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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赵倚楼伤势已好了许多,我们就问起了这件事的原因。
赵倚楼说:“说来话长,两位若是有兴趣听,赵某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说:“昨晚来的那个蒙面女人,就是当年北武林第一高手任青云的妻子蓝百合,蓝百合一直都以为是我杀了她的父亲,在天山双剑峰修行的毒天师,也认为我是杀害她丈夫任青云的凶手。二十多年来,她一直在四处找我。我只有躲,躲来躲去,总也躲不开,好容易跑到华容,刚安宁了两年,她就又找了来,唉……”
我问他:“那任青云是谁杀的呢?”
赵倚楼苦笑道说:“这个我也不知道。但我能肯定一点,那就是,能杀任青云的人,武功一定比我赵某人高明百倍。”
苏三问他:“可蓝百合怎么会怀疑是你呢?总不会是捕风捉影呢?”
赵倚楼叹着气,说,“这件事牵扯起来,有许多年了,这还得从毒天师的死说起。”
他说:“其实主要还是怪我赵倚楼多事,二十作年前,北武林中名头响亮的人,除了任青云夫妇外,就数石诚和阮郎两个人,这两个人生得简直就是一模一样,有人怀疑他们原来是亲生兄弟。有一天,我发现这二人居然结伴同行,向西而去,但又都躲躲藏藏的,我也分不清哪个是石诚,哪个是阮郎,但其中一个是改过妆的,扮成了一个老头,我一时兴起,也想试试看他们到底能不能发现我,于是就一路跟踪了下去,倒也一直未被他们发现。就这样,我跟踪他们到了塞外,可有天早晨,我发现只有未改妆的一人还在继续西行,而改妆的那个已经不见了。我也没办法,只好跟着这个西行的人,就假定他是石诚吧。”
苏三问:“为什么不假定是阮郎呢?”
赵倚楼道:“石诚的武功比阮郎高得多。我假定他是石诚,自己就会更加小心了,……
我跟踪石诚,居然一直到了天山。我本来还想,自己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若让石诚发现了,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就想往回走。但我这人好奇心极重,还是神差鬼使地跟了下去,一直跟到了双剑峰下。”
他接着又说:“石诚走到一个山洞前面,回头向下看了看,我当时藏身在一个大冰柱后面,他没有发觉。我再抬头看时,见他正在那洞口的石门上敲着,一共敲了三下。过了不一会儿,石门开了,出来一个小道童,问石诚是干什么的,石诚说:“我叫石诚,绥远人,久闻令师‘毒天师’的大名,不远万里,特来拜访!”
“小道童说毒天师正在坐关,估计一年半载也不会破关出门,请石诚过些时候再去。石诚又说了半晌,小道童就是不答应。石诚也没强要进去,转身走开,我看见那小道童关上了石门。
苏三又问:“石诚没进去?”
赵倚楼说:“是的,他没进去。我见当时天色已近黄昏,便准备下山去了,突然听见不远处有轻微的脚步声,又连忙隐蔽好。过了好半天,那人才闪到了一根冰柱后面,正巧在我前面,他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得清清楚楚,我认出他就是石诚。石诚去而复返,显然是不怀好意。
“我耐心屏住呼吸,抑住心跳,生怕被他发觉了。等了约摸半柱香工夫,才见石诚一跃而起,到了石洞门前,也和刚才一样敲了三下门。又是那小道童开了门,只问了一个字。
‘你……’,便没了声息,石诚扶着他的身子,轻轻放倒在雪地上,闪身进了石洞。
“我当时吓得直哆嗦,拚命咬紧了牙关,才没有发出响声,片刻之后,洞中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惨叫打斗之声,我知道一定是石诚跟毒天师交上手了,但我根本不敢上前去。
“洞中很快恢复了平静,石诚却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低声冷笑了几声,一脚将那个小道童踢飞了起来,然后又向下望了望,飞快地下山去了。我本来还想走进洞里,看个究竟,但实在是太害怕了,跳起身,不要命地跑了。
“我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辽东,找到了任青云,任青云夫妇马上就带了我去找石诚算帐。”
赵倚楼所讲的后来发生的事情,和阮郎讲的基本上差不多。只是有一点,赵倚楼说,后来的那个少年根本就不是什么小道童,小道童已被石诚打死了。但因为石诚一直不肯承认自已是凶手,那少年又指着赵倚楼骂凶手,当然任青云和蓝百合要信以为真了,赵倚楼因一时说不清楚,而又害怕任青云夫妇杀他,便只好逃跑。
阮郎笑道:“你的故事讲完了?”
臭嘎子道:“还没有,但我不想讲了,下面的故事,也许该石庄主讲讲了!”
石不语很平静地微笑着,怡然道:“我没有什么好讲的,该讲的,你们都已讲过了。只是有一点我需重郑重声明,那就是——杀死毒天师的人不是我。”
臭嘎子点点头:“这个我也相信。毒天师是死是活,还很难说,因为赵倚楼胆子太小,没敢入洞看看。”
石不语赞许地道:“孺子可教!那么,依你看,毒天师是何人所杀呢?”
臭嘎子慢吞吞地道:“只有一个人是凶手,就是阮郎阮天台。”
石不语看看阮郎,阮郎看看石不语,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臭嘎子冷笑道:“这并不可笑,一点都不可笑!既然都知道‘石诚阮郎,一模一样’,那么,赵倚楼说的那个凶手,不是石诚的话,自然只可能是阮郎。”
阮郎笑道:“可惜,我那段时间的确一直在家呆着,哪儿也没去。很多人都可以作证呀!”
“没有人可以作证,”臭嘎子严肃地道:“再说,找人作证是很简单的,还有一种可能……”
石不语道:“什么可能?”
臭嘎子道:“你们两人是合伙儿干的。”
石不语和阮郎又都哈哈大笑起来。石不语笑道:“臭嘎子,你小子真可说是天字第一号的自作聪明之人!”
臭嘎子也大笑起来,道:“我这可不是自作聪明!我有足够多的证据,证明你们两个人是合伙儿的!”
阮郎笑道:“你有什么证据,说出来让我们乐一乐,也好多吃几杯酒。”
臭嘎子道:“第一个证据是,赵倚楼后来曾重上双剑峰一次,他有一个惊人的发现,那就是——毒天师并没有死!”
石不语和阮郎的笑声停了下来。他们都满有兴趣地看着臭嘎子在那儿一本正经地指手划脚,就好象关公看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兵舞大刀似的。
臭嘎子不管这些,还在慷慨陈词:“而且,毒天师还能用左手写字,当赵倚楼问他凶手是谁时,毒天师写了一行字,描述凶手的容貌,他描述的人,就是你们!”
“荒唐!”石不语笑了。
“无稽!”阮郎也评了一句。
臭嘎子不理他们,继续道:“赵倚楼还发现,蓝百合和任青云生有一个女儿,名叫任莲,当时恰好任莲下山买东西,两人没照面,我可以肯定,任莲是受了毒天师和蓝百合的指使要杀石庄主的。至于赵倚楼么,由于他和毒天师已朝过相,自然可以洗脱罪名。你们两人,还有什么可说的么?”
石不语拈须微笑,道:“你方才所言,全是捕风捉影,当不得真。若是赵倚楼已洗脱罪名,蓝百合干吗还要去杀他?”
臭嘎子冷笑道:“赵倚楼虽不是杀毒天师的凶手,但有可能蓝百合认为他杀了任青云,这是两码事,你不要硬往一起扯!”
石不语道:“你知不知道杀任青云的是什么人?”
臭嘎子道:“绝对不会是你们!”
“为什么呢?”
“因为任青云虽然要杀赵倚楼,也同样怀疑你们,你们绝对近不了他的身,既便你们用下毒的手段,也无济于事,因为蓝百合是用毒的大行家,比你们强得多,所以,我想杀任青云的人,一定是他比较相信的人,而最有可能的人,当然是你们的同谋之一——也就是那个后来出现的假扮的小道童!”
石不语点头:“不错,你看来并不笨啊!不过,你知不知道,那个少年现在在什么地方?”
臭嘎子一怔:“不知道。”
石不语欢声大笑起来:“叔牙!”
乔叔牙微笑着应声而出,臭嘎子恍然大悟:“你就是那个少年?”
乔叔牙傲然点点头:“一点不错!”
臭嘎子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谁能料到,叱咤风云的第一高手任青云,居然会死于一个才十四、五岁的少年之手呢?
第十一章 乔叔牙的荣勋
“如果我不是亲耳所闻,打死我我也不敢相信,”臭嘎子喃喃自语,不住摇头叹气。
石不语含笑道:“叔牙,你也过来,一起饮上几盅,顺便给臭嘎子讲一讲你是怎么成功的。”
乔叔牙恭声道:“多谢师父!”走到桌边,斜签着在一个锦墩上坐下了。
臭嘎子奇问道:“乔叔牙,任青云的武功比你现在如何?”
乔叔牙想了想,摇头道:“我现在的真实功夫也还是不及他当年的盖世神功。”
臭嘎子无限神往地道:“我真想象不出任青云的武功高到什么程度。那么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大人物,却死在你手下,真是邪门之极!想必你是用了什么卑鄙无耻的手段,对不对?”
乔叔牙冷静地道:“江湖上的事情,只有靠拚命来解决,打斗起来,你死我活,结果不都一样么?又何分什么光明正大、什么卑鄙无耻呢?”
臭嘎子似乎很天真地问道:“那么,你又是怎么骗得任青云失去了戒备呢?”
阮郎笑道:“叔牙,你不妨讲一讲当时的情影,让臭嘎子在死前能长点见识。古人说得好,‘朝闻道,夕死可矣’,你又何苦让臭嘎子遗憾呢?”
乔叔牙平静地道:“说来也并不稀罕,我用的方法也很一般。左兄你也知道,任青云和蓝百合有一个女儿叫任莲,小时候名字叫莲心。我杀任青云的时候,任莲心只有八岁多一点。……”臭嘎子恍然大悟似地拍拍脑袋:“啊——我明白了!你是不是先捉住了那个小丫头,然后迫任青云弃剑,然后你就杀死了任青云对不对?好心计,果然好心计!”
乔叔牙冷笑道:“你少自作聪明!你说的办法,实际上狗屁用都没有!既使任青云弃剑,我也杀不了他。我用任莲心的性命想胁,他或许会弃剑,但绝对不会自杀,也不可能让我得手,你这种方法只有白痴蠢猪才会想得出来,当时我连往这方面想都没有!”
臭嘎子很惭愧似地道:“不错,在害人方面,我的确是头蠢猪!那么,乔大侠用的方法一定十分十分巧妙了,是吧?”
乔叔牙冷冷道:“是的,我用的方法不能算笨。我在探知了任青云后来的住址后,便请了几个小男孩,在和任连心一起玩耍时,狠狠揍她一顿。然后,我装着义愤填膺的样子冲过去,将那群小孩打跑,救了任莲心。”
臭嘎子叹了口气,脱口而出:“打狗!”
乔叔牙一怔:“打狗?”
臭嘎子“啊啊”两声,忙道:“没什么没什么,你接着往下说!我已经听出点眉目来了,果然是技高一筹,不同凡响,佩服啊佩服!”
乔叔牙道:“我领着任莲心去了任青云家里。任青云和蓝百合虽然对我不屑一顾,但看在我救了他们女儿的份上,还是收留了我。”
臭嘎子又念了三个字:“小乞丐!”
乔叔牙横了他一眼,道:“不错,我是扮成了一个小乞丐。我原先虽也同任青云夫妇朝过相,但贵人多忘事,他们早已将我忘了。任莲心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只知道我救了她,是天大的英雄,