋游戏,只能在这里陪着这对夫妇八卦,“哥你刚才说什么啦?是不是让小姝哭得更厉害了?”
“……说给你听刚才就不会赶你出来了。”凌家兄长对小姝一如继往地毒舌。
“吃火药了。”白露嘟囔着,只得去向准嫂子求教——“你这是什么表情?”
“什么什么表情?”薛葭葭捏捏自己的脸,试图将几乎面瘫的脸回归正常。
但无法改变的是,目光里油然而生的敬畏。
要是将来有一天凌昭这样对自己……
甩甩头,她绝对不要自生烦恼。
但他今日的冷酷,倒确实有些不太寻常——
“呃,你今天……有些……”她试探似的询问,并抱有了和白露一样踢到铁板的觉悟。
但凌昭从来没有对她如此,也断不会在今天就这 样开了先河。
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解释,“其实她和ROSE,确实有联系。”
“什么?”白露一下子跳起来,“搞什么啊,刚才葭葭说的时候,她还否认搞得好像很无辜我们在诬陷一样!靠啊!跟ROSE搞在一起,葭葭你刚才说话还那么客气!真是太看得起她了!”
——尽管凡尔赛玫瑰在葭葭面前一直是个失败者,从前到现在,都是如此;但和葭葭亲厚的人,都难以对这个人有任何的好感;甚至极默契地,将之划入头号敌人之列。
那么与ROSE有关的小姝,无论再怎么清白,都一定多少做了对葭葭他们不利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较之于白露的愤怒,葭葭则冷静得多:关于小姝和ROSE之间的默契,她也仅仅停留于猜测阶段,并没有真凭实据,也没有抓到任何蛛丝马迹。
“我之前带她的时候,ROSE总会在附近——盗贼系的视野和感知,比别的职业都高得多;尽管她藏得很仔细,但多次出现以后,我就有所怀疑。而且,”他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葭葭,继续道,“只要她在附近以后,小姝就会过来我身边,论坛上的那些截图,刚好是暧昧的角度。我本来也只是怀疑,可是今天看到截图以后,心里就更明白了。”况且进入游戏以后,再如何也应该知道来自天外和蒹葭苍苍本是一对,她反复在他面前暗示着葭葭和第一天有多么般配,更让他心里有了提防。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当着她的面说出来呢?”那些截图和流言,给她和他造成的困扰今天便见了成效——若不是,若不是他确实有那样坚定的心意,也许她和他之间又得经历好一番波折:还未必有好结果。
她刚才甚至以为自己是错怪了她,她只是在妄想,毕竟还没有太过实质的举动——却不曾想,她的行动,比她所知道得要多也准确得多。
——与凡尔赛玫瑰联手。
呵。
“我想没有必要。”他轻声说,把玩着她纤细的手指,漂亮的眸子牢牢锁定她同样剔透的瞳孔,“就让她当作我不知道吧。对于,她来了……”
他没有说完全。
但她已经完全领会。
这才是他最后的温柔。
无论说与不说,她的爱情注定不会被他接受;她已经一败涂地至此。
而他若是揭发这一切,便让她知道在他心目中,她的形象已然尽毁。
对于任何人来说,不被所爱所接受固然痛苦,但更无法忍受的却是被他所唾弃吧。
而她又是自尊心那么强烈的女孩子。
他对她残忍,不给她任何机会;却又念在这么多年的相识,给了她最后的温柔。
保全了一个女孩子的自尊心。
这就是她的男人呵。
薛葭葭回握他的手掌,微笑着靠上他的肩膀。
卷五·
第二十二章'VIP'
山风飒飒。
盘绕在山腰上的气流卷着二人的衣袂交缠飞舞。
黑色锦衣的暗杀者,以同样色彩的暗杀面具掩住了上半张脸的轮廓,暗金的面具修饰光华流转,却不及面具中露出的那双紫瞳妖艳惑人;纵然被掩去了大半姿容,但仍然能从未被遮住的如玉肌肤及那完美的上扬唇形去揣度他不世出的美艳。
身边有黄衫女子并肩而立。
她作妇人妆扮,长发绾起,只在脑后垂下一束墨色发丝在风中与暗杀者的长发纠缠。
若先见了暗杀者的容貌,绝不会再对她的面孔产生惊艳的念头;但她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