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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颗晶。”白选盯着梅半川,实际上看见的是他脑部那个不停闪烁着墨绿光芒的圆环。方才皮皮就吵吵闹闹要吃掉吃掉,她也不想就这么放过梅家父子,于是又说,“给我他脑子里的那东西,我再给你三颗。”
此言一出,不但净垢真人和梅半川,就连钟木兰都忍不住放下漫画,戴上眼镜重新打量白选。
“是梅花戒对不对?”白选又说,“我去查过那个字,它读‘梅’的音。”说的是圆环中间的“槑”字。
“你你……”梅半川声音发紧,不敢置信地瞪着白选。他能在无孔不入的异端监测设备扫瞄下隐瞒身份,靠的就是梅花戒。白选怎么知道的?
“别这么盯着我,我好歹也能交上个把真心朋友。”白选当然不会说出自己的能力,不管他们相不相信,总之搪塞就是。
“半川,把梅花戒给小乖。另一枚戒指已经不知所踪,这枚留着也无用。”净垢真人收敛了惊容,淡然说道,“为父能保你安全。”他取出一枚泛着红光的玉符递给梅半川,“有此符在手,行走天舟无忧。”
从地上一跃而起,梅半川接红玉符在手,掐了个法诀,立时从他眉心溢出大片墨绿光芒。当中悬浮着一枚小小圆环,不停闪烁着幽光。“槑”字拉长成光线,如蛇般缠绕在圆环之上,恍如生长着一圈荆棘。
与此同时,梅半川的容貌也在发生变化。这些时日,白选接触过的男性,夏尔、元启森、哪怕是亚历山大,尽皆都是美男子。所以,尽管梅半川的真容亦是俊美不凡,她愣是没有多瞧一眼。
万般不舍地看着梅花戒,梅半川低叱,戒指很有灵性地凌空转了个身,直接飞落在白选张开的手掌里。还是心有不甘,他恳切地说:“它是很高级的法器,你用不着。能用别的东西换么?”
“我留着送人。”白选把梅花戒随手塞进裤兜里,手背的皮皮立刻张嘴把戒指吞下。她站起身,“我去把‘晶’拿来给你们。”说完,她还笑了笑。
注视着白选步履轻盈地走进那扇木门,净垢真人知道,从此,只怕彼此将是路人。
第四十八章渐行渐远
元启森离开最高法院后,并没有立刻回脂玉元家,而是奔往元家开设在首都的医院。贝幼菁在法庭上心脏病发,就近送去了那儿救治。
这家医院所在的道路被命名为曙光大道,附近是几个高级住宅区和一座拥有天然湖泊的公园。此处离首都最繁华的几大街区甚远,人口密度相对也小得多,非常安静。
心脏病人需要静养,贝幼菁又是元家的二媳妇,当然得已入住最好的住院区银杏院。这里紧邻公园的那处天然湖泊,由一栋栋充满自然野趣的仿木屋、仿竹楼、仿茅草屋组成。房舍外表古朴粗拙,内里装潢陈设却无一不精。
银杏院也是首都有名的植被绿化带,因其内小山坡上移植了一株从黑潮纪之前保存下来的大银杏树而得名。能在此处治疗或者疗养之人,无不显贵。否则,元家圈起这么一大片地只为了养花莳草连带种树,怎么也无法面对至高无上的第一宪章。
银杏坡上银杏树,银杏树下银杏楼,贝幼菁的病房就在银杏楼的三楼。推开正对公园的窗户,举目远眺,阳光下的曙光湖波光粼粼,如遍洒碎金碎银。湖边四下散落着亭台楼阁、小桥假山,又有绿树掩映、盛放四季应景之花,风物极佳。
可惜此时是冬季,这第一场雪不大,曙光湖左近还远未呈现琼玉匝地、银装素裹的景象。风雪交加中树摇花倒,只现凋蔽凄冷之色,观之不仅无益身心,反而徒增伤感。
元启森顶风冒雪来到银杏楼。现如今整栋楼只有贝幼菁一名病人,故此寂静非常。好在一楼还住着医生和护士,从紧闭的房门内多少能传出点人声。
搓了搓冰冷的脸颊,元启森拾级而上。他心里沉甸甸压着事情,眉一直微微皱着。原本就心烦意乱,听到三楼某个房间里有呜呜咽咽的低泣声后,他的神色更显阴郁。
一层楼只住一名病患,有充足的房间让病人家属全天候陪同。有些显贵人家嫌医院的护工不尽心,还会从家中带来用惯了的仆役。楼梯旁的房间就是给仆役准备的,靠近病房的房间则留给病人家属。
母亲心情肯定不好,若是听见哭声只怕又会增添忧愁。元启森不快之极,对身边的护卫使了个眼色。那名护卫贴着窗户探头看了看,犹豫着告诉元启森,坐在房里哭的人好像是慧初小姐。
她什么时候来的?元启森沉默片刻,走到门前敲了敲,轻声道:“小心哭肿了眼睛,我一会儿找你说话,你擦擦泪水。”郁郁低叹,他快步走向病房。
这间占据了整个楼层二分之一的大病房,内设有重症监护室。目前,贝幼菁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还必须观察几日才能转移至普通病房。
负责治疗的医生自然是元氏医院的顶级心脏病专家,与元启森见面时,这位陈教授不免有些激动。元启森详细问明了母亲的病情,得到还比较乐观的结果,稍微放下心。
“贝夫人的情绪不能再有大的起伏,更不能再受刺激。”陈教授到底也是天舟医学界的成名人物,很快就平静下来。
他斟酌着言词说:“如果能令夫人心情愉悦,对她的病情十分有好处,这些常识您肯定也是知道的。但我还是要提醒您,夫人这次受到的打击非常强烈。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她都必须抛开忧虑,安心静养。如果积郁于心,病情不但有可能反复,甚至可能会加重。另外,”陈教授观察着元启森的脸色,委婉地劝说,“母亲总是为孩子忧心,您的病才刚刚有了点起色,不能再让您母亲担心了”
元家那些破事传得满天飞,身为元氏医院的雇员,陈教授当然听说了。在给病人制定治疗方案时,他也必须要考虑这些不能用医疗手段解决的会影响病情的因素。
元启森向陈教授郑重道了谢,后者识相地告辞,并说他每天都会在一楼,有事随时可以按铃传唤。送走陈教授,站在重症监护室外凝视着沉睡的母亲,元启森神色黯淡。
能治疗母亲心伤的那个人,有什么办法能让她来这儿瞧瞧?哪怕她只是对母亲露出一个微笑,母亲也会心花怒放罢?正是由于隐约猜到居东篱对母亲动了手脚,元启森才没有因他的死倍感愤怒。
一名护卫蹑手蹑脚走进房间,对元启森低声说:“少爷,满楼少爷过来了。”
他不是被关了禁闭?元启森又站了会儿,和言悦色地与五名时刻监看仪器的护士说了几句话。小姑娘们兴奋得脸儿晕红,个别胆大的能看着元启森回话,胆小的只敢微垂着头用眼角余光偷瞟。
离开病房,元启森回到方才听见哭声的房间外面,里头果然多了男子刻意放轻的声音。其实银杏院病房的隔音效果极佳,就算大声说话也不会惊扰到病人。元启森感觉到了花满楼对母亲病情的在意,心里很温暖。
他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而入,恰好看见元慧初从花满楼怀里直起身体。元慧初眼里满是惊慌之色,怯生生地低下头,根本就不敢看向元启森。
“我家老头打电话回家解了我的禁闭,让我送慧初过来看望贝姨。”花满楼解释道,“慧初一直在花家。”
元启森踩着柔软的地毯走向沙发,给自己倒了杯热茶一口气喝完,让微烫的茶水温暖自己幽凉的肠胃。他坐下之后看向眼泪汪汪的元慧初,温和地说:“慧慧,过来。”
元慧初恍如受到惊吓的小白兔,惶恐不安地直往后缩,差点摔下椅子。蹲在她身前的花满楼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胳膊。元慧初就势抱住花满楼的脖子,把头深深地埋进他肩窝里,小声抽噎。
人啊,就是经不起比较。若是以前,元启森只会心疼妹妹,然后去想她是不是受了谁给的委屈。但是现在,他只疑惑,慧初怎么如此柔弱胆怯?
顶包之事,元慧初完全是个无辜者。就算是私生女出身,元启森认为凭她的聪慧和天份完全能冠以“元”这个姓氏。所以他根本不认为元慧初有什么好哭的。她不依然是元家小姐吗?又没有人说从此以后她不再姓元脑海里晃悠着白选一拳砸破玻璃窗跳下楼的飒然身影,再瞅瞅不远处那个紧紧抱着花满楼不撒手的娇柔少女,元启森捏了捏眉心,声音里微带了不耐之意:“慧慧,用不着伤心,你依然是元家小姐。”
“真的?”元慧初猛地抬头,脸上尤有珠泪点点,但眼里已盛满喜色。她惊喜交加地大叫,“哥哥,那些事都是假的对不对?这几天你都查清楚了对吧?有人在针对元家,所以才弄了那个西贝货出来,对不对呀?”
元启森霍然起身,没有理会元慧初,对花满楼说道:“满楼,我们出去谈,我有事要和你说。”
“什么事?我也要听”元慧初尖叫着紧紧搂住花满楼,可怜兮兮地看着元启森,“哥哥哥哥,你和满楼哥哥说话总是背着我,我好害怕我也可以帮忙的,慧慧也可以帮忙”
花满楼站起身,元慧初干脆爬到他背上,手脚齐用力死缠住不放。对元启森一摊手,花满楼无奈地说:“什么事你说,反正咱们不会再吵了,对吧?”
元启森又缓缓坐回去。他和元慧初毕竟还有十七年的感情在,即使他痛恨大伯的自私行为,却并没有迁怒元慧初。不让她听见自己和花满楼说的话,其实也是为她好。
只是,刚才元慧初欣喜若狂的表情令元启森极不舒服。尤其是她说“西贝货”时,元启森简直有吃了苍蝇的恶心感觉。但他也知道,元慧初就是这样单纯直率的性情。她想到什么就会说什么,别人的情绪变化她总是后知后觉。好吧,现在既然她一定要听,那就随便好了。
花满楼背后挂上元慧初,费力地坐到元启森身边。他已经顾忌了元慧初的反应很久,否则刚才也不至于偷溜出去打电话探听那案子的情况。现在看元启森的表情,肯定要谈白小乖的事情,花满楼对此很关心。
“你带了多少人过来?”元启森神色凝重地问。
“六十多个吧。”花满楼回答,又问,“你要人手?”
“元家的人动不了,但是我很担心小乖的处境……”元启森无视元慧初刹那变白的脸色,自顾自说,“她现在是踩着钢丝过悬崖,后面还追着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猛兽。我尤其不放心夏尔,你也知道凡尔赛城堡的野心。而且沈三多已经死了,小乖要保下沈闲,势必面对迟家那些眼红迟浩和迟咫遗产的人。他们不会放过小乖。”
“亚历山大也在方舟,我把他叫上。”花满楼二话不说,当即拿出电话。
不料一个没提防,电话被元慧初伸手抢了去。她瞪大泪眼,哆嗦着唇大声质问:“满楼哥哥,你答应过我的,你会陪着我哪里也不去你现在要去哪儿?”
“慧初,乖。等我办完事再陪着你。”花满楼怜惜元慧初蓦然要面对那般不堪的身世,较以往还多陪了三分小心。他知道元启森不至于拿元慧初怎么样,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假的。就算白选回到元家,该是元慧初的东西只怕也不会少。
在花家见到了花满楼,元慧初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哭得天昏地暗、死去活来。花满楼好歹也是陪着元慧初长大的,就算没有男女之间的爱情,至少把她当妹子看待。
见她如此伤心,他免不得说尽了柔言软语去哄。那个承诺花满楼确实提起过,可不是没办法么,没有他陪着,这小姑奶奶就不肯吃饭不肯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