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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床后,又说了一番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之类的话,便走了。谁料道士走后没几天,老板突然口吐黑血,倒地不起,至今仍昏迷不醒。
听说他儿子先前给他四处请大夫看病抓药就几乎花光了家里的积蓄,而那道士给的药方里又有一味百年人参的主药,他儿子便向亲戚邻里借了一大笔钱,这几个月下来,现在眼看老板是真的没救了,大家开始要求还钱,他儿子无法,只好准备将这酒馆转卖还债。
苏今庭听罢,不胜唏嘘,随手给了伙计几个赏钱,看了看酒馆上的匾,轻轻地摇摇头,转身往来路走去。
路边的丁兰,已然开了花。
风一吹,花瓣如雪纷落,落在他面上,扑鼻的香。
前方有影窈窕。
他伸手拈下眉上的花瓣,抬眸间,但见那人玉肌欺雪,幽眸若潭。
白尸草
自从得知忘机大师有嗜酒之好后,颜初静就萌生了开酒馆的念头。眼看着冬已去,天气日渐转暖,她便开始在镇里寻找合意的铺面。
这天,小桃买菜回来,说她打听到镇东有一家酒馆要转卖。
吃过午饭,颜初静便带着小桃来到千里酒馆。
千里酒馆已有十多天未开门做生意。
老板病危,如今当家做主的自然是他的儿子原维安。
原维安将她们从侧门迎进来。
后院不大,种着两株丁兰,一栋两层小楼,两边有浴房、灶房、柴房以及摆放酒缸的小屋。经过天井,隔着一扇菱花木门,前面便是酒馆。酒馆也分两层,一楼是大厅,二十几张楠木方桌,约莫能容下七八十位客人。二楼全是雅间,布置颇为精致。
颜初静边走边看,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觉得比先前看过的几间铺面都要好些,主要是底子齐整,重新装修一下,即可开张,省了她许多工夫。于是问价格。
原维安见她一身黑底素纹袍,又绾着榴花髻,心知她乃早寡之人,也未漫天叫价,只是开了个比实价略高的数。
一盏茶后,两人谈好价格。
这时,一直弥漫在空气里的药味又浓了几分。
颜初静折回后院,望着小楼,想了一会,忽然说道:“这药里还有人参,原老板吐血未清,怕是虚不受补。”
原维安一愣:“颜夫人也懂医术?”
颜初静也不答他所问,只道:“我想进去看一下原老板,不知是否方便?”
原维安当然不信区区一个妇人能有什么高明的医术,只是买卖在即,她这要求无关紧要,何必拒绝?便道:“没关系,这边请。”
这酒馆老板姓原名适林,五十出头的年纪,本生得高大健壮,无奈病来如山倒,短短半年,就被病魔折磨得浮肿苍白,不成人样,躺在床上,动也不动,好似一堆随时会腐烂掉的白肉。
小桃跟在颜初静后面,望了一眼,立即别过头去,不敢再看。颜初静却走到床前,将原适林的脸和手细细观察了几遍,才走回厅堂。
“原老板生病前,有没有上过山?”
颜初静问得认真,原维安见她如此,回想了一会,才道:“我爹每个月都要上山采些药材,那时候,他下山回来没多久就说头有点晕,很早就睡下了。难道说,这病是在山上惹的?”
“药材?除了药材,他采过跳子草么?”
原维安听她这么一问,顿时皱起眉头:“颜夫人,我只卖酒馆不卖酒方,你就不必再多费心思了。”
颜初静奇道:“怎么,跳子草也能酿酒?”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原维安性子酷似其父,心直口快,这时误以为颜初静也想骗得他家的祖传秘方,不禁有些生气。
“我也喝过你家的迢迢酒,只不过,还真尝不出里面有跳子草。”颜初静神色淡然,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他的语气,“跳子草和白尸草一样,都长在悬崖峭壁之间,原老板很有可能是中了白尸草的毒。”
“中毒?!大夫们都说我爹是邪风入体……”原维安瞪大眼睛,满脸惊疑,“颜夫人,你说中毒,那你有没有解毒的法子?!”
天井里,新绿点点,可惜丁兰花的清香早已被浓重的药味遮盖了去。
“原老板采跳子草的地方,你知道不?”
“知道知道,就在牛角山。”
颜初静边走边道:“那好,明天你带路,我要上山一趟。”
原维安连连点头,直至她走出了门口,还忐忑着跟出来问她是否真有解救之法。颜初静明白他的心情,坦言一切要等她找到解药让原老板服下,看看有何反应才能确定。小桃恼他方才对自家夫人不敬,临走前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次日,天晴,碧空无云。
颜初静依然带上小桃,坐着事先雇好的马车,与原维安一道来到牛角山。
坐落在镇郊十几里外的牛角山形如其名,高耸入云的山峰下圆上尖,微微弯斜,犹如牛角。时值初春,满山绿意连绵,三人走在蜿蜒山道上,不时碰见踏青的游人。
行至晌午,已近半山腰,入眼尽是参天古树。颜初静挑了一处干燥的草地,小桃从包里取了张薄麻毯子,铺在地上,又拿出水袋与干粮。原维安为了避嫌,只在离她们五六步远的地方坐下。
几人休息了一会,便起身继续往那垠崖而去。
穿过密林,沿着一条小溪左转右拐,渐见刀削般的峭壁。
少了枝叶遮荫,阳光明亮得有些刺目。
原维安在前引路,手里握着把长刀,刃上还有一丝殷红未擦净,那是林中蝮蛇的血。
浮霞崖,又名胭脂崖,其势陡峭,壁如神刀削成,平整无突。
崖上草木成林,林中有一泉眼,是那条小溪的源头。泉水清澈,小桃用手捧起,连喝了几口,回头笑道:“夫人,这水好甜呢。”
粉白的脸颊上透着胭脂难描的淡淡红晕,晶莹的泉水宛若化成了桃花瓣上的露珠,十六岁的小桃正应了一句千金难买当年春。
原维安突然觉得口干舌燥,噔噔几步走到泉边,放下长刀,洗了把脸。
颜初静目睹此幕,微微一笑,接过小桃递来的刚装满甘泉的水袋,也喝了两口解渴,然后小心翼翼地走近崖边。
朱红色的果实如豆大小,缀于圆盘般的翠叶间,一簇一簇,遍布崖际。别看这跳子草生得极茂盛,实际上倘若离了此地,移植别处,却是长不活的。
若非如此,原适林也犯不着每月上山采摘。
而在这片葱茏里,几根细如麻线的白草随风摇摆,毫不起眼,平凡之极。
这种白草,世间罕见,叶中汁液藏有剧毒,沾肤即渗体,中了此毒的人先是头晕目眩,数日后周身无力,旬日开始浮肿,皮泛死白,麻痒难当,一年或半载后,黑血自七孔出,方断气。而解其毒者,唯其根茎。
昔年,圣医颜叠吉游走天下,也只在两处绝壁间偶然见及此草,后经多次实验,方为其取了白尸之名,将其形态、生长环境、性味功能及主治用法等等一一录入药经。因此,昨日颜初静看到原适林的病状,结合书中所例,才提出上山采药。
“就是这种白草。”她指着其中一根白尸草,让原维安戴上手套再整根挖出,“小心点,千万别弄断,叶里有毒。”
原维安应了声,解下背后的竹篓,拿出一把小锄头。
哗——
一阵山风夹着初春的清凉拂过密密苍木,枝叶发出欢快的节奏,在风中摇曳新绿。莫名地,她忽然打了个寒颤,一种危机将至的直觉促使她下意识地转身往后看。
一片白光自半空划下,耀如烈日,疾似电。
胭脂谷
一阵山风夹着初春的清凉拂过密密苍木,枝叶发出欢快的节奏,在风中摇曳新绿。莫名地,她忽然打了个寒颤,一种危机将至的直觉促使她下意识地转身往后看。
一片白光自半空划下,耀如烈日,疾似电。
刹那之间,身体仿佛有了自主意识般向右一闪,白光随即擦背而过,将她背部的外衫切去了一大片。她惊魂不定地稳住身形,但闻鏘的一声,回头一看,只见一把青光隐隐的长剑堪堪挡住了明刀之势。
握剑之人身着灰衣,体态壮硕,正是萧潋之特意留下护她的铁清。而那执刀者则是布衣打扮,肤色偏黑,长相十分平凡,看上去和大街上来来往往的甲乙丙丁无甚区别。颜初静想来想去,着实想不起自己何时招惹过这么个人。
眼看着两人刀来剑往,招式凌厉,一时分不出高下,又见小桃和原维安已躲到一边,四下并无他人,她才微松了口气,从内袖里取出一颗迷药,然后往小桃走去。
正当她举步欲行之际,一道黑影自林中飞射而出。
“夫人——”
顾不得危险,小桃惊叫着跑过去,只见颜初静右手紧紧抓着崖边一块突处,左肩下,一支黑箭穿透琵琶骨。
“笨蛋!还不快逃!”颜初静咬紧牙关,好不容易缓过了一口气,立即出声呵斥。既然此地还藏有未知的敌人,那么,除非铁清先将那个使刀的解决掉,否则即使小桃将她拉上去,她们仍是在劫难逃。
小桃两手死死地抓住颜初静的右手腕,抿成一线的嘴角含着坚定的倔强,无声诉说着她决不放手的决心。
鲜血顺肩而下,在手臂上蜿蜒出一道殷红,一直流及掌心,而后一滴一滴地坠下万丈深崖。颜初静忍着剧痛,一边伸出右腿,试图在峭壁上寻找稳脚点,一边留意着铁清与那人的战况。
崖上,兵器相击的声音越来越疾,隐隐约约地,她还听到有人奔跑。
忽然,一滴温热溅上她的鼻子。
她抬起头,恰恰对上小桃惊恐迷惘的目光。很快地,那目光便黯淡下去,失去了生命独有的光彩。
露在小桃细颈外的箭头,黑幽幽的,如同一只来自阴曹地府的恶鬼,在颜初静眼前尽情展示出死亡的绝望无情。
一瞬间,冰凉透心,所有的力气皆似离体而去。
她听不到耳边呼啸而过的风。
她也看不到悬崖四周急速变换的景物。
她甚至没有察觉到左手尾指上的那枚黑色戒指正发出一团灿如艳阳的金光,光团迎风渐扩,缓缓将她整个人笼于其内。
她只知道,小桃死了。
那个细心体贴,忠心耿耿,视她如主如亲的小桃死了。
而她,是杀害小桃的间接凶手。
她……
真的是死有余辜。
胭脂崖下胭脂谷,胭脂谷里葬胭脂。在牛角山一带土生土长的人们都晓得胭脂谷其实是一个死亡之谷。
相传六百多年前,也就是胭脂崖还叫浮霞崖的时候,前朝有一位王爷篡位未成,被大军追擒,逃入牛角山,不料却在深谷内中毒而亡。数年后,有一名叫胭脂的江湖女子探到他的葬身所在,无奈总寻不着进谷之路,最后爬到浮霞崖上,纵身而下,葬情于谷。她死后不久,谷外的森林开始弥漫红雾,从此终年不散,进入林内的人再无生还。
因此,后人将此谷名为胭脂谷。
而这一天,胭脂谷在经历了数百年的寂寞之后,终于迎来了一个人类。
睡懒觉的豹子,喂奶水的老虎,晒太阳的白熊,吃鲜笋的松鼠,练歌喉的紫莺,抓虱子的猴子,吐舌头的青蛇,刨萝卜的兔子……
山谷里数不清的动物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向天空。
一团直径长达数十米的金色光球从天而降,缓缓落在碧绿的草地上。
夕阳西下,旭日东升,一日复一日,不知过了多久,金色光球忽如波浪般颤动起来,然后渐渐化成一个个金光闪闪的字符,围绕着当中的女子,不停变幻各自的位置,最后宛若汩汩流水一般,一个接一个地没入她的额心。
目睹奇景的动物们,纷纷聚集到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